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
原来这是个火坑,而且他还傻不拉几的跳了进去。
许迟恹恹的道:“随便你吧,就算我不愿意,难道你就会停下?”
“你很不情愿?这几次我应该做得很温柔吧,你最后不是也高潮了,而且看起来很舒服。”
许迟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抄过旁边的抱枕狠狠蒙住对方的脸,直起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狗日的!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嶙崖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两眼,又默默的回去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百度:我的同事想要谋杀老板,该怎么办?
……
午饭之后许迟就没再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嶙崖进去送水果的时候看了一眼,他在书桌前组装他的新模型,看起来是打算把一下午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了。
嶙崖想到上午路过孤儿院的事,还是去告诉了君夜。
君夜听完之后,暂且没做什么表示。他用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去查查爱德华现在的位置,顺便准备安神的药物。”
嶙崖对第一个命令全盘接受,不过第二个…
嶙崖有些惊讶:“您是打算进入许迟先生的梦境吗?”
进入别人的梦里,听起来很魔幻,君夜也确实会,不过这其实是个很鸡肋的能力。因为进入别人的梦需要满足很多条件:第一,必须睡在一起;第二,要找准时机,因为人做梦的时间非常短,实际上只有几分钟。
很多人经常会以为自己整晚都在做梦,其实不然。梦境是闪回式的,大脑会把很多情景都剪切进几秒钟之内,如同加速的电影一般。而且梦境也是不连贯的,通常一晚上会断断续续的做梦,但这些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分钟。
也就是说,君夜想要进入许迟的梦,就得整晚守在他身边,抓住那几分钟,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还有一点,梦境的主人,也就是许迟,一旦心里有防备,比如说睡觉时也很警惕的话,君夜也就进不去了。
所以君夜才让嶙崖去准备安神的药物,就是为了让许迟能在睡眠中放下心防。
今天白天许迟路过孤儿院,反应那么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晚上一定会做关于孤儿院的梦。君夜虽然想直接去问他,但许迟肯定不会老实回答,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第八十九章 贸然来访
嶙崖用了一天时间去调查了爱德华的住址,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回来告诉了君夜。
君夜看了眼报告上的详细地址,点了点头,吩咐道:“我过去一趟,你把安神药混进晚餐里给许迟吃,对了,他比较喜欢吃那道鱼,把药下在鱼汤里。”
嶙崖回道:“我明白了,主人。”
下一秒君夜便消失在原地,嶙崖知道他是去找爱德华,也并不惊讶,系上围裙进厨房开始做饭。
彼时,英国郊外的某间独栋二层公寓,爱德华正在书房里,用加密后的台式电脑撰写行动报告。他刚回到英国,从机场到公寓还没几个小时,但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由于时差的原因,这边才刚到中午,阳光明媚的照射在大地上。
然而爱德华却诡异地感受到了一丝阴冷,仿佛从地板缝中渗出阵阵阴风,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爱德华通过电脑屏幕的反射看见房间里猝然多出一个人影,就站在他身后!
“?!”
爱德华在那一瞬间汗毛倒竖,肌肉紧绷,差点儿按碎了手底下两百美元的机械键盘。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转过底下带小轮的椅子,无奈的看着君夜,“下次你来的时候能预先说一声吗?我很欢迎你来做客,如果你能像正常人一样从大门进来的话。”
“很抱歉贸然来访。”虽然君夜眼里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儿微妙的嫌弃——那种虽然不想看见爱德华,甚至连他的房子都不愿踏足,但是为了许迟,不得不屈尊降贵前来拜访的嫌弃。
爱德华:至少别嫌弃得那么明显好吗?
在爱德华说请坐之前,君夜已经反客为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架起长腿,双手交叠闲适的搭在膝盖上,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当初许迟为什么离开孤儿院,他和你说过吗?”
