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疗养院[玄幻科幻]——BY:醉饮长歌
醉饮长歌  发于:2022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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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靓小声嘀咕;“……我误会了?”
  顾时飞速抽回了手,像条脱离了水的鱼一样,嘴巴开开合合,半晌没憋出个字来。
  靠!
  顾时脑子嗡嗡响,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谢九思手掌心的余温。
  谢九思的手总是比他的手温度要高一些,热烘烘的,干燥又温暖,像个天然的小火炉。
  有了谢九思赠送的龙鳞,顾时早已经不畏惧寒风的凛冽,只是多年来养成的本能,让他在寒月里下意识的汲取温暖。
  顾时退后一步,而色铁青的捂住了自己还暖烘烘的左手,背到身后,大声说道:“你误会了!”
  “……”
  余靓看着仿佛欲盖弥彰的顾时,又小心的瞥了一眼谢九思。
  这位谢老板,此时也正垂眼看着他自己的手,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余靓张口想说她不歧视gay,但看看顾时倔强瞪大试图证明自己清白的双眼,又默默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
  余靓:“。”
  行,您说什么是什么吧。
  顾时哪能看不出来余靓的意思呢?
  余靓这么明显的表现,也就谢九思这条不懂人心的龙看不出来了!
  顾时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谢九思错,谢九思怎么这么理所当然的就牵上他的手了呢?
  顾时全然无视了自己根本没察觉到不对的事实,反手就把锅扣在了谢九思头上。
  余靓瞅瞅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顾时,哄着余小雪转头进了库房。
  于是外边只剩下了顾时和谢九思。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了风与山林的声音。
  谢九思偏头看向顾时:“我们看起来像一对?”
  顾时摆了摆手:“哪能啊。”
  “?”谢九思疑惑,“她说我们是一对。”
  顾时奇怪:“余靓说的话,跟我顾时有什么关系?”
  谢九思似乎被说服了。
  他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掌纹干净,骨节分明,放松时察觉不出什么特别,拳头一握却能马上让人觉察到其中勃发的力量。
  谢九思手指蜷起,虚握。
  冬日的冷空气穿过指缝,悄然地带走了掌心的温度。
  很不一样。
  谢九思认真地想。
  握着顾时的手时,即便顾时的手也像这冷空气一样冰凉,却并不让他感觉空荡与寒冷。
  顾时没搭理又一次陷入了自我世界的谢九思,而是顶着库房虚掩的门,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进去了,谢九思肯定也是会跟着进去的。
  别人不好说,但他敢打赌,余靓肯定又会露出那种仿佛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顾时纠结。
  此时冰冷的风裹着一股沁人的湿润自天际浩荡而来。
  顾时察觉到那点湿润,微微仰头,一颗沁凉的冰粒落在了他的眼皮上,转瞬化作细小的水珠,融进了睫毛的根部。
  谢九思抬眼时,就看到顾时正仰头看着天,眼睫毛湿润得像是被浸透了一样。
  谢九思微怔。
  顾时不适地眨了眨眼。
  他听到“哒啦啦”的声音。
  是冰粒落到石板与瓦片上的响动,从零散稀疏迅速变得密集起来。
  顾时呆怔,直到有一颗冰粒“叮”的落在了虎型滴水兽头上,他才下意识伸手出来,看到了在他的掌心里融化的剔透颗粒。
  “下雪籽了!”
  “嗯。”谢九思颔首应声。
  顾时想起自家后山上那一部分还没来得及盖上塑料布的菜地,脸色一变,当下就抛掉了谢九思,顶着哗啦啦下落的雪籽一溜烟地跑向了后山。
  谢九思看着顾时的背影,垂在身旁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指缝与掌心之间仿佛还残留着顾时抽出手时重重划过的钝感,让他感到有些奇异。
  谢九思抬脚,听着雪籽噼里啪啦如珠落玉盘一般的声响,向顾时小跑消失的方向走去。
  顾时抱着木棚里的竹条与塑料布,急匆匆地冲进后山山道两旁的菜园。
  有一些蔬菜受了霜冻雨雪之后会变得更甜、更有水分,但更多的蔬菜,是在霜冻之后就直接蔫了的,更不用说比霜冻更为凛冽的雪籽冰粒。
  顾时一铲子给菜畦两边的土挖松,手里的竹条依次插进地里、压成拱桥状,用石头压着,挥开手里的塑料布,覆盖在拱桥状的竹条上,然后在塑料布的两边压上石头盖上土,一脚一脚踩瓷实。
  旁边还有不少青翠欲滴的冬白菜,长得水灵灵的,被雪粒打得更显娇嫩。
  顾时上木棚里背了个背篓出来,淋着雪粒,无情的扭起了这些冬白菜。
  谢九思走到时,顾时已经收了三个背篓了。
  冬白菜的菜畦也空了三分之二。
  谢九思看了看量:“三个人吃不完。”
  “?”顾时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意识到写就是说的是他们俩加顾修明,“噢,这些不全是给咱们吃的。”
  谢九思一顿:“给谁?”
