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慎还没从陆阙给他的“惊喜”中完全回神,下意识反问:“什么事情?”
“你怎么忘了呀?”
女教授嗔怪一声,往陆阙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是陆教授他那位小外甥有没有女朋友事啊。”
“哦!这事啊。”
张梁慎想起来,摸摸下巴,忽地笑了:“得了,放弃吧。”
女教授:“不会吧,有主了?”
“这会儿倒是没有,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
张梁慎摇了摇头,安慰地拍拍女教授肩膀:“老铁树好不容易才开花,就别跟他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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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陆阙说话算话,扔下实验工作还没有完成的张梁慎独自离开异研院。
在他回家的路上会路过一家花店。
这一片人流不大,花店关店也早,店主正在将摆放在外面展示的花篮往里搬。
陆阙店门口停下。
店主拍着围裙从店里出来看见他,客气笑道:“先生是想买花吗?”
陆阙点头,询问:“请问还有粉玫瑰么?”
店主想了想:“还有一些,不过已经不新鲜了,先生要的话,可以打五折卖给您。”
陆阙听见不新鲜时便已经失了兴趣,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离开了花店继续往前走,想着昨夜写完后收在书桌抽屉的那封信。
今天有些晚了,或许不是好时候。
小孩儿很感性,感情容易外露,也容易冲动,他应该要给他缓冲的时间,最好是他不在家时的独处空间。
同样的,他也需要时间,来做好面对最不理想结果的准备。
离开时对张梁慎说的“有事”大概算半个借口。
他只是觉得在快要过去的今天里不腾出些时候陪家养的小怪兽度过,总有些光阴虚度的嫌疑。
没什么道理,但是他乐于接受。
设想中裴蕴可能在做的事情有很多,玩游戏,看电视,吃宵夜,抑或者为论文头秃......
无论哪一个,他都可以陪他一起。
但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到家一经推开门,就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酒味。
一切猜想停顿。
他关门走进客厅,看见了意识朦胧靠着沙发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人。
好消息仰着肚皮躺在他面前,用爪子有一搭没一搭扒拉他的手陪他玩。
茶几上摆着两只红酒瓶,一瓶全空了,一瓶还剩一层底。
家里的红酒度数不低,整整两瓶喝下去,想也已经是醉的不轻。
陆阙起眉心走近过去,矮身半跪在他身边,扶上他的肩膀,低声叫他:“小蕴?”
裴蕴没反应,只是认真专注地将手心摊在好消息肚皮上撸毛。
陆阙以手托起他的下颌,虚虚捏着他的脸颊,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怎么了?”
视线被迫装入另一个人,裴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才发现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总算有了回应。
“阙阙......”
他小声叫他,歪了歪脑袋,声音沾着酒气,含糊不清的软。
“嗯,我在。”
陆阙摸摸他的脸,盯着他雾气朦胧的眼睛,声线清冷温柔:“为什么喝酒。”
裴蕴实在头晕,都快坐不住了,干脆偷懒地将脑袋一歪靠进他手掌,醉意朦胧望着他,眉头拧着一道浅浅的褶皱。
“心情不好。”他将气息吐在他掌心。
陆阙指腹轻轻蹭着他的脸颊,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粘人的小貂赖上了:“为什么不好?”
裴蕴难受地闭上眼睛:“还不是因为......”
他说得囫囵,除了一个“因为”,陆阙什么也没听清。
他小幅度动了动被他压住的手指:“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好难追啊。”
裴蕴终于完整讲这句话吐露出来。
陆阙眼神蓦地一凛。
只是还没等他细想什么,醉鬼悠悠睁开了眼睛。
裴蕴抓着他的手腕,可怜巴巴地控诉:“阙阙,你怎么这么难追啊?”
“......”
凛冽化得迅速。
很难得,陆阙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愕然的表情。
半晌,他语气放轻,带着一股不确定:“小蕴,你说什么?”
