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一笑,贱兮兮地说道:“教主是想知道我如何知道的吗?”
封潇顿了一会儿,继续缓缓说道:“但我不告诉你。”
一双狐狸眼睛眯起来,他看向了宁飞霜:“不知宁首席与教主什么关系?你们二人为何会在一起?”
完全不想理他,宁飞霜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接着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面具,戴在了脸上,朝着慕青萍伸出手说道:“跟我走!”
慕青萍看着手上面具,一咬牙,狠狠地扔向了封潇:“本座不做这藏头掩面之人!”
面具扔向了封潇,脚步声也愈发靠近,宁飞霜想带着慕青萍冲出人海,却已经来不及了。
薄薄的木板房已经倾塌,慕青萍想拉着白天珏飞身而出,却发现白天珏早已消失,连带着越明秋也不晓得躲哪里去了。
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照耀在慕青萍的脸上,还有剑光闪闪,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人声鼎沸,似乎是有指责他的声音,慕青萍只觉得头疼。
“长安古意,在你这儿吗?”
说一千次也好,一万次也罢,没有的东西问上多少遍都是没有的。
慕青萍挥剑扫开了灰尘,直目远望,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持武器,指向慕青萍。
封潇站在一旁,摇着扇子,摇头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青萍冷哼一声,双剑上手,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情感,满满的杀意溢出胸腔——
杀了他!杀了他们!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在这样呐喊着。
“诸位英雄,秀水山庄是不动武的,但也有例外——”封潇将扇子一收,指向了慕青萍:“此人为魔教燕门之主,闯入我秀水山庄,疑似与失窃的长安古意有关,为了天下苍生与正义,今日我特开武戒,希望诸位能替越剑盟寻到长安古意!”
“一群喽啰。”
慕青萍披上了封潇白送的红衣,站在了阳光之下废墟之上,冷艳面庞,煞是动人。
封潇拍手冲着宁飞霜笑。
‘来让在下看看你的武功’
他做出了如此的口型,向着宁飞霜说道。
慕青萍是光明正大的邪门魔道,甚至可以露脸站在阳光之下,自己身为正道之人,反倒是要遮住面庞,以免引火上身,连累门派——这日子过得倒真不爽。
慕青萍持剑,立在原处,挥舞双剑,一道剑气飞过,竟是将拥挤人群直接化出两道。
“长安古意不在我这。”
“呸!谁信!你说不在就不在,不给我搜个身,谁信你?”
慕青萍垂眼看向了他——
“再说一句话,我割掉你的舌头。”
“这么漂亮莫不是吸了男人精气修炼的邪功?我偏偏就要说,你们魔教燕门不是有门武功——”
心烦意乱,又听见闲言碎语,慕青萍轻轻抬手一挥,将这个碎嘴八公的舌尖给割下了。
舌尖割下并不会影响人说话,就是以后会变大舌头,说话之前都得掂量几分。
他的形为倒是封潇惊讶了——这个教主的为人怎么比他还要好?有人污蔑他也不杀人,只是割掉了人的舌尖做惩戒。
封潇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坏人,自封伪君子、野心家,建立这个不能动武的秀水山庄自有目的。
能不能动武的决定由他裁决,那么这里可以是坏人的天堂,也能是好人的避难所。在这儿过了几十年,总让他有种当上了土皇帝的错觉。
不过土皇帝毕竟还是土,封潇觉得还是当真皇帝比较爽。
要当真皇帝,什么东西不能缺?人脉声望财力还有武力一件都不能少啊。
封潇摇着扇子看向了慕青萍,自言自语地说道:“长安古意究竟在不在你那里呢?”
