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传来了几声轻响,这是他的伙伴在提醒他赶紧动手。
虽然很想再好好教训一下对方,但还是得速战速决。
他长吐了口气,然后冷笑一声,松开手,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注射器,拔掉盖子,他将针头插入输液管中,然后将针管中的液体注射进去。
这里面的毒素只要进入人的体内就能引发强烈的免疫风暴,引发器官逐步衰竭。
这与伤势恶化所带来的的病情十分相似,这样一来一定不会引人怀疑。
所有人都会以为百墨只是因为伤势过重,治疗无效死亡。
带着毒素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滴滴答答,缓慢地进入到百墨的血管之中。他得意地笑着,将注射器中的推杆推到最底部,确认针管内的药水都已经用完,他才准备将针管拔出。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清哑的质问。
“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冷不丁地出现,他差点手一晃将针尖插.到自己的手中。将针管收在手中,他低头一看,本来昏迷不醒的百墨却睁开了眼睛,那双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同时,那连着输液管的手也猛地抓上他的手。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这个士兵怎么也没想到百墨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醒来,他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百墨看见自己了!
这个房间的监控早已被他们动手给处理了,所以他们的一切行动都会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现在不一样,百墨醒了,还看见他的脸。
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等不及毒素反应了!
这个士兵立马甩开百墨的手,然后慌张地从百墨头下抽出枕头,对准百墨的脸压下去——
!!!
百墨想反击,但他那破烂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他咬紧牙用尽力气也只能在那一刻将身体一翻,从床上一滚,猛地摔倒在地上。
艹!
痛死了!
捂着左肩,百墨还来不及从痛觉中反应过来,那个士兵一把抓住百墨,狠狠地一耳光甩过去,然后压在百墨身上,拿着枕头往他的脸上狠狠压去。
“快死,快点死!不要挣扎了,赶紧死吧!”
“唔!”百墨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空气被迅速剥夺,胸膛也传来几乎炸裂的痛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士兵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随即他捂住枕头的手顿时松力。
下一秒,门被大力地撞开,外面守着的士兵被一脚踹飞到病房内的墙边。
躺在地上,百墨伸手抓下脸上的枕头,狼狈地侧过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禹群冲进房间,看见在地上的百墨,几步并作一步到百墨身边,将人扶起半靠在自己怀里,他低着头,眉头深锁,“你没事吧?”
而此时韦蓝也将在外面望风的那名士兵押着走进房间,“元帅,这里还有一个。”
禹群头也未抬,沉着的声音中是森然寒意,他说道:“意图谋杀,不必等回去帝都,立刻关押审讯,该问的问完后,就送去狱星,这辈子不必出来了。”
听到韦蓝口中的元帅,这三名士兵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又听见狱星,他们顿时哭喊求饶。
“我们错了,不敢了。”
“我什么都没干!不要送我去狱星!”
狱星是阿丽丝星座中生存环境最恶劣的星球,不仅如此,里面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堪比恶鬼。
那里是真正的地狱。
本来只是被革职,如今他们却是亲手把自己送往地狱。
其中一人被那可怕的前景直接吓晕过去。
然而他们对于禹群来讲已经与死人无异,所以他根本没去在意他们的反应是如何。他只是眉间紧蹙地看着怀中的少年——在停止咳嗽,终于缓过气来之后,苍白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不自然的潮红。
