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夏沉星说：“家人。”
　　愣怔过后，一个惊喜出现在心底。
　　“一一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相信一一。”
　　接二连三的惊喜迎面而来，让苏秋白愣在那。
　　然后，夏沉星就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把微型光脑取下来。
　　“一一，是不是对它感到不舒服？”
　　他挣开怀抱后，对着之前的问题，在机器人不应该会有这种问题——这种问到为什么要监控“它”，为什么要觉得“它”不会背叛，为什么要将微型光脑加入体内的问题里——惊讶且小心翼翼问着苏秋白的情绪：“是不是，因为有这个东西在，所以感觉有些地方不自在？比如……”
　　按照程序运行的机器人应该无条件接受一切，不会在程序外有任何数据和想法，也不应该有当初的失误性呼救，几个奇怪的问题里，夏沉星倏而将仿佛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和问题连接起来，脑海一片空白，傻傻地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又忽然不确定自家机器人是否也有相同位置的器官，只是在刚才的问题后，说：
　　“一一是……有了不舒服的情绪，是吗？”
　　前后连起来的讯息里，以人类的角度思考的话语这么问。
　　——不论是不是自主模式里的模拟，大数据之后根据其他人类的反应而做出的应对，刚才的不应该出现的问题里，这种“你真的有情绪”的感觉从夏沉星心里出现并且覆盖全心，把那些不舍的刺痛感驱逐到一边，只留下这些惊喜和微不可见的可能：
　　“一一是有自己的感觉吗？”
　　他想要这感觉存在，但是物种隔离，常识横亘。他不知道自主模式里所谓的模拟到底是模拟到哪一步，而他们家一一又是不是真的有他自己的情感。一切，又是不是他惯常想多之后的再一次。
　　所以，他想问，也想要答案。
　　——或者想要，从答案里能够看出来的东西。
　　问话里，苏秋白脑海中之前的惊喜还炸开着，显示屏上五彩小花跳跃，一时对着这个问题没反应过来，又在反应过来后，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机器人（AI）有自己的情感吗？
　　即使专业就是与此相关，对这个问题，苏秋白也一直是保持一种远观的态度，并且在现在成为机器人之后，对着怀特先生和喵呜，其实也不知道，它们那些反应里，到底是设定好而模拟出的性格与情感模式，还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也不知道，作为机器人的自己，又该不该拥有感觉。
　　苏秋白抱抱夏沉星，一时没有回答。
　　夏沉星却在自己的小小期许里悄悄开心，开心得心里开花，把之前的讨厌的人全部都忘到一干二净，然后小声说——
　　“我想要一一有自己的情感。”
　　我想要一一有自己的情感，可以真的是家人，而不是自主模式里模拟的性格。
　　永远稳妥，永远周到，永远如程序一般不会出错。
　　如果，一一真的是家人，会比是机器人的模拟要好很多、很多。
　　忽然的期许里，之前关于未来的展望全部推翻，夏沉星在原本和自家机器人一起，在自家机器人的陪伴下成长之外，忽然又有了更多的期待。
　　——也许，他的情感可以不是单向的。
　　也许他曾经想多的那些“孤独”，自己想多的那些“情感”，在现在或者将来的某个瞬间，可以真实存在。
　　“一一……”
　　夏沉星低低说，眼里全是希望的细细光芒。
　　系统：[黑化值-10%，现黑化值为45%。]
　　苏秋白在通知里瞬间抓紧夏沉星，避开他的眼神：“我……”
　　之后却说不出话来。
　　他对着夏沉星眼神有些动摇，想要不顾其他说些什么，但是又在想说的时候，心底浮现一种害怕，觉得承认之后，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不可控变故发生。
　　——不知道是好，也不知道是坏。
　　他害怕是关于自己的坏，也担忧是关于夏沉星的坏，并借着自己对那些机器人、AI是否存在情感的矛盾里，保持了一瞬沉默，只是继续抱了抱夏沉星。
　　对不起。我暂时保持沉默，我想想一想。
　　但是夏沉星依旧开心，并且在这继续等了一会，又在再一次等到一句那个人有事离开、监控程序暂时没办法解决之后，即使目的不成，也还是开心地带着苏秋白回去。
