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随意拿过书桌上摆着当装饰的宣纸和毛笔：“学这个吧，画出一只鸟我就教你。”

他在磨练柏原早无的耐心，更是给他缓冲时间，今天才被诅咒吓成这样，不能太快开始教他。

五条悟又不自觉想到了自己查到的阿无的资料。

啧，那群畜生。

柏原早无不服气，他本质还是一个骨子里带着傲气的人，他想要快速抵制自己面对诅咒的懦弱。

于是当场画了一只火柴人版的小鸟。

五条悟忍着笑给柏原早无梳头发：“别急，慢慢练。”

顺理成章把手腕上的苍蓝色头绳绑在了少年头上。

五条悟对着柏原早无很有耐心，心里却始终憋着一团火气，十六岁的年纪遇到很多搞小动作的事情都不能忍受。

当晚，五条家的某个分家就悄无声息地搬离了东京。

十天后，柏原早无拿着一幅画得和绘画教材上一模一样、死板标准的小鸟画找到了五条悟。

看着固执的金色眼眸，五条悟乐了。

“好，教你。”

所以才有了道馆里五条悟拿着把扇子反复教导柏原早无怎么使用咒具的场景。

柏原早无体内的咒力太少了，根本不能使用术式，只能教他对武器的使用。

教了有一会，休息的时候五条悟凑到柏原早无旁边。

“阿无想出去玩吗？”

不紧不慢地话语从耳边响起。

柏原早无假装没有看到里面的试探，歪着头躲开耳边的气息，疑惑地看着五条悟，像是不明白什么叫“出去”。

五条悟摸了摸柏原早无的头：“明天我们出去玩，好么？”

柏原早无眼神懵懂，跟着五条悟的意思点了点头。

“真乖。”

五条悟勾起一个满意地笑容。

第6章 006

“家主大人，真的要这样做吗？”

五条本郎声音里带着迟疑，不太确定地问道。

“全部赶出去。”五条悟摆弄着手上的小玩意，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这不就是他们希望的吗？”

他特意下过命令，别院里本来是不会出现任何一只诅咒的。

“呵，攥着御三家的名称，自我认识倒是清楚得很，一群废物，只会担心没了我就丢了‘御三家’这个称呼。”

“既然这么患得患失，还不如全部弄走，本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分家的人留这么多在老宅子里干嘛？鸠占鹊巢？”

墨镜半搭在挺翘鼻梁上，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说的话非常直白，一点也不客气。

“既然要看我沉迷声色的样子，那就给他们看好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管家，五条悟不顾劝阻，顺着这次别院里被投放诅咒的机会准备清扫蹦跶到他眼前惹人厌的跳蚤。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管家也担心我会为了阿无失去理智？”五条悟撇了撇嘴：“嘛，真是不信任我。”

五条本郎一下子跪坐在榻榻米上，头埋得极低：“没有，绝对没有。”

“我永远只忠心于家主大人。”

他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五条悟眯眼，笑声毫不遮掩：“哈哈，开个玩笑，管家你看你又认真了，放轻松。”

“既然这样，这个任务就交给管家，过几天我和阿无出去玩啦。”

五条悟站起身走过来微微弯腰，他拍了拍五条本郎的肩膀，忽略管家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五条悟在走之前轻声说了一句。

“没有下次喔。”

五条本郎身子绷直。

他知道这次自己罪责难逃。

五条本郎在宅子里当了三十多年的管家，有人放咒灵恐吓柏原早无的事情，就是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实施的。

他不是想要背叛家主大人，他只是、只是始终看不上柏原早无，不想要年少的家主被不怀好意的玩物给诱惑了。

“属下明白。”

五条本郎喉咙干涩，被敲打一番后已经彻底明白了五条悟的态度。

管家不明白，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

有的人就像五条悟认为的那样，害怕五条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咒术师因为年轻，被一个玩物影响。

还有些人则是……嫉妒。

凭什么只有一张漂亮脸蛋还身娇体软的废物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家主的垂青。

慕强是天性，爱慕五条悟的人不会甘心。

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在暗处燃烧起来的嫉妒火焰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把柏原早无拖拽下地狱。



柏原早无被五条悟牵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车子看起来很昂贵，可惜从不关心这方面的柏原早无叫不上名字。

“阿无，你想去哪玩？”

五条悟跟着他坐在了后排。

第一次自由出门，柏原早无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带上了一层伪装，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包裹全身，惹得司机都不敢回头。

柏原早无最先没有理会五条悟，还是在他的不断骚扰下才松动了保护壳。

柏原早无好不容易才拿出随身带着的本子回答问题。

[画]

上次五条悟随手指出的考验已经被柏原早无发展成了兴趣。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阿无喜欢，我们就去。”立刻让司机开车去国立新美术馆。

“我看阿无在绘画方面就很有天赋。”

“之前阿无画了给我看的三幅画，每一幅我都想一掷千金。”

柏原早无敛了敛眸子，没有理会五条悟嘴里不着调的话。

他给五条悟看的三幅画里。第一幅就是情急之下画的火柴人版的小鸟，现在学到几分绘画技巧的他回看只觉得简直不堪入目。

这种画还说什么一掷千金。

年轻的家主性格恶劣，看柏原早无越是这样无视，越是想要说话挑动他的情绪。

“我说的都是真的。”

摘下墨镜，苍蓝色的深邃眼眸就这样晃入了柏原早无的眼底。

五条悟低下身子，侧抬起头看向柏原早无，低垂着头的柏原早无就这样和他对视上。

呼吸微微交错，柏原早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感受到了五条悟带着一丝不服气的真诚，耳朵蔓上红色。

“嗯。”

