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在清明的星河里看着他,仿佛随时都在等着他回头。
那只真实的人眼诡异地眯了起来,满是笑意,是一如既往的刺眼的得意。
“别担心。”
弗尔希一怔。
其余站得近的人也都一愣。
“这里是永恒之眼。”钟糖看着他,“死亡不意味着消亡,有些力量比你想得更强。”
“……啊?”
弗尔希不解。
下一秒,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THE JUDGEMENT.】
弗尔希时隔百年地心里轰隆一响。
加百列的声音。
他难以置信,他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克罗斯站在那里。
他比谁都懵。
他脚下突然出现一道金色法阵,金风从其中涌出。光在风中渐渐成型,弗尔希再一次见到了加百列。
只是对方身形缥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风里。
【审判之牌,】他举起手,【我来吹奏警醒世人的号角。】
克罗斯在风里丝毫不受自己控制的举起手。
众人这才发现,他手上半灰半黑的黑色纹身居然在缓缓变成金色,并逐渐点亮每一块图案。
加百列在把路西法的神力改成他的。
【这是末日的审判,是非功过都该在此了结。】他说,【让我们来做最后的清算吧,我的主。】
上帝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黎放头一次看他这个眼神。
挺好看的,不得不说。
【加百列!!!】
上帝这次真是要气疯了,一个词儿憋不出来,气得只能大叫着喊他的死名字:【加百列!!!!!】
加百列朝他一笑。
【这是我的回报,上帝。】
法阵的金光慢慢聚集到克罗斯手上。它们越聚越大,越聚越刺眼,最后刺得所有人眼睛痛得难受,不得不闭上了眼。
砰地一声,热浪炸开,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滚烫。
众人放下手,睁开眼。
加百列消失了。
克罗斯站在那里,手腕上的纹身金光闪闪。
列车消失了,神选者也消失了,他们坐在焦土之上,四周却亮如白昼。
众人回过头。
空中,一轮巨大的人眼死死瞪着他们。
是上帝。
*
作者有话要说:
审判牌与加百列台词,均取自网络资料,非本人原创,感谢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11-10 18:15:14~2021-11-11 14: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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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永恒(完) 能击碎永恒的永恒。
是上帝。
他们终于直面了上帝。
弗尔希低头扣了扣扳机。枪卡死了, 也没子弹。
他笑了声,把枪丢到一旁。
黎放伸手解开了头发,目不转睛地和上帝对视。
上帝第一次瞳孔颤抖地瞪着他。
【最后一次机会, 】上帝说, 【你们没有能力杀我, 立刻回到我身边来。】
“不一定吧, ”黎放说,“我劝你不要死鸭子嘴硬了,你现在自毁比较体面一点。”
【你们没有神力, 怎么杀我。】
【你们杀不了我。】上帝声音笃定, 【你们杀不了我,我是真正的上帝。】
【没有人能够忤逆上帝。】
“人或许不行,但大天使可以。”黎放眯起凤眼笑起来, “你猜加百列为什么能出现?”
司轻正要站起来。一听这话,他半蹲在原地怔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脚下都出现了金色的法阵。
金风卷起,光芒笼罩。
弗尔希身后出现了一个大天使。他和大天使同时抬起手, 从未用过的无数巨大炮台出现在他面前。
犹菲勒在虞瑞雨身后。他们也一同抬手,复刻了那些巨大的炮台。
克罗斯也又一次被加百列引领者,抬起了手。
司轻回头, 看到圣德芬站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着。
上帝怒不可遏,他声音撕裂地怒吼着, 那只真实的眼睛瞳孔颤抖, 里面映照出他们所有人和金色的炮火。
那只眼睛在金光里尖叫、惨叫、撕心裂肺, 犹如他赐给来过这片土地的所有人类和神明一般歇斯底里。他在生不如死的哀嚎声里瞪大眼睛, 仍不肯服输地喊自己是上帝, 接着被金光尽数烧毁,露出表皮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光明。
那些如夜一般的黑和如金一般的明就在眼睛的表皮下搅杂,互相影响,无法均衡,造出了混乱的“造物主”。
许多人还在懵着,他们身后的大天使散在风中,他们脚下的法阵渐渐归于虚无。
司轻去看黎放。黎放身后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出现,他一直站在那里。
黎放在看崩坏的上帝。有风不知从何而起,把他的发吹得飘飘。
他仰着头看着,不知是在看其中的金色光明,还是在看属于他的无边黑暗。
他目光怅然。
司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过去。
他站到黎放身边,和他十指相扣。
黎放没有看他,他一q管:1.0.2.7.0.8.3.9.4.7直看着上帝。
“他死了。”黎放说。
“嗯。”
黎放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司轻说。
“真的?”