　　回去后，夏沉星检查了一遍零件，类似于给苏秋白做了个全身体检，又在之前简单地把微型光脑拆下来后，很快重新完善和设计了线路。
　　苏秋白看着他在当初亲手把微型光脑拿出来之后，又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拆下来，处理后续，心里因为没回复的话语情绪复杂。
　　夏沉星则就着半蹲着的姿势，在重设联网和通讯设备后，仰头看了一下，对着熟悉却可能有了变化的自家机器人，灯光之间，细细诉说心中的期许：
　　“一一，真希望你真的能回应我的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　　12/05捉虫


第21章 我与首席解战袍21
　　夏沉星眼睛里的希望像是一点荧光，闪闪烁烁。
　　苏秋白把刘海别到一边，让那些过长的头发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让他看不清夏沉星的神情。
　　——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希望和浅淡笑意：
　　对未来的希望，对他的微笑，还有对希望他拥有情感的期待。
　　他在体内联网和通讯功能被恢复的时候，看清熟悉五官上的神情，手指颤了下。
　　夏沉星就就着姿势在他掌心蹭了一下，浅笑站起来，慢慢在他身前伸展开来，像是一棵小树慢慢抽芽一样。
　　苏秋白忍不住唤一声：“夏夏……”
　　夏沉星看过去：“嗯？”
　　“夏夏……”
　　剩下的话语，却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望着夏沉星。望着这个只是认识了这么一个多月，却比过去所有人都要亲密的存在。
　　看着他站在自己身前，看着他茫然回头，浅浅笑着，比刚认识的时候冷漠或阴沉要显得开朗，比那时候的偏执恨意要轻松安然。
　　像是改变了很多。
　　却又一如既往地抱住自己。
　　——夏夏。
　　侧身等了一会，呼唤里没有其他话语传来，夏沉星稍稍笑了一下，按照自己以前的心境，转身回来把自家机器人抱住，心里满是希望与安适：
　　“嗯，我在。一一以后‘想’叫我的时候，可以一直叫。随时都可以。”
　　轻松的话语里，苏秋白就轻轻抱回去，在温暖的怀抱中，把乱糟糟的想法都全部按下——
　　夏夏为什么……想要作为机器人的自己能够回应情感，能够拥有情感呢？
　　机器人有了自己的情绪，有了自己的思想，对于人类来说，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吗？
　　有一个能够回应自己情感的“家人”，比可能遭遇这种威胁都要重要吗？
　　乱糟糟的想法竭力抛开，他抱紧了一会，把矛盾都埋在夏沉星怀里，最后，只是在温暖里对着夏沉星的期待说：“我会努力的。”
　　我会努力，尽量满足你的需要的。
　　——承认作为机器人的自己拥有情感会很奇怪，承认作为机器人的自己拥有情感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恐慌，而且刚才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承认这件事，好像会带来其他的不可控改变，把目前的稳定向好的一方发展的势头扭转到失控的方向。
　　可是……
　　你希望呀～
　　苏秋白说：“我会努力，能够真的回应夏夏的情感的。”
　　即使会显得很奇怪，我会努力让自己拥有情感的这件事，变得自然一些。
　　他在怀里笑一下，显示屏被遮着，不被瞧见，只是在悄悄抬头看到夏沉星惊讶而愣怔的神色了之后埋得更深，更加隐蔽地笑了一下：
　　夏夏的反应好可爱呀^ ^
　　被认为可爱的夏沉星蓦然狠狠抱紧苏秋白，自己被硌得发疼，却只是无措地睫毛轻扇，小心翼翼，想要做些什么，却只会这么抱着人。
　　——“一一，真希望你真的能回应我的情感。”
　　——“我会努力的。”
　　——“我会努力，能够真的回应夏夏的情感的。”
　　他颤声说：“……嗯。”
　　系统：[黑化值-5%，现黑化值为40%。]
　　书桌上摆着的金色小花像是开进了心里，在心底绽开灿烂的一片阳光。
　　夏沉星把将阳光带进心底的人抱在怀里，心里满是开怀，却语竭到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在无措里不停重复说：“嗯，一一……”
