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哥忙不迭地点头，露出讨好的笑容，结巴地说：“谢、谢谢。我们会，会提出意见的。”
　　高正义满意地走了。
　　老鼠两兄弟长吁一口气，面面相觑后看向了那砂锅，新买的砂锅底部被火撩出黑色的印子，伸出爪子稍微碰一下就缩回了手指，好烫。够头看砂锅内的美味，不见多少油花的汤里面有粗粉丝、有碧绿的小青菜、有两个鹌鹑蛋，还有好几大块的红烧牛肉，鹌鹑蛋的旁边是鸡蛋肉卷。鸡蛋肉卷瞧着就像是蛋糕卷，不过内层的奶油和外层的蛋糕胚变成了肉糜和金黄的蛋液，这种鸡蛋卷用来下火锅、做砂锅或者简单的煮汤、红烧都是不错的选择。
　　除此之外，老鼠哥还在砂锅最底层翻出了几大块的鸡腿肉，连皮带肉的，浸满了汤汁。魏意觉得这块肉最好吃的是嫩嫩的鸡皮，所以让王海洋留了好几块鸡皮串在了签子上，撒上孜然、辣椒面，烤得滋滋冒油的，他要烤着吃。
　　“咦，小胖微博下面的**竟然全都不见了，出现好多自来水帮忙压**。”魏意往下翻了翻评论，惊讶地发现最早出现的好评是在刷负后的第十五分钟出现的，反应速度好快，“这个网友是真爱啊，我要关注关注。”
　　请了大批“真爱网友”的大佬陆奉廷深藏功与名，他正在努力和堂堂的作业做奋斗，成长手册既要做的好看、又要体现出孩子的个性，评选为优秀的成长手册，期末的时候可是要颁发奖状，给小红花带的。
　　陆奉廷想给儿子争取这个表现的机会。
　　堂堂同样很努力，拿着红色的蜡笔哼哧哼哧在爹地画出来线稿里涂颜色。
　　“堂堂，你把地涂成了红的？”
　　堂堂不解地看着爹地，“不可以吗？”
　　陆奉廷把不可以给吞了回去，“当然可以，宝贝喜欢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
　　堂堂高兴地眯眼睛，拿起了黑色的蜡笔涂天空，小孩子的世界嘛，总是很难懂的。魏意乐呵呵地看着陆奉廷在堂堂这儿吃瘪，以前这种成长手册可都是他绞尽脑汁做的，现在终于有人背锅，爽。以后教孩子写作业也有了，太爽了！
　　魏意继续美滋滋地刷微博。
　　“竟然都是来大食堂吃过饭的，自带图片和解说的评论，好感动，多谢网友们。”魏意在等吃晚饭前，刷了一会儿微博，忙碌工作和带孩子的他之前根本就不热衷于娱乐，微博、B站等等都不在他的手机里。现在因为有小胖的事儿，让他意识到网络是多么的神奇，立刻在小胖的推荐下下载了一堆软件，包括两三款游戏，新买的256G的手机终于装满了三分之一。
　　“我决定了，明天要给客人们的免费菜定为高汤煨的鸡蛋肉卷一个。”魏意拍板，立刻就通知了厨房，虽然现在厨房仅有厨师长一名，但仅仅的一名厨师就可以搞定一个厨房的事情，休要小看妖怪的能力。
　　“老板。”几位员工却不像魏意那么轻松。
　　魏意看向他们，红姐靠在墙上，高正义和涂白、王海洋靠在一块儿，他们紧张地握着双手，惶恐又不安地看着老板。看着孔武有力的高正义率先开口，声音已经因为害怕而带上了微微的颤抖，“老板，我们现在都是普通的妖怪，没什么本事，我还秃顶。”
　　魏意瞧了一眼高正义的脑门，后移的发际线的确使那边凉飕飕的，“放心吧，麻麻告诉我，她研究生发有了一些进展。”
　　“真的！”高正义一蹦三尺高，高兴地差点儿把天花板给捅穿了。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高正义努力地板着一张脸，混杂了各种情绪后脸部表情变得扭曲，“红姐受伤了，修为大减。涂白以前就是个江湖郎中，只能够是个奶妈。王海洋还小，一直长在爸妈手里面，和普通人类小青年没有什么区别。”
　　高正义悲哀地说：“老板，我们大食堂的战斗力约等于零。”
