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兄有疯病你知道吗?”
燕情翻上栏杆跟妙儿侧身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燕情他有疯病?!我怎么不知道?!”
妙儿闻言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她一脸惊恐的捂着嘴,压低声音在他问道,
“他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病?”
临沂懵了一下,没听懂,
“精神病是什么?神经病又是什么?”
“哎呀,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不过精神病还有得治,神经病就真的没得治了。”
她这么一说,临沂也慌了,
“你可别瞎说,我师兄才不是神经病,他只是喝醉说了些胡话。”
“哦?”
妙儿挑眉,
“说了些什么胡话啊,说来听听。”
临沂犹豫一下,最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最后还把孤鸣剑都给扔了,那剑是师尊亲赐,他平日宝贝的很,碰都不让人碰的。”
妙儿好像猜出了些什么,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师兄人呢?”
“屋里躺着呢。”
“我去瞧瞧。”
妙儿说着翻下了栏杆,一溜烟往鲸落生息阁跑了过去,哪晓得在危燕楼门前却瞧见了洛君荣。
他正从燕情住处出来,转身轻轻带上门便走了,隔得远也看不清神情。
妙儿见他走了,这才做贼似的溜了进去,却见燕情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
“喂,醒醒,我知道你在装睡,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陈心锁他们都喝了酒,现在早没事了,偏你醉的不行。”
妙儿坐在床边,死命的晃了晃他。
“别摇了,你小心我吐你一身。”
燕情无奈的睁开眼,声音沙哑,神色疲惫,瞧着却是清醒的。
妙儿见状摇了摇头,双手抱臂无不风凉的道,
“你可是舒服了,大清早的在这里撒酒疯,睡着了还有人偷偷跑过来给你盖被子,就是可怜我那几个美男师弟,还在千鲤池里捞鱼尸呢,说吧,到底出了什么情感问题心里不舒服啊。”
“谁跟你说我心里不舒服了?”
燕情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床栏,面上带了些好笑的意味。
妙儿想了想,把临沂给卖了,
“你师弟说你疯了。”
“没疯。”
他往日清俊的眉目有些黯淡,失了朝气,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床榻陷进去了一些,妙儿大咧咧的坐了上来,
“那你还撒酒疯?”
“我心中不痛快,撒出来,也就没事了。”
妙儿那双狐狸眼似乎能看透人心,聪慧又狡黠,
“你性子好,能让你不痛快的事很少,是不是洛君荣?”
见燕情没吭声,她又道,
“相互包容些吧,洛君荣那个冰坨子,脾气肯定又臭又硬,对象是你自己找的,只能你自己受着了,谁叫你喜欢呢。”
燕情心想,妙儿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他笑了笑,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妙儿叹了口气,
“你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他不喜欢你,干嘛跟你在一起啊?”
燕情闻言真的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其实无需再想,这几日已经够他想个明白了。
“妙儿,烈女怕缠郎,你听说过吗?可那是怕,不是爱。”
他现在清醒的可怕,脑子却又麻麻木木的,
“他对我,并无那般情意,只是我自己性子执拗,硬要缠着他的,我自己糊涂,连带着将他也弄糊涂了……”
洛君荣性子冷,燕情偏偏对着他轻佻无度,热烈无比,不知不觉就产生了错觉。
燕情的喜欢让人招架不住。
“他以为他自己喜欢我,但其实他没有那么喜欢我的,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洛君荣心里有个槛,还没过去。”
燕情说的云里雾里,但架不住妙儿脑洞大,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小作文。
她到底未尝情滋味,什么都想的简单,
“有槛怕什么,不就是他没那么喜欢你吗?慢慢熬总会等到他喜欢你的那一天的。”
燕情闻言笑了笑,他指着自己脑门问道,
“你看我像佛祖吗?”
说完未等她回答又道,
“我不是佛祖妙儿,他心里装着别人,他心里对我有防备,我不可能没事人一样,每天装傻充愣的过糊涂日子啊。”
“分开了,对他,对我,都好。”
这么浅显的道理,燕情现在才想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沾了洛君荣的身子,多了牵扯。
燕情忽然默不作声的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轻轻推了推妙儿,没头没脑的道,
“走吧。”
“去哪?”
