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嘴角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等到看清上面的内容,唇畔笑容缓缓减淡,神色逐渐怔愣......
【小蕴:
展信悦。
思索良多,还是觉得应该将最急于告诉你的话写在前面。
我很喜欢你。
并非基于舅甥关系上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或者在一开始确是,而现在早已不止于此。
这很冒昧,所以在告知之后,也想向你道一个歉。
我不清楚心动于何时。
回忆了一番,许是在学校看见站上演台的你时;许是你赠我生物地球仪时;许是在广场为你拉小提琴时,又许是收到那副流星雨画作时。
斟酌不出最清晰的界限,或许比上述的每一个时刻都要更早。
你很好,好到几乎没有办法让人不心生喜欢,所以十分抱歉,我在无意识之中,擅自将过多的目光投放在了你身上。
我知晓对你的心动是越矩,只是在知晓时,界限早已跨过数不清的距离,无法退回,也无意退回。
再次致歉,为我的直白可能会吓到你。
我比你年长几岁,多见识了许多,也多习得了许多,这些也许可以作为追求的辅助,但我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是由我踩着它们来俯视你。
从喜欢的情绪产生那一刻起,我们便已在完全平等的位置,如要严格分出高低,那么作为这场心动的主导者,你也应该凌驾于我之上。
以年长者的身份有意引导你的行为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我将一切明晰地告诉你,在清楚一切的前提下,你有完全的自由去做选择。
你可以选择无视,也可以选择拒绝,甚至可以选择从我这里搬出去。但是同样的,我也有在不对你造成困扰的前提下追求你的自由权利。
我知道我们的名义关系很特殊。
为了避免它成为你考虑下的第一要素,所以我在此向你保证,与之相关的所有可能产生的问题,无论来自父母,抑或者出自社会,我都有能力妥善处理,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你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在此期间,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是否喜欢我,是否接受我的追求,是否愿意以另一种更亲近的身份与我分享你的漫长余生中的每一个惊喜,每一份平淡。
小蕴,我早已过了某种情绪来势汹汹,消退匆忙的年纪,于学术上的成就或称得一句巍峨,而于情感上的造诣可谓最低。
喜欢之一类的情绪与我而言并不易得,然一经催生,便是足以与我的喜怒哀乐嵌合共存,堪得与我尽头未知的生命一同绵延。
从看到这封信开始,你便不必再将我视作你的长辈,只需当做一个最普通倾心者,抑或是最虔诚的追求者。
你可以审视,可以挑剔,可以衡量,可以定夺,可以拿出你所拥有的任何态度,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直至你满意。
我对身边事物的感知向来淡泊。
自认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之中并无什么特别喜欢,在意,想要放在心上的事,但在今后的未来里,大概率会有很多。
我能力有限,目前尚不知它们会是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它们都将与你有关。
陆阙】
第48章
叮~
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的陆阙来自小怪兽的一条消息:
暴打小怪兽:【飞扑抱住!jpg.】 。:【怎么了?】
暴打小怪兽:【干嘛不在昨晚就给我/把自己摊平jpg.】
陆阙按下电脑开机键,右手拇指动动,云淡风轻打出两个字: 。:【害羞。】
裴蕴趴在床上,看着陆教授理直气壮的回复,揉着眼睛也忍不住笑起来。
挺正常的两个字,怎么他小舅舅说出来就显得这么反差萌,这么可爱?
他想调侃一下,来电显示忽然霸占了整个屏幕,有人上一秒说着害羞,下一秒电话就直接打进来了。
裴蕴滑下接听,把自己脸埋进被子。
“干嘛。”他声音闷闷的,沙沙的。
陆阙眸色微闪:“哭了?”
小怪兽不好意思地默了两秒,难得坦诚地没有否认,很乖地嗯了一声:“小裴同学有亿点点感动。”
陆阙看着电脑进入开机后解锁的界面,没有急着输入密码。
“原本不打算给你的。”他说。
他从来慎重惯了,做事之前习惯去考虑许多,这次牵扯到裴蕴,更是把前前后后的顾虑阻碍都想了个遍。
只唯一没有料到的一点,便是裴蕴也会存着与他相同的心思。
这是意外之喜,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决定把那些已经派不上用场的思虑都收敛。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做法并不妥帖。
即便派不上用场,为他所生出的那些心思,于情于理,他也应该让他知道。
裴蕴脸在被子上蹭蹭,忽然想到什么:“不对!”
