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如此也不失他身为主角的身份，自然，这些俱都不是顾琏易所知晓的。
　　他现在心下难掩的渴望。
　　拿下魁首，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长渊真君，他是真君的徒弟，不能丢了脸才是。
　　与此同时，赵琼霖已经重新走回了域门前，而百里衍和柳无絮则是于高台的一处坐定，纵观全场。
　　赵琼霖有些无奈。
　　此事本应由逸云峰峰主柳无絮主持，此刻却因为自己在场而落到了他的头上，不过身为师兄弟中最小的那个，他脾性温和又十分腼腆，对这样的事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像往常这样，长渊师兄总会因为看不下去而出言帮衬几句，亦或者同他一道，赵琼霖虽然好奇今日长渊师兄的反应，但也没有多想。
　　只待行至域门后，他对着众人道：“你等皆带着一枚传送符箓，若是抗不过去，可自行将其撕碎，届时便能安全。”
　　赵琼霖语气是一贯的平和，但说话间难掩肃穆。
　　他的眸光在众人眼前一一扫过，开口时一字一句说着：“但是符箓一旦碎裂，你们就将失去进入玄清宗的资格……凡事且三思后行，也要量力而为。”
　　告诫的话说罢，赵琼霖转过身，淡青色长袖随着他手扬起的动作于空中划开一道弧度。
　　他对着域门手一挥，域门大开。
　　肉眼可见的，域门中似有狂风呼啸声，又像是野兽嘶吼鸣叫声，闻见这声音的所有人皆是一阵胆寒，却强打起精神，无一人退缩。
　　赵琼霖满意点头，语气更为缓和，“进去吧。”
　　说着，得到许可的众人鱼贯朝着域门中涌入。
　　看着一个个往域门中踏入的人已进去了十之八.九，剩余还有小部分因为只是普通人，身上没有灵根来此只为碰碰运气，赵琼霖看向他们，“你们且自去吧。”
　　语毕，云镜迅速上前，带着人朝山下走去，这些人虽面上难掩失望，但也还算可以接受。
　　这次来他们算是赚到了。
　　能够见到两位真君、一位真人，说出去足以称得上他们后半辈子的谈资了，即使再做一辈子普通人又如何！
　　·
　　待云镜将人送走后，广场之上只有外沿还有几个逸云峰的弟子守着，另外便剩下百里衍、柳无絮和赵琼霖三人了。
　　几人聚在一处，柳无絮率先起了话头。
　　他自来闲不住，找到机会便对着百里衍问道：“长渊师弟可是一早就认识那顾琏易了？”
　　不然也不会刚渡完雷劫便匆匆赶来。
　　对此赵琼霖也和柳无絮的想法一致，同样想知道答案。
　　百里衍勾了下唇，面对二人看来的视线，并未出声。
　　见状，两人权当他这是默认了。
　　柳无絮啧啧，“也不知你是哪里找的，水火双系，着实难得。”
　　这样的人，若无意外，将来必成大器。
　　赵琼霖笑了笑，“还是长渊师兄有眼光。”
　　“是啊，”柳无絮偏回头，手上玉箫被他于指尖上晃动，转着圈圈，颇有些自得其乐，“不收徒则已，一收徒就收个百里挑一的。”
　　至此，百里衍终于有了反应，乜他一眼，“是吗？”
　　他嗓音含着轻浅的笑，不仔细听轻易便能疏漏过去，然却没能躲过另外二人的耳朵。
　　闻听此言，柳无絮和赵琼霖齐齐看向他，这明显是还有后话的样子。
　　百里衍唇角的笑意加深几许，眉眼间的凌厉感散去了些，带着点漫不经心道：“他那是变异冰灵根。”
　　“变异冰灵根。”柳无絮挑眉重复了一遍。
　　说完后，他嗓音徒然拔高，“变异冰灵根！？”
　　“你说的可是真？”柳无絮不可置信。
　　多少年没遇到有变异灵根的人前来拜师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来了一个。
　　赵琼霖也是一脸诧异。
　　百里衍微扬了扬下巴，出奇的耐心多加了一句，“骗你做甚。”
　　不过柳无絮显然是信了的，下一秒就见他收了玉箫拍手道：“好啊，什么时候下山找的苗子，我怎不知，长平你可知道？”
　　说着，柳无絮又侧首去看赵琼霖，见后者跟着摇头，他才重新打量起百里衍，眼睛随之眯起。
　　百里衍无视他的扫视，转瞬敛了笑意，看着广场中央的域门，心念一动后单手掐诀。
　　只一瞬，于三人面前就出现一道巨大光幕，赫然便是域门内发生的一切，分为数道光屏，画面映照着先前进入域门的每一个人。
　　这一招另外两人也能使出，不过赵琼霖还是多看了百里衍一眼。
　　他的玉乘峰中既可炼丹，也有炼器之所，这样的手段需得熟悉域门中的法门、方可使出。
　　而这道域门是他亲手设下……
　　如元婴真君得知法门后使出相对而言较为简单，而赵琼霖是会炼器的，对他来说同样不难，更不提这是出于他的杰作。
　　可这对才刚刚进阶不久，又对此法不甚了解的百里衍来说，则就不一样了。
　　赵琼霖眨了下眼，长渊师兄未免做得也太熟练了些，念头一闪即逝。
