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美人谁见过?万一是说着玩的呢?但你看他今天这个打扮,像不像孔雀开屏?】
副校长仔细打量娄郁,目光在他的新发型、金框眼镜、和煦的微笑和衬衣解开的一颗扣子上一一扫过,思考后想到一个可能:【你说这两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校长:【啥?】
副校长:【特意打扮不正常,那看美人也不正常啊!我家小辈看的小说就是这种剧情,会长直播碰见一个有意思的主播,一直关注着,结果竟是修真学院的学生,两个人在秘境里相遇,会长认出了对方,就想收徒罩人了,中不中?】
校长看完这一套,愣愣地想:中!
几秒后,他快速敲字:【中个屁,当初会长在秘境看直播的时候纪澜已经进来了,时间根本对不上!】
副校长按灭屏幕,心想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哈士奇持续的时间更短,没多久人们就变了回去。
SR比R卡的损耗大,纪澜刚刚吃药恢复的灵气一下子全填了进去。
娄郁见他的脸色有些白,立刻制止:“行了,歇会儿。”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求求你特么直接歇到下课谢谢!
纪澜的灵气反复被抽干,其实也不太好受。
他觉得今天能抽出两张SR已经不错了,继续抽估计又是一堆R卡,便见好就收,老实了下来。
距离下课只剩十分钟,娄郁耐心把最后一点讲完,说道:“课代表跟我走,我了解一下你们班的情况,其余人下课。”
纪澜顶着各种意义不明的目光跟上他,一路到了校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娄郁见桌上已经放了让他们备好的瓜果点心,便关好门下了层禁制,在近处的椅子上坐下,点了点旁边的椅子:“聊聊?”
二人离得近了,纪澜闻到了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看了看他这斯文败类的德行,隔了一个椅子才坐下,淡定问:“聊什么?”
娄郁倒上两杯茶,递过去一杯:“没什么想问我的?”
对方急的时候,纪澜一般都不急。
他接过杯子,微笑道:“没有。”
娄郁点点头:“那我先来。”
他把宣霆查到的事简单叙述一遍,看着瑞白,“那小孩的魂魄被你炼进法器里了?”
纪澜无辜道:“怎么会呢?”
他完全不认账,“没有他在旁边提示,我早在纪泓他们面前露馅了,又怎么会好好地待到现在?当时是他非吵着要法器,我心情好,就送了一件本命法器。”
娄郁“嗯”了声,不去计较这话里的真假。
他措辞一番,换了正事:“今天说起了你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当年为什么收你?”
纪澜撩了撩眼皮:“我师门的事跟你没关。”
娄郁道:“跟我挺有关系的。”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假装没看见对方眼里的危险,说道,“你师父的事你知道多少?他资质一般,当年在玄阳宗默默无名,后来慢慢就开窍了,人们都说他是输了比拼大彻大悟,你觉得呢?”
纪澜缓缓摩挲了一下杯沿。
他师父早些年和门内一位亲传弟子比过剑,惨败收场,事后在比武场上站了一天一夜,紧接着埋头苦学时常闭关,渐渐改变自己的体系,成了正道第一人。
反观那位亲传弟子被他后来居上心态崩溃,差点走火入魔,还是他师父给救回来的,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知这魔族从哪听来的东西,把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你觉得呢?”
娄郁拆开桌上的甜品递给他:“吃点甜的据说心情好。”
纪澜挑眉接过叉子,拨了拨上面的水果,并不往嘴里送。
娄郁知道他防备心强,便把话题转回去:“我觉得他早就想转变,刚好就借着那个机会重新变一个人,不仅顺理成章,还不会让大家起疑。”
纪澜的手一顿,勾起温柔的笑:“你想说什么?”
娄郁说起了一段旧事:“当年魔界封印动荡,正道收到消息合力镇压。双方僵持数天,最后魔主以身祭了封印,可惜还是没能把封印撞开,正道抗魔成功,高兴地去开庆功宴了。那一天你师父九霜真人恰好在场,又恰好离封印很近。也是那天之后,他回去找机会和人打了一场,自此闭关。”
纪澜何等聪明,娄郁只开一个头,他就明白了全部内容。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你这意思,我师父是被魔界的人夺了舍?”
