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火，军虫感觉不到炎热也感觉不到寒冷，因为祂的神经已经开始死亡。
　　恍恍惚惚中，好像有谁在叫祂的名字。嶼、汐、團、隊、獨、家。
　　明小八啊……
　　即将死亡的军虫最后无意识的应了一声:“诶。”
　　声音太轻了，只是一脱出口就立刻的消散，就像是才刚冒头就破碎掉的肥皂泡。


第60章 转变
　　大火熄灭之后就只剩下灰烬了, 虫族死亡时防御会被瓦解，那里头还能看到部分爆炸的星舰残骸，那两只军虫的身躯却不见了。
　　法尼他们站在废墟前, 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郁庭叹了一口气，算是打破沉默，法尼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 给自己点上。
　　明小八存在的意义, 要在祂的卵被人类方面偷取的时候，就一同被剥夺了。他们其实一早就明白明小八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 但清楚是一回事, 真要在祂黏上来的时候杀了祂, 郁庭也做不到。
　　说到底, 他们可能都以为事情不那么糟糕, 也许有转机，即便口头上不承认。
　　而在其中最热衷的, 也就是法尼了, 但比起拯救明小八, 他更像是在拯救自己, 因为法尼也是格格不入的那个，他的人生从体能被摧毁的那一刻, 就彻底转了个弯。
　　“你们什么时候走？”法尼开口了，却再没说小八的事。
　　“不知道，我还没找到回去的方法，有可能回不去。”郁庭说。
　　“帮我个忙么？”法尼转身，没有再看身后那片废墟, 他缓缓道:“死亡星系首领原蒂安遭遇军虫袭击死亡, 军虫是幽灵星盗团弄得, 来源……就复述小八的过去吧。总之，最后我杀死了军虫。”
　　“你想做死亡星系的首领？”郁庭皱眉，“你积攒的那点人脉够用么？”
　　“那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帮我了。”法尼重复道，这次他转身，看向了明梵。
　　“我想借一下小将军的名气。”法尼说。
　　“如果你是想在星网上公布这一切的真相，那我必须告诉你，他们能够直接关掉星网的主脑，他们大可以说是遭受了虫族的攻击，这固然会让民众对他们更加失望，可这和暴露他们之中有势力暗害自己人，尤其是曾经稳固的防线第一联合军，完全是两个层级的。”郁庭冷静到，“前者只是失望，后者却涉及到了联合政府立足的根本。”
　　如果主脑遭遇虫族的袭击，那么民众就算再气愤，再怎么骂联合政府无能，也不会全然认为这是联合政府的不作为，毕竟虫族寄生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现在不都已经出现军虫了么。
　　可如果第一联合军的全军覆没，小将军的死，和联合政府有关系，那就意味着作为同一阵营的人类，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心思在这儿为了利益内斗，互相坑害，这时候就算说是有虫族的作为推手，可那么多执行命令的人都是虫族？没有高层审核批准，这条任务怎么执行的？
　　如果高层全成了虫族，那这个人类联合政府就更该全军覆没了。
　　联合政府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在不同的星系，不同的星球，星网可以说是众多民众了解彼此的唯一媒介，是的，就是那么单一。
　　因为星网功能足够强大，涵盖了衣食住行以及娱乐的方方面面，他们不需要其他很多的，冗余的方式再去交流，毕竟普通民众没有什么任务无数。
　　人类世界如果说被算作第一世界的话，那么星网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世界。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
　　人类联合政府不会轻易关闭星网，可他们一道感受到巨大的威胁，断臂求生，那么死亡星系他们也就成了一座孤岛。
　　“这一点我清楚。”法尼说，“不过你的那个世界也是有光脑的对吧？”
　　“你想要？”郁庭一愣。
　　“难搞吗？”法尼问。
　　“倒是不难，你是想让死亡星系独成一派？”郁庭问。
　　他世界的光脑技术对郁庭来说的确不算难，他曾经参与过星网主脑的升级与修复，星网的运行代码他至今都还存在自己脑子里。
　　“试试呗。”法尼说，“不需要解释太多，第二联合军的叛逃，‘死去已久’的小将军明梵出现在这儿，如果还能独立研究出全新甚至更高的星网……”
　　“我还没答应你，你想的这么好？”郁庭想要扯扯嘴角，露出个笑来，可惜失败了。
　　“我不甘心。”法尼看着郁庭的眼睛，“你也不甘心，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没处发，不知道朝谁发，我能许诺给你的只有原蒂安曾经说的那些，因为死亡星系真的已经没有更好的东西了。”
　　“白嫖？”郁庭挑眉。
　　结果法尼点了点头，“而且你们可能还得吃点亏，毕竟暧昧不清的透露明梵还活着的消息，谁知道人类联合政府的任会编排一些什么呢？”
　　郁庭没有回应，反而看向了明梵:“你做决定。”
