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这家伙的声音也如泉水般沁人心脾。
　　夏洛特陷入了神游状态。
　　等到注意力回归躯壳时，已经找不见那漂亮的年轻男人了。
　　他满脑子都是对方说话时醇如红酒的吐息，还有那双幽深望着自己的精致凤眼。
　　一定很好吃吧。
　　夏洛特舔了舔嘴角，一双翠眼兴奋地亮了又亮。
　　这是跟遇到‘自己喜爱的女孩’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想吃他，从眼珠子，到琼鼻，再到那红软的薄唇。想叉在叉子上，放置在上好的瓷盘中，用锋利的餐刀一点点磨切，听细嫩绵软的瘦肉和刀面碰出的沙沙声。
　　*
　　这块地域其实算是旧世界的城郊。待开发区域，广阔，方圆十里路都没什么建筑。
　　树木倒是多，棵棵枝繁叶茂，苍翠郁葱。
　　只不过末世的林丛凶险万分，没人敢擅自进去闯。
　　此时四野无声，唯有透出夜色的汽车轮廓歪七扭八，无序排列。
　　当夜风吹过，小蓬草左右摇摆，发出“唰、唰”的碰撞声，倍添许多清幽。
　　夏洛特曲起手指梳了梳垂至胸前的假发卷尾，转身走下了斜坡道。
　　那白金色的脑袋在蓬草逐渐收拢的叶片中闪出几下，便随着斜道一同彻底被淹没。
　　旷野恢复静谧。
　　蓬草温柔地摆动叶尖，光虫收敛火光藏进了阴影区，它们相辅相成，伺机等待着无知活物的闯入。
　　一双被紫色弹力裤包裹的小腿悄无声息地从半开的车门中伸出来，踩在了地上，紧随其后出现的，是另一双掉了块漆皮的黑鞋。
　　“你鞋子该换了。”侯黑甩了甩头顶的脏辫，就着坐在车座上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大佬坐姿。
　　“回去再换，”铭铭也学她翘起脚来，抖腿，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肉眼可见地激动：“咱们属于外头接应的？最后出场就大杀四方的那种，对不？”
　　侯黑抬手给了他一个大脑瓜子，“就你也想着大杀四方呢？”
　　铭铭后脑勺实打实地受了这一巴掌，捂住嘴差点没哭出声来：“那我留下来干嘛？”
　　“当然是呆边上安静看老娘表演。”
　　“猴姐V587~”带泪吹彩虹屁。
　　“必须的~”侯黑把自己的胳膊举起来，对着蓬草的方向模拟开炮提前找手感：“你说我这样打帅一点，还是这样？”
　　铭铭擦掉眼泪，坚强笑道：“都帅，都帅！”
　　*
　　地下集会空间巨大，灯光昏暗，绿色的光线给每一张脸上都加了层扑朔迷离的保护纱，看不清表情。
　　耳边只有嘈杂的笑，3D音箱声音开到最大，鼓噪音乐压下了食材们断断续续的呜咽泣音。
　　人影憧憧，大家甚至辨不清错身而过的到底是同类还是丧尸。
　　或许你足够倒霉透顶，被一只碰巧控制不住进食欲的中低阶丧尸咬走一块肉，惨叫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心胸宽广的集市组织者于高台之上遥遥举杯，并无任何怪罪之意。
　　于是惊慌过后，不过几秒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人们肆意吼叫，碰杯，牛饮，发泄着在末世里长久积压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享受此刻，享受这份原始的，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脖颈，濒临死亡的极致快.感。
　　这就是饥饿集会，混乱，疯狂，没有秩序，只剩下欲.望，无限膨大的欲.望。
　　食宴是直接开始的。
　　人吃人，丧尸吃人，或者丧尸吃丧尸。（有些高阶丧尸为了美肤用上了人肉面膜，吸收的太成功，脸上透着人气，会被误咬很正常）。
　　食宴结束，还活着的幸存者就能带走原先许诺兑换的物资。
　　这就是一场赌命游戏。
　　二四五六站成一个包围圈，将阮焰护在最中间，任何胆敢靠近的，都会被先一步用枪抵住脑袋。
　　有醉鬼犯浑，硬要靠近，那就就地枪决。
　　装了消.音器的枪声被压低到近乎无，而人们只为满布空气的血腥和烟酒疯狂，失控的嚎笑尖叫渗透每一个角落，他们的心神早已经被光怪陆离的画面麻醉，只看得见自己想看见的，只听得见自己想听见的。
　　就像地狱，放大了人性中的一切丑恶，引诱着人心底最见不得光的欲念，唯有与魔鬼共情，才能不被它吞噬，享活其中……
　　阮焰的眼眸不断在人群巡梭，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四号又开枪爆掉了一只假装温顺靠近的中低阶丧尸脑袋，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青液：“不得了，这要是以后个个都这么精，还怎么打……”
　　没有智商的丧尸潮都让大家伙应付得够呛，这有智商的尸潮……麻鸭，想都不敢想！
