“没有，”电话那头终于传来谢道年显得有些无力、仿佛劫后余生的声音，“我在听着。”
　　“你怎么了？”虽然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变了形，宋澜还是注意到谢道年的异样。
　　“没事，刚刚想到了别的事。”谢道年轻描淡写地一句掩过，问，“那道士怎么了？”
　　说到那于道士，宋澜立即来了兴趣：“我跟你讲，那道士……”
　　宋澜一口气说了十几分钟，期间谢道年没有出声打断他，但宋澜知道对方一直在认真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的。”宋澜总算道完了原委。
　　“你说那个张凡自称是从天界来的？”谢道年微微皱眉，“这话是真是假？”
　　“应该不假，”宋澜的语气变得严肃，“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且我见过他的证明，上头有天界的气息，做不了假。”
　　“那他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只要他不做出任何损害咱们的事，我还是乐意收留他的。”
　　沉默半晌，谢道年开口：“还是要小心点好，毕竟你的身份特殊。”
　　“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如何把握分寸。”宋澜轻笑，“倒是你更要小心点，你长期跟我们这些鬼魂在一起，难免会沾染我们身上的气息，要是再碰上于道士那样的人，误把你当成鬼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宋澜刚刚想到。作为鬼使，宋澜相信自己还有自保的能力的，但谢道年却不同了，他是血肉之躯，要真是被人当成鬼捉起来了，那真是误会大了，得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才好。
　　“要不然以后咱们还是少见面了吧。”宋澜犹豫道。除了减少见面的次数，他还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反正你目前主要在魔都，我在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去魔都，咱俩分别负责不同的领域，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想商量，打个电话说也是一样的……”
　　“不行，”不等宋澜说完，谢道年立刻打断他的话，口气想当坚决，“我不同意。”
　　“啊？”宋澜呆了一呆，见谢道年语气严肃不容置疑，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也是为你好。”
　　“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考虑。”谢道年眼底有了些许愠色，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那群偷偷打量谢道年的女孩子见到这一幕互相用眼神示意——看，果然是和女朋友讲电话，大概是女朋友不同意复合，生气了。
　　宋澜也察觉到谢道年的不对劲，沉默了一秒，小心翼翼问：“你不开心？”
　　“没有，”谢道年想也不想立刻否认，顿了一顿，又道，“抱歉，我刚刚有点冲。”
　　“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宋澜耸耸肩，“就是有点惊讶，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发火呢。”
　　谢道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要怎么回，宋澜又说：“我这也是为你考虑，不过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到时候我再想想法子。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张凡，他是天界之人，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对了，你今天应该是去看店铺吧？怎么样，有满意的吗？”
　　对于宋澜有意的转移话题，谢道年没有揭穿他，而是认真回答起来：“有看中的，不过租金可能偏高一些，在尝试看能不能讲价。”
　　“真是进步很大，都学会讨价还价了。”宋澜轻笑，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和谢道年见面的情景，“咱们刚认识时，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连书店要破产了都不管。”
　　谢道年的脸有点发热：“那什么，当时我可能还没开窍，成天都浑浑噩噩的……”
　　“那你可真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这辈子可能就那样过去了。”宋澜的语气颇为得意，“你该怎么谢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像对方真的在冥思苦想该送给宋澜一个什么样的谢礼。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宋澜有点尴尬，连声道，“你不会真的——”
　　“现在还不行，不过，给我时间。”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谢道年一字一句道。