　　重复很久，像是把这两个字铭刻进生命里，不停重复在时间之间，又在不被打扰，被这么拥着了很久之后，才回神回来。
　　一条讯息伴着震动。
　　苏秋白在被放开一会后，才在夏沉星查看消息的时候，慢慢从之前的拥抱里回神，又迟钝地才反应过来系统的自动通知。
　　他摸摸脸，觉得脸蛋热热的，又在夏沉星对着光脑输入消息的时候，在感觉不到热度后反应过来，假装是在确认头部的相关零件和刚重新“修好”的功能能不能完美协调。
　　——嗯，完美协调。
　　装模作样确认后，苏秋白才查看时间了低头，在微型光脑拆卸下去后根据历史数据，小动作不去看夏沉星，只是去做和夏沉星无关的其他的事，以体内的通讯设备，重新申请起了好友：
　　“IMA-3216……”
　　心里刻意不想，却还是输入错了数字，直输了六次才把怀特先生和喵呜的联络方式都申请了一遍。
　　然后慢腾腾输入完两行字符后，苏秋白在夏沉星像是和发消息过来的人交流完毕了，几步就要走过来的时候，就着低头的姿势看到了地上的工具和零件，说：
　　“夏夏快去记笔记吧～我把零件和工具重新收起来^ ^”
　　查看时间后发现刚才好像抱太久了的苏秋白有些脸热，在第一次在床下被清醒的夏沉星抱了这么久，又在几乎能精确到那段时长的秒数的时候，把这行数据丢到垃圾箱准备清理，蹲下去，借口说，“今天出去了一趟，白天的笔记都还没有誊写和实践哦～”
　　然后过了会，又说，“还有早上那节课的录像，夏夏也还没看～”
　　接下来，再说，“嗯……昨天的测试题好像也还没做完，今天都补上吧，以免一天天累积下来以后跟不上进度呀。”
　　时间差不多了则对着菜谱继续急急忙忙说，“啊！明天的课程表在这里，夏夏先预习一下，我去准备晚餐和宵夜，也看一下明天的行程，准备要带出去的东西^ ^～”
　　几乎是查看着备忘录里记载的夏沉星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在稍微有些不可控的慌乱的时候，把一件件为夏沉星记录下来的事情都堆在这里，在一时的不好意思里，暂时隔在他和夏沉星之间，隔开这么一会。
　　然后他才在做完晚饭和宵夜，再也没有什么事情隔开之后，对着时间，发现已经快要过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便心里磨磨蹭蹭，却又不得不地慢慢滚过去。
　　听话被赶去做着功课的夏沉星在书桌前坐着，在那些话语里复习、刷题和预习着功课，一分钟一分钟过来，又在等待了这么久之后，对着这个方向，在苏秋白安静滚过来的时候，停下了勾画很久的笔。
　　苏秋白又觉得有些脸热，只是想了想，在时间不早之后，担心夏沉星世界线里有着的胃病又被不规律的饮食时间饿出来了，还是过去说：“夏夏，吃饭了^ ^～”
　　时间不早了，所以，不论如何，还是夏夏的身体最重要呀～
　　苏秋白这么想着，把其他想法都压下去，只是先把最重要的事搬到最前面，并且说了出来，当作自己语气自然。
　　——毕竟这机器人的身体，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出现诸如脸红或者语音改变之类的情况。
　　然后那满屏幕的小花雀跃和不断消失，就在苏秋白过去的时候，映在了夏沉星眼底。
　　夏沉星看着小花们好心情：“嗯。”
　　眉眼一弯，伸手过去，将饭菜拿出来，却没有关闭刚才记笔记的电子屏。
　　苏秋白在那好心情里跟着微微笑了一下，慌乱里退开一步，稍稍拉开距离，又在夏沉星接手饭菜后，挪动课本和其他东西腾位置。
　　然后他看到本来应该记录着笔记和重点的电子屏上，正展示着一副留在那里的简单的画，画里最中心的地方是一个蹲下去，正在收拾和自己身上相匹配的零件的机器人的样子：
　　机器人的身形看起来是仿制的人类外表，线条也是简单的金属样子，然后在作为背景的房间里，它看起来不算太高，刚刚好比画面中画到一半的、似乎在看又似乎没在看着它的人，低了一点点的样子。
　　——在你做其他事的时候，我在看着你。
　　——好想好想一直看着你，好想走过去，好想拥抱你。
　　画里的人在被赶去学习后对着那边的机器人，头微微侧着，又似乎没看过去，小心翼翼对着手里的学习资料，一支笔在惯常画着武器或者机甲的设计图纸之外勾画什么，另一只手按着屏幕，却在动作里像是怀里有着什么一样，两臂之间微微空出一块。
　　——画面里的人在画里无声说着一些心事，在本来应该记录笔记的程序里悄悄地画起了其他，又在察觉苏秋白已经看到画后，低低垂眸，却重复一次又一次地小心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