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计一计重锤,砸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叶峤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心口像是被万剑穿心疼的很,又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直喘不上气来。
迟钝了半晌,他才抖着嘴唇道:“这……这么突然。”
“好……既然你们是互相爱慕,那便……选个日子成婚吧。”
明明一句话,叶峤硬是咬着牙顿了好几次才算说出来。
一时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仿佛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干,每吸一口气都是那么的困难。
似乎听到心碎的声音,叶峤狼狈的趴在地上拾着碎片妄想重新拼接,可是指尖轻轻一触,碎片就会化作齑粉,一切都徒劳无功了……
眼中莫名酸胀起来,叶峤连忙转过身,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满脸的破碎感,和急促不安的喘息暴露了此刻他有多伤心。
耳畔再也听不到仙鹤的叫声,鼻息再也闻不到琼花的香味,世间一切仿佛他都感受不到了,好像被抛弃遗忘在角落里的孤独人。
董昭见他背过身去,微微蹙了蹙眉头,心底不知为何狠狠揪了一把。
好半天,才张口道:“我与演演商量过了,明日成婚。”
胸口刺痛难当,叶峤紧紧捂着心口,以为这样就不会疼了,可还是疼的让他心悸。
“好……”
那个「好」字,他还是忍不住打了颤音。
董昭心里猛的一紧,他上前一步,叶峤见状连忙避开了他。
看着他一直背对着自己,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师尊,你哭了吗?”
叶峤逞强的扑哧笑了笑。
“为师哭什么,只是听到你们明日大婚,替你们高兴而已。”
“为师是高兴的……高兴的。”
董昭敛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徒儿与演演下山购置一些大婚用的东西。”
叶峤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恩……”
直到身后二人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毫无顾忌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是真的痛哭吧,哭声惊得栖息在琼树上的两只鸟都惊飞远走。
哭得整个人蜷成一团,几度抽噎放声大哭,不顾及半分形象,真的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人。
他这副模样奇怪的令人心疼,身边的琼树落了好多花瓣,似乎也想抱抱他。
那天晚上,叶峤躺在床榻上睡不着,隐隐约约能听到董昭和演演的欢笑声,似乎在商议把喜字贴在哪里比较好,又好像是在讨论穿喜服的样子好不好看……
第二天一早叶峤就逃了,他真的没办法坐在高座上,受二人跪拜,他怕自己会崩溃,会坏了属于他们二人的大喜日子。
山下的集市上,一座二层楼的酒馆中。
叶峤坐在二楼的窗前,手里捏着茶杯,形同傀儡般喝着手里的茶水。
耳畔传来几声指指点点。
“是个瞎子还选择靠窗的地方,美景再好,也瞧不见啊。”
“喝个茶都能把自己喝哭,又不是喝酒。”
另一个道:“你瞧他长的气质不凡,容貌绝佳,不会是被哪个负心汉抛弃了?才这般伤心?”