　　“哈？”宋澜一脸懵逼。什么礼物需要考虑这么久的，还一时准备不出来？
　　再说了，他只是开个玩笑，没真想要什么东西，这人却好像当真了？
　　“有人找我，我先挂了。”不等宋澜再说些什么，谢道年匆匆挂断了电话。
　　“喂……”宋澜对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发呆，满脸问号。
　　所以说，刚刚谢道年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他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此刻的宋澜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从此中华国又多了一个火爆的网红餐厅。当然，此乃后话，暂不细说。
　　***
　　宋澜在外头休息了几天，估摸着丽锦商城那些做法的道具都已经收拾干净了，这才重新回到商城。
　　“曹经理早上好。”一踏入商城，迎面刚好走来正在巡视的曹经理，宋澜笑着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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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老板，好像从法事之后就没见到你了。”曹经理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得脸上跟开了朵喇叭花似的。
　　“有事去外地了一趟，”宋澜含含糊糊一笔带过，转移话题，“有什么喜事吗？曹经理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嘛。”
　　“能不好吗？你看看周围，发现什么了？”曹经理乐呵呵的，故作神秘道。
　　周围有什么变化？宋澜挑眉，环视了一周，还真发现了什么。
　　“人流量好像变多了？”宋澜微眯起眼睛。
　　“对了！”曹经理笑得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最近几天商城的客流量比过去增加了不少，据估计，一天下来的人数比得上过去三天的！”
　　“真的？”宋澜瞪大眼，也跟着笑，“那敢情好。不过人一多，曹经理你可有的忙了。”
　　“那我也乐意，”曹经理喜滋滋道，“我宁愿忙点也不想像过去那样清闲了。这还多亏了于道长，也不知外面的人是从哪里听说那于道长很有本事，他在咱们丽锦做了一场法事，还亲口断言说咱们这里没有鬼。他这么一说，别人也就放心了。”
　　居然还是于道士的功劳？宋澜眉峰一扬，觉得这世间的事还真是难以预测，原先他以为于道士的出现对他是一场灾难，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
　　“那于道士……道长去哪里了？”宋澜心里一动，问。
　　曹经理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做了法事以后就离开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唉，早知道他这么厉害，说什么我也要好好感谢他一番。现在没机会了，他是云游道士，指不定早就离开锦城了。”
　　那日做完法事以后，于道士便向曹经理提出告辞，当时曹经理还没觉得有什么，相反还有些不满：因为于道士这么折腾一番，好像一点儿成果也没有，差点儿吓到了大主顾（指宋澜），还留下了一堆废弃的符纸要他们收拾，也难怪曹经理心里不喜。
　　当时在曹经理心里，这于道士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为了骗钱而来。要不是于道士并没有提出要拿钱，曹经理早就把他赶走了。
　　谁知世事难料，一转眼，于道士成了一个很有本事的大师，他的一句话竟然让沉寂多年的丽锦商城“起死回生”，重新迎来顾客光临。早知道，在于道士走的时候，他不该那样冷言冷语冷嘲热讽，而应该更恭敬些。
　　目前唯一希望的就是那道长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把他这点过失放在心上了。
　　宋澜不知道曹经理在一念之间心里竟然产生了这么多的念头，他只是觉得曹经理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不过他也没问，个人都有个人的生活，他没兴趣也没权利去打听别人的喜怒哀乐。
　　得知于道士几天前就离开了，宋澜松了口气。虽然于道士最终也没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但身边有一颗不定时炸|弹在总是让人不安心的。
　　踱步到二楼，宋澜发现一些原本紧闭待租的店铺里有装修队在施工，显然是要开新店，估计与这些天商城客流量大增有关。毕竟丽锦所在的位置可是全锦城最繁荣的商业街之一，过去商家心有顾虑不敢来这里开店，如今看人家大师都金口玉言这边安全，自然是趁着商城租金还没大涨价前下手为强。
　　影子书店的客人也比先前多了不少，都是些新面孔，甚至还有家长带孩子过来——要知道，先前来书店的大多是不信鬼神的年轻人，老一辈的压根不会带小辈来这里凑热闹。
　　在店内转了一圈，发现一切都运转良好，店员来回忙碌，客人也逛得津津有味。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事，就算有，张凡一个人也能解决。
　　不得不说，人怪不得能当神仙呢，虽然外表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办事效率和能力还是没话说的。
