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娅长舒一口气，她揉动太阳穴，看起来疲惫不堪：“具体的计划内容，等下面的人告诉你吧。”
　　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盖文一眼：“浣熊只能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别忘了对方有空军，那点人和装备，在轰炸中会灰都不剩吧，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觉悟。”
　　说罢，她便起身，拉着格里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格里芬回头看他：“你们自己好好待一会。”
　　盖文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是彻底疯了，不仅没有恐惧，甚至有些超脱与荡然。塞西莉娅给予了他一个能“继续与伊莱恩在一起”的机会，而他仿佛已经直接越过了这次行动，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安定平静的生活，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只要能在伊莱恩身边，就已心满意足。
　　等人彻底离开，盖文立刻起身将伊莱恩怀里，他力度极大，像是要将那人融入自己身体。
　　“终于…终于…”
　　他像疯魔一般念道。


第39章 誓言
　　晨光熹微，伴着鸟的叫声，撒了一客厅的阳光。
　　盖文紧紧将伊莱恩扣在怀里，一直零星说着什么，他脑子很涨，根本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平静下来，但仍抱着那人不舍得撒手。伊莱恩一动不动，他很安静，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他终于小小地回抱盖文，喉咙里滚出一句嘤咛一般的话语：“盖文…”
　　“嗯，我在。”
　　昨夜那个疯了似的人仿佛不是自己，目的达成后，他又变回那个体贴入微的盖文了。
　　“我值得…你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仍埋在盖文怀里，脆弱得惹人疼。
　　“当然，”盖文将他拉开，“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伊莱恩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他将伊莱恩重新搂回怀里，用极温柔的语气说道：“你也不希望我离开你的，对吗？”
　　怀里那人定了许久，最后小小地点了个头，盖文笑着揉他的发：“我没有离开真是太好了。”
　　接着，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
　　“对了，你看。”
　　盒中那对质朴的银制对戒在晨光中微微闪着光，伊莱恩瞪大了眼，定在原处不敢动弹。
　　盖文在他的目光下将其中一枚拿起，庄重而谨慎。他想起了许多事，包括这对戒指的来历。
　　那是在伊莱恩第一次发情期之后发生的事了。
　　伊莱恩的发情期并不太顺利，他的高热一直不退，而清醒的时间又很少，总在做完一次后便昏过去。再醒来时，可能信息素浓度完全下降，也可能高涨，将他弄的浑浑噩噩，连在性爱时也不太专注。
　　被盖文拒绝永久标记后，清醒时的他虽然完全接受这种做法，但一做起来，便又会忍不住想要祈求。他很努力地忍耐，不再将这个请求宣之于口。但每次即将交合时，他便会忍不住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盖文，又在他戴上安全套之后消沉下来。omega眼睛里总是湿漉漉的，却不爱呻吟，承受快感时也只嘤咛两声就差不多是极限。
　　盖文被他折磨得心都碎成几瓣，幸运的是，发情期在三天后便结束了，他便终于松了口大气。
　　在那之后的伊莱恩似乎恢复了正常，神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撒娇哭泣的样子，信息素也淡得几乎闻不见。他每天都正常去训练场，如同过去一样。
　　盖文见他这样，也回到实验室，这个阶段实验室的主要任务是整理数据，他总是忙得焦头烂额，恍一回神，夜都已经深黑了。
　　每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时，总会看见伊莱恩抱着他买的粉色小毛毯窝在沙发上发呆。他只开一盏灯，橘色的，从顶上打下来，明明都是很柔和的颜色，但却会刺的盖文心脏酸疼。
　　“对不起，我又回来晚了。”
　　他放下东西，去摸那家伙的脸，“有没有好好吃饭？”
　　omega有些愣神，却不着急回答他，只沉默地钻进盖文怀里，最后会小小地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啃营养剂了。