“你真的是太难追了。”
裴蕴吸了吸鼻子,表情委屈得好像都快哭了:“我这么努力想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为什么你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难了,你怎么就喜欢那么高难度的类型,比解高数还难,我学都学不会,你就不能喜欢点儿简单的吗......”
他嘀嘀咕咕地胡乱抱怨,不知道自己随意出口的话敲在别人心上是多重的力道。
周围空气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安静到,连窗外枝桠晃动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陆阙喉结滚动,第一次不那么耐心地等待着心口滚烫到灼人的温度慢慢消退。
“小蕴。”
他说:“你是说,你在追我?”
裴蕴睫毛颤了颤,恹恹点头。
他被酒意熏得快要睡着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惦记着自己有事情没有完成,努力撑着眼皮不让它闭上。
他好像听见了重叠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扑通。
不止他的,还有,还有......
他努力抬眼想要求证,不曾想眼神刚艰难完成聚焦,视线就禁不住发直了。
陆阙这个人,虽有一副绝佳的好皮囊,却生性清冷。
无论何时遇见何事,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情绪从不外露,不喜不怒,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放在心上。
少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模样,笑容更是。
但是此时此刻的裴蕴见到了。
即便很淡,即便从眼底溢出几分,只是嘴角牵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已经足以让他这个唯一的见证者晕头转向。
“真好看啊。”
他失神地望着他,用指背轻轻去碰他的唇角:“要是我的就好了。”
陆阙顺势微微偏过头,在他指背落下极轻的一个吻:“是你的。”
一直都是你的。
很近很近。
足以呼吸纠缠的距离,裴蕴可以看清陆阙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明灭的隐晦情绪。
和他一样,想要把面前的人据为己有。
他真是好喜欢在他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情绪。
酒精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似乎这样也能传染,喝酒的只有一个人,被醉意困住的却有两个。
裴蕴闭眼时觉得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天上,周围尽是星光,伸手就能抓住一大把。
睁眼时,星光星光零落汇聚成他最喜欢的模样,他想要抓住他,然后再也不放。
是他的。
这个人是他的。
被这句肯定莫大鼓励到,青涩纯情的吻历经磨难,终于印在心上人的脸颊。
呼吸熨烫过一片皮肤,酥麻同时传递过两个人的指尖。
陆阙垂眸,长睫掩住渐深渐沉的眸光,感受着男生绵软浅淡的吻,从脸颊一路来到耳根。
所有的感官汇于一处。
最后,裴蕴颤巍着将灼热干净的亲吻印上耳垂。
他半阖着眼睛,醉眼朦胧地在对方耳畔低低叫了一声哥哥。
声音仿佛带了无数细弱的电流,能顺着耳蜗钻入身体,融进血液,将酥麻一分不少传往四肢百骸。
陆阙从来自持冷静的心神彻底紊乱。
裴蕴叫完,好像想不起要干什么了,安静了思索几秒,然后微微后退,再次对上陆阙视线。
“哥哥。”
他抚上他的侧脸,仿佛爱不释手,指腹轻轻在他耳侧摩挲,眼神失焦,却依旧满满装着他的模样。
他说:“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陆阙闭了闭眼。
抵上裴蕴额头,几欲失笑。
从小到大,他自认事事走在别人前头,却没想到在最重要的这件事上,彻头彻尾让人抢了先。
他抬手覆上他的手背,在他漂亮的眼睛落下轻若鸿毛的一吻,将这只在心头已经偷偷住了好久的小怪兽紧紧拥入怀抱。
“好。”
第45章
虞白:【???这也能忘记?你带脑子了吗?!】
虞白:【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告诉我你对自己酒量很有B数么??你就是这么给我有B数的???】
虞白:【压箱底的绝招都教给你了,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喝太多断片了?忘了昨晚都干了什么?!】
虞白:【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是不是想气死我!】
裴蕴花了一整个洗漱时间,甚至还用凉水洗了个头,也没想起来昨晚自己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坐在床上被虞白骂得灰头土脸。不敢吱声。
他是真对自己酒量挺有数的,就是太紧张,想着多喝一点壮胆,结果一个不小心就喝彪了。
虞白:【你现在给我出去问!】
虞白:【站到他面前!直接给我问他你昨晚喝醉之后都干了什么!】
暴打小怪兽:【可是我已经酒醒了啊/跪/跪】
虞白:【醒了又怎么?醒了你就不敢了?】
虞白:【我们就假设你昨晚喝高了喝废了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这样你有什么不好意思去问的?】
暴打小怪兽:【那要是万一我什么都干了,什么都说了呢?】
虞白:【这不是更好?】
虞白:【哈,哈,哈!你要是真的有这么争气,说不定现在踏出房门,你立马就能获得一个男朋友。】
虞白:【你上不上?不上你就是个小垃圾。】
虞白:【陈遇现在就在我旁边,他看见聊天记录了,他也这么说。】
裴蕴:“......”