　　“噗！”魏意嘴巴里含着的咸味奶茶一下子喷了，要不是几个妖怪躲的快，肯定被喷一脸。
　　“我还以为你们……”他有恃无恐，不就是觉得店里面的妖怪特别厉害，看，高正义又高又壮，影子是巨大的黑熊，看起来能够力扛泰山。红姐更是给他神秘而高深莫测的感觉，仿佛动动小手指就可以碾死一万只山魈。至于涂白、王海洋，当当辅助就好，正面刚就是送菜的。
　　但现在，他们告诉魏意，他们不行。
　　老鼠兄弟二人冒着夜里会遇到山魈的危险来到大食堂，就是因为他们躲在下水道时无意间听到了有妖怪的对话，是一只夜枭和流浪猫在说话。夜枭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伤口处血淋淋的，血肉模糊，他告诉流浪猫，山魈知道了小山神会带着很多妖怪去大食堂吃饭，所以准备进入大食堂蹲守。
　　山魈化形成人的模样，谁都没有见过。
　　混入客人中，大开杀戒那就是大食堂的末日。
　　魏意猛地站了起来，望向大食堂的方向，“我们关门，今天不干了。”找到有力的帮手再说。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小山神冲进了大食堂，“当当当，爷爷今天厉害吧，带来了三十位客人，哈哈哈哈。我要吃大餐，我要吃你说的那个烤全羊，一整只羊都是我的。”
　　魏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望着浩浩荡荡进入大食堂的妖怪们，魏意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哭，这样的妖数再来一次他就可以获得一百好评的奖励，妖族非常慷慨，奖励是五万元，没有辞职前大半年的个工资。
　　客人们已经坐下，之前来过的黑发中有棕色挑染的青年哭丧着一张脸，絮絮叨叨地说：“我又被小山神弄过来了，我又被小山神弄过来了。呜呜呜，最近街上死掉的小妖怪越来越多，好恐怖，我不想死啊。”
　　魏意还在妖群中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是那个阴鸷的老头儿，与上回不同的是，老头走路一瘸一拐的，和拄着拐的陆奉廷差不多，但绝对没有陆奉廷好看。望向他的影子，魏意惊愕地发现，他失去了一条腿，伤口处参差不齐。
　　“好香。”也有不怕的，锅精大郭就是，他算是大食堂的常客了，上次路过工地保护了老鼠精两兄弟，被山魈抓成了花脸猫，现在脸上、身上还留着爪印。
　　能够从大妖怪手底下活下来，够大锅炫耀一辈子的。
　　他看着老鼠精兄弟两手上的砂锅，“太香了，我也要来一份这个。”
　　而魏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吩咐着员工们，“我们迎接客人了，营业时间就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别懈怠了。”然后侧头温柔地对堂堂说：“宝贝，让你爹地带你上楼吃饭吧，饭菜等会儿就送去给你们。”
　　又看向陆奉廷，魏意又有了初初知道绝症时悲壮托孤的心情，“好好照顾堂堂。”


第15章 命中率
　　悲壮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小山神一个泰山压顶给毁了。
　　“喂喂喂，我都给你带生意了，你咋不理我啊。”小山神噘嘴，非常不爽的用毛绒绒小爪子踩奶……哦，不，是打人，“我告你啊，你要是不给我做烤全羊，我就不理你了，还招呼着所有妖怪不来你这儿吃饭，哈哈，我要看你倒闭。”
　　魏意：“……”
