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方才进寺时,这寺中的僧人分明还一切如常。可现,整个寒山寺内,已经察觉不到丝毫生人的气息。
“而且——”
风辞没有说完,他忽然快步朝前去,拉寺庙大门踏出去。可下一秒,他重新从寺庙大门了进来。
陈旧古朴的寺庙大门他身后徐徐合拢,发出一沉闷的响。
风辞站门前,冲裴千越一摊手:“而且我们出不去了。”
裴千越已经到风辞身边。他抬手按寺庙大门上,探查片刻:“似乎被下了某种禁制。”
裴千越:“连主人打不吗?”
“应该可以。”风辞沉思,“把这全炸了就好。”
修真界一切禁制术,无论是阵,秘境,还是幻境,都逃不脱两必备之物。禁制涵盖的区域,以及创立禁制的人。
找不到破除之时,除掉这两者任意一,便可使该禁制不攻自破。
如今这寒山寺被禁制封锁其中,创立这禁制的人也暂时不知踪影,想要出去,只要将寒山寺夷为平地便可。
只要这寺庙没了,自然也不存什么禁制阵。
以风辞的能,想做到这些轻而易举。
但他显然不能这么做。
他们来这可不是为了闯关冒险,他们是为调查那屠杀仙门的凶手而来。
现一切真未明,要真毁了这,凶手的线索可就没了。
悠远绵长的钟还回荡,风辞仰头望去,寒山寺依山而建,重重大殿之后,寺内最处,有一座塔楼。
风辞眯起眼睛:“钟……是从那来的么?”
***
那塔楼周围种了一圈菩提树,伴随悠悠钟,静谧而肃穆地伫立寒山寺最处。塔身共七层,每层的角屋檐下都挂一枚铃铛。
而回荡这寺中的钟,便来自这塔楼的最层。
风辞与裴千越站菩提树下,往上看去,一层肉眼难以看见的半透明屏障将塔楼完全包裹,与那封锁寺庙大门的禁制应该属于同源,从部很难突破。
风辞道:“看来阵眼就这了,不过我们要怎么进——”
他话音刚落,二人面前的屏障陡然了个小口。
前方,塔楼的大门霍然启。
“嚯。”风辞眨了眨眼,“这是早有准备啊。”
那门内黑雾弥漫,看不清其中情形。
风辞抬步就想往前,却被裴千越挡住:“主人,不如让我去……”
风辞这世上活了三千年,闯过的险境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向来都是他打头阵,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挡他的前面。
他眉梢微扬,一时还有点新鲜:“你真把我当你那弱不禁风的小徒弟了?”
裴千越收回手,微微低头:“不敢。”
“我看你用尾巴卷我不放的时候,没什么不敢的。”风辞腹诽一句,抬手想拍一拍裴千越的脑袋。
没够到。
他作一僵,手不色转了个方向,拍了拍裴千越的肩膀:“你主人我好久没闯过真正的秘境了,让我去玩玩,乖。”
裴千越只能点头:“好。”
风辞正想收回手,却又被裴千越握住了。
“主人稍等。”
裴千越一手抓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进怀,取出一条红线。
他将那红线风辞的无名指上缠绕几圈。
裴千越的手很好看,生得骨肉匀称,修长纤细,却不像女子那柔软。红线缠绕他指间,衬得手指加皙。
他将红线的一端缠风辞指根,又将另一端缠了自己手指上。
“这塔内不知会遇到什么,有了这个,我就能找到主人。”裴千越道。
风辞抬起手,借月光看向自己的手指。那红绳系上去便已经飞快消失,风辞用指腹轻轻拂过,一道淡红的痕迹方才从皮肉深处浮现出来,仿佛一枚颜色极浅的戒指。
身旁,裴千越无名指根也浮现出同的纹路。
院中忽有一阵微风吹过,悬挂塔楼上的铃铛随微风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菩提树下落叶纷飞。
“那以后我去哪儿,你不就都知道了?”风辞轻笑了下,“算盘打得很精啊小黑。”
裴千越也很坦然:“主人不希望我知道吗?”
“倒也没有,只不过……”风辞顿了顿,“你大概不知道,把咒印刻这根手指上,我先前去过的一个地方代表了什么意思。”
裴千越:“什么?”