传闻之中,天下有三大至宝,血玉剑能化消天下一切利器的光芒;玲珑珠可逆转生死、让人长生不老;长安古意则是万剑之首,能令长安古意认主之人可以为天下共主。
长安古意原本也不是越剑盟的东西,在那边住了几十年,几个糟老头子就要嚷嚷着这玩意儿是他们传世珍宝,结果几个长老轮流试了一遍也不能让长安古意开刃,真是丢脸。
封潇摇头叹气地说道:“好东西该给好主人,人如此,剑更该如此。”
封潇抬头看向战场,啧啧摇头。
这个教主,传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结果都快打了一个多时辰了,他秀水山庄的人就没一个被他打死的。
这也算个本事,不杀人而赢人。
慕青萍没有习惯杀人,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过来,直击他命门,他也不敢下死手回击,毕竟是现代来的小年轻,一下子让他大杀四方,慕青萍根本做不到,
所以他战得有些吃力。
他不敢杀人,便只能用剑背迎击,自己身上却白白挨了好几刀,青白色的内衬也被血染红,变得倒是与教服一致了。
那边的宁飞霜本是想下死手的,将上来的人全部扭断脖子,可是见到慕青萍不杀人,他也只能放放水了——就算人不是慕青萍杀的,到时候要算账肯定是要算到慕青萍头上。
慕青萍一回身,又是一阵毫无章法的乱刀,他将剑往背后一挡,却忽视了前头,被一把沾毒的匕首给划破了皮肤。
炎热的太阳将血里的水给蒸发,只留下了血块沾着衣物,带着毒的匕首将自己的皮肤划出伤口,毒流进了自己的血液之中,慕青萍一个趔趄,被摔在了地上。
无力地支撑起身体,准备看准机会跑路,一把剑不偏不倚指在了他脖子上:“说罢,长安古意在哪里?”
封潇的眼神变得恐怖,剑入喉头一毫,慕青萍的回答也只有一个:“不知道。”
“你为何不杀人?”封潇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必要。”
剑划着自己的脖子,慕青萍勉强支撑起身体,缓缓站起:“罪不至死,为什么要杀。”
“但是他们要杀你。”
“那也不至于。”
慕青萍忽然笑了一声问道了封潇:“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是有两个人的?”
封潇这才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冰凉剑意。
刚刚自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慕青萍身上,倒是忘了还有位青山派首席。
封潇和宁飞霜同时放下了剑,他摇头叹气地说道:“长安古意真不在你这儿?”
“问多少次都是不在的。”
“那——”封潇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我与你投缘,决定帮你一回。”
慕青萍有些不明白他说什么,却听封潇说道:“你请客,我买单,我帮你杀掉这些见过你面貌的人吧。”
说罢,竟是杀手齐出,将愣在原地的那些乌合之众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这些杀手原先都是杀生堂的,刚刚好会魔教武功,这次的人命算在教主头上如何?”
第24章香菜炖姜蒜
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饶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宁飞霜也被封潇的行为给震惊住了。
慕青萍一口浓血吐出,不知身中何毒,只觉得浑身上下冰冷,衣服黏在了肌肤之上,难受地要命。
勉勉强强站了起来,慕青萍下意识地将手中一把剑扔出去,阻止住了一个准备杀人的杀手。
“教主,你还真想做好人不成?”
传入耳边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被糊成了大块的色团,杂糅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封潇摇头,叫着杀手退下,自己却拿起了慕青萍刚刚扔过来的剑,不带一丝感情地向下一甩。
一个无辜之人的头颅落地,白色剑身之上也沾染了血迹。
“倒是一把庸俗的好剑,只剩锋利,却无灵魂,也也配得上你。”
不识货的人永远只能看出一把剑是不是锋利,他们却不知道最锋利的剑从未开刃过。
慕青萍脑子里响起了这样一句话,他抬头看着封潇走向自己,封潇把剑递给了他。
可能封潇这辈子也不会弄明白一件事情,天下至宝的血玉剑有两把,他更不会想到,会有人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甚至刚刚还刀剑相向的人,而将天下至宝脱出手中。
慕青萍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剑。
眼前已经是一片血腥了,他内心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悲哀。
应当还有难受的感情,可是现在的慕青萍感受不到,或者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顾及自己其他的感情了。
他又冷又困,迷糊地都想将眼睛闭上,却被宁飞霜一把扶住。
宁飞霜看向了封潇:“白天珏呢?”
“被越明秋带走,换了一个新家。”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苦恼地说道:“啊啊啊,这下可怎么办?杀生堂都脱离出燕门了,我以后还怎样去嫁祸给魔教呢?”
一脸无所谓地将自己的阴谋全盘说出,也不知道是太自信了,还是根本无所谓?
怀中的慕青萍气息渐渐减弱,无奈之下,宁飞霜实在不能追究,只能先带着慕青萍走人了。
封潇还在他们背后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回魔教?我可以编好一个嫁祸的时间?”
