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李——白李——”
李白一脸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他立刻提高声音大喊。
他没有得到尤不一的回答,反倒是把胡小道和江乘风吸引了过来。
两人虽然也不愿下水,但因为李白叫的急,便也来不及细想,直接蹿进水中,走向李白声音传来的方向。
直到三人回合,依旧没有发现尤不一的踪迹。
“我发现他的轮椅在岸边,上面似乎有打斗的痕迹。”江乘风忧心道。
李白吃了一惊,“他不会是被怪物绑走了吧?”
江乘风:“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地道,我倒是觉得说不定他是去绑走怪物了。”
李白沉默了。
胡小道:“这家伙就不能不让人这么担心的吗?”
“哗啦——”
嘈杂的水声在背后响起。
“抱歉,让你如此担心了。”
三人同时回头,只见浑身湿透的尤不一站在池水中,他的长发不知何时散开,正湿淋淋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勾缠的发丝如同蛇一样,一直缠着他的手臂和大腿。
他伸出手,五指作梳,慢慢将长发梳拢到身后,眼睫微颤,一串小水珠从睫毛上滚落。
尤不一笑了一下,如冷光乍破的清晨天际。
“我找到镜子了。”
三人呆愣了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
“真的找到了?”
“在哪里?”
尤不一指了指水面,“就在这池子下面,只是被板子阻隔的,我刚刚撬掉了一块。”
既然有门儿,三人自然撸袖子帮忙。
他们也学着尤不一憋着一口气,沉入水池中。
借着朦胧的灯光,他们能看到水池下面铺着透明有机玻璃板,而板子下面影影乎乎映出一些人影。
有机玻璃下面居然藏着镜子?
靠,这是人干事儿吗?竟然把镜子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有机玻璃已经被尤不一敲掉了一块,他们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敲打起来。
水中冒起无数泡泡,有机玻璃也终于被他们撬下来四块,露出一个井口大小的玻璃。
尤不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来。
大家都停住了手。
尤不一伸手按了一下镜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面镜子似乎在缓慢吞噬尤不一的手。
尤不一手臂陷入,接着是半个身子,最终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江乘风张张嘴,无数个泡泡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她简直都要气疯了。
这个尤不一为什么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往里钻!一旦那不是出口,而是陷阱怎么办?
可是,她的弟弟就在那边啊。
江乘风第二个钻了进去。
李白第三个。
胡小道重新换了一口气,才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钻了进去。
钻进镜子的时候,胡小道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脑袋只有一个想法——这么厉害的白李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试炼者吗?
这么能掌握全场的试炼者,他只知道一个尤不一了,剩下的试炼者虽然厉害,但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准,白李会不会是尤不一?
不,不可能。
白李虽然有时候有些气人,但总归是个好人,他怎么能拿尤不一跟白李比?
胡小道心中暗暗说了一声抱歉,并决心将白李引荐给自己的师父。
这样厉害的人就应该更大的舞台上发挥自己的优势。
……
此时,镜子另一边的世界。
同样的喷泉广场上,三个满身是血的人仿佛在犯罪现场中翻滚了一圈。
他们“呼哧呼哧”跑到广场的阶梯处,一下子瘫坐下来。
江乘月立刻发动自己的技能,他的脚边多了几个小小的奶狗。
元白捂着额头,“哥,你先休息一下吧,你的技能使用太多次,如今出现的狼狗都太小了。”
江乘月摇了摇头,“用狗,提醒。”
鹿不说的口罩已经拽到下巴处,他两只手臂向后架在楼梯上,“你们认识的那个同伴真的不是尤不一?”
元白低垂着头,“不是啦,你都问了多少遍,我们的同伴李斯顿根本跟尤不一不一样。”
鹿不说:“不一样有什么,孟三无跟尤不一也长得不一样啊,还不是他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竟敢如此欺骗我,我若是见到了他,肯定要让他后悔生出来。”
元白的头吹得更低了。
你看看,你看看,就鹿不说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敢说实话啊。
元白低声道:“我的治愈技能大概还能再使用一次,你们谁伤的比较严重?”
江乘月飞快道:“鹿。”
鹿不说低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不错,一个个都想着便宜外人。”
元白抬起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毕竟鹿哥你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治好你有助于我们杀了那个怪物。”
鹿不说:“那个花七到底是怪物还是试炼者,他简直比镜子怪物和心中的怪物更难缠,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我们?试炼者不是不可以自相残杀的吗?”
元白对鹿不说使用技能,鹿不说的脑袋两侧长出小巧精致的鹿耳朵。
他的鹿耳朵抖了抖。
元白捏了捏鹿耳朵,鹿不说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消失。
鹿不说低声咳嗽一声,“那个花七的技能就特么的离谱,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三秒男,原来他可以让时间停止三秒,虽然只有三秒,但那也足够可怕了。”
鹿不说不悦道:“即便我混到了金字海前一百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压着打?”
他看着自己的手,“我看孟三无当初瞧不起我时说的话都是对的,我比不上我那两个弟弟,我简直是个废物。”
元白:“嗯……呃……”
请原谅他小小年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元白努力想要扭转鹿不说对尤不一不好的印象,“其实,你说的那个人说的话未必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鹿不说看着手,不说话。
元白:“或许,他是想要激励你呢?”
鹿不说:“那我还真是谢谢他的大恩大德,明知道我暗恋他,还差把我往泥里踩。”
元白:“……”
靠!他听了这么一个大事件会不会被杀啊!