  “给余靓他们啊!”顾时说着甚至带上了几分得意,“咱们自家种的,刚摘下来,现在一般城里人都吃不到这么新鲜的了,来一趟也不容易,给他们带点土特产回去……”
  顾时一边叨叨着,一边想着那些无法越冬的菜。
  今年也是大丰收,看来又该给山南福利院送菜去了。
  谢九思看着聊天聊着聊着就跑了神,变成了一个无情摘菜机器的顾时,眉头微微拢了起来。
  那种因心头酸涩而升起的不愉快卷土重来。
  “不过这些他们肯定不能全带走,余靓以前还好奇过我家酸菜怎么做来着,不过她不会留多久,这次只能给她做个酸萝卜皮了。”
  顾时掰着手指计划着,想着要过新年了,自己那些要送出去的人情有多少,又该送给谁。
  谢九思听到顾时嘀嘀咕咕数出好几个他跟本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这些是谁?”他问。
  顾时随口答道:“朋友咯。”
  谢九思抿直了嘴角:“你朋友很多。”
  “……也还好?”顾时抠了抠脑壳。
  顾时的朋友缘一直不大好,但总有那些个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愿意相信他帮助他的人。
  严格来说,那些总是给他提供金钱方而帮助的人并不能算是朋友――比如他们总是买下顾时家所有多出的菜、比如从顾时手里用略高于市场价的原因收购那些珍惜菌菇之类的……
  硬要说的话,他们其实算是顾时的甲方。
  给他特殊照顾的甲方,称之为“兄姐”、“长辈”之类的也不为过。
  不过顾时觉得给谢九思挨个解释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用“朋友”这个词来代替实在再合适不过。
  谢九思对此却表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顾时眉心的法印清晰又深刻,脖子上戴着属于他的龙鳞与龙须,如今的顾时,几乎已经完全与谢九思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但凡是个妖怪,都能嗅出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顾时还在一边收菜一边嘀咕,数着数盘算着给谁谁送多少多少。
  谢九思一言不发的听着,雪粒落在木棚顶上的声响从悦耳变得有些吵闹。
  他的兽性正随着本能骚动不已,清楚的呈现出他心中如今迫切的渴望。
  ――将顾时口中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甚至非他之外的名字的主人,全都驱逐出世界去。
  谢九思垂眼看着顾时,舌尖略过口腔内稍显锋锐的犬齿,带出一丝黏腻的铁锈味道。
  朋友关系并不具备唯一性和独占性。
  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五十七章
  雪籽落下之后气温迅速的降了下来,不多时便飘起了成片的雪花。
  谢九思本想帮忙,但竹条的柔韧仍然禁不住他稍微用力的一折。
  在连续折断了三根竹条后,谢九思被顾时赶进了小木棚里,勒令他不许添乱。
  顾时把最后一块需要保护的菜地盖住,看着剩下满地还没收的菜,扭头,着急:“谢老板,帮帮!拜托!”
  “唔。”谢九思点了点头,手指一勾,菜畦里还没被盖上的塑料布的菜,全都被连根拔起,井然有序的落进了菜地边上简易的木棚里。
  顾时愣了一下,感觉有雪花飘进脖子里,顿时一个激灵,小步溜进了木棚。
  他忙活了小半天,身上衣服已经被融化的冰粒浸透,湿哒哒的,十分沉重。
  顾时拍着身上的衣服,感觉随手那么一拍,衣服都能渗出水来。
  不过这么多年顾时也早就习惯,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好过得多。
  毕竟有谢九思提供的项链,至少他不需要在寒风凛冽的冬天抱着炭盆死不撒手了。
  顾时稍微拧掉衣服上的一些水,抬手摸了摸帽子。
  衣服都湿成这样了,帽子和帽子底下的头发自然没能幸免于难。
  湿哒哒的帽子扣在头上很难受,尤其是脑袋上那两个被剪出来的坑,哪怕有谢九思的龙鳞暖洋洋的熨帖着,也仍旧感到了凉飕飕的寒意在从头往下灌。
  顾时摸着自己头顶的帽子,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
  这大概就是秃子们在冬天的滋味吧。
  顾时心中十分唏嘘。
  谁能想到我年纪轻轻,头发浓密,却能提前体验到中年秃顶的滋味!