“真的。”司轻摩挲他手掌内侧,“他死了。”
“结束了啊。”
黎放目光呆滞,有些怅然。
“都结束了。”他喃喃,“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司轻说,“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好好活着了。”
黎放的目光一动不动,他目睹着上帝的死,沉默了很久。
过了很久,黎放才说:“他死得好容易。”
司轻伸手抹了抹他的脸,什么也没抹到。
司轻安慰他:“别哭。”
黎放握紧了他的手。可是没有重量,轻的像一片纸,司轻丝毫感受不到他。
上帝在某一个瞬间没有了声音,这片焦土终于跟着开始崩坏。地上冒出无数纷乱的色块和扰乱电子系统一般的乱码,高科技一般的断断续续的雪花从地上或大或小的升起,每离去一块土地就少了一块。
司轻忽然在这些色块里看到了黎放。
他看到断断续续的画面一帧一帧缓慢移动,但没有声音,如同一幕幕无声的残酷默剧。
他看到14岁的黎放少了一只胳膊,满脸鲜血地跌跌撞撞地跪到神像前,把信物放在盘子上,仰起头张大了嘴,喊了些什么。
似乎是在哭,喊的似乎是“救救我”。
他看到黑色的恶魔神像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看到黎放躺在德莱登医院的废墟边,嘴角淌着鲜血一动不动。他看到黎放弓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万分地向前走。
他看到黎放在老赵家里捂着后脑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靠着墙踉踉跄跄,喘了几口气,手拿了回来。
淋漓的鲜血从他手掌里滴落,但他看也不看,扶着墙往外走。
他看到了很多,画面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于是到后来,他再也看不清黎放了。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渐渐变作一无所有的洁白。
黎放忽然说:“我会去找你的。”
他把司轻的手牵得更紧,司轻却仍然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司轻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觉得黎放是他梦里的虚影。
司轻点点头,道:“好,你来找我……你能出去吗?你在人世……”
“我可以,你看。”
黎放给他看他的手,上面的纹身竟然无影无踪,而一圈圈金光围绕着他。
“大天使还留了力量给了我一命。”黎放一扫刚刚的阴霾,笑了起来,“我回得去。”
“好。”
司轻笑了一下,又吸了口气抿了抿嘴,憋了一下眼泪。
七个神陨的大天使,总归是令人心痛。
司轻说:“我家在清安新郡,几年前建的新小区,我手机号没换,你记得吗?是1……”
“我记得,我没忘。”
“好,回来你就来找我。”
司轻抱住了他。
司轻拍着他的后背,却仍然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黎放在他怀里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身上。
司轻看向天空。
上帝已经消失了,星河和焦土全都不复存在。司轻呆呆看着他原来存在的地方,越发觉得这一切像一场荒唐的梦。
但它不是梦。上帝存在过,圣德芬存在过,黎放也在这里受过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苦。
黎放是有重量的。
司轻收回目光,看着黎放,他想,黎放是有重量的,他是一个活过的少年,是一个活着的人。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突然感受到了黎放的重量。他感受到黎放紧紧抱着他,双手把他锁得死紧。
“嘿,司轻。”
有人叫他。
司Q:①0②⑦083⑨4⑦轻从黎放的怀里离开,转过头,看到了圣德芬。他不是风中的虚影,是真真实实的人。
他站在司轻目光里,站在他不远处,嘴角噙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手里握着司轻第一次在伊甸园里看到他时,他拿着的白色号角。
他在渐渐化作虚无的洁白的永恒之眼里看着他。
“我很荣幸做你的大天使,亲爱的。”
“替我看看日出日落。”
司轻怔住。
他突然想起,圣德芬说过,欺诈师是一个甚至能自己骗自己的神力。
他可以为自己制造幻觉。
司轻看着圣德芬,感受到黎放握着他的手还用力非常。
他忽然笑了一声。
没有人能够忤逆上帝,但是大天使可以。
但实际上,并不是人需要依靠大天使。
是这个世界需要善。大天使代表的善,救了神明,也救了人类。
善意是真正的永恒,能击碎永恒的永恒。
司轻抱住黎放。
“我等你。”
他说。
他们周身的洁白变得刺眼,在滔天的白光之中,司轻渐渐看不清眼前。最后的最后,他对黎放道:“你自自由由地回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完结!还没完结!半完结了!