　　“什么？”明梵愣了一下。
　　郁庭眯起眼睛，皱眉有些嫌弃从法尼那儿飘过来的烟味，听了明梵的问话之后，他又重复:“我说你来做决定，他是要曝光你，不是我。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名气，也没人会对我抱有莫名的期望，当然也不会有人对我失望。”
　　“只要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我尊重你。”郁庭认真道。
　　不得不说，法尼说的方法长远来看是有可行性的，郁庭乐的帮忙，因为就像法尼说的，郁庭有些咽不下那口气。
　　但郁庭不想被困在其中，不想因为不爽就被禁锢在死亡星系里面。法尼也许早就有所盘算，他本身有死亡星系的势力，可能就是为了某一天上位，借着死亡星系去证明一些什么。
　　无论他想证明什么，都跟郁庭没多大关系，郁庭想要抽身随时都可以，而到底要不要参与，他得看明梵的意愿。
　　首先是法尼希望明梵能够留下给他撑撑场面，而且有了明梵在，第二联合军的万盼南肯定也会站在这边。
　　但明梵真要暴露，那对明梵的声讨绝对不会小，也许明梵会被冠上逃兵的名号，会有人指责他明明活着，却放任人类水深火热，什么都不管。
　　“可以。”明梵说，“我本来就没有在隐藏了。”
　　“行。”郁庭点头，而后道，“那个实验室还是给我，不过想要搞出一个星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毕竟……”
　　“会有的。”法尼幽幽道，“那些堵在死亡星系之外的星系部队，也是时候该交点停车费了。”
　　郁庭没有再开口，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法尼，打量这位红头发看起来有些肾虚的Alpha。
　　“怎么了？”法尼问。
　　“不，没什么。”郁庭起身走向跟他们一起伫立在这附近的陈佳瑶，开口道，“麻烦你先带我们回去吧。”
　　明梵追上郁庭，自然而然的牵起郁庭的手，像是一种安慰。
　　郁庭轻轻回握。
　　明小八死了，那种莫名其妙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老有少乐乐呵呵的童话故事好像也结束了。
　　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热血动画里为了信仰凝聚在一起的热血伙伴，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
　　法尼布防了那么多年，总不可能凝聚起自己的势力只是为了拉同僚下海去跳辣舞给人看。他原本的计划也许是等原蒂安死后再继承位置，只不过现在出了些变故。
　　现在法尼准备正式加入这场博弈了，而且就郁庭来看，法尼的胜算很大。
　　毕竟虫族只剩下了两只军虫，一个虫皇卵。
　　郁庭是打算解决掉从地球上逃离的那只军虫的，虽然对方对想要解决掉明梵的计划促使郁庭和明梵相遇并且在一起，但不可否认对方是想要对明梵下手，也就是现在郁庭的雌君的。
　　以郁庭的占有欲，他不允许这一切发生，或者曾发生过。而且就算知道这些都是为了生存，那郁庭也是帮亲不帮理的。
　　“其实。”明梵压低了声音在郁庭耳边道，“我们可以离开的。”
　　郁庭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明梵。明梵的目光却相当的认真，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死了那么多侍虫了，军虫也没了两个，而且死亡星系这边的武器图纸已经够多了，人类的基本保障没有问题，而且郁庭没那个义务，他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郁庭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他没有想到明梵会这么说。
　　“除了找到回到我世界的方法。”郁庭反应过来之后缓缓开口，“我们还得找到离开的方法，我的世界不太适合你待着。”
　　把伴侣称为雌君是郁庭作为虫族的习惯，但郁庭不太希望和明梵生活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就算明梵是个只要有感情上下无所谓的Alpha也不行。
　　“暂时不跑。”郁庭说，“其实我也蛮想搞个光脑出来的，看看人类联合政府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还有幽灵星盗团。”他在这些王八蛋手底下可是迟了不少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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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庭他们将星舰开到了实验室里头，法尼要去应付一些杂七杂八的势力，这个不需要赞郁庭来管。
　　“所以说小八还是死了？”半透明的投影就被放在客厅，投影里面是没来得及一起过来的文泽。
　　“对，祂自己选的。”郁庭试图整理床铺，不依靠家政机器人，这会让郁庭更有一种家的感觉。