　　盖文并不恼，这家伙肯乖乖啃营养剂已经是进步的体现。他将那家伙往怀里抱了抱，调整了位置便往卧室走。一抱起来，便分不开了。伊莱恩劲很大，意识又迷迷糊糊的，盖文想同他讨价还价都没法，只能乖乖陪他睡觉，哄到入睡才安稳。
　　来回几次后，盖文实在被这家伙弄的不行，终于下定决心将一些工作带回家里来做。好在伊莱恩建小温室的时候买了许多基础测算仪器，还更换了一台配置更好的电脑，他的工作便总算还顺利。
　　不过，只两天，他就终于明白了伊莱恩的不对劲在哪：这家伙粘人的紧，似乎一刻都不能与他分开。
　　他在实验室时还好，这下将一部分工作搬回家，事情就变了。伊莱恩见了他，便总在盖文忙前忙后时下意识凑上来想要亲近。
　　忙极了，盖文便会控制不好声调和语气，叫道：“安！先不要过来。”
　　接着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猛地转头，便会看见伊莱恩有些无措的脸，他会用有些愧疚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盖文，最后还没等到盖文辩解，便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就会回到沙发上继续窝着。
　　盖文只好叹气，专心做完工作后再哄他。
　　他将伊莱恩有了信息素的消息告诉莫尔，莫尔大喜过望，一番细致检查后，他重新制定了方针，说是要进入第三阶段。盖文照常与他交流信息素，但伊莱恩蔫蔫的，他完全控制不好信息素的释放，有时浓得发苦，有时淡得几近没有，唯一不变的是腺体处一如既往的红肿。交互结束后，盖文往往无法在记录表上下笔，每到这时，他就会有些无措，还伴着许多委屈。
　　盖文知道，都是自己欠他的。他低估了“拒绝发情的omega”产生的深远影响，伊莱恩心被挖走了一块，源源不断地产生着不安，却无法被填补。
　　伊莱恩似乎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他太笨拙了，总在一些不经意的角落，流露出会让人愧疚的神情。
　　盖文看他，像是在看一只窝在一个破棚子下躲雨的小狗，雨很大，天也是灰暗的，不知道雨还要下多久。破棚子很小，溅进来的水花会打湿他的毛发，弄得湿淋淋的，似乎和淋湿也没什么两样。他有了一丁点大的容身之所，可这地方现在令他很不安，他不明白自己该不该停在原地，抑或是站起来往外走，去寻找一些东西将这打造成真正的家，可雨又那么大。
　　于是他便徘徊着，踌躇着，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周后，盖文终于想到了对策。
　　他兴冲冲地跑到政府部门窗口领来了伴侣协议同意书，正好工作告一段落，于是早早地就回了家。
　　伊莱恩还没回来，他便久违地做了一桌好菜。等玄关有声响，他立即跑到门口迎接。一开门，伊莱恩便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盖文贴着他的耳朵轻语：“宝贝安回来了。”
　　伊莱恩在他怀里迅速卸下力气，轻轻点头，“嗯。”
　　他们回到餐桌上坐定，盖文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问他累不累，辛不辛苦，又说自己做了好吃的蜜汁烤鸡，伊莱恩呆呆的，许久没有回复他，盖文也不恼，他拿起餐具，跟着那家伙一起吃了起来，正吃着，对面悄悄憋出一句：
　　“我很想你，盖文。”
　　“我知道。”
　　盖文对他绽出灿烂的笑，神秘兮兮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伊莱恩明显精神了些，眼睛亮晶晶的。
　　“嗯…晚些你就知道了。”
　　“嗯。”
　　伊莱恩有些兴奋，连饭也比平时吃的多了些。盖文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慢吞吞地吃完，又推伊莱恩去洗漱，接着自己也慢吞吞地洗完澡，最后终于在伊莱恩期待的目光下，颤抖着开口：
　　“嗯…安…我们…那个…”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与他人结成伴侣的机会，于是这选项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如今这机会摆在他眼前，他才像样地紧张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像在擂鼓。
　　这家伙会不会拒绝他呢？
　　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这事。
　　“我们…明年春天，契约就要到期了…嗯…我…我想…”
　　omega很安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洗了头发，都披散在肩上，如同他本人一样乖顺。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不安，所以…我去政府申请了…！”
　　伊莱恩忽然用手按住他的嘴，眼睛瞪大了，有些颤抖。