立刻将人打横抱起,少年的重量在他怀中如一张纸般,然后动作迅速却也轻缓地把人放到床上。
立马按响紧急呼叫按钮通知医生过来,禹群顺势一手撑在床边俯低着身体仔细查看着百墨的情况。
而此时,百墨的脑子终于找回片刻的清明,他猛地一把抓住禹群的手,而禹群在那瞬间凝重起脸色,因为百墨的体温有些高的不正常。
百墨虽然虚弱,但还是挣扎着,恨恨地说道:“那个垃圾,给我的药水里注射了东西。”
虽然因为跌下床,手背上的输液管早已被挣脱掉,但是一部分药水已经进入到百墨的身体之中。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虚弱,少年费力抓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闻言,禹群立马在床边找到已经被打碎的注射器。
注射器内的药水无色无味,凭借肉眼无法判断里面曾经装着的是什么。
许多种可能性出现在禹群的脑海中,让他脸色阴沉的吓人。
然而他的声音里却没透露出分毫,依然是一副平淡沉稳的语气,对紧紧抓住自己的百墨安抚地说道:“放心,医生很快就来,不会有事的。”
百墨并不容易相信别人,但是在此刻,或许是因为那股令人安心的向导素,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并肩作战,他在听见这句话后,竟然真的放下心来。
禹群感觉百墨抓住自己的手慢慢松了力,那双本来还顽强盯着自己的眼睛也收敛起里面的执着与挣扎,就像是被撬开的贝壳,变得软软糯糯起来。
他看着少年望着自己几秒,然后慢慢地阖上眼,浓密的睫羽给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拉上幕帘。
而那本来倔强倨傲的声音此刻也如同卸掉伪装一般,变得柔软又脆弱,“好,那我先睡一会儿……”
这是禹群从未见过的百墨,轻柔温顺,就像是一头亲昵着靠过来的小兽。
看着少年对自己毫无防备,收起獠牙利爪的睡颜,禹群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莫名空了一拍。
医生很快就赶来,韦蓝也把人捆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诺尔,他回去后看着变得拥挤忙碌的病房,向站在角落的禹群小声提议道:“元帅,人已经处理了,这边医生也来了,您在这也没啥事了,要不回去休息吧?”元帅自己还带着伤呢,一直杵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然后韦蓝就看着元帅一怔,忽然用一种冷淡中带着嫌弃的目光看向自己。
韦蓝:?!他说错什么了吗?
他抓了抓头发,娃娃脸上满是疑惑,“元帅您在这还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元帅的目光更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没有。”禹群转而看向那被人围起来的少年,他理智地想了想,果断地说道:“走吧。”韦蓝说的没错,他的确没理由留在这。
而就在此时,超狼挡在他的脚前,甚至咬住他的裤腿,发出“呜呜”的叫声。
他刚准备迈开的脚步迅速一停,挑眉问道:“猎龙?”
旁边的韦蓝睁大着眼睛看,还是没看见那条传说中的狗,不过他的确看见禹群的裤腿在被拉扯着。
他还在疑惑,禹群已经抬头,淡淡地对他说:“猎龙不让我走,你自己先回去。”
23、发情期
“还好进入体内的毒素不算多,不会引发严重的免疫反应。”医生诊断完后对旁边等着的禹群与托因比说道。
“但还是会引发炎症,现在身体发热也是因为这个。”医生手揣在口袋里,然后严肃地说道:“不过这一趟又一趟的,伤还没好,又中毒引发炎症……再好的人都经不起这么折腾,这次恢复之后一定要好好休养。”
“是是是。”托因比连忙应道:“以后一定不让他乱来。”
将医生送走,托因比不禁满是疲惫地叹道:“赶紧到亚安帝国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真怕到时候送出去的就不是一个全须全尾的人了。”他有些担忧,“希望到时候脸上不要留疤。”
这话说得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货物。
禹群闻言眼底流露出几分厌恶与鄙夷,他垂下眼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声音散漫地问道:“你们就这么想把人送给……禹群元帅?”以至于连人现在身受重伤地躺在床上,担心的也竟然是不能把人好好地送出去?
