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一条白色石板铺就的宽广道路，宽的像是能跑开一辆马车，路的尽头，原本白色花坛的位置，是一座有着喷泉的宽广广场，广场后则是一座恢弘的，仿佛西欧城堡的圆顶建筑群。
　　姜默顺着道路向前走去。
　　他刚走没两步，身后就有脚步声匆匆赶上，徐衍从他身后追上来，抓住他的小臂。
　　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可以在系统中见面了。
　　姜默笑了一下。
　　绑定系统后，他和徐衍在现实中的一言一行都将处于系统的监控中，因为副系统连接着24小时接线员。
　　可两人真进入系统里面，接线员反而监控不到他们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灯下黑。
　　姜默跟徐衍避开了点儿距离，免得显得两人太过亲近，他低声说，“西奥斯有点儿不太对。”
　　他把系统内发生的事和徐衍讲了一遍，“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他这哄骗方法太过低级，那个银壶里的血和他自己的发丝，他甚至都不知道遮盖一下。别说我知道内情，就是不知道内情的，心里都得产生怀疑。
　　我拒绝他之后，他居然半点儿都没反应，直接走了。那他之前的哄骗还有什么意义？就只是试探？”
　　姜默在末世里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别把敌人当作傻子。
　　能在末世站上风口浪尖的，必然不可能是脑子不够用的普通人。
　　徐衍沉思了片刻，“可能他的哄骗，出于本能？”
　　他补充，“就像是被关在地底的怪物，用各种花言巧语的呓语哄骗别人帮他打开牢笼，至于这些哄骗有没有逻辑性，成功率如何……根据他自己的状态变化。”
　　徐衍仔细回想了这一年的受罚经历，“西奥斯的状态似乎真的不太好。”
　　不然他不可能任由徐衍窃取他的力量。
　　眼看着两人已经接近联邦大厦。
　　徐衍带头跨入大厦大门，“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门口坐着个安保人员，见到他们过来，站起身拦住两人。
　　徐衍带着姜默，礼貌地做了登记，拿到两张工作卡。
　　“这些卡只能刷三楼以下电梯，不要试图前往其它区域，不然你们会被联盟警察直接逮捕。”安保人员冷着脸道。
　　徐衍笑着点了下头，“请问图书馆在几楼。”
　　“四楼。”安保人员头也不抬地回。
　　“西奥斯先生呢？”徐衍继续问。
　　安保人员这次抬起头，瞥了徐衍一眼，“七楼。”
　　“我可以申请上楼吗？”徐衍问。
　　安保人员：“你找西奥斯先生什么事？”
　　徐衍：“我的同事之前顶撞过西奥斯先生，我们想找他道歉，并向他解释事情来由。”
　　安保人员翻了个白眼，“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西奥斯先生的。你们走吧。”
　　这时候，姜默拿着一本登记本从报刊架前走上来，“是在这上面登记一下就可以上楼吧？”
　　安保人员看到姜默擅作主张的行动，整个脸都皱成一团。
　　他站起身，从姜默手中夺过登记本，“不要乱碰我的东西，没有我给你发卡，你登记了也不可能上楼。”
　　说完他狠狠瞪了姜默一眼。
　　姜默撇嘴，拉了徐衍一把，“那算了吧，我们下次再来。”
　　等两人走到僻静处，姜默才说道，“那本记录本已经一年没登记了，而一年以前的登记都是正常的。”
　　“你说那人真是出问题了吗？能出什么问题？”他仰头看巍峨的大楼。
　　七楼恰好是这座大厦的顶楼，西奥斯的办公室位于最宽的那座圆形屋顶下。
　　如果想利用植物攀爬上去的话，应该不太难做到。
　　“走吧。”徐衍直接打消了姜默的想法。
　　“楼外肯定有防御。这件事交给我慢慢试探，不急于一时。”
　　这倒是，现在系统才刚绑定，以后和西奥斯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两人出了系统，已经接近凌晨了。
　　他们不敢睡一个房间，回到各自房间补了一觉，到当天下午，预计章鱼先生也休息好了，才去猫舍将猫抱出来。
　　之后，他进入关押云啸的房间隔壁，躺在床上做出睡觉的样子，徐衍则进入另一个房间，坐在沙发上，找了本杂志做出看杂志的动作。