　　唇上触到的手指是微凉的，带着一点清甜的omega信息素气味。他似乎明白盖文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无法接受，于是来回眨眼，蓝眼睛湿漉漉的。
　　或许他也没有做好准备。盖文并不着急，他耐心地等着，许久，伊莱恩终于开口：
　　“盖文…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
　　alpha小幅点点头。伊莱恩的脸迅速红做一片，他呆愣片刻，有些焦急地说：“能…能不能让我来说？”
　　这意思是要由他提出缔结伴侣协议的要求，盖文感觉心软成水了，又轻轻点头。
　　伊莱恩放下那只手，转而与他十指相扣，小心而郑重。他端正了姿势，缓缓开口：
　　“盖文，我想与你缔结伴侣关系，你愿意吗？”
　　盖文看着他红透的脸，鼻尖甚至憋出了一点汗，看起来十足紧张。而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紧张得劈了叉：
　　“我愿意。”
　　……
　　“我想起了很多事，安，这副对戒是我们签下伴侣协议之后买的。”
　　他将伊莱恩的手拉起，露出白玉雕刻一般的手指，伊莱恩似乎是反应不过来，有点呆愣，在戒指触到他那一刻，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盖文将他拉紧，不容拒绝地将那枚戒指戴到无名指根部。
　　银质的对戒划过指间，最后牢牢地落在根部。
　　接着，他将另一枚对戒交到伊莱恩手上：“它一直在我家乡房间的抽屉里，安，一定是因为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才没有到你手上吧。”
　　伊莱恩颤抖着手，又垂着眼落泪，他在盖文鼓励的目光下，同样庄重又谨慎地将另一枚对戒戴到盖文手上。
　　“我还想起来，当时我们说过誓词。”
　　盖文抬起眼，望着被泪泡得软了的湖蓝色眼瞳，一字一句说道：
　　“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我们都愿意陪伴对方，将对方视作唯一的爱人，一生的伴侣。”
　　“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
　　伊莱恩颤抖着补充道。


第40章 那一幕
　　圆桌对话的第二天，盖文与伊莱恩休整了状态，应塞西莉娅的要求来到了军区3处。塞西莉娅似乎是这里的最高执行官，掌管着整个3处的决议。
　　出乎意料的是，塞西莉娅吩咐爱莲带他参观这座巨大的建筑物，要将计划与装备向他一一介绍。
　　“这就是T1。”
　　爱莲并手指向玻璃幕墙对侧的一台庞然大物。这东西有近10米高，造型奇异，通体银白，金属表面散发着冷而淬的光泽，利刃一般。T1的外形像电影里常见的人形机甲，盖文定着看了好半响，只能归为某种战斗机。
　　他与爱莲站在一个略高的操作台上，与那机甲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这个格尼亚境内唯一一台人形重立机甲，此前一直是军区3处的机密。”
　　爱莲用并不怎么高的音调说着惊人之语，不动声色地传递了许多信息。她找了招手，示意盖文走到另一个厂间。
　　“这是TR1。届时先生就会驾驶它参加此次行动。”
　　TR1延续了与T1同样的设计，具有相似的外形，同样通体银白，每块零件都是肉眼可见的重而厚的金属。它沉睡着，宛如一个巨大的钢铁骑士。
　　但它只有T1一半大。
　　“TR1是我们仿造T1自主研发的。先生此前在这里的工作，就是配合调试机器与数据。”
　　“为什么要他来调试？”
　　盖文不解道。伊莱恩明明不是科研人员，如何对设备调试起作用？
　　“格尼亚境内能驾驶这两台机甲的只有他一个人。”
　　爱莲垂眸，避开盖文惊愕的脸，“所以我们都不希望他出事。”
　　虽然他已经从伊莱恩那里了解了许多故事，但对他“公”的那一面一无所知。
　　“你应该知道的，先生他不是格尼亚人。”
　　爱莲继续补充道：“他当时来到这里，是以带着T1，并为3处效力为条件，像塞西莉娅长官交换的。”
　　“他…并没有特别强壮，为什么非他不可？”
　　盖文的疑问脱口而出。
　　“很多东西并不能从外表体现。”
　　爱莲指了指自己眼睛，“先生的视力与听力都异于常人，肌细胞比例更高，反应更敏捷，受伤后的修复能力更强。”
　　盖文想起雪山那次，他早早地就发现了迫近的敌机，并做出了反应；在实验室那次，也是听到了盖文与费尔讨论科考的事。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唯一的病症，就是腺体萎缩带来的肉体痛苦而已。”
　　爱莲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T1的性能太强了，它是堪培斯多年的心血，在中近程作战中几乎找不到对手，以至于它一出现，足以扭转战局。”
　　“这样的设备在发动与运行时会有额外的震动，普通人的内脏会被震成豆腐，而先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