只会发出简单拟声词的少年轻微点了点头，回答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出来，五条悟却观察到了。

好像是得到了某种胜利，五条悟幼稚地哼了两声，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那当然，说到做到，我才不会和阿无说假话。”

【对目标人物：五条悟，好感度 5】

这个角色对五条悟的好感度涨得就离谱。

真期待达到100好感度的时候。

重新带上墨镜，五条悟没有注意到柏原早无泛红的耳朵，刚准备拿出信用卡想说等下了车立刻给柏原早无转钱，突然想到了一个被他忽视的点。

“先去最近的手机店。”

他居然还没有给柏原早无置办一部手机。

看着柏原早无手边的笔记本，五条悟有些懊恼。

手机打字可比拿着本子和笔写写画画要方便许多，还方便出差无聊的时候他给柏原早无打电话。

给哑巴打电话唠嗑聊天，也就五条悟想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算是浪漫还是缺德。

跟着五条悟下车后，柏原早无是无措的。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

司机开着车子去停车场了，柏原早无死死拽住五条悟的衣袖，既不敢去握五条悟的手，也不敢脱离和他的链接。

“美子快看前面，那是个美少年诶！”

“居然还是长发白毛，我死了！”

“而且眼睛也好好看。”

柏原早无除了嘴巴，其他五官的感觉十分敏锐，感受到走在他后面小声议论的两个路人的目光，又听到他们的对话，本就很不适应这种环境的柏原早无更加不自在。

更不用说姣好的面容让来来往往的路人不自觉将眼神看向他。

“他还牵着旁边戴墨镜的高个子少年的袖子。”

“虽然带着墨镜，但是怎么看也很帅啊。”

类似的话还不少，虽然都是带着纯粹欣赏的善意，但是这种压迫感还是让柏原早无快要到达心底的某种阈值。

五条悟感受到了，主动抓住柏原早无的手，温热干燥的大手紧紧牵住他，转身把自己的墨镜戴在了柏原早无脸上。

“抱歉，是我想得太快了，应该慢慢来的。”

到底是他想得太快，还是故意的，真正的想法只有五条悟自己知道。

墨镜遮挡了柏原早无的上半张脸。

“闭上眼睛，这里只有我。”

有墨镜的掩护，柏原早无听话地闭上眼睛，黑暗比起光鲜亮丽的世界让他更为熟悉。

只是视觉关闭后，他的听觉更加放大。

“院子里有花要开了。”

五条悟牵着手把柏原早无带到他的身侧，两个人靠得很紧，但又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到时候摘几朵放屋子里很好看，花还能被制成花茶。”

五条悟的声音好像只想让柏原早无一个人听到，压得有些低沉，像是一杯薄荷味的汽水，在柏原早无耳边炸裂，酥麻清爽。

五条悟知道的东西很多，一直跟他讲话，顺带着科普，一路上说个不停也不让柏原早无感到腻味。

明明在一座人来人往的商场，刚才还能听到周遭各种各样的声音，现在入耳的全部都是五条悟的声音。

好奇怪，其他声音怎么全部都忽略了。

游戏面板上，[阿无]这张角色卡对五条悟的好感在不断 1-1。

五条悟注意着柏原早无，看到他不自觉的依赖和略带着疑惑的表情又放任自己沉迷于五条悟制造的小小环境，五条悟很满意。

柏原早无渐渐放松了一些。

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在心里自言自语。

他真可爱。

没有过多停留，进到手机店后，五条悟让工作人员拿了一个自己的同款手机结账就离开了。

除了和店员交流，其他时候五条悟都在不停地给柏原早无说着话，兴致勃勃，完全没有口渴的感觉，两个人快要走到商场门口了。

“阿无想学书法吗？就跟书房里挂着的那几幅书法一样，要不要试试看？”

五条悟换了好几个话题，忽悠着柏原早无再对书法感兴趣，想提前讨要一幅书法。

“到时候阿无就写一幅我的名字送给我怎么样？”

低头看着柏原早无的发旋，五条悟脸上挂着的笑就没断过。

柏原早无认真思考，注意力被五条悟全然牵着走。

想着五条家宅书房里，书法大家笔走龙蛇的书法作品，忍不住心动的柏原早无思考再三，刚想点头。

忽然，强烈的危险预警涌上了柏原早无的心头。

柏原早无脑子反应过来了，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太差完全来不及反应，脚下一阵强烈的抖动，他和五条悟紧紧牵着的手被一道莫名的力气扯开。

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不好。

五条悟感受到诅咒的气息，向柏原早无的方向迅速伸手，想要重新抓住他的手。

然而突然出现在商场里这只特级假想咒灵术式很是奇怪，是极为罕见的空间系能力。

整座商场的墙体迅速出现又重组，不断移动变成了一座拥有三层楼的复杂迷宫。

刚好处于变动最多的商场门口，五条悟差了一点，没能抓到柏原早无的手。

独自一人被关在迷宫一角，五条悟朝着墙壁砸了一拳，忍住了爆粗的欲望。

他就带柏原早无出来玩一次，一切的进展都好好的，怎么这么倒霉，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唔，嗓子好干。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五条悟心底难受，只觉得嗓子在冒烟。

五条悟抬手，粗暴地用自己的术式打穿眼前一座又一座的墙壁，想要寻找柏原早无。

全然忘了柏原早无是一个被封印的神明，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柏原早无脚下的地板坍塌，离开了五条悟，他一下子又恢复了脆弱的模样，感觉到不对，现在的他更加害怕。

又是诅咒……

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可怕的怪物和自己在同一个建筑物里，泪水止不住的淌了出来。

没有，这次没有五条悟了。

这么想着，他的眼泪更加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