为什么他有种全世界都是情侣的错觉。
虞白是这样,周乙乙也是这样。
暴打小怪兽:【行。】
暴打小怪兽:【好好珍惜现在跟你聊天的小裴吧,三分钟后他就要告别母胎solo的身份了/叉腰】
虞白:【母胎solo又菜又爱面子,你仿佛那戏台上的老将,背上插满fg。】
虞白:【行呗,我等着。】
老将小裴放下手机大脑放空静坐三秒,然后怀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翻身下床,拉开房门。
“可是我在舅妈那里看过照片了,那个姐姐很漂亮呀,小舅舅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人家深入了解?”
周彤叽喳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客厅,闹腾得像只小喜鹊:“是觉得她不够漂亮?还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陆阙坐在靠近阳台的单人沙发上,背对阳光,翻看着同城快递过来的一些文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周彤学习不咋样,可除了学习,在别的事情上脑子灵光得不行,重点一抓一个准:“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意思就是真的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抱紧了抱枕,觉得自己仿佛不经意挖到了大秘密,两眼放光又朝陆阙所在的方向挪了几寸:“是什么原因?”
陆阙掀了眼皮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彤:“哎呀好奇问问嘛!既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那就告诉告诉我呗,到底是为啥呀?”
陆阙收回目光:“有喜欢的了。”
“嘎?”
周彤下巴抻了一下:“什么???”
陆阙翻了一页:“有喜欢的人了。”
周彤盯着他,呆愣愣眨了下眼睛。
再眨一下。
下一秒,两眼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O!M!G!小舅舅我没听错吧?!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是哪个天选幸运鹅!”
“苧大的老师?你的老同学?还是天降大美女?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你们能成吗?还是已经成了???”
周彤真的很聒噪。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和那么强的组句能力,竹筒倒豆子似的得上来就是一串,问得人应接不暇。
挨个回答这些问题需要很大的耐心。
而这样的耐心,陆阙只有在面对某只小怪兽时才会愿意拿出来。
“你是不是下午五点后去学校。”
“是的啊。”
周彤点点头,又机智接下句:“小舅舅你别想转移话题,我意志力很坚定的!”
“没有转移。”
陆阙坦然:“只是懒得跟你解释太多。”
周彤:“......小舅舅你对女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直白,你这样真的有姑娘愿意喜欢你吗?”
陆阙:“去写作业。”
周彤:“......”
对一位八卦少女来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有个无敌劲爆的八卦就在眼前,明明就隔着薄薄一层纱,可就是死活掀不开它。
这又岂是抓心挠肺四字可以简单形容。
周彤:“陆教授,我要抑郁了。”
陆阙拿出手机,将从文件中发现的一处问题拍下来发了出去。
“......”
肿么不理她QAQ。
少女自闭地鼓了鼓腮帮,把那股抓心挠肺的劲儿努力憋回去,委屈巴巴地:“想吃果盘。”
“eo了,得吃个炒鸡盛丰冰冻果盘才能好!”
陆阙拿起手机随手点了两下:“钱转给你了,想吃什么水果自己下楼买。”
周彤往后一躺,抱枕往脸上一盖:“美少女自闭中,暂时失去自主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