唉无限流就这么结束了,审判到底是什么神力就自由心证啦,后面会提一提,但是真相就只有加百列自己知道了
这次写得真的不好啊对不起大家我果然没有写无限流的脑子5555555555
谢谢大家奥!
69 # 归 这之后很多很多年,司轻都形容不出自己当时的心情。
白光渐起, 司轻在其中忽然失去了意识。
过了会儿,他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司轻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双手一抬, 抓住了方向盘。
他面前是一条长空道, 绿灯倒计时还剩下十七秒。道路上车来车往, 路上飘着落叶, 路边的行人同样来来往往。
今天是个晴天,太阳很亮。
这是个很好的秋天。
司轻有一瞬间的恍神,但他赶紧动了车子, 因为后面的车一直在按喇叭, 拖长着音,听着像骂他“草你爹——”
后边那个“爹”的音儿拉得特别长。
再怎么恍神也不能堵塞交通给别人添麻烦。
车开出去了一个路口,司轻遇上了红灯, 停了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来奇妙,此刻劫后余生,他却很奇妙地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忽然间,司轻身上涌出了风。
这阵风很大, 但和彼时有些凉意的秋季不同,它如春风一般温柔和煦。
司轻知道它是什么。
“我明天会去看看日出,”他笑了声, “还是你要自己去看呢?”
风没有回答他。
他在司轻这辆车里环绕了会儿,涌出了车去,拂遍了这条街, 归于了人间。
他是一阵很大的风, 涌出车后更甚。街边的树被他拂动得急急作响, 落叶跟着急急而落。而本就落在地上的叶则被他吹起, 人人都被他弄得一惊, 乱了头发,都或多或少地停住了脚步。
司轻车前过马路的两个姑娘哎呀了一声,攥紧了裙角。
“怎么风突然这么大啊?”
“还挺暖和的,怪诶,这一天都吹的冷风。”
司轻将头探出车外,看向天上。
他的头发被还未散尽的不合季的春风拂起,清澈的双眸近乎虔诚。
那风终于去了真正的天上,去看人世。
以后也一定会经常来看他的。
司轻把车停在路边待了会儿,给自己的大脑一点儿重启换频道的时间。永恒之眼里呆了这么久,他都忘了末日前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过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的手机现在可以上网。
司轻拿起手机复盘,终于想起他今天从下午到晚上有三场魔术公演,现在是在去表演的路上。
要做的事弄明白了,司轻却迟迟没把手机撒手。
他退出了界面,手机就在主页面上,挂着一堆APP。
司轻哪个都没点进去,他呆呆望着页面发呆,等一个人的电话。
但那个人不知怎么了,总是不给他打。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过去二十分钟,司轻也没有接到电话。
他撇了撇嘴,把电话铃声调到最大,扔到副驾驶上,驱车去了公演地点。
活还是要干的。
这次的魔术公演在一个大的剧院里。司轻人到的时候,后台的人在调试灯光和各种设备,安排他表演的助理谭言也在和工作人员说话,忙得不行。
见他来了,谭言就回头和工作人员说了两句,给他们的话题草草结了个尾,朝他跑了过来。
“司老师!”他说,“你今儿怎么这么晚啊,平常不都提前俩小时就到了吗,今儿怎么才提前一个小时啊?”
司轻一脸讳莫如深:“来的路上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遇上世界末日,被扔进永恒之眼里做神选者,碰到了死去的可怜小竹马和天杀的没妈傻逼上帝。
“咋了,遇上啥了?”谭言眨眨眼,“您车让人刮了?”
“没有。”司轻道,“没事的,今天的我之前练过好几遍了,我去换衣服。对了,你一会儿没什么事吧?”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