　　柳无絮倒没想这么多，只是看了眼赵琼霖，又看看百里衍，不过随口问了问，“你何时来的逸云峰？”
　　域门设下的时候，只有他和赵琼霖，近期百里衍又忙着进阶之事闭关。
　　不过柳无絮也仅以为是赵琼霖告知了对方，很快注意力就被光幕中的画面吸引了。
　　只有百里衍，他闻言后拧了拧眉。
　　暗陵大陆到底和弥天大陆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还是有些差异存在的，像这些在暗陵大陆中的小手段，于弥天大陆却是还需得熟悉法门。
　　不过……
　　百里衍心中轻嗤。
　　他又不惧旁人看出端倪，更不会因此来掩饰自己，所以这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左右是走是留也全凭心情罢了。
　　·
　　其他人怎么想，不在百里衍的考虑范围。
　　此刻就见光幕中的其中一个画面，正是顾琏易将柳无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对方正在使用灵力，那道灵力从一开始的水柱顷刻间化成冰锥，朝着前方急射而去，击向一只巨兽。
　　域门中的妖兽其实都是幻影，交手时虽然会释放攻击，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待他们出来后一切都会复原。
　　没有将这一切告知他们，也是为了能将这些弟子的本能激发，看看他们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进去后他们也可组队进行，只要行至域门最深处方算成功。但是若在这过程中，有人遇到妖兽后撕碎符箓，则就算自动放弃。
　　眼看顾琏易释放出去的冰锥刺中巨兽，他也不恋战，迅速撤走，逃离的方向还是一处水沟。
　　在跨越水沟后，他又一次使出灵力，将水沟中的水利用起来，化为冰墙格挡穷追不舍的巨兽。
　　“还挺聪明。”柳无絮夸奖道。
　　然他这话并没有人接，转头一看，只见百里衍正盯着右下方的一处画面，并不是在看他方才亲自收下的弟子。
　　见此情景，柳无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口中喃喃，“看什么呢……”
　　画面中，一个体态比之顾琏易看起来更为健硕一些的少年在面对一只形状似牛的妖兽时，抬手便挥出一拳，竟是以肉.体相搏。
　　拳拳轰击到肉，不见半点退让之色。
　　百里衍眸光闪了闪。
　　接着又见少年身子腾空而起，抬腿横劈。
　　温淮自幼便比同龄的孩子好动，浑身充满发.泄不掉的精力，家里人因此给他报了无数个兴趣爱好班。
　　跆拳道、散打、柔道、拳击……
　　几乎是所有能报的都安排了个遍，可以说是集众家之所长。
　　“有意思。”柳无絮眼睛一亮，刚要继续说下去，忽听身旁之人说了句什么。
　　柳无絮惊愕，“什么？”
　　百里衍接着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我要收他为徒。”


第5章
　　又收一个。
　　听见这话的柳无絮瞪着眼，俊朗的面庞上表情几经变化，半晌才道：“我没听错吧。”
　　说着，他看向另一边的赵琼霖。
　　赵琼霖同他点点头，缓声回：“没听错。”
　　“你还要再收一个？”柳无絮不信邪的将头转回去，重新去看百里衍。
　　百里衍撇他，不答反问，“不可以？”
　　温淮，他势必会收下的。
　　另一边，入得域门后，温淮刚行至一处密林外，便遇到了这只妖兽，虽说他现在还尚未引气入体，但之前的小说中也提到了这次的试炼。
　　固然先前因为百里衍让温淮觉得剧情产生了些微的改变，可好在是试炼未有变化。
　　他知道这里面的一切全都是幻境，在其中受到的一切伤害出去后都能够恢复如初，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何好怕的，抡起拳头打过去便是。
　　至于进入域门时那道可以传送出去的符箓、对温淮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思及此，他下手砸向妖兽的拳头更为凶狠。
　　一拳又一拳的砰砰声不断，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温淮的眼尾泛起些许红晕，看起来像是打红了眼。
　　可就在外面观看的柳无絮等人以为他要一直这么、将妖兽当成沙包打下去时，温淮的拳风一停。
　　早已看穿这妖兽的本质，它在温淮面前也犹如纸扎一般。