妙儿正思考着该怎么劝他呢,不过cp组不起,强凑也没意思不是。
“捞鱼,千鲤池那么大,就凭他们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捞干净。”
燕情说完推开门就出去了,妙儿见状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哎哎哎,你真不考虑一下啊?会不会有些太武断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
在鲸落生息阁内不便多言,燕情没有回答妙儿,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初恋又怎么了,谁还没个夭折的初恋了。
他得找个时间,想办法查查怎么把原来的灵魂换过来。
燕情跟着沈将携他们捞臭鱼捞了一天,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哪晓得在回危燕楼的路上碰到了洛君荣。
今夜只有细细的下弦月,光芒暗淡。
他负手立在小楼前,身后的阴影模糊不清。
燕情就那么顿住了脚步,二人不过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却像是天与地一般遥不可及。
洛君荣也看见了燕情,他面色如常,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攥成了拳。
“燕情……”
洛君荣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现在还没办法将那颗破烂的心完全打开,也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像对待前世的那个一样好。
他像个卑鄙的偷窃者,享受着自己永远配不上的纯粹感情。
罪孽满身,不过一念。
有些事情,不需说的太明白,也许他们可以这样继续稀里糊涂的过下去,洛君荣会对自己很好很好,此生不伤不杀,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燕情闭了闭眼,哑声道,
“之前是我缠着你了,对不住。”
他明知二人之间隔着什么,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去撩拨洛君荣,如此不顾后果,当真活该受了今日的苦。
燕情无缘无故说这个,仿佛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就因为本尊瞒着你密室的事?”
洛君荣闻言瞥眉,固执的想寻个答案出来。
“师父可以当我是年少轻狂,也可以当我是混账东西,”
燕情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危燕楼走去,最后与洛君荣擦肩而过,
“你对我并无喜欢,只是孤寂了太久,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燕情现在正不遗余力的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穿越的事,重生的事,书的事,他应该会烂在肚子里,然后再带进棺材。
洛君荣闻言垂眸不语,只有衣摆被风吹起的声音。
扪心自问,他是喜欢燕情的,只是有些事,他还走不出来,等何时走出,他才能毫无芥蒂,纯纯粹粹的去喜欢一个人。
今夜二人皆是无眠,隔着一道门,洛君荣伫立许久,直到临沂回来,他才悄然离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就出了事,蓬莱仙府的家主风如寻在枯叶林发现汝宴踪迹,带着一众弟子追查过去,死伤大半。
而那个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汝宴,终于在浮云宗现出了身形。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
浮云宗的上空有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略略看去竟是与龙无异了,此刻正嘶吼着在云中穿梭,电闪雷鸣乌云避日,十分骇人。
随云率领着年长些的师兄弟子已经在地下摆好了剑阵,千炳长剑蓄势待发,剑身一闪寒芒片片。
燕情这些初入门的弟子被勒令不许外出,只能在殿内待着,妙儿急的团团乱转,
“惨了惨了,风如蛟那个傻蛋跟着他哥哥去围剿汝宴,现在人还没找到……不行,我得去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删删改改。写了六千字的废稿,哭唧唧
第50章 艳姬
妙儿说着就要往外冲, 结果陈心锁脚步一动,直接挡在了她面前,神情严肃的道,
“汝宴来犯,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你跑出去不是添乱吗?!”
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换做以前,妙儿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可她既已入了浮云宗, 便要守着规矩,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四尊并掌门都在外间迎战妖兽,汝宴乃四方妖主之一,手下妖兵无数, 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妖孽混进来。
可风如蛟呢?
那个二傻子, 说不定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救。
妙儿这么想着, 眼眶瞬间红了, 泪珠在里面直打转,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经不得风雨。
外间电闪雷鸣, 风云暗涌,空中隐约可见一白衣男子正与蛟龙缠斗, 玄气的余波将周围弟子生生震退了十来步远。
燕情抱剑仰望许久,忽然狠狠闭了闭眼,一时与妙儿感同身受, 他转头看向妙儿,认真的问道,
“你真要去?”