陆阙:“嗯?”
裴蕴翘起脑袋:“我是不是亏了啊!”
他后知后觉,开始斤斤计较起来:“要是我憋着不说也不做,陆教授是不是就会追我了?陆教授亲自追我诶!这么好的机会被我放跑了,亏大发了,感觉错过一个亿!”
陆阙眼底笑意闪过,输入密码:“以后补给你。”
裴蕴:“为什么是以后?”
陆阙:“现在不行。”
裴蕴:“歪?”
陆阙按下回车键,清脆一声轻响:“小蕴,从热恋期退回追求期,这样的质量下降,我可能没有办法接受。”
“......”
裴蕴愣了几秒钟,然后动作飞快再一次把脸埋进被窝,露出的一对耳朵红成水煮虾,心脏砰砰直跳。
“这有什么啊,又不是追求期就不给你亲了......”
“什么?”他声音含糊,瓮声瓮气,陆阙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
裴蕴不好意思说第二遍,恰好看见杜简发来的弹窗,岔开话题:“好了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你,我去找杜简他们玩游戏了。”
“嗯。”
杜简在和周乙乙他们在一起玩,裴蕴进队时特意问了周乙乙一句:“没开直播吧?”
周乙乙靠在安澜身上,懒洋洋的:“没开,放心骚吧~”
裴蕴从床上坐起,拉过大鲨鱼抱在怀里懒洋洋撑着下巴:“老兄,谁能骚得过你。”
周乙乙短促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有一种骚叫闷骚吗?平时藏着掖着装得淡定,一旦发坐起来,我这个明骚都扛不住。”
裴蕴感觉他意有所指:“你说谁?”
“还能有谁,不就——”
周乙乙那边在一阵混响后闭了麦,直到三分钟后再次开启,轻咳两声:“没,没谁,我就简单给你举个例子,无实际含义,来来来开打开打。”
“哦。”
裴蕴不疑有他,落地开始认真捡装备。
杜简:“安安你干嘛一直不开麦?”
周乙乙的喇叭下一秒亮起,传出的是安澜的声音:“我们有一个开了就行。”
杜简才反应过来,傻兮兮笑:“哦对,差点忘了,你俩住一块儿呢。”
裴蕴不确定杜简是不是知道周乙乙和安澜的事,想着一会儿苟圈时切出去问问周乙乙,就听杜简问:“你们最近都干嘛呢?下课就见不到人影,游戏也不上,这才夏天,你们就集体冬眠了?”
周乙乙:“还能干嘛,就忙着谈恋爱呗。”
杜简啊了一声:“你谈恋爱了?”
裴蕴捡起八倍镜。
好的,他这下知道不用问了。
周乙乙声音懒懒的:“昂,可不是谈了么,而且都谈挺久了,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行!”杜简也不客气:“那安安和裴宝呢,你们又在忙什么?”
安澜言语简洁:“谈恋爱。”
真的说得跟假的一样,裴蕴咧着嘴,老神在在保持队形:“我也谈恋爱。”
“靠!”杜简笑骂一声:“合着你们在这儿玩儿我呢?那就实不相瞒了,其实我最近也在谈恋爱。”
裴蕴咧着嘴乐得不行。
看吧,说实话又不相信,那这就怪不得他们了。
他们团伙玩儿了快一整天,入夜九点,周乙乙准备开直播,裴蕴退出游戏下线。
陆阙还没有回来,裴蕴躺在床上看游戏直播把自己看困了,想了想,退出直播打开微信置顶联系人:
暴打小怪兽:【我拍了拍“。”】 。:【“。”拍了拍我的棺材说挤一挤】 。:【......】
裴蕴差点没把自己笑清醒。
暴打小怪兽:【好的嘞,旺棺招租,陆教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跟我挤?】 。:【大概十一点。】
十一点,现在九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
暴打小怪兽:【啧啧,太辛苦了,陆教授有加班工资吗?】 。:【无。】
暴打小怪兽:【什莫!!!/火冒三丈jpg.】 。:【想吃宵夜?】
暴打小怪兽:【不想,晚饭吃得太饱,我都困了/拍肚皮打滚】 。:【嗯,那就早点睡。】
裴蕴看着两人飞快开始又飞快结束,精简利落的一截聊天记录,内心颇有些感慨。
这文字交流得真是毫无恋爱氛围可言。
不愧是陆教授。
他翻身回了个猫咪点头的表情包,退出聊天框,准备刷个朋友圈就睡觉。
没想到朋友圈还没开始刷,倒是陆教授的头像刷新了。
从一片什么也没有的变成了一个蓝色底座上一个浅黄色小尖尖。
裴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配色挺童真,跟他家陆教授气场格格不入,甚至猜测是不是什么细胞的q版绘图。
直到他看一眼自己的头像。
——一只蓝色的独眼小怪兽,嘴巴喷火,张牙舞爪,脑门上还顶着个浅黄色独角。
……所以这是,情头?
