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幻境幻化,哪怕过了三千年,神像依旧栩栩如生,正是金月掩日宗的开山老祖。
记得当年昆仑境脱离大陆前,他还和这家的一个亲传弟子喝过酒,对方正发愁把自己的灵兽放在哪。他那时脑子里只装着两件事,一件是他师父一件是魔界封印,且已经决定要赴死了,根本没空理会这点小伤感,便应付了几句。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只蠢货灵兽是否还活着。
他脑中闪过它的身影,去村子里转了一圈,没什么新发现,便又回到了森林。
同一时间,倒二和倒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心吊胆地在树林里逛到现在,终于又撞见一只二级灵兽。
他们被之前的胜利迷惑,以为配合打怪很容易,商量几句就一齐冲了。结果一顿输出无事发生,反而灵兽被他们惹毛,动作越发凶悍。
二人不敢再拼,扭头就跑,被灵兽轻易追上,瞬间送走一个人。
剩下的倒三眼看要轮到自己,实在不甘心,看也没看对着他扬起的爪子,深吸一口气将灵气全部灌入了声音里:“纪澜抢了三级灵兽的木牌——!”
话音一落,他也被原地送走,紧跟着倒二落在了小广场上。
二人合了纪澜先前的话——零分下场——红着眼就近找地方一坐,等着看纪澜怎么死。
纪澜刚回森林就听见了这一嗓子,猜出他们是穷途末路才会选择公开,对着旁边的摄像头微微一笑:“走好。”
二人:“……”
妈的!
附近同在森林的考生也听见了,嗤笑一声觉得不可能,哪怕纪澜钻空子真抢到了,肯定眨眼间就会被抢回去,轮不到他们捡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想错了,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纪澜从头顶飞了过去,顿时震惊,紧接着反应了过来,如果纪澜会御剑了,那确实有可能抢到木牌啊!
众所周知,炼气五层以上的修为才能掌握御剑技能。
补考生大部分的修为都在五层以下,只有极少数到了五层。他们在正式考试里运气差撞上了高级灵兽,没得多少分,因此现在才需要重考一次。
纪澜正飞着,便被其中一位炼气五层的同学追上了。
他站定回头,等着对方的来意。
来人是隔壁四班的,外号大头。
他稀奇地绕着纪澜转了一圈:“你竟然会御剑了?”
纪澜道:“我悟性好。”
大头恭维:“牛批!”
他问道,“既然会御剑,你要不要和我们组队?你帮着我们搜查哪有灵兽,我们负责打,这样你也不用留级了。”
纪澜很痛快:“好啊。”
组队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对方微闪的眼神让他觉得这里面有事。
秘境里的不确定性很大,开局好不见得能一直好,也就没有提前交卷一说。他正有些无聊,这就有人送上门给他解闷了。
他于是跟上大头,去和“新同伴”会合。
小广场的人全看向了那里。
拥有上帝视角的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头的同伴已经埋伏好,就等着他送上门了。
付海帆紧张道:“你说他知不知道人家要算计他?”
纪泓摇头,说不准这事。
纪源则满心期盼某人被虐,假惺惺地道:“希望他能看穿。”
秘境里,纪澜跟着大头落地,立即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突如其来的攻击。
大头愣了一下,接着便回神喊道:“动手!”
既然已被看穿,也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树上树后迅速窜出三名补考生,一起围住了纪澜。
三级灵兽的木牌,诱惑太大了。
尤其当这木牌被垫底生拿到的时候,简直等于白送。
不过他身边毕竟有纪泓和付海帆陪考,他们没敢大意,现在看谨慎果然是对的。
但问题应该不大,几人一边想一边冲过去,暗道一个垫底生而已,法器再强能强过他们联手吗?
然而事实证明可以。
纪澜一个跨步挣脱了包围圈,棍子一敲一捅,专打穴道和手指,利落地卸了他们的法器。
然后他还掩饰地给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被人打过?虚成这样还抢劫,疯了吧?”
大头几人两手发麻:“……”
你特么才疯了!