　　张凡也远远看到了宋澜，笑着走了过来，招呼道：“老板。”
　　这里顺带说一句，张凡一直不像其他店员一样叫宋澜“宋哥”，而是叫“老板”，之前宋澜也没注意称呼这一茬，如今想来，估计对方是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被他叫“哥”吧？
　　宋澜也不在乎他的称呼，微笑点头：“我不在的这几天店里的情况不错，看来我可以安心离开了。”
　　“老板你要去哪儿？”张凡睁大眼睛，显然没料到宋澜会这么说。
　　“我去别的分店看看，这两个多月都留在锦城，其他店的情况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难免有些挂念。”宋澜说，“我不在的时候，这边的店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张凡对他眨眨眼睛，话外有话，“对我来说影子书店就像家一样，自然希望家越来越好。”
　　有了张凡的保证，宋澜安心离开了锦城，第一站先前往山安市。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预收《今天也在拯救世界》有兴趣的小可爱求个收藏鸭~以下是文案：
　　封神大战后，三界进入了新一轮的和平时期，却总有那么一小撮不安分的坏蛋企图刷存在感，以搞事情为最高宗旨，惹出不少祸端。
　　于是，一支由各路神仙组成的“三界八荒居安思危委员会”（简称“三八居委会”）应运而生，千百年来为守护三界和平做出了不懈努力，连续一千年被pick为“我最喜爱的神仙团”，应援口号为：“怼死他！”
　　小房东向欢意外成为本届三八居委会的委员长，也是第一位以凡人身份出任该团队的首席长官，开始了除暴安良扶危济困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生涯。
　　……以上只是幻想，实际情况是——
　　“妲己，把你九条尾巴收一收，沙发要坐不下了。”
　　“哪吒，别玩火，把房子点着了罚你一个月不准去南海洗澡。”
　　“杨戬，下回遛狗记得拴上链子，有人去街道办投诉你啦。”
　　“刑天，你昨晚是不是没带上脑袋就出门了？听说把人吓进医院现在还没醒呢！”


第92章 [VIP]
　　山安市的书店负责人是开心，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总是乐呵呵没什么脾气的小鬼生前曾是个土匪头子,方圆百里内山寨的总扛把子,一手大刀耍的是虎虎生风，当年大小也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结果现在成了一家书店的店长,成天忙着调度店员招呼客人，干得还是蛮开心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
　　所以说，时势造英雄,时势也能改变一只鬼。
　　原土匪头子、现书店店长开心今天也是第一个到书店里的。打开别墅的门窗通通风，然后提着水壶和剪刀在院子里浇浇水、修剪修剪花木，一直到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底下升起来，万物都笼罩在清晨柔和的阳光底下，他这才颇有些畏惧似的回到别墅里,打开收音机，开始收听早间新闻。
　　等书店其他几位店员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们的店长开心舒服地靠在长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绿茶,面前举着一份人人日报，BGM则是本市的早间新闻。
　　俨然一副老干部的模样，和他那张娃娃脸搭配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店长，早啊。”慧慧笑着跟开心打招呼。在影子书店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原先性格有些自卑内向的女孩子也渐渐变得自信开朗起来。
　　开心的视线从社会新闻版移到慧慧脸上,嘴角一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早安慧慧,又这么早来啊？”
　　慧慧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从柜台后取出一个鸡毛掸子，熟练地拂去书架上的灰尘。“你还说我呢店长，你自己不也是每天最早来的吗。”
　　慧慧是真的佩服开心，觉得他虽然是店长，却是每天第一个来书店最后一个离开的，比他们这些店员还要兢兢业业，都有点叫她汗颜了。难怪他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都已经成为店长。
　　慧慧当然不会知道开心的真实年纪，都可以当她的太太爷爷了。
　　开心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勤恳老实，工作认真，虽然说学历比较低，但开心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关系——不要说别人，这店里就属他学历最低，连小学都没上过。
　　又和慧慧攀谈了几句，等到书店快要开门的时间，其他几位店员也来上班了。同时出现在门口的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眼睛，看上去有点可疑。
　　开心盯着该人看了几秒，越看越觉得对方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