“哭的梨花带雨,还真叫人心疼啊。”
饭菜摆在面前他却一口都没吃,嘴里的茶水一时索然无味。
心里烦躁又难受,听着他们聒噪的谈论声,叶峤将银两放在了桌子上,飞身跳下酒楼。
街道上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对面迎来一个八人抬的花轿,热闹非凡,就连路边的陌生人都跟着吆喝两声给新人添些喜庆。
叶峤站在原地,迎亲的队伍和他擦肩而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唯独他默然落泪,格格不入。
他想,现在碧海苍穹上,董昭和演演应该正在拜堂吧……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他这一路走来,遇见了三次迎亲的队伍。
第102章 爱而不得
兜兜转转,他不知入了哪片迷林。
对着一棵树发呆。
忽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确实称不上好看。
他对着面前的那棵树傻傻一笑。
“阿昭,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一拜天地……”
叶峤对着那棵树深深鞠了一躬。
缓缓直起脊背,费尽全身的力气,又颤着声音道。
“二拜高堂……”
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时,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他咧着嘴笑了笑,肩膀上下耸动着,可笑又可怜。
“夫妻对拜……”叶峤的声音已经颤到听不清。
叶峤对着面前的大树又是深深一躬,这次没能强撑着直起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蜷缩成一团,没出息的哭起来,狼狈的没有一点清雅大仙师的模样。
哭了许久许久,哭得实在没有力气了,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色已经很晚,苍穹上的星星布满了漆黑的夜空。
叶峤那双泛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上的衣裳满是皱褶。
“这个时辰,应该是喝交杯酒的时候吧……”
叶峤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小河畔歪歪倒倒的走过去。
他得回去,夜不归宿的话,董昭会担心自己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扰了董昭的洞房之夜。
捧着冰冷的河水往自己脸上浇了几把。
他伏跪在岸边,双手撑在地上,身子整个都在发抖,心口疼的愈发厉害。
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敷上遮目用的红绸布,挺了挺脊背当做没事人一样,朝着碧海苍穹的方向走去……
碧海苍穹山脚下,叶峤站在原地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心里酸痛,喉咙里更像塞了一团棉花难受的很。
幸好他的眼睛看不到,如果能看到的话,从山脚下,抬头看去,能看到红灯一片,喜庆又灼眼。
沈徽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阿峤?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就连到了自己家门口都犹豫不决,我可是见你站在这里很久了,怎么?连自己家门都不敢进了?”
沈徽说完抬头眺望上去。
“好生喜庆啊,这大红灯笼少说得有一百多盏,莫不是你碧海苍穹有喜事——”
“是你那乖徒儿大婚吧……你这个做师尊的不去沾杯喜酒,怎么在这儿——”
说着沈徽走到他跟前,看着他一脸悲伤惆怅的样子,眉间一皱,脸色忽然阴沉的可怕。
忽然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咬着牙道:“你他妈的不会是喜欢自己的徒儿吧!”
沈徽的话一针见血戳进了他的心窝。
叶峤怒极一把将他推开。
“滚开!”
沈徽的脸上愈发阴冷。
“靠!还真是。”
“叶峤你他妈的真贱,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说完他瞧着叶峤伤心的表情,忽然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你叶峤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咱们的命运还真是相同呢,喜欢的人,都不喜欢自己——”
“阿峤喜欢自己的小徒儿,可惜小徒儿成婚了,新娘却不是你……可笑,可悲——”
叶峤冷着脸,双拳紧握,怒吼一声。
“说够了没有!”
沈徽哼哼一笑,面目狰狞的可怕。
“他不要你,我要你……阿峤不如咱们今晚就成婚怎么样啊——”
叶峤二话不说,伸手招来了赤霄剑。
他持着剑朝着沈徽刺了过去,因为上次刚受了伤,沈徽明显不敌。
沈徽怒不可遏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对!”叶峤怒吼道,手里的剑挥的更快。
沈徽怒气冲天,脸色阴冷的可怕。
“喜欢他,那就抢啊,哦……我忘记了,阿峤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和我说嘛,我可以帮你——”
“师兄帮你把那个人杀了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人和你抢小徒弟了——”
“滚!”叶峤冷喝一声。
手里出招的速度,显然是下了死手的。
沈徽被逼的步步后退。
来不及闪躲,赤霄剑瞬间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直接流了出来。
“叶峤!”