裴蕴愕然,立刻点开陆阙资料放大头像确认。
没错,确实是他头像上裁出来的小角。
所以某些人表面聊天正经得像带小朋友,背地里却擅自裁小怪兽的边角料做自己头像。
这真的是陆教授会做出来的事吗???
也太可爱了吧!
裴蕴忍不住在被窝里猛蹬了两下腿,从仰面躺换成手肘支撑趴在枕头上的姿势,忍不住再次点开对话框:
暴打小怪兽:【飞扑抱住jpg.】
暴打小怪兽:【亲秃噜皮jpg.】 。:【?】
暴打小怪兽:【睡前亲亲小怪兽的边角料,有助睡眠/乖巧】 。:【嗯。】
裴蕴打了个哈欠,滋滋放下手机。
他睡着之后又做梦了。
神奇的是,他竟然续上了上次的梦。
梦里,他指着那个面容模糊的相亲姑娘,底气十足地对陆阙地说:“我觉得她比不上我性感大胆,热情奔放,小舅舅,你要不要再掂量掂量?”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还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本《追人必备神秘籍》,炫耀似地在人姑娘面前来回晃悠。
姑娘翻遍全身找不到秘籍,瞪着他:“算你厉害!这次是我败了,等我寻得秘籍再来挑战你!”
完一跺脚,抢了陆阙的伞扭头就跑了。
而裴蕴手里的秘籍在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把伞。
他得意洋洋冲陆阙勾手指:“没伞了吧?这样,你叫我一声宝贝,我就考虑把伞分你一半。”
陆阙顺着他的话叫了一声宝贝。
裴蕴听得身心舒畅,当即把雨伞从中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向陆阙。
陆阙有没有接他不知道,因为梦做到这里戛然而止。
陆阙刚帮他将踢到一边的被子拉上,抬头便对上他半梦半醒的迷瞪目光:“醒了?”
裴蕴反应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刚刚无厘头的梦,忍不住笑起来,眼神迷糊,陷在柔软的被窝里,看起来乖得不行。
陆阙眼中也被他沾染了一丝笑意,摸摸他的脸:“在高兴什么?”
裴蕴晃晃脚,声音裹着刚睡醒的沙哑:“陆教授,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陆阙:“什么?”
裴蕴:“我想问问,你对性感大胆,热情奔放的理解是不是有些误差?”
陆阙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挑眉:“热情奔放?”
裴蕴拉了拉被子,把自己半张脸盖进去,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弯成月牙:“你理论上不是喜欢这样的么?”
陆阙默了默:“谁告诉你的?”
这个知识足够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裴蕴队友卖得没丁点儿犹豫:“当然是张教授,他说是你大学那会儿亲口告诉他的。”
陆阙记性好,稍稍回忆便想起出处。
一时啼笑皆非,无奈道:“那些话只是嫌弃他问得太烦,随口的一句敷衍。”
裴蕴啊了一声:“竟然是这样?”
他郁闷拧眉:“那张教授也太不靠谱了,合着我费那么大力气跟虞白学了那么久,都是白费功夫......”
夜半困意上涌,他说着话,眼皮眼见又要黏上了:“这不喜欢那不喜欢的,你好挑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没有喜欢的类型,只喜欢你。”
他将掌心贴着他的脸,低声哄着:“乖,睡吧。”
嗯,这个回答他爱听。
小裴同学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朦胧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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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满课,裴蕴打着哈欠一进教室就被告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