爱德华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真傲慢啊,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到别人家来,连句问候都没有,开口就说自己的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这种傲慢放在君夜身上,就并不会让人产生太大的反感。可能是他的容貌太耀眼了,高傲的性格反倒是锦上添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
爱德华转身先把自己的报告保存好,然后才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君夜幽蓝的眼睛中掠过一丝被人触犯禁地的不悦,他过来问爱德华有关许迟的事情,却不愿意别人从他这里用任何方式染指许迟。
不过这种不悦很快便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了,君夜模棱两可的道:“关心爱人的心理健康是我的责任,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好吧,关于这个,我知道的也不多,当初在缅甸碰见许迟的时候,他只告诉我自己和孤儿院的某个人有些矛盾,所以就跑出来了,具体是和谁,又是什么样的矛盾,我不清楚。”
“你没追问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君先生。”爱德华叹了口气,“别人不想说的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我感觉这个矛盾应该不小。”
君夜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那时候许迟才十六岁,虽然说叛逆期的小孩很容易和大人产生摩擦,但是再怎么离家出走,也不会走太远,出省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但是许迟呢,他孤身一人跑到滨海城市,藏在走私货轮上偷渡到了东南亚,这说明他非常决绝,而且没打算再回去。”
君夜垂下眼帘,试图从这寥寥数语中体会到当初许迟的心情。
一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子,可能从小都没离开过常安镇,没有钱也没有手机,不认识路,却孤注一掷、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未知的道路,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他当时在想什么?
君夜心中有些酸涩,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从前的他没有人类的任何情感,是冰冷又淡漠的神明。只有牵扯到许迟的时候,心脏才会做出一些接近于人类的反应,类似于喜悦、欲望、嫉妒,还有怜惜。
那一瞬间其实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表情,但爱德华就是从那双眼睛感觉到了……一点点的难过。
时间在沉默中度过了半分钟,君夜站起身,淡道:“我回去了。”
爱德华指了指房门:“麻烦从门口走吧。”
君夜没理他,下一秒便凭空消失,房间空荡荡的,仿佛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爱德华:“……”真有必要这样针对他吗?
君夜回到许迟的公寓时,许迟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面前摆放着一碗奶白色的鱼汤,看样子已经喝了小半碗。他一边用勺子慢慢喝着,还忙里偷闲用眼睛瞄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某个热门的球赛,巴西对阿根廷,现场直播。
嶙崖站在桌边擦拭一个小花瓶,见君夜回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后才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主人,欢迎回来。”
君夜点了点头,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走到许迟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亲昵的问道:“宝贝,晚饭后想去散步吗?”
许迟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不去,今天好困,要早点儿睡。”
他没问君夜出去干了什么,就好像对他的行程漠不关心,完全不在意。
“真的不去吗?文雩路的夜景很不错,不去看看?”
君夜所说的文雩路,就是昨天中午许迟和嶙崖经过孤儿院的那条道路。君夜是故意提到这个的,为了能让许迟晚上梦到有关从前的事情,需要不断的暗示。
果然一说到文雩路,许迟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几滴鱼汤洒在了桌布上。他迅速的拽了张纸巾擦干净桌面,借以遮掩自己的异常。
他一言不发,没有回答君夜的话。
君夜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残忍的事,就像活生生的抽丝剥茧,强迫对方袒露出鲜血淋漓的赤裸身躯。但他并不心软,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从小生活的孤儿院就在那里吧,不回去探望探望老师吗?”
