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是个高危职业[玄幻科幻]——BY:山横小青野
山横小青野  发于:2022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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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着头,雨便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裸/露在外的后颈上,令他一个激灵。
  周晏一动不动,怀中的长耳灵兔还在打嗝,他后知后觉地甩给它一个消声诀,使它从一个闹钟变成了一个震动模式的闹钟。
  令人恐慌的寂静下,周晏目不转睛地拿余光注视那双黑色靴子,心中默默祈祷它赶快离开。
  可那靴子的主人长腿一弯,竟蹲了下来。
  两人此时的距离只有一指之隔。
  周晏整个人贴在了后面的假山上,沈妄就蹲在他对面,将他困在他与假山之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他的鼻子正正停在周晏侧颈处,温热的呼吸全打在了他耳畔。
  他的目光盯着空气,却将周晏一寸寸地扫视而过。
  周晏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就在这时,沈妄的右臂一动,袖子中划出来一截匕首,他握着匕首,手一仰,注入了灵力的匕首就狠戾地朝周晏捅来。
  不管这团空气中是什么,沈妄想的竟是先杀了再说。
  周晏连忙用灵力阻挡,就在这一瞬间,沈妄左手掐了一个诀。
  隐身诀不过是简单的一类诀,没什么不容易破的。
  周晏的身形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沈妄一手掐诀,等空气中的人显现出身形来的那一瞬间,他右手的匕首角度一变,找准了目标,刁钻地朝周晏心脏处袭来。
  带着毫不犹豫要杀死他的意图。
  可在下一瞬间,沈妄一抬眸,看清楚了那人的侧脸。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右手的匕首来不及收回,只能匆匆往上一提,冰冷匕首虚虚擦过周晏的侧脸,整个没入了他身后的假山里。
  咔嚓一声轻响,假山顶部出现了裂缝。
  一切都在瞬息变化之中,空气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滴滴答答的雨声重新响起。
  周晏现在的状态跟假山一样。
  他裂开了。
  他低着头专注看着在怀里震动的长耳灵兔,寒冷使他脑子混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头埋的低低的,露出一大片后颈来,假装沈妄是空气。
  可却听到空气冷笑一声,沈妄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无不含着愤怒:“周晏,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刀都要捅死你了你竟不知道躲?”
  他向来都是叫师兄,这次咬牙切齿地喊出来周晏两个字,使周晏的眼睫一颤。
  头又低了一些。
  沈妄看着垂眸不语的周晏。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衫,极淡的青色,在深浅浓绿的季节里显得不那么起眼,可却衬的他本就白的肌肤更白了,呈现出瓷器般温润的色彩。
  淡青色流水般的衣摆和广袖散落在地上,显得他像青莲中洁白的簌簌花蕊。
  沈妄想起了他少时,有次逃跑后被沈老爷追回去,沈老爷那时刚得了一个名妓,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连带着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他时,都不忘让这名妓在旁边擦手伺候。
  阴沉屋子中,许是不论怎么抽,沈妄都一声不吭,沈老爷的兴致便转移到了名妓身上。
  他覆在名妓身上,将一张大脸埋在她怀中,喃喃地赞叹她肤若瓷器那样温和洁白,说她身上的香味却比瓷器更动人。
  彼时沈妄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闻到名妓身上的脂粉香,却只想呕吐。
  他扭了扭头,将鼻子靠近鲜血,恹恹地将自己埋在血腥之气中,淡漠地想,这个世界上不论男女,身上的味道都是难闻的,只一张脸比什么都大,敢将自己比作冰瓷。
  可他此时,触目的是素白的肌肤,少年鼻尖动了动,便闻到了鼻尖前侧颈上散发来的浅淡槐花香,淋了雨的,带了点若即若离的清凉。
  沈妄自有记忆来一直压抑在血腥之味中的嗅觉,第一次真切地闻到了不令他厌恶的味道。
  连带着因见周晏差点受伤而来的奇怪愤怒都消散了不少。
  见周晏低着头不看他,沈妄有些好笑:“我听闻师兄上清凉峰那次好不威风,三下抽的刘栖雪一个月爬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现在怎么连看我都不敢了?”
  周晏听他这样说话,便想回去瞪他。
  但他此时被冻得哆哆嗦嗦,外加被沈妄一吓,这一瞪,当真没什么威胁力。
  沈妄见到后,弯了弯唇,也不逗他了。他从假山上将匕首抽回来,站起身,朝周晏伸出手来:“现在师兄可以起来了?”