　　即使他现在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可内里却是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妖兽的反击时，温淮动作敏捷，也同样没有丝毫留恋的打算。
　　在迅速轰击出十数拳后，旋身虚晃过朝他冲撞而来的妖兽，掉头就往试炼之地深处而去。
　　就算现在还未引气入体踏上仙途，温淮也足以凭借自己这一身本事，与那些人争个高低。
　　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怎能输给一群孩子。
　　莫名涌起的热血在温淮体内沸腾，整个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许是方才与妖兽的打斗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比之以往的训练更为刺激的体验，温淮心中首先升起的不是害怕，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同时，他的这种兴奋感似是也将观看着这一幕的百里衍点燃。
　　在柳无絮与赵琼霖正各自专注凝视着光幕时，耳旁传来低低浅浅的笑音，两人一同看过去。
　　便见百里衍弯着唇角，一下一下笑开来，丝丝缕缕的笑声钻入耳膜，有些突兀，又无端让人脊背发麻。
　　百里衍半点没有顾忌他二人在场，兀自笑着。
　　音调似也一下高过一下，一声盖过一声。
　　柳无絮与赵琼霖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
　　***
　　试炼进行的过程在三位峰主的目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其中又以顾琏易的速度最快，他的灵力运用十分自如，似乎对此很有经验，眼见着试炼池近在眼前，他忽然脚下一顿。
　　与此同时，同样距试炼池、也便是这试炼之地最深处临近的其余人也都纷纷感到异样。
　　众人只觉他们越往里行去，周遭的空气仿似都在寸寸朝他们挤压而来、渐渐稀薄，皮肤仿佛也有如被刀割般刺痛，逼得他们不能寸进。
　　在这里，再没有妖兽前来阻挠，可这寸步难行的场面，俨然又是另一层考验。
　　若说最开始的妖兽是为了阻止众人前行，激发他们的实力，那么试炼池中的威压则是磨练众人的意志，探寻他们真正的上限。
　　“且看他们谁能夺得第一，”柳无絮兴味的瞥瞥百里衍，“你那徒弟不动了。”
　　百里衍唇角一勾，未语。
　　光幕中，不少人快步赶到试炼池，却也都齐齐在感受到那阵压强后止步，有人甚至因为受不住而撕裂符箓离开域门。
　　这样的人心智不坚也只在少数，侥幸到得试炼池附近，但也仅能到这了。
　　撕裂符箓的那些人大部分脸上都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出现在广场中央，好半晌才觉出那阵压力已经散去。
　　依照最初的规则，他们撕裂符箓后权当放弃入门资格，再度由云镜领着人离开玄清宗。
　　众人懵懵懂懂，被带下山去。
　　而这一场试炼还未结束。
　　最初的压强过后，立在试炼池外围的人皆能感受到皮肤被阵阵烈焰灼烧之感，末了又变成刺骨凉意席卷全身，所谓冰火两重天，不外如是。
　　中途又有许多人受不住煎熬放弃比试，留下来的皆是心智坚定之辈。
　　有人立在远处忍受，也有人顶着炙烤不断朝着试炼池靠近。
　　这场试炼注定淘汰一些人，留下来的，才是真正能够踏上修仙一途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不少人已是汗流浃背，衣衫尽湿，但却还强自忍耐着。
　　倘若这点苦头都熬不下去，何谈修仙，这是留下的众人心中所想，想要留下的渴望在此刻攀至了顶峰。
　　·
　　最终，是赵琼霖的说话声打破了这场沉默的观看，“可以了。”
　　这场试炼并不是非得有人赶至试炼池中，而是有时间限制，玄清宗不会拿前来拜师的众人性命开玩笑，再这样下去虽说出来之后对他们的身体造不成什么伤害，心理却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试想一下，如果在一片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中踽踽独行还得强忍着外来的压力，对这些至多不过舞勺之年的孩子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严重。
　　所以在设下域门的时候，赵琼霖也事先计算过最大压力的时间，此刻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