  怪冷的。
  还湿哒哒的,头发上闷着水,很难受。
  顾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鸭舌帽顶端的小扣,迟疑着要不要摘掉帽子,让自己舒服一点。
  他实在是犹豫。
  ――因为头发干着的时候就已经很丑了,湿哒哒的垂着肯定是丑上加丑!
  见过被水淋湿的鸵鸟吗?
  顾时觉得自己摘下帽子估计就跟那种样子差不多。
  再对比一下身边这条龙帅得毫无死角的形象……
  顾时飞速抛下了自己摘帽子的打算。
  一阵风刮来,顾时打了个喷嚏。
  他一边隔着帽子抚摸自己的脑袋,一边悄咪咪地往谢九思身后藏了藏。
  谢九思肩宽腿长,人形很高,顾时顺着风向往他背后一躲,就感觉头顶的凉意瞬间消减了不少。
  谢九思正控制着手诀,把那些菜分门别类的堆在一起。
  他放下最后一颗红菜苔,察觉到有细小地水珠轻飘飘的自木棚外边随着风落了进来。
  他偏头看向顾时,发现顾时正揣着手站在他身侧,顺着不断改变的风向一点点挪着步子躲风。
  谢九思顿了顿:“不喜欢雨雪?”
  顾时努努嘴,示意谢九思看他身上湿透的袄子,答道:“不喜欢,湿哒哒的。”
  谢九思这才想起顾时与他不同,他浑身鳞甲,不论是雨还是雪,除了洁净身体之外,对他产生不了别的影响。
  但顾时的本体是毛绒绒的那一款。
  众所周知,毛绒绒普遍不喜欢水。
  谢九思抬手,把顾时头顶的帽子拎了起来,另一只手轻碰了一下顾时眉心隐藏起来的法印。
  顾时头顶一凉,下意识想要抬手,就感觉身上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麻,原本被水浸透的棉袄瞬间变的温暖而干燥。
  头顶的秃秃的冰凉也在短暂的一瞬过后,重新得到了被帽子覆盖的安全感。
  谢九思给顾时把帽子戴好,忍不住拍了拍:“好了。”
  顾时顺着谢九思的力道晃了晃脑袋,微怔,伸手在身上四处摸了摸,入手全都蓬松而干燥的温暖。
  “哇哦。”顾时舒舒服服的手揣进兜里,啧啧有声,“谢老板,你可真好用。”
  谢九思觉得这大概是夸奖。
  他点了点头,十分大方:“你可以一直用。”
  顾时揣着手,闻言,扭头看了谢九思一眼。
  就如从前一样,谢九思的目光正十分专注的落在他身上。
  谢九思的眼睛跟常人有些微的不同。偶尔正午时,如果阳光正烈,深褐的虹膜会暴露出星星点点、如同金砂一般流淌着的暗金。
  还有在极专注的盯着什么的时候,瞳孔会拉长成蛇类一般的细线。
  ――像是选中了猎物之后,心无旁骛的专注观察猎物、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蛇类。
  就比如现在。
  顾时被盯得心里发毛。
  “眼睛。”顾时本能的往后挪了挪,提醒,“变得不像人类了。”
  谢九思慢吞吞地眨了眨眼,那让人感到森冷的竖瞳便重新被埋回了伪装的深褐色之下。
  顾时松了口气,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搓了搓:“既然谢老板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顾时指着那些菜:“帮我把那些菜都挪到伙房前边的院子里去吧。”
  谢九思点头。
  顾时看了一眼天色。
  冬日天黑得早,再加上飘雪时云层厚重,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天地就已经一片昏昏沉沉了。
  大雪封山,还在仓库那边的那些个普通人类,今天怕是一个都走不了了。
  就算谢九思是钟山山神,能够保证他们在雪天下山的安全,顾时也做不出让这些客人走人的事。
  顾时算着人数,抬脚走出了木棚,准备沿着菜园往更上方的坡道上去。
  那边散养着一些鸡鸭鹅,非常随缘的那种散养,也就是搭个笼舍,每天开关一下笼舍,随便喂点烂菜叶子的水平。
  基本上是生死由命式养殖,要多自由散漫就有多自由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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