纪澜后退拉开距离,抓住机会御剑:“算了,都是同学,不和你们计较。”
他说着就飞走了,看得倒二和倒三直拍大腿骂街。
其余人也稀奇了一下,心想他今天的运气是真的好。
老师们则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个被淘汰的倒二倒三做对比,他们现在不用看回放都知道问题出在这小子身上。
校长想起娄郁那句“我教的”,将原因算在了会长的头上,猜测会长可能还教了点别的,这是在还人情?
能由会长亲自教导,运气确实是好,他都羡慕了。
好运的纪澜在森林里逛了几分钟,通过蛛丝马迹快速找到两只三级灵兽,遛着它们就走。
大头几人阴谋落空,正在商量要不要再抢一次,便见他突然折回,后面追着蓝纹狐和四臂猿,全他妈的是三级灵兽,他们当场就不好了。
纪澜惊喜道:“太好了,你们还没走啊!”
他说着御剑闪到其中一人的面前,紧接着御剑离开。
下一刻,追上来的四臂猿一巴掌抡过去,当场送走一个人。
其余几人:“……”
他们脸色一白,转身就跑。
纪澜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遛着灵兽就追了过去。
最终除了一个会飞的大头,其余人全部离场。
大头身为考生里的佼佼者,这次补考信心百倍,是想冲击第一的。谁知才过去半天,他的队伍就被霍霍没了。
三级灵兽哪是那么好遇见的?一次拉两只就特么的离谱!
他怒道:“你他妈故意的?!”
纪澜一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大头气得就要和他拼命,可惜追不上他,抖着手一指:“你等着!”
等着的结果就是他御剑四处找人,开始散播“纪澜有三级灵兽木牌”的消息,他就不信这么多人弄不死这混蛋!
付海帆:“……”
纪泓伸手扶了一下额。
纪源“忧心忡忡”道:“现在就被这么多人盯上了,我哥可怎么办,以后打坐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吧?”
纪澜淡定极了。
他御剑耗了不少灵气,便直奔湖泊,掐了一个避水诀入水,闭眼调息。
这避水诀有些偏门,他刻意避开了记录仪的镜头,外面的人看不见,便会以为是他的第三件法器。至于纪泓他们,他完全能私下里找借口搪塞。
众人见他半天没动,果然开始讨论,这时见他又站了起来。
纪澜调息时感到了一丝极轻的灵气波动,隐约还有些熟悉。他盯着湖底的细沙看了看,抡起棍子将它们扫开,见下面刻着法阵。
修士眼力好,他将法阵的走向看得清清楚楚。
可隔着一个镜头,人们就只能看见突然浑浊起来的水。他们正不知他抽什么风,便见画面一闪,紧接着变了场景。
纪澜踩进法阵的传送,到了下面被开辟出的山洞里。
只见一只雪白的巨兽趴在面前,正闭眼沉睡。他扯扯嘴角,暗道难怪熟悉,当年那只蠢货竟被藏在了这里。
小广场又是一片哗然。
秘境运行至今,他们从不知下面竟有东西!
校长和几位老师霍然起身,惊讶不已。
校长当机立断:“暂停考试。”
话音一落,巨兽察觉到生人的气味,睁开了眼。
纪澜眼皮一跳,知道现在的他打不过,急忙避开镜头做了一个手势,是它主人以前常做的,意思是——来玩。
这货属哈士奇的,是个能玩就六亲不认的主。
果然,巨兽睡醒看见他的手势,眼睛“噌”地一亮。
纪澜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巨兽立刻跟着他,顺着湖底的传送阵出去,高兴地要和他玩。
它身形大得像货车,还是严重超载的那种,轰隆隆追着纪澜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轰隆隆跑回来,整个地面都在颤。
正认真打怪、找地方休息、寻找纪澜和讨论去哪的一众补考生看着这一幕,目光呆滞,脸上一片空白。
这是、是个啥?
今天是补考没错吧?搞这么个怪兽出来是不是不、不太科学啊?
卧槽不要过来啊啊啊!
娄郁正在协会里教育炼器部的一群疯子,突然收到了校长的电话。
他走到一旁按下接听,问道:“肯提前放人了?”
校长站在嘈杂的小广场上,看着补考生下饺子似的被甩出来,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一时不知从哪句说起,只好先叙述结果:“他,好像快把秘境弄塌了。”
娄郁:“……”
第16章
角木学院建校至今,发生了最严重的一次考场事故。
娄郁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清场,学生全部避难,老师们守着秘境,严阵以待。
宣霆见他走得急,也跟了来,见状惊讶:“怎么回事?”