　　在发展贤惠的郁庭已经拆了床板似乎准备改装点什么的时候，明梵就把他给抬了出去。
　　毕竟试图亲自动手的郁庭能带来的只有加倍量的工作，谁也不想到了晚上由于郁庭这个有点完美主义的虫没有改装完毕，导致两个人没有床睡。
　　郁庭只是耸耸肩，而后他看向客厅里文泽的表情:“不难受吗？”
　　“有一些。”文泽说，“但你说了是祂自己选的，事实上，在虫族里没有‘孩子’这个概念，祂应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法尼盯着看了很久，但最后也没有收集一点骨灰什么的，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吧。”郁庭又说。
　　“他很投入这场父女游戏。”文泽点头，“他哭了吗？”
　　“哈？没有。在火还烧着的时候眼眶好像是红的，但火灭了之后就没了。”
　　文泽陷入沉默。
　　“怎么了？”郁庭见文泽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没什么。”文泽叹了口气，“郁庭你什么时候离开？”
　　“你也问这个？”郁庭笑了。
　　“我是认真的。”文泽说，“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局面我相信人类能够控制得住。”
　　“我要是想走，你们就算控制不住我也会走。”郁庭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现在也走不了，而且我个人还蛮想看看最后人类联合政府和幽灵星盗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文泽再一次沉默了，郁庭感觉面前的Alpha似乎有些疲惫，原本他脑袋上那撮白毛会让他看起来更有个性，可这一刻，竟像是他苍老的佐证。
　　“我相信法尼不是个坏人，他虽然精明，但同样也相当重视感情。他肯定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当然，他也做不了。”文泽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
　　然而郁庭给他补充了:“可是他等待的机会已经到了，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他必须抛弃更多任性的情感，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但肯定是利用大于情意是么？”
　　“……对。”
　　“从一开始，我们和死亡星系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郁庭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如果无法给我带来任何价值，那就没法成为‘朋友’，文泽，大家都不是小孩了，我并不厌恶不纯粹的情义，相反，利益连结有时候比虚无缥缈的友谊可靠。”
　　郁庭适应的相当良好，他一个3S精神力，怎么可能蠢到相信法尼是个啥心眼都没有的傻白甜？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除了后来意外被法尼养起来的明小八以外，法尼没有对任何一个个体流露出过在乎。
　　他情人不断，好像没哪个是他在乎的。他也不像文泽那样将全体人类放在心上。法尼这人说白了，压根就没有软肋的存在。
　　他在死亡星系甚至都只有同僚，没有挚友。
　　明小八能够变成特殊的那个，那也是因为明小八不在这套体系之中。谁会为了威胁法尼去作死抓一只军虫呢？相反的，对于外人来说，明小八的利用价值比法尼要大。
　　所以法尼能够在明小八的身上寄托自己的情感。
　　“嗯，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文泽又叹了一声，“我还是会继续和死亡星系合作，如果你们有哪里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


第61章 雄父
　　郁庭感觉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不久前他刚设计好新星网主脑的芯片图纸, 准备继续研究能源石和如何穿梭那些世界，而后他困了，躺床上准备睡一觉, 这种情况最近还蛮常见的，毕竟郁庭精神力还没恢复，再然后就睡着陷入了梦境。
　　说是梦境好像不太准确, 郁庭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高度活跃, 让郁庭有一种自己其实醒着的错觉。
　　这些天郁庭的精神力一直都有所波动，偶尔脑子会晕晕乎乎的, 但大问题没有, 郁庭有反向排查过自己的精神力, 确实没有什么什么永久性的不可逆伤害, 震荡之后再修复的精神力会更加强悍。
　　这种情况上次也出现过。
　　“郁庭？”明梵进屋的时候发现郁庭趴在桌面上, 手底下还压着那块能源石。
　　“又睡着了？”明梵过来摇了摇郁庭，没能摇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