元白:“你说的那个孟三无不是……”
鹿不说抬起头,“不错,他是尤不一的马甲号!”
鹿不说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可他特么的不说,我哪知道他是尤不一的马甲号啊!”
“当年我大学刚毕业,实习期工资少,钱几乎全都贡献给他买小裙子,结果,一年后,你特么的告诉我,这是个男的,我被骗了!”
元白:“……”
鹿不说愤恨地握紧手掌,“别让我再见到他,若是见到他,我一定会忍不住揍这个人妖号一顿!”
“我也不能这么干坐着了,以前都是他来救我,才导致我……我……”
鹿不说:“我鹿不说在此立誓,若是再被他救,我就不姓鹿了。”
元白:“……”
咋了,难道你还想要姓尤?
“汪汪汪——”江乘月脚边的几只小奶狗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三人同时警戒地抬起头。
鹿不说:“来了。”
他站起身,挡在元白和江乘月面前。
鹿不说抹了一把干裂的嘴唇,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
60、第 60 章
“汪唔——汪唔——唔——”
那几条小奶狗叫的一声比一声急, 一声比一声惨。
在场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
黑沉沉的雾气中,隐约有一道人影出现。
鹿不说不等细看,立刻张开嘴:“你这个混蛋!”
他的话语化作光弹猛地砸向那道人影。
然而, 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什么,那个光弹竟然砸了个空。
江乘月召唤出来的那几只狗就在转瞬间都被割断了脖颈, 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江乘月皱紧眉,用长刀猛地挥向面前的地方。
果然什么都没有碰到。
这种触及不到敌人, 又哪里都是敌人的感觉……糟糕透了!
“在那里!”元白指着鹿不说身后, 突然喊道。
鹿不说回头看了一眼, 立刻又吐出一枚嘴炮弹。
然而——
虽然他们感觉不到时间的停滞, 但时间的的确确停下了。
暂停的这三秒足以让那个男人冲到鹿不说面前。
三秒过去。
鹿不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几乎在一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
一刀捅穿了他的肚子。
鹿不说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不断拱起身子。
即便如此,他也死死抓着那人的腿,对着那人喷道:“你去死吧!”
炮弹再次飞出。
但是,即便在如此近的距离, 那男人仍旧在时间暂停时躲开了那枚嘴炮。
鹿不说背脊一痛,整个人都被踩在了地上。
元白挥舞着唐刀冲上,仍旧挥空了。
那个面目普通完全无法给人留下印象的人居然有如此厉害的能力,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元白只觉得自己只是稍微眨了一下眼,眼前就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背后好像陡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脑中的一根筋狠狠绷紧。
元白立刻使用技能,把自己变成动物。
元白一寸寸矮了下去, 正好与挥来的刀错过。
他变成了一只老鼠,虽然身形瘦小,但是躲避时很灵巧。
元白猛地一蹿, 躲过花七踩过来的脚。
他一股脑冲进鹿不说的怀里,拼尽全力为鹿不说使用自己的治愈技能。
花七抬起手中刀,想要将两人捅个对穿。
“噌——”
两把刀撞击在一起,几乎冒出了火花。
在花七的刀刺下去的刹那,江乘月居然从地上滑了过来,抬手用自己的刀挡住了花七的刀。
花七神情冷漠,身影又消失在三人眼前。
他又趁着时间停止的三秒钟去了哪里?
无论是元白、江乘月,还是鹿不说,都如临大敌,四处搜寻着那人的踪迹。
没有人发现,他正站在鹿不说背后。
他一脚踩住鹿不说的肩膀,双手握着刀柄,再次狠狠捅下。
“啊——”
鹿不说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刀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努力张开嘴,声音破碎嘶哑,努力想要说出一句话,可是,那个人的脚居然移到他的脖颈上,死死踩着,让他咬破舌尖都难以发出正确的声音。
变成一只白老鼠的元白,爪子搭在花七的鞋面上,拼命推着。
江乘月踉跄起身,准备再杀这人。
“你杀人,也堕落!”江乘月努力开口,想要阻止他。
花七却面无表情,抬起的刀就要落下。
鹿不说的眼睛瞪得更大。
即便他要被迫退出这个游戏,他也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到底是哪个逼害他的!
喷泉猛地变换力道,散落的水花迸溅在四人身上。
水花,雾气,黑暗。
所有的一切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鹿不说脑袋眩晕,心口发凉。
他想自己是被刺中了心口,快要死掉了吧?
可恶,他还没有见到尤不一,向他讨回自己的公道!
“呼呼——”
“当啷——”
粗重的呼吸与重物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大佬!”江乘月猛地叫出声。
什么?!
鹿不说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渐渐对焦,他看到自己面前的花七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所有的肢体关节都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而他整个人都被悬在空中,脑袋的地方空无一物……不,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他的脑袋被什么用力地拗到了后面。
元白眨眨眼睛,立刻解除自己的技能,“他这是怎么……”
喷泉水再次喷到这里,在微茫光线中,零零碎碎的水花落在空气中,又悬挂在空气中,甚至在空气中滑动。
滑动的水珠带出缤纷的色泽,在这种色泽反射中,众人看到了在这个空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这些丝线一圈圈死死缠在花七的身上,把花七的身子拗出各种奇异的姿势。
花七努力挣扎,不断尝试三秒钟的时间停止,可每次时间停止结束,他都只是换了一种更加难受的造型挂在网上。
就像是他每次都在自投罗网一样。
他是挂在网上的猎物,也是被操纵的人偶。
水珠在丝线上游走,滴滴坠落。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怪异诡谲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