校长快速交代了来龙去脉。
纪澜发现了一只陌生的灵兽,这灵兽出来就一直追着他不放,紧接着秘境像有了意识把学生全甩出来了,只剩了他一个人。
现在的情况是整个秘境被灵兽糟蹋得惨不忍睹,地震似的可能要塌,而纪澜还在里面遛它,他们外面的人都进不去了。
宣霆意外。
秘境交给学校前可都是要经过检查的,他问道:“在哪发现的?”
校长对这事也很懵,尽量详细叙述了经过。
几人说话间到了屏幕前。
摄像头被灵兽毁了大半,只剩一小部分还在工作。
这些是新加进秘境的,幻化的灵兽弄不坏它们,只有真身进去的学生可以,由此可见这灵兽也是真身。
娄郁透过仅剩的镜头捕捉到了它的身影,暗道原来是这只蠢货。
宣霆同样看清了,诧异道:“雪影狼?为什么能活着?”
娄郁没接话。
他记得这货有四分之一的龙血。
当年它主人求到他这里,他那时正想试个法决,便用在它身上成功让它沉睡了。之后他就没再关注过,原来竟被放在了秘境里。
他拆开传送阵检查,见秘境强制关闭了,应该是它的主人担心它醒后祸害人或被这时代的人伤害,给秘境加了笼子的功能。
按校长的叙述,这层法阵开启后会扫一遍秘境,将生人全部逐出,留下的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神识强,拦住了这一下。
瑞白以前没进过他们的秘境,想来是第二种情况。
娄郁忍不住想笑,他正思考如何更自然地“识破”瑞白,瑞白就又送给他一个把柄。
当然这暂时只是猜测,具体对不对,看看湖底的法阵就知道了。
他重新打开传送,示意他们留守,迈了进去。
宣霆:“……”
什么情况,他也不能跟着吗?
一只没智商的雪影狼而已,用不用这么小心?
他原地沉默两秒,倏地看向校长,把人拉到一旁询问娄郁先前在这里干了什么。
校长心系学生,始终望着屏幕,答得很是心不在焉,把猜测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宣霆听得瞪眼:“他教的?”
校长道:“是啊。”
宣霆疑神疑鬼,娄郁忙成那样能有空教人?
就算还人情也不至于教完了再陪考啊,难道是人家叫纪澜,爱屋及乌了?
卧槽所以买衣服是怎么回事,也是为了这个纪澜?!
他急忙看向屏幕,见娄郁一步跨到了灵兽的面前。
纪澜恢复灵气的药已经快吃没了。
药是补考允许带的,一共只有五颗。他原以为用不上,没想到全耗在这蠢货身上了。
此刻见到娄郁,他眼前一亮,满脸感动:“会长,你终于来了!”
娄郁一招制住狂奔的二货,把它压趴在地上,闻言心跳漏了两拍,面上维持着平日的表情:“又是你?”
纪澜很无辜:“我也不想啊。”
娄郁给这蠢货下了层禁制,不动声色地走向纪澜,关掉他的记录仪,对他勾勾手指。
秘境已被踩得乱七八糟,森林满地狼藉。娄郁挑了处没摄像头的地方,向后坐在一棵歪倒的树上,暗中调整姿势让双腿显得更长,看向跟上来的纪澜。
纪澜端着乖巧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等着听训。
娄郁对这状态太熟了,这俨然是做好了“你随便问,我都接着”的准备。
他一时有些晃神,按正常的逻辑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纪澜眼睛都不眨一下,开始叙述经过。
“等等,”娄郁打断他,“你去湖里调息?”
纪澜张嘴就来:“嗯,我也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法决,可以让我暂时避水。”
娄郁“哦”了声:“所以你就发现了法阵,并成功传送了进去?”
纪澜道:“我是一脚踩空才进去的,吓了一跳。”
娄郁道:“那后来灵兽看见你,怎么只追你不追其他人?”
纪澜茫然:“不知道,难道是雏鸟情结?”
娄郁道:“秘境里只剩你一个也是雏鸟情结?”
纪澜更茫然:“什么?只剩我一个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