  周晏揣着长耳灵兔,忍着寒冷,将手放在了沈妄掌心,扶着他站了起来。
  可能是他的手太凉,连点热气都没,沈妄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冰,他不由得轻轻一拉,顺着手去碰了碰周晏的手腕。
  和手一样冰凉的温度。
  而周晏被他这么一拉,竟晃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沈妄眉目一禀,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仔细看了看周晏。
  青年面色苍白,只有唇上有点润色。
  沈妄沉声道:“我背你回去。”
  “不用,”周晏下意识地反驳道,他长睫垂下,“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说完,就见沈妄眼珠微微动了动,扯开一抹冰冷的笑,少年凑近他,阴沉道:“周晏,你不会真以为我忘了你揍老子的那一顿吧,你再敢说一个不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揍回去,让你爬着回无极峰。”
  这哪是仙门弟子说出来的话?
  周晏恍恍惚惚地想。
  沈妄说完,松了手,转身在周晏面前蹲下,将背露给了他。
  周晏看了两秒,弯腰趴在了他背上。
  沈妄将背上的人稳稳当当地托起,一步步地往无极峰走去。
  背上的人很轻,除了在他颈边浅浅的呼吸声,沈妄都觉得自己背上没有背人。
  他紧了紧手臂。
  朦胧雨幕中,初夏的浓绿似乎将天地都吞噬掉,路上偶然冒出的黛色屋檐上,或疏或密地爬着青苔。
  听风听雨,路板桥斜。
  可周晏爬在沈妄背上,却只觉得温暖干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灵力将衣裳都弄干了,加上又有避雨诀,风雨此时都淋不到周晏身上。他的头卧在少年颈边,感受着难得的温度,不由得轻轻蹭了蹭。
  沈妄呼吸一顿。
  但到底没说什么,只一步一步背着他走的结实,像他早已这样背着他走过很多路一样。
  一路风雨未消,沈妄一步步背着他上了无极峰。
  这是他第一次来无极峰,他想去问周晏他住哪,但周晏此时爬在他背上,瞌着眼,正昏昏欲睡。
  沈妄就没叫醒他,好在无极峰只有周晏一个人住,走了没多久,山腰上就有一个小院子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他进了屋子,将周晏放在床上。
  周晏屋子布置与他在长青峰的布置差不多,同光宗统一的桌椅和简单的柜子,只一张床上一看就费了心思,用最软和的好绵,周晏一坐上去,就陷下去了几分。
  从到了床上的那一刻,周晏就醒了,沈妄背着他走了一路,此时气都没喘一下,正在摆弄桌子上的茶具。
  他手指修长,拿茶具拿出了持剑的姿势,偏生做的是端茶倒水的事。
  两人谁都没说话,屋中一时静谧,周晏脑中昏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道:“我要去瀛洲岛一趟。”
  沈妄正皱眉望着手中的白瓷茶壶,听见他的话,嗯了一声。
  周晏垂着眉:“你就不用跟着了。”
  一声轻响,沈妄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
  须臾,他拿着一个杯子走过来,塞到了周晏掌心。
  一杯温热的茶水。
  沈妄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副你继续说的样子。
  周晏捧着热茶,回过来了点气儿,脑子就清明了一点。
  于是他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在长青峰陪着师尊。”
  沈妄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
  好点了,就越来越气人了。
  少年眼睛弯了弯,说出的话让人琢磨不出来意思:“师兄要走,师尊也要走,你让我跟谁?”
  周晏道:“自然是师尊。”
  沈妄皮笑肉不笑道:“休想,你让我跟着师尊,我偏生跟着你。”
  周晏:“……你是小孩子吗?”