娄郁道:“不是夺舍,他本来就在震荡的那一下里死了。”
他直直和对方的目光对上,“老魔主去世前几天,魔界新主刚好诞生。”
他轻声道,“瑞白,我就是你师父。”
第22章
会议室一片死寂。
娄郁悬着一颗心等了等,见瑞白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变,像模具扣上去似的,忍不住把水果往那边推了推。
“吃点东西缓缓,放心,没下奇奇怪怪的料,我吃给你看。”
他插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仍没听见对方的动静,不由得道,“宝贝儿,别不吭声。”
纪澜:“……”
他的大脑正高速运转,思考这货骗他有什么好处。
他在魔宗长大,是正道第一人的徒弟,知道正邪两道不少事。
而娄郁是这边的会长,兴许想用这种方式拉拢他……不,昆仑境早晚会打开,谎言在打开的当天就能拆穿,他到时不仅不会帮娄郁的忙,还会翻倍报复,娄郁这样得不偿失。
那是不是这样?
魔主通过他绑定的封印能看见他所看见的东西,因此才会知道正道这么多事,同时对方也知道昆仑境的情况不妙,他师父搞不好会大公无私去祭灵脉,所以便仗着死无对证,想拿这些信息对他骗心又骗身。
他思路整理得飞快,正要顺着这可行性继续想,猛地听见这声“宝贝儿”,脑海下意识切换成他师父那张高冷的脸,一向在敌人面前泰然自若的表情瞬间裂了道缝。
他迅速挣脱这种诡异感,干脆直接问了:“我凭什么信你?”
娄郁暗中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当年和你的所有事。”
纪澜道:“你若是能通过我感知到外界,知道这些不奇怪。”
娄郁道:“我还知道你不在场时,他们是怎么在我面前说你的。”
纪澜微笑地反驳:“你也说了我不在场,岂不是随便你编?”
娄郁道:“你将来可以找他们确认啊。”
纪澜盯着他这副坦然的模样,又不吭声了。
娄郁给他缓冲的时间,把吃的全推到他面前,对上他略微警惕的目光,感觉像只娇贵的猫一样,忍下摸头的冲动,慢慢说起了当年的事。
他生而知之,天赋又极高,他父亲在他身上看见了希望。
那时他父亲大限将至,便赌了一把,在撞击封印时将他的一缕神魂从一瞬间出现的缺口里送出去,附在了近处的尸体上。
他有个好头脑,加之运气不错,原主性格沉闷,所以混入正道倒也没有太手忙脚乱。
但毕竟是外来者,他以防万一找机会促成了一场比试,顺势闭了关,出来后性子便转为清冷,主动与人拉开了距离。
新生的魔主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的分魂疯狂接收着正道的一切,本体则在魔界学习魔族法术,期间摆平了数件正邪两道的大事,渐渐有了名声,修为也跟着一再突破,就这么成了正道第一人。
他的族人都在等着他破开封印,但他知道破开后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魔族被关了上千年,怎能没有怨气?
他们确实嗜杀,可人类又好到哪里去了?那些人类魔修做的事甚至比魔族还过分,况且不说魔修,就是正道里也有不少人面兽心的畜生,为何就只封着魔族?
说到底,不过是魔族的种族天赋太强,他们忌惮罢了。
“我那段时间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直接破开封印,”娄郁道,“但转念想想当年封印魔界的人很多都飞升或陨落了,现在的这批人九成都不是罪魁祸首,不应该让他们承担魔界的怒火,再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都死了太可惜。”
纪澜静静听着,没给评价。
娄郁道:“正左右为难,我突然发现灵气在枯竭。”
同复苏一样,灵气枯竭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它最开始极难察觉,只有修为拔尖、天赋和感知都很惊人的修士才能感觉到。
他是一个,纪澜的父亲纪子坤是另外一个。
娄郁道:“我一面把灵气枯竭的消息透露给正道,一面暗中关注你父亲,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发现他竟然想搞个万人祭祀,甚至想把整个魔界都拖进去陪葬。”
纪澜听他提起自家那位发了疯的父亲,实在没有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多有想法。”
娄郁见他肯搭理人了,再次松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通知了正道,邀请他们一起去看看你父亲的壮举。”
正道被“灵气枯竭”的消息砸得惶恐不安,正要商量人为造个小世界的可行性,猛地得知纪宗主想逆天夺运直接送他们去死,这还得了?便立刻组织人手围了过去。
也就是那一天,娄郁在纪子坤的尸体旁看见了额头浮着咒纹的纪澜。
他当时察觉到了被连通的感应,急忙找借口躲开了,后来才知道这感应不是来自九霜真人,而是属于魔主的身体,于是便开始和纪澜聊天。
纪澜扫了他一眼。
“……”娄郁自知理亏,解释道,“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被你噎了好几回,就想换个人试试。”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挑拨离间的业务非常熟练,有好几副面孔。
他一时好奇就换人换上瘾了,等慢慢熟悉一点,纪澜也在七星宗养伤结束,被接到了玄阳宗里。他每日听着各种鸡飞狗跳,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下山看了看,就起了收徒的念头。
纪澜轻轻呵了声:“说直白点,就是想就近监视我。”
娄郁扬眉:“你信了?”