　　云啸自被抓住就莫名其妙被关起来，一天一夜，没人过来看他，没人给他送水和食物，他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好不容易听到门响，他抻直脖子，刚想开口骂人，只看到门开了一条缝，一直浑身漆黑的猫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的眼睛和猫咪琥珀色的眼睛对上，失去了焦距。云啸身子一沉，整个人昏睡过去。
　　另外两个房间，姜默和徐衍同时睡过去。
　　梦中，他们踏上一座到处都是漆黑焦土的荒芜星球。
　　凌冽的寒风如刀子刮在两人脸上，扬起的沙子带着焦糊的气息，朝姜默和徐衍身上扑去。
　　这就是云啸的家乡？
　　两个人对视一眼，小心向前走去。
　　章鱼先生能把两人带入云啸的记忆中，但两人仍需小心。万一一不小心触动云啸情绪，被对方察觉，他们俩连带章鱼先生，都有可能在记忆中受伤。
　　向前走了不远，他们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打扮得像是祭祀的老人，老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
　　看小孩子的面容轮廓，应该是小时候的云啸。
　　“我们的神在成长，他在学着造人，但可能会出一些差错，我们祭祀要做的事情，就是挽救堕落者们身上的残余神力，将它赐予给沐浴神恩之人。”
　　说着，老人带着云啸走到一张床前。
　　一个浑身长着坚硬鳞片的人躺在床上，他面容漆黑，四肢被铁链固定在床的四角，床下，是一根管子和一个沾满血污的木桶。
　　“云啸。”老人递给云啸一把小刀，“给他和你父亲做换血。”
　　……
　　时空扭曲，披着黑袍的小孩儿逐渐成长为青年。
　　变异人种群冲击进营地，他拿着一把巨斧奋力砍砸，冲出变异人的包围圈。
　　突然，一个浑身长满鳞片，面容扭曲的变异人冲到他的面前，他举起斧头，巨斧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却没能砸下去。
　　“不可能……父亲明明是沐浴神恩之人，他怎么会堕落……”
　　就在青年犹豫的一瞬，那个长满鳞片的变异人已经向他冲过来，他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然后被同伴救走。
　　……
　　云啸一生的经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姜默和徐衍眼前播放。
　　他们看到云啸走遍疮痍大地，最终找到了他们祭祀的神灵西奥斯。
　　神灵有着一头金色短发，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长款的黑风衣。
　　他的肩胛部，漂浮着一条由跳动着的雷电组成的，正圆形光环。
　　他们看到云啸匍匐在神灵脚下，祈求神灵对堕落者的宽恕。西奥斯抬手释放出一道闪电，打在一位变异人身上。
　　变异人的身体如焦黑的木桩般倒下。
　　“好了，他的灵魂得到了安息。”西奥斯说。
　　……
　　他们看到云啸站在西奥斯身边，眼睁睁看着西奥斯用正常人做演化实验。
　　正常人经过神灵之手，有五分之四会失去理智，只有五分之一能成为正常变异者，而这些正常变异者，又会因为食物、环境等各种原因，堕落成变异人。
　　“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考验他们呢？”云啸问。
　　西奥斯冷冷瞥了云啸一眼，“积分多。”
　　演化动物，比演化植物所得的积分要多很多，但没有世界树，演化动物的成功率极低。
　　即使姜默已经有了一棵接近四米高的世界树，他也不太敢演化思维过于复杂的动物，只敢演化一些腔肠动物和鱼类。
　　……
　　西奥斯似乎越来越着急。
　　他演化的成功率从未提高，演化的频次却大幅提升。
　　他们看到云啸从西奥斯口中听到“D级安全区”、“只是一个实验区而已”时，脸上痛苦的表情。
　　他们听到云啸问，“怎么才能升级安全区？”
　　西奥斯回，“让你们星球的污染减轻，或者，绑定一个系统。”
　　绑定一个系统。
　　云啸记住了这句话。
　　记忆的最后，从云啸握着一枝世界树枝杈，输入地球坐标，到云啸被姜默和徐衍俘虏，关在屋子里，直至章鱼先生进门。
　　……
　　姜默和徐衍轻声叹口气。
　　在姜默开口说话前，徐衍突然背对向他。
　　在徐衍后背，两肩胛骨中央，一轮正圆形，由雷电组成的光环隐隐浮现。
　　他的光环和西奥斯的那条光环很像，却明显比对方浅很多。
　　徐衍解释，“西奥斯的系统升级到最强后，就好像是金字塔尖，占据着金字塔顶端，有他在，属于雷电的‘生化’途径，谁也无法爬上去。”