托因比眼带诧异地看着禹群,显然是很意外禹群会这么问他。
“当然想。”托因比很理智地说道:“送给禹群元帅,不管对我们来说,还是对百墨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呵。”禹群轻笑一声,满是嘲讽。
托因比听出禹群的嘲讽是为百墨,他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懂,对于百墨来说……禹群元帅总比那些大腹便便的贵族老爷更是要好多了。”
“贵族老爷?”禹群皱起眉。
托因比点点头,“是啊。难道你以为如果禹群元帅不要他,百墨还能回去TL7星球?”他手插在兜里,“百墨是先王的唯一血脉,总统先生虽然当初没有斩草除根,但却也一直提防他,这次将他送给禹群元帅当礼物,除了想巴结禹群元帅,也是为了处理掉百墨。所以如果禹群元帅不要百墨,百墨就会被转送给其他的军官或者是贵族。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再回去。”
顿了顿,他叹道:“其实回去干什么呢,那颗星球上没有人会欢迎百墨回去。”
“毕竟是罪王的孩子。”
托因比作为百墨的监护人,需要去配合韦蓝少将他们处理那三个士兵的事情,于是只能将百墨拜托给禹群照顾。
病房窗外此刻是硕大的粉紫色球体,这是十字星号正在经过的仙女星。
看见这颗梦幻的仙女星,就说明他们快回到亚安帝国所在的道尔蒂星了。
禹群抱着手,靠在窗上面对百墨站着,而超狼则趴在他的脚边,半截身体塞到了病床底下,发出微弱的鼾声。
因为病房内长时间没有动静,灯光自动暗下,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粉紫色幽光在房间内流淌。
在这样的光下,百墨那精致的脸部线条看着更加柔和。
禹群定定地看着人,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良久,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盯着人看了许久,他眉头微微一动,收回那几乎算是唐突的目光,覆下眼睫,干脆闭上眼。
超狼的身体微微一抽,这是它在做梦的表现。
只是精神体不是真正的生物,并不需要正常的生理活动。
它们的睡眠也只是为了修养本体的精神力。而它们的梦则是哨兵的精神力波动所激发的记忆碎片。
这样的精神力波动可以影响周围精神波段匹配度高的人,引人入梦。
当初禹群就曾经被引入梦境过一次,在那次的梦境中他见到了幼时的百墨与超狼。
这是第二次入梦。
还是一样阴暗不见太阳的天空,在废墟瓦砾之上,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与那同样穿著作战服的超狼,被十个人以及他们各自的动物包围着。
青年攻势凌厉狠辣,他本人就是一把狂戾渴血的兵刃,浴血狂欢。
那算是两败俱伤的一场战斗,因为最后胜利的青年也鲜血淋漓,半跪在废墟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
但那也是青年彻彻底底的一次胜利,因为他将那十个人,全部战胜。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超狼,走,回去吃东西,饿了。”
旁边的超狼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吠叫着走在前面领路。
他们朝着禹群站着的地方走来,禹群也终于看清青年的长相,俊朗风流,雅致得像一个世家贵公子。
如果忽视他身上染的血的话。
禹群从这张脸上看见了当初那个小孩的影子,尤其是那双桃花眼。
但是这个人和他认识的百墨没有一丝相像。
战斗的那股气势倒是挺像。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之前他看见的那个小孩并不是百墨?
一闭眼,一睁眼,禹群从梦境中脱离,眼前是那染着霞彩的房间。
他皱起眉,抬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然后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映着霞彩,瑰丽流光的眸子对上。
禹群微微一怔,压下心中的疑问,他简单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百墨皱起眉头,他喉咙发干,说出的声音也十分暗哑,“我觉得很热,我想喝水。”
倒了杯水,禹群伸出手去托百墨的头让他喝水,而他的手一碰到对方的身体,他的眉头就微微一动。
的确是烫,像是着火了一样。
一边慢慢地给人喂着水,禹群想着医生的话,解释道:“那个针管里的毒素会引起炎症,所以你会发热,但医生已经给你换了药,等过一阵子药起作用,烧就会退。”
百墨就着禹群的手咕噜咕噜喝了大几口,当禹群的手从他脑后抽离时,他内心升起一股不情愿。
似乎是不想让对方的手离开。
百墨:……
百墨觉得自己不对劲,他除了觉得身上发热,他还觉得后颈有些肿痛,后颈第三颈椎骨的位置,阻隔器压着的地方。
他一直带着阻隔器,平常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但今天他第一次觉得阻隔器勒脖子。
但听见禹群的解释,百墨便自然认为这也是因为毒素。
有炎症,肿痛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股热真的有点让人难受,百墨有些烦躁不安。他的情绪传递到超狼身上,超狼也在地上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
“很难受吗?”禹群有些奇怪,毕竟百墨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吭一声,现在却明显地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