　　人类怕不是要走向灭亡？
　　*
　　“食材料理好了，你们不去吃吗？”
　　穿着浅蓝睡袍的高大人影突然出现在包围圈一米外的地方，因为是安全距离，又是之前在外头才见过的集会负责人，二四五六并没有轻举妄动。
　　“我们少爷……”
　　“准备去。”阮焰打断二号的回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号立刻让到了边上。
　　他走向夏洛特，银色的短发哪怕出现在午夜绿的灯光下，也依然放射着美丽亮眼的光泽。
　　每迈出一步，身体发肤上的光晕就变化一分，犹如误降地狱的神祗。不可侵犯的圣洁。
　　渐渐的，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就餐的长桌旁，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少女们已经被处理成了一副副血淋淋的骨架。
　　几个穿着兜帽长袍看不清脸的人两手紧握置于胸前，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主，清除我们的罪恶；
　　君宰，赦免我们的过犯；
　　圣者，因你的名垂顾并医治我们的病弱。
　　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
　　阿门。’
　　‘求主怜悯’，他们往嘴里叉了一块还带着血丝的肉，咀嚼，吞咽。
　　再次握着血叉默念，‘求主怜悯’。
　　‘求主怜悯’，念最后一遍，放下叉子。
　　有丧尸侍者走上前，手臂肢体关节僵硬地收走了他们用过的杯盘。
　　这些人拉掉兜帽，露出一张张餍足的人类面孔。不是行尸，是活人！
　　是那第一批扛着丰盛食材下来的恶霸。
　　“去哪兑换物资？”古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依然有着强烈烧灼的疼痛，像被数十根钢针打着圈地剔肉，让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忽视，他想着待会儿得多换点止疼类药物了。
　　“阿力会带你们去的。”
　　夏洛特身后一直站着位半边脸都被锤子砸碎的三阶丧尸。在他吩咐完后，那只丧尸扯下脸上的锤子，生锈金属粘连带得脸上的破损肉皮直接外翻，扑梭梭往外掉变质的肉块。
　　走了多远，就掉了多长的路。
　　“好家伙，它是仓鼠吗，腮帮子里藏着的肉也太多了。”
　　关键都变质了，有股腐烂的臭味。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多码点的，奈何七七八八事情太多(??ˇ?ˇ??)


第83章 把它端上来
　　夏洛特重新把视线放在阮焰身上。
　　他的胳膊上搭着一件干净的白色圣徒袍, 边沿绣着金线，和之前那伙人穿的灰布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们不信教。”阮焰在绿肤丧尸递过来前开口拒绝了。
　　夏洛特点点头，并没有勉强他们。
　　他将圣徒袍转交给侍从, 走过去亲手为阮焰拉开餐桌旁的高背椅, 摆正了瓷盘上的刀叉。
　　一双绿眸期待地看着男人：“各位可以落座了。”
　　说得是各位, 眼睛却一刻都没从阮焰身上移开过。
　　他总觉得这个银发家伙的身上, 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吸引力，不断地蛊惑着，攥着他的胳膊，往深黑漩涡迈近。
　　危险！十级警报！危险！
　　大脑中有一个严厉的声音如是告诫着, 拼命阻挠他。
　　夏洛特这才悬崖勒马, 及时遏制住了俯身贴上去的冲动。
　　阮焰已经坐在了他拉开的那张椅子上，银灿的发尾贴着玉白的颈子，随着抬手执叉动作微微滑动，根根分明, 光是这么看着, 都能想象到他的头发该有多么柔顺细软。
　　一定很好摸吧？
　　阮焰切了一块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胡椒蒜汁牛排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他的吃相优雅且赏心悦目，全程没有让刀叉磕碰到杯盘/牙齿发出声音, 更没让脸和嘴唇沾到一点酱汁。
　　二四五六木桩子似的守在阮焰身旁, 一动不动。
　　丧尸侍从推了推他们，没推动, 便嗷嗷地跑到夏洛特那告状。
　　小丧尸王被自家小弟们吵得没办法安静欣赏美人，无奈地侧耳听完它们的吼声, 绿眸疑惑地转过去：“你们为什么不吃？”
　　“我们是素食主义。”二号冷着脸又给补了两字：“阿门。”
　　夏洛特：……
　　他的目光又转到阮焰正在吃的盘里, “你的肉怎么是熟的？”
　　二号：“我们少爷不吃生食。”
　　四号压着嗓门, 小声道：“怕有寄生虫——”
　　夏洛特：……
　　“酱料呢？”