沈徽双目骤然一缩,眼神冷到极点,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他袖子里滑落出三根缠着黑烟的铁钉。
他手里握着三根困龙钉,趁叶峤不备,猛地甩了过去。
叶峤心智大乱,哪里还有功夫去辨识忽然向自己袭来的暗器。
嗖的三声,困龙钉穿胸刺骨的没进了他的心口。
那一瞬间,他浑身的修为尽数溃散,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他手里的赤霄剑砸落在地上,嘴里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胸口里,那三根烈焰灼烧的困龙钉焚烧着心脏,那是一种疼入骨髓的感觉,恨不得此刻给自己一刀,就此交付了性命才好。
沈徽看着地上疼痛不已,浑身抽搐的人,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咬牙盯着他道:“叶峤,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本不想毁了你一身修为,可惜你太不听话——”
说着他一步一步的逼向地上的叶峤。
“我带你回家,以后你都再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叶峤的身边,叶峤捂着刺痛灼烧的心口,疼得冷汗涔涔不能自已。
他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徽伏下腰身,刚要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忽然叶峤遮目用的红丝带嗖的一声蹿了出来,在沈徽的身上迅速绕了几圈,沈徽大骇,想要挣扎却为时已晚。
“叶峤,你搞了什么鬼。”
叶峤还一脸懵,捂着刺痛难安的胸口站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一条普通的遮眼布而已,居然也能在危急时刻帮自己一把。
看着叶峤捂着胸口,踉跄的越走越远。
沈徽挣脱不开缎红绫的束缚,只能怒骂几声。
“叶峤,你给我死回来!”
“叶峤,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把你抓回来伺候我一辈子!”
他使劲挣了挣,身上的缎红绫只会越束越紧。
“妈的,一条遮眼布居然也懂得认主!”
“叶峤,我要不艹死你,我都不叫沈徽!”
叶峤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爬上山头,喉咙一紧,一股血腥猛的涌了出来。
不远处两抹红色喜袍身影攒动,正坐在琼树下对饮。
叶峤半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抹干净嘴上的血迹,才踉跄着起身,挺着腰背,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103章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董昭远远看着他,便起身迎了上来。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我与演演拜堂之时你不在,这杯喜酒你一定要喝。”
董昭说着连忙倒了一杯酒递了上去。
叶峤那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他随时都要倒下。
“阿昭,你忘了,我不会喝酒的。”
董昭一愣,连忙给他换上一杯清茶。
“对不起师尊,一时给忘记了。”
“您喝茶。”
叶峤暗自深吸一口气,抬手接了过来,强力控制着微微发抖的手,可还是洒出了些,他连忙一饮而尽。
“师尊,你没事吧?”董昭紧张不安的问道。
叶峤微微摇摇头,他不敢再开口说话,喉咙里一股血腥,怕是再张口,鲜血就要从嘴里涌出来了。
他咬着牙,紧抿着嘴,匆忙朝着寝殿走去。
演演看了一眼董昭。
“阿昭,你快看看师尊,总觉得师尊脸色十分不好。”
董昭点点头。
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
叶峤倒在床榻边,鲜血从嘴角缓缓滑了下来,他捂着胸口咬得牙咯咯作响。
整个小脸因为疼痛已经扭曲变形,他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浑身冰冷,胸口却像火燎一样。
“师尊,你没事吧?”
好一会,房间里才终于传来一声。
“为师没事——累了,想早点休息。”
叶峤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将那几个字挤出唇缝。
董昭心里隐隐不安,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房门在里面反锁。
“那师尊早些休息。”
叶峤满脸冷汗,疼得不能自己,门外的人似乎还站着不动。
他咬牙道了一声「恩」……
董昭才肯离开。
缎红绫从门缝里蹿了进来,十分有灵性的敷在了叶峤的眼睛上。
叶峤楞了楞,抬着颤抖的手轻轻触了触。
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条红绸缎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有灵性,要不是它忽然缠住沈徽,恐怕自己早就……
而且这红绫竟然还会自己找回来,当真是有灵性。
还未来得及细究这红绫,房间外忽然响起打斗声。
叶峤眉间一蹙,心道不好。
“难道是沈徽杀上山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心口疼的厉害,浑身没有力气,刚撑起身子,整个人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叶峤死命咬着牙。
房间外,沈徽杀红了眼。
喜酒洒了一地,大红灯笼破了数盏,鲜血洒了满地,地上一片狼藉。
董昭为了保护演演受了伤,执着珈蓝剑与沈徽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