“我不知道什么对错,也不知道什么应不应该了,我只知道我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妙儿吸了吸鼻子,没出息的哭了,
“我明知他有危险却救不了,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刻骨铭心的时候,一次是穿越成狐狸,一次就是现在。
燕情吃够了犹豫不决与懦弱的苦头,闻言垂眸,
“你若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便去吧。”
平心而论,如果把风如蛟换成洛君荣,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一旁的沈却见状捅了捅沈将携,
“你算一卦好了,看看是吉是凶,凶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去啊。”
沈将携闻言摇头,面色罕见的沉凝,
“是吉是凶她都要去的,算了又有什么用呢。”
算卦只测吉凶,不算生死不算心,若有朝一日,遇到了一个可以掷尽生死的人,结局是好是坏都无甚意义。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陈心锁一人不明白罢了。
燕情垂眸,略微侧身挡住了他,妙儿抓紧机会,将身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燕师兄你——!”
陈心锁见状气急,
“她平日性子就冒冒失失的,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
妙儿虽是强行占了个师姐的名分,但性子天真烂漫,众人都拿她当师妹看待,陈心锁虽总对她冷嘲热讽,到了紧要时候哪有不关心的。
“你修为没她高,她若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住,到时候更麻烦,你们在此静候,我跟上去看看。”
燕情说完又望了一眼天空中缠斗的一人一蛟,这才转身闪身跟上妙儿。
风如寻是在枯叶林中发现的汝宴踪迹,去时声势浩荡,回来却是丢盔弃甲,众人与汝宴打斗之时,风如蛟便走散了。
要么让那妖怪吃了,要么伤重死了,反正枯叶林中精怪甚多,他很难保全自身。
妙儿在枯叶林中玩耍惯了,她直接抄的近道,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路找去,期间发现了数十具被吸干魂气的蓬莱弟子,心下不由得愈发焦急。
“风如蛟——!你在哪儿啊风如蛟——!?”
妙儿一边找一边喊,心冷的跟冰窟窿似的,自己的衣裳被树枝刮花了都顾及不上。
就在此时,枯叶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听起来痛苦万分,像是一名男子,妙儿心中一惊,赶紧循声过去,哪晓得看见了一名女妖精正在吸食男子精气。
那女妖精一身紫衣,肩膀裸露大半,墨发披肩,只是面貌却狰狞万分,她手中正掐着一名浮云弟子的脖颈,吸取着他的魂魄。
“妖孽——!”
妙儿气的眼睛都红了,周身玄气大涨,一只灵狐的虚影瞬间出现在身后,吐出了一道金光朝着那女妖精打了过去。
岂料对方修为并不低,闪身躲了过去,不过那浮云弟子被她甩在一旁,也算得救了。
“哟,哪里来的狐狸精,咱们都是妖精修炼成的人形,你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的管我叫妖孽呢?”
那女妖精吐了吐舌头,细长且分成了尖尖的叉,赫然是一名蛇妖,她眨了眨魅惑的眼睛,软声道,
“姑奶奶不杀无名之辈,我名艳姬,你这小狐狸报上名来吧。”
妙儿闻言正欲说话,那倒在地上的浮云弟子忽然强撑着喊道,
“妙儿师姐……那女妖精……厉害的很……你快跑!……跑啊!还有……风二公子其实是——”
他话未说完,那女妖精忽然五指刺入他的天灵盖,瞬间取了他的性命。
那男弟子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血肉急速萎缩,很快就成了一副骨架子,风一吹瞬间化作齑粉,只剩了件衣裳。
妙儿认得这弟子,他叫宗平。
三年前她还是只小狐狸,想跑到浮云宗偷吃的,结果不仅被符咒挡住还被镇妖符伤了,趴在外面饿的奄奄一息,宗平当时是守门弟子,见她可怜,偷偷喂了她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