“没事,巧合罢了。”风辞并不解释,他收了手,转身往那塔楼去,“啦。”
第29章 “有我在呢。”
塔楼内部,是另一片天地。
风辞睁开眼,率先入目的是一片苍茫静谧的雪山丛林。头顶是杉木茂密的树冠,脚下踩着松软的积雪,呼吸间尽是雪后冷冽的空气。
这塔楼内真是个人为制造的独立秘境。
风辞这才转头与身后的人说话:“小——”
的音戛然而止。
裴千越没有在身边。
方才们明一同踏入塔楼,到了这片树林里,裴千越却见了踪影。
风辞闭眼,想放出感应力查探,但未如愿。
的灵力没了。
风辞低头向自己双手,微微皱眉。
秘境这东西,从创始之初就拥有它自己独特的一套“规则”。无论你修为再高,只踏进去,就得被其中“规则”所限。
将一同入秘境的人散,限制灵力,独自面对危险,是很秘境的常用手段。
风辞下意识扫了眼自己的右手。
裴千越这次倒是阴差阳错,猜到秘境可会把们开,还给风辞套了个联络之物。
法器未经启动,风辞如今的右手上空无一物,什也瞧出。
这法器受地域与灵力的限制,只轻轻一碰,这红绳法器便会连接到裴千越那里,无论相隔远,都感知到彼。
哪怕在秘境中也受影响。
“司马昭之心啊小黑……”风辞意味明地叹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打算这快联系裴千越。
耳畔忽然传风。
风辞轻巧侧身,一柄长刀从天而降,紧贴着身前落下,轰的一砸进雪地里。
人身长九尺,身形高大壮硕,身上穿了件破旧暗黄的僧袍,头顶结疤颜色鲜红。
抬头,露出一张狰狞模糊的面目。
风辞:“……操。”
那张脸面色灰白,五官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真切。双眼没有瞳孔,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风辞。
风辞在这近的距离猝及防对上这张脸,着实吓了一跳。可者甚至没给反应的时间,抽出那柄大刀。
“——杀!”
林中的寂静被打破,那面容模糊的僧人再次朝风辞袭,攻击迅猛蛮横,风辞如今没有灵力,被逼得步步退让。
“这位大师,弟子无意闯入,你用这生气吧?”风辞一边退,还一边试图与这人鬼的僧人搭话,“我们妨坐下聊聊?比如这里是什地方,我该怎出去?还有,我进的时候丢了条小蛇你见到了吗,长得很漂亮,就是脾气太好。”
大刀横扫过,风辞侧身一躲,刀锋深深陷入身后的树干中。
风辞:“你身为佛门弟子怎这般暴躁?”
僧人抽出大刀,再次朝风辞砍。
“样子没有意识。”风辞摇摇头,“得罪。”
可风辞当年被修真界封为圣尊,自然会只靠灵力修为立足,单论武力身法,也从输给任何人。这句话音落下,轻巧躲过一击,趁对方尚未收住力,抬手掐住了僧人的脖子。
风辞低喝一,掐着僧人的手稍一用力,将人猛地掼到地上。
轰——
地面剧烈震颤,树梢上的雪被震落下,洒在风辞身上。
咔嗒一。
风辞干脆利落拧断了这僧人的脖子。
树林中重归寂静。
风辞起身,拍了拍手:“我认出这是什地方了,谢。”
杉林,雪地,处明灵雾山。
而且是三千年后的灵雾山。
久前神识回归,附身在这名叫作陆景明的弟子身上,醒第一眼见的就是这片树林。
只是那时候天色太晚,而这秘境中是白天,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风辞抬眼望向远处,视线被层层杉木阻隔,只见灰蒙的天边,甚至连时辰都辨清。
许秘境会根据人心变化,更改同地点呈现。知这是什地方,对说没有太大的帮助。
所以这秘境的出口应该在哪儿呢?