　　“这个圆环就是神力凝结的证明。”
　　“当我窃取他的力量时，有试过将自己积攒的神力与他的神力相混淆，我本想凭着神力混淆，或许哪天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他。”
　　徐衍笑了，“但现在，我有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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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准备决战
　　徐衍将想法和姜默说完后，姜默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他低声和章鱼先生说了些什么，原本已经黑下去的回忆界面，缓缓亮起来。
　　云啸站在关押他的屋子里，看到房门打开，章鱼先生的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转身关门的时候，肩胛处浮着一枚闪着电光的圆环。
　　云啸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蠕动一下，又迅速闭合。
　　……
　　隔壁房间的姜默和徐衍不约而同醒过来，相继离开房间。
　　之后，云啸才悠悠醒转。
　　他环视了一圈房间，猫不见了，那两个人也不见了。
　　可他的手上，多了一截新鲜的世界树枝杈，和一包变异植物种子。
　　和以往接触到的枯死的世界树枝杈不同，新鲜的世界树枝杈是可以种在土地上的，在生根的枝杈前祈祷，祈祷能直达神听。
　　他的脑海中又想起那两个男人的话。
　　“真神将驱逐伪神，坐上神座。”
　　“诚心颂念神名，就会上达神听。”
　　“信徒们每在荒芜之星播下一颗种子，就有一个变异人可以得到救赎。”
　　云啸握着手中的世界树枝条，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梦中出现的那两个人。
　　他看着手里的种子。
　　只是试试而已，种下变异植物，总比那个喜怒不定，喜欢创造变异人的神灵要好。
　　……
　　*
　　姜默找到卫景，从他那里要了个废弃星球的坐标，直接搬过去几十个养着变异大球藻的浴缸，把那里改建成一个临时医院。
　　云啸那边第一批种子播种完，姜默的积分到账，他立刻通过世界树通知云啸。
　　眨眼间，第一批五十个变异人被铁链锁住，押送到姜默面前。
　　改造已经完全变异的人和改造濒临变异的人不同。
　　濒临变异的人只需要变异大球藻寄生即可，而改造完全变异的人，不仅需要大球藻寄生，还需要姜默利用演化技能做一点儿微调。
　　这当然有一定的失败概率，但作为已经种出世界树的主系统，姜默的演化比那个伪神西奥斯要高明多了。
　　姜默在云啸的见证下，亲自给他演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神迹”。
　　*
　　这些D级实验区的人颂念的神名是属于徐衍的，虽然和西奥斯一样，都以“雷电之神”起始，但因为画的祈祷图腾不同，这些人的念力将会转移到徐衍的身上。
　　徐衍不是神侍，他可以更改天气，收集雷、电、霜、雪来积攒积分，却没有权利享受信徒的念力。
　　但他身上有窃取来的属于西奥斯的神力，他就可以借助西奥斯的念力通道，在他的通道上开个后门，通向属于自己的宫殿。
　　姜默知道，西奥斯为什么会选择在D级实验区演化变异者，也知道这样做的缺陷。
　　演化动物是比演化植物获得的积分高，但有一个缺点，植物只要生长出来，积分就是固定的，动物则不同，动物要看他们的信仰。
　　信仰改变了，哪怕对方确实是你演化出的子民，属于你的积分也终将不复存在。
　　既然西奥斯的基本盘都在D级实验区，他们就改变实验区内人的信仰，釜底抽薪，慢慢将西奥斯消耗掉。
　　当然，姜默和徐衍在敌人的地盘上搞这么大动作，也不指望不会被对方发现。
　　但可以取巧的事，他们并不需要救太多人就能收获信仰。
　　只要将他们提供作物种子，并拯救变异人的事迹传播开，人们的信仰自然会动摇。西奥斯所获得的念力，将会有一个全线崩塌。
　　而这一过程所需的时间，只有一两个月而已。
　　*
　　在姜默和徐衍游走在荒废星球为变异人做改造的时候，萤光岛也在卫景的带领下大力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