  他还要说话,突然有一阵寒风刮来,穿过半掩的门扉,直直撞了周晏满怀。
  周晏喉咙一痒,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咳嗽声,他磕地弯下腰来,手里杯中的水摇摇晃晃地洒了出来。
  就在这时,周晏觉得一个东西朝自己兜头盖下来,沈妄扯开床上的棉被,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周晏好不容易稳住气,从棉被中抬起头来,他见沈妄拿着杯子,还要再说什么的样子,连忙道:“你不能跟着我去。”
  沈妄从他手中拿出水杯,放到他唇边,垂眸啧了一声:“没让你带着我,让你喝水。”


第十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到最后,沈妄还是要跟着他往瀛洲岛①走一趟。
  第二日醒来,周晏好了点后,就去找了谢长青一趟。
  谢长青在自己屋子中,正在收拾衣裳,见了周晏笑道:“你来得正好,你小师弟修炼遇到瓶颈,所需丹药中缺了一味灵犀,为师有位老友便存着一味灵犀,我准备带着你小师弟去一趟老友处求药。”
  柳三眠站在他身侧,顶着一张毫无情绪的脸,对周晏颔了颔首,权当打了招呼。
  周晏与他不熟,也不在意,只说了自己要去瀛洲岛后,对谢长青道:“师尊这次何不一起带着沈妄,也让他长长见识,权当历练了。”
  谢长青停了手中动作,直起身子,眉目清澈:“让他跟着你吧,去瀛洲岛同样能涨见识。”
  周晏还要再说什么,就见谢长青摆了摆手,一锤定音下来了这件事,再没有周晏反驳的余地。
  确定之后,接下来准备便快了许多,谢长青和柳三眠比他们晚走几日,在周晏两人走的前一日,谢长青将沈妄叫过去,给了他一把剑。
  虽说是剑,但那把剑浑身漆黑,剑背宽阔,如果不仔细分辨,一眼看上去倒更像刀一些。
  整把剑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只黑线缠着的剑柄上,垂了一个淡青色的剑穗,使这把看上去有些邪气的剑多出些人间的亮色来。
  周晏第二日见到沈妄的时候,他背上就已经背着这把剑了。
  他看了眼剑,没说什么,淡淡道:“走吧。”
  瀛洲岛与同光宗所在的灵州隔了整整十二洲,周晏和沈妄夜以继日地御剑了一个多月,终于堪堪到达了瀛洲岛所在的环碧海。
  越往瀛洲岛飞,景色也与灵州千差万别。
  他们到瀛洲岛所在的环碧海时,正是黄昏时分,海边多有火烧云,如火的云漫漫铺了整个天际,火红的云罩在湛蓝的海上,站在岸边一眼望不见尽头,只觉天地万物都要被这云融化了。
  两人收了剑,落到一个码头上。
  天渐暗,洋洋洒洒的大小渔船从远方海平面向码头驶来,周晏拦住了一个赤着膀子的码头工问道:“劳烦小兄弟,知道瀛洲岛在哪个方向吗?”
  码头工一抹头上的汗,抬起头来,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听你就不是环碧海的人。”
  周晏笑道:“我确实不是。”
  “不过你算找对人了,”小码头工笑容大了几分,“我家渔船是专门去瀛洲岛的,半月一趟,下一趟正好是后天,你们坐吗?”
  “自然是坐的,那麻烦小兄弟到时带着我和我师弟了。”周晏道。
  传闻瀛洲岛在环碧海深处,破难寻到踪迹,只有最有经验的渔夫,才能找到入口,因此即便是周晏和沈妄,也需要乘渔船而往。
  与小码头工敲定了时间,到了日子,周晏两人去了一个大早,就见着小码头工正站在一条船尾处,还是赤着膀子的样子,穿着一条短裤,在太阳下笑得灿烂,正朝他们挥手。
  架船的人,是他的爷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这次去往瀛洲岛的船上,恰巧只有周晏和沈妄两人,他二人和小码头工坐在船舱中,倒也不显拥挤。
  小码头工叫隗朗,他见沈妄背着一把剑,许是有些害怕,便缠着周晏聊天。周晏初来乍到,对瀛洲岛什么都不了解,便也有意与他聊了起来。
  这么一聊,果然知道了许多。
  比如因为两百多年前的一场天道浩劫,人道受到波折,天地之间灵气凋零,修道之人难修炼,普通凡人也是民不聊生。
  直到两百多年后的现在,都还是如此。
  凡人界没有强有力的王朝出现,凡人想得到安生,便只能寻找仙门庇护,如今十三洲三岛,只有强大仙门庇护下的人间,才有灯火阑珊叫卖喧嚷。
  而一方地界中最强大的仙门,不但庇护着凡人,也保护着那方地界中其他小的宗门。
  譬如同光宗之于灵州,瀛洲岛之于环碧海。
  没有强大宗门的州界,不过是小宗门互相倾轧,凡人界更加痛不欲生罢了。
  隗朗挠挠头,笑容有些羞涩:“其实环碧海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我阿奶是瀛洲岛人,我们家也就算瀛洲岛的人,所以环碧海的人不敢欺负我们。”
  周晏笑容柔和:“那瀛洲岛的人想来生活的很好了。”
  沈妄也看向隗朗。
  “那是当然!”隗朗微微睁大眼,笑的自豪,“瀛洲岛的岛主曾经是天上的仙人呢,下凡来庇护我们,比所有人都厉害。”
  他说的天上便是仙道,同光宗这样的宗门,门中弟子求仙问道,所求的便是有一日飞升天道,成为仙人,不受寿命禁锢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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