许迟瞳孔骤然紧缩,手指捏紧了勺子,瞬间变得很不耐烦,甚至有种心虚成怒,急于掩盖事实的攻击性,“不去!我都说了不去了!”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讪讪的移开目光,无意识的用勺子搅着鱼汤,低声道:“抱歉,我不是冲你发火…我就是,今天很困,不想出去。”
君夜温和的笑笑,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亲了一下许迟的额角,“没关系,困了就早些休息吧,今晚让你睡个好觉。”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今晚不做了,许迟惊讶的抬头看他,眼神怀疑,就像看到食肉动物忽然改吃素了一样。
君夜无奈道:“别这么看我,我就算对你再有欲望,也会优先考虑你的身体,毕竟你是我的爱人,不是宠物。”
许迟神色一滞,像是很不适应这样的告白,他低下头,不再去看他,闷头喝着鱼汤。
他一边喝,眼睛看着桌上的小花瓶,里面放着一支盛开的玫瑰花。不知道冬天里这花是哪来的,昨天是优雅的白玫瑰,今天是热情的红玫瑰,都开得很好,生命力张扬又挺拔。
君夜无时无刻不在用一些小细节表达着对他的爱意,可这些爱意令许迟无所适从,甚至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那些爱是真的吗?他是不是在骗我?像我这种人真的有可能被人喜欢吗?他会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许迟经常会想到这些问题,他不敢相信君夜爱他。八年前他选择了安娜,把许晚一个人扔进了死亡之中的那一刻,于情于理,君夜都应该是恨他的。
许迟潦草的吃完饭,自觉的把碗筷放进水池里,就一声不响的回房。
自打离开无人区之后,许迟这两个月过得非常闲,没有任务,也没有潜藏的危险和需要狙击的目标,他就像定时冬眠的小熊一样,天一冷,便钻进洞穴,迅速的进入了自己的懒散期。
他找了部最近新出的电影,用手机连接了床边的小型家用投影仪,把电影画面投到了床对面的白墙上。
许迟就躺在床上看电影。这是部经典的特工片,男主角低沉的伦敦腔在房间里回荡着,催人入眠。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君夜轻声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墙上的电影还在放映,许迟已经睡着了。
他穿着睡衣蜷缩在床角,投影仪的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本来枕在脑袋底下的枕头被拽了过来,抱在怀里,被子只搭在大腿上,睡衣撩起,露出一小截劲瘦白皙的腰肢。
君夜贪心的欣赏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把枕头从他怀里拿出来,俯身揽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中央。枕头还给他垫在脑袋下面,又拉起被子给他盖好。
君夜关掉电影,坐在床边,手指掠过许迟鬓边的碎发,隐约能感受到潮湿的触感,指尖也沾上了水汽。他应该是在睡前洗了澡,身上还带着一点儿沐浴露的薄荷香气,令人想入非非。
“睡得真熟。”君夜撩开许迟额前的刘海,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别怕,让我到你的梦里看一看。”
第九十章 梦里
万物萌生的春季三月,温暖的风吹遍神州大地,带来远方的蒲公英与人的来信,空气中都是青草萌芽的清香。天空是纯正的蓝色,白云很少,懒懒散散的悬挂在角落,让明媚的日光毫无顾忌的普照人间。
那时候孤儿院里还只有一栋三层的小楼,是孩子们的宿舍,其它都是砖瓦平房,食堂倒是很大,但也只有一层,门口挂着防蚊虫的透明帘子。
许迟坐在食堂的屋顶边沿上,垂着两条纤瘦的小腿,一边向远方张望着,手里也不闲着,用几根狗尾草编小兔子。
看外貌他似乎只有八九岁,比现在可爱多了,留着简单的寸发,露出好看的额头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身上穿着小短袖小短裤,小小的一手就能抱起来。
许迟编着狗尾草,忽然心有所感似的,猛地抬起头,与此同时,孤儿院大门口的铁栅栏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个清瘦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迟眼睛瞬间一亮,扔掉手里编到一半的狗尾草,利索的从房顶跳了下来,就地一滚爬起来就向大门口跑去。
春风掠过他的身侧,掀起衣服下摆,却无法阻拦他的期盼和殷切。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那个时代流行的白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证明他是做文书工作的。脸上戴着细边眼镜,面容温和纯善,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质,就像八十年代下乡支教的青年老师。
许迟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仰起头笑嘻嘻的道:“老师,我今天很乖哦,没有打架,有没有带零食给我?”
青年伸手揉了揉许迟的短发,从包里掏出一盒数字饼干给他,笑道:“小迟做得很棒,但是以后也不许打架,要和朋友们好好相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