风辞正思索着,没注意到脚边的僧人轻轻动了动手指。
那僧人方才使用的长刀就落在手边,右手缓慢抬起,眼就够到刀柄。
就在这时,一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刀柄被人一双修长的手捡起,反手劈下,生生将那僧人的脑袋砍了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风辞回头,只见那被砍了头的僧人,右手还抬在半空,可的身形却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飞沙,消散在雪地里。
“这秘境中怪物有重生之力,必须斩下头颅才彻底杀死。”裴千越将手中的长刀随手一扔,长刀落地,同样化作飞沙消散。随后,才朝风辞笑了笑:“抱歉主人,我迟了。”
***
“这塔名为无间塔,佛家有六轮回,其中地狱的最底层,又被称作无间地狱。”裴千越带着风辞行走在杉林间,向解释,“佛门弟子难免有人做到六根清净,慧空大师便建了这塔与秘境,抽出弟子恶念、杂念,锁入塔底。”
“久而久之,这塔便成了恶念聚集之处,凶险万。”
裴千越说这话时音温和,疾徐。风辞跟在身后,忍住了两眼。
似乎是注意到的视线,裴千越温问:“主人是是有什话想对我说?”
“……”风辞收回目光,“没事。”
想了想,又问:“所以我们该怎出去?”
风辞乎问了句废话,但裴千越依旧十耐心:“寻找阵眼。”
“这秘境依托主人心绪而建,阵眼也应当在您心中最重的地方。”
在这树林中走得久了,风辞头上免落了些雪。裴千越抬起手,轻轻拂去鬓间的细雪,温和:“您当年闭关的山洞。”
风辞:“……”
风辞神情有一点古怪,但没说什,只是默默后退半步,用同样客气的语气回答:“好的,你带我去吧。”
三千年沧海桑田,这灵雾山的一草一木早已和当年一样,把灵力全失的风辞放在这里头,还真容易找到当年那个山洞。
裴千越点了点头,领着风辞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仍然有少人鬼的怪物袭击们,大都是僧人模样,小部则是一些精怪妖族。过无论是什,进了这无间塔里都灵力全失,只以武力搏斗。
有裴千越在场,风辞乐得清闲,大大方方把所有怪物都让给对方处理。
越往秘境中心走,怪物出现的率便越频繁,过让风辞有些意的是,裴千越的身法竟出乎意料的好。裴千越这三千年都在用留下的秘籍修炼,于身法一门,风辞留下的自然也是最为擅长的那套正统剑术。
可裴千越的身法,却比风辞诡谲莫测得。
风辞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是集了百家之长。
前裴千越鲜少展示的身法,因风辞也没有打听过这一身身法自何处。过刻见了,最好奇的问题竟然是,也知和裴千越打起,谁会更胜一筹?
人比较修为,裴千越肯定比上风辞,但纯身法较量,谁胜谁负还真一定。
毕竟,裴千越是拜师仙门,一就是师门中最勤奋的那类弟子,天天早起练剑练功,一日歇。
而风辞嘛……都已经三千年没拔过剑了。
风辞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远处,四五名僧人已将裴千越团团围住。
“我帮忙吗?”风辞问。
裴千越和一样并随身携带武器,手中握着一柄知从何处夺的长刀,衣袍翻飞间利落地砍去一名僧人头颅。
才回过头,音温柔:“必,主人在一旁休息就好。”
风辞乎没听过裴千越用这线和说话,当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无奈地笑笑,忽觉有一凌冽的风朝迎面而。
哪怕现在没有灵力,年习武让直觉依旧敏锐,风辞本向后一倒,纤细的腰身弯出一漂亮的弧度。
接着,听见有利刃划破虚空的音紧贴着眼前滑过。
风辞站直身体,眉宇稍稍压低,察觉到了对劲。
裴千越还在远处对付那名怪物,风辞独自站立的这小片树林里,明空无一物。
那见的利刃很快卷土重,风辞感应到者是谁,只凭着感觉躲闪。
一招。
两招。
三招。
风辞半跪在地,侧脸被划破一细长的伤口。
“主人!”裴千越的音传,快步走到风辞面前,“您怎了?”
“……没事。”
风辞嘴角竟然还含着笑意,话音刚落,左手手臂又是一凉。弟子服陡然破开一条口子,鲜血从中渗出。
裴千越:“这到底——”
“裴千越。”风辞打断。低头着手上的伤势,平静,“我刚才忽然在想一个问题。”
裴千越:“什?”
风辞抬眼,淡淡一笑:“在想……‘你’进入这个秘境,是是也遇到了与我一样的事?”
***
山洞深处没有一丝亮光,凌乱的脚步与刀剑碰撞的音在洞中回响着。
裴千越一剑挥去,刺破对方衣衫,山洞里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你竟然伤我?”面前的少年执剑在手,捂着断淌血的右臂,眼神里满是委屈,“小黑,你怎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