树都要皮,人就不要脸。
可是再怎么样,做过的事情做过便是做过,绝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污蔑变成事实,事实变成污蔑。
宁飞霜只觉得自己身上担子又重了几分,他讨厌的对象又多了一个,有仇的对象也多了一个。
十五日后,江湖上流传出来了魔教教主在秀水山庄修炼邪功,结果走火入魔大开杀戒的流言。
这回可是人证物证俱全,教主这回无论如何也是逃不了的。
人证是秀水山庄庄主,据他自己说,他是被魔教教主一掌击中胸口,在病榻躺了十几日才勉强苏醒,结果醒来之后发现魔教教主杀了不少人。
物证便是尸体上的伤口,是魔教独门绝学所造成的,不可能作假,所有矛头在顷刻之间全部指向了慕青萍,而慕青萍此时依旧昏迷不醒。
他身上中了两重毒,一重是至情之毒,一重是巫毒,苏秀玲还惊讶地发现除了这两重毒之外,他身上居然还有一个诅咒。
“这个诅咒不是寻常人士能学的,只有那些修仙门派不走正常路,妄图以修巫蛊之术来减短修仙时长的人才能学的诅咒。”
“白夫人,您是如何知道的?”宁飞霜有些好奇:“白神医毕竟也属于名门正派。”
“他是正派我又不是。”苏秀玲一边探查着慕青萍内息,一边说道:“以前跟着娘学过一点点,才晓得诅咒的形式,若是普通人,便最多只能知道他体内中了两层毒。”
她将药汤递给了宁飞霜:“这是我刚刚按着天珏的药方抓的药,你给他喝下去,或许能解毒。”
慕青萍只觉得昏沉,昏睡了十几天,什么东西也没吃,人都瘦了一大圈,几乎可以折断。
等他睁眼的时候,江湖上已经流传遍了他杀人不眨眼的邪功,间歇性穿插一点黄色小料,用来下饭挺不错的。
“你就没有一点着急?”宁飞霜将药递给了慕青萍,问道他:“你现在可是活阎王了。”
慕青萍看了他一眼,虚弱地摇了摇手指,说道:“我不在乎。”
宁飞霜坐在了他床边,靠近问道:“为什么不在乎?”
“到现在正道门派也只是口头讨伐,又不会真的打上门来,我干嘛要在乎?”慕青萍说道:“我又不是为了要当世人口中的菩萨活着的,问心无愧便好了。”
“他们今天不打上来,明天呢,后天呢?那群野狗现在不扑上来咬你,是因为咬你不值得,若是有一天你值得他们咬了,他们定是会拿着你所谓的罪证群起而上。”
慕青萍笑了一声,看向了宁飞霜:“你年纪比我大,怎么还活得不如我通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值得他们去咬了,那我便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在门口施粥,我的粥里也会有毒。”
他缓缓地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清者自清,我们还有一个人证你给忘了。”
“白神医?”
慕青萍点了点头:“越明秋脑子的确有点不清爽,但是他不会伤害白神医,他们二人的指证以后或许可以还我清白。”
宁飞霜看向了慕青萍,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指尖,带着浓烈的不舍。
“出去这么多天,我早该回去了,只是因为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担心你,便多停了几日。”
“等一下!至情之毒解了没有?”
宁飞霜的语气之中还有点点的小失望:“解了。”
慕青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样总算不用担惊受怕,怕毒发身亡了。”
“但你身上还有一种毒。”
!!!
慕青萍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别告诉我这个也是什么劳子的春/药,我会崩溃的。”
“还好,这个毒比较好解,白夫人给你开出的药方是吃十五日的香菜炖姜蒜,以辛辣之气驱逐体内巫毒。”
香菜炖姜蒜?
慕青萍颤抖的手打开了药汤罐子,一股浓烈的辛辣味扑面而来,就算是十几天没吃东西的慕青萍此刻也想呕吐了。
第25章为师将你杀了
无所谓了,人已经麻木了,累了,毁灭吧。
这是慕青萍喝下第二碗香菜炖姜蒜的感觉。
胃里翻江倒海,浑身出了一身热汗,想去洗澡又不能碰着伤口,宁飞霜已经回老家了,自己就在魔教之内艰难地给自己搓澡,这叫什么?这大概就叫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