纪澜道:“并没有。”
娄郁知道他的性子需要自己去慢慢琢磨,没有纠结这一点,顺着他的话道:“嗯,怕你搞出事,就想亲自盯着你。”
塑料师徒的开局堪称灾难。
纪澜天天给他惹祸,他又不能崩人设,便忍着打这祸害一顿的冲动,绷着高冷的脸训斥几句。
但这对纪澜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听完照样上房揭瓦,逼得他专门研究出了一个法诀教训人,这才让纪澜暂时老实下来。
不过那段时间虽然鸡犬不宁,但不管怎么说,云跃峰这么多年终于有了除他之外的活人,他还是蛮新鲜的。加之魔主的身体能和纪澜聊天,他偶尔能问问对方关于师父的看法,他发现纪澜也没有太讨厌他。
纪澜闻言笑得很好看:“对,我刚跟你说完我师父明明辟谷了却吃饱了撑的似的瞎种菜,山上的菜长得歪瓜裂枣还特难吃,隔两天就对上了一桌子蔬菜宴,长得丑的全被他弄出来给我吃了。”
娄郁:“……”
这旧账翻得让人简直猝不及防,他干咳一声,心虚地讲道理:“你当着我的面吐槽我,还又惹我生气,我当然不能让你好受。”
纪澜又轻轻呵了声,并不接话。
娄郁打量他的神色,估摸他这段话有麻痹敌人的成分在,便随他的意多说了些日常,毕竟说得越多,他之后便越容易进行比较。
塑料师徒相互伤害了一段时间,他看出纪澜在想办法改变他的体质,便也帮着想了想。
因为他出于封印的考虑,不太希望纪澜出事。何况一旦封印破开,让九霜真人的身体和魔主产生联系,身上的魔气或许会掩藏不住,到时候事情就大发了。
纪澜当年的资质比现在这具身体还差,他们试了不少办法,泡药浴、吃灵药、炼偏门的法诀等等,收效都不大,后来有一天纪澜提出了一个想法,询问能不能洗灵根。
洗灵根和伐经洗髓可不一样,稍有不慎,灵根会直接废掉。纪澜的身体本就不好,灵根再被废,怕是活不了几年。
他那时多少也有些了解纪澜的性子,知道纪澜下定决心的事改不了,只能帮忙调整药方。
他们改了十几次方子才终于确定下来,后来纪澜泡了五次又连改了五次药方,每一次都泡得脸色雪白,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慢慢恢复。
他能想象洗灵根有多疼,何况身上还有封印加诸的痛苦,说实话,那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看见有人对自己竟能这么狠。
这凶狠的小崽子再次恢复,爬起来泡了第六次药浴。
这一次,纪澜足足昏迷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他一直守着纪澜,哪也没去。
他的两具身体也时不时会和纪澜说几句话,希望对方意识昏沉间能听见,稍微给个回应。
可能是亲眼见证过整个过程,他并没有“人死了他会暴露”的担忧,只是觉得就这么死了太可惜。
好在这凶狠的小崽子终究是熬过来了。
纪澜苏醒那天人间刚过完除夕,云跃峰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
天地一片雪白,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山。他进屋喂药的时候见纪澜裹着被子望向窗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还没有字吧?”他淡淡地道,“早该给你取字了,瑞白怎么样?”
瑞白,雪。
师父带个“霜”字,听着就像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