　　五号从兜里掏出一包黏黏糊糊, 看不清是啥玩意的东西：“你也要来点吗？”
　　夏洛特伸手接过，他看着阮焰吃那么香，也把那包‘酱料’抹到手下新端来的一盘鲜肉上。
　　吃了一块肉蘸酱，味道说不上来的怪，倒也还能忍受。
　　于是又切了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
　　这回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肚子里竟开始咕噜咕噜唱起了歌。
　　夏洛特立刻扔下叉子，躬着肩背捂住小腹离开了。
　　“你给出去的那袋是什么东西？”
　　“巴豆酱。”
　　六号摸了摸后脑勺：“这年头丧尸也会拉肚子？”
　　答案是：会。
　　比如夏洛特这种半人半丧尸血统的。
　　阮焰享用完盘子里的牛排，捏起餐巾拭了拭其实很干净的嘴唇。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一盘完好如初的鲜肉重新出现在了还剩下酱汁的瓷盘边上。
　　二号立刻伸手，将那盘肉移到了旁边的空位。
　　有一只路过的饥饿丧尸侍从嗅到那血肉香气，立刻扑上去，两手抓起肉块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而这次，男人们没有朝它开槍。
　　高台之上，一个突然出现的娇小白嫩.女人，踮着脚款款趴到了巴赫的肩膀上。
　　她一头浓密的黑发不规则地散在半裸的肩臂上，细白的小手伸过去，搭住了丧尸王捏着高脚杯的粗手背，微微施了点力气带到自己丰腴的胸前，红如鲜血的唇张开，小小含了一口里头的‘酒液’。
　　满舌的铁锈味。
　　她却像是享受一般合拢了睫毛，尖尖的下巴高高扬起，左右晃了晃。
　　血水侵入了口腔的每个角落。
　　她的睫毛颤起来，仿若两把扇子遮在了眼睑上，半弧形阴影轻轻抖动，随着吞咽，呼吸也急促起来。
　　巴赫强壮的胳膊从外绕过来，箍住女人的细腰带到怀里，在她的惊呼声中深深吻了下去。
　　丧尸王嘴里的尸气足够浓郁。
　　沙迪奥立刻甩着脑袋，生理性反应地呕起来，呕到翻白眼几乎窒息，也没能摆脱巴赫的桎梏分毫。
　　她感觉腰上那只巨手快把自己的腰给撅断了，因为姿势，呕吐物倒流堵在了鼻咽，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她甚至难受到想要立刻撞墙死掉。
　　女人的眼尾有泪珠渗出，一颗一颗，又一颗，连在一起，汇成透明的溪流。
　　淌在脸上，湿进了鬓发里。
　　那温度烫到了巴赫的手指，猛地一抖。
　　丧尸大王这才有所觉察到，他抬起头，放过了生命力脆弱的人类妻子。
　　*
　　或许是因为变为丧尸前的不美好经历，巴赫尤其钟爱体形娇小的美丽女性。
　　在他还没感染丧尸病毒前，曾经是个身量正常的英俊男性。
　　战斗力不强，靠着脸在女人堆中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末世降临，世界生存法则大逆转。
　　颜值至上的时代成为了过去式，拳头够硬的才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之前被他欺压，拖欠工资的民工趁机报仇。
　　像他这样坐惯了办公室的精英男，根本不是在工地里头常年搬砖干体力活的对手。
　　挣扎逃跑的几率为零，那些人踩住他直接踹碎了两根肋骨，又用棍子砸断了他两条腿，还拿刀挑断了他的脚筋。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等人进气多出气少了，才丢进麦田地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巴赫拖着伤腿，在麦草里爬了一百多米，失血加体力透支导致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了温暖的被褥里。伤腿也被简单处理过。
　　只是断裂的肋骨戳到了肺叶，每一下呼吸都像刀片刮肉般疼痛难忍。
　　“送我去医院……”他气若游丝地恳求着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胖女人。
　　“现在医院乱的很，没人敢去。”淑雅拒绝了他的请求。
　　“那找个医生来，求求你了，我好痛！”
　　巴赫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凉汗，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尽。
　　淑雅几乎抽空了半盒的纸，她放弃了，肥胖的身子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把那人扔出去吧，他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