　　顶着一只小奶猫造型的山神进了后厨，在那儿王海洋已经拿出了一只二十斤重的白条羊，正用刀子在羊身上割花刀，然后抹上秘制的调料，腌制片刻然调料入入味后架到火上去烤。这就不得不提大食堂的专业了，竟然连烤全羊的炉子都有，转动把手，被固定在架子上的羊就在火舌的撩拨下，渐渐发出油汪汪的滋味。
　　涂白来烤羊，作为一只吃素的兔子，作为一只经常被食肉动物觊觎的兔子，他看着火炉内的烤羊颇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总觉得膝盖很疼，脖子后面很凉。
　　羊头没有放在里面一同烤，王海洋拿了砍刀上下挥舞几下，羊脑壳就打开了，捧出羊脑细致地洗掉上面的脑膜和血水，他会用这颗脑子煮汤，和羊头剩下的一同炖汤，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
　　端上桌后可以当火锅用，下新鲜制成的羊血、羊肝、羊肚等等，这就是一锅胆固醇爆棚的内脏汤，是内脏星人的酷爱。
　　魏意是不吃内脏的，所以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小山神最爱吃肉，内脏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这羊脑羊头火锅是阴鸷的老头点的，他还教了王海洋怎么做生羊血，新鲜做出来的羊血放上小米辣、葱姜蒜、生抽酱油等等，其实就是各种调料，夹了一块嫩得直颤的羊血送入口中，入口即化。
　　阴鸷老头勾着唇角，幽邃的眼睛扫着所有的客人，“我这么吃羊血，才最香。”
　　常有山，那个挑染了几缕棕色的青年匆忙站了起来，像是被猫追着的耗子，跐溜地跑到了后头，离老头远远的位置才坐下。
　　“天啊，天啊，他生吃羊血，太可怕了。”常有山神神叨叨地握着两只手，双眼不安地看着前方的客人，就怕、就怕从客人中跳出个吃人的怪物。
　　阴鸷老头突然看向了他，吓得常有山猛地后仰，像是要躲开迎面扑过来的怪物。老头儿慢慢地转头，收回了视线，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血——羊血留下的痕迹。
　　常有山吓得惊叫了一声，缩到桌子底下暂时不出来了。
　　“这猴子精胆子忒小了。”和老鼠兄弟坐在一块儿大郭纳闷地说：“我记得这好歹是一种大妖吧，《山海经》里面就有记载的。”
　　“大郭哥，别管那么多了。”老鼠兄弟二人有心想走，冷汗淋漓的两个恨不得抱头离开大食堂，通风报信的他们已经可以大致确定，那个杀妖不眨眼的山魈肯定就在他们其中了。看着已经吃掉一半的砂锅，他们咬紧了下唇，老鼠哥哥低着声音对大锅说：“山魈来了，就在我们之间。”
　　大郭猛地握紧了拳头，“确定？”同样压着声音。
　　老鼠哥点头，“嗯。”算了算了，说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走不掉了，捏着弟弟的小耳朵，老鼠哥心里苦，“躲在我怀里，老实着别动。”
　　用着原型的老鼠弟弟小脑袋蹭着哥哥的手，无论怎么样，他们在一起。
　　心里慌乱了一瞬，大锅拍着自己的啤酒肚平静了下来，笑了两下，“没事儿，有我呢。”第一次弄不死他，第二次肯定还是，谁让他没有一身血肉，自有铜皮铁骨呢。
　　“砂锅来喽，一品砂锅，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添加醋和辣椒油，店里面的辣椒油都是自己做的，保证香。”高正义招待着，按捺下心头的恐惧在客人之间走来走去，看谁都像是山魈变的。
　　瞧那个一脸阴鸷的老头就不像是好东西，羊脑吃的多溜啊。
　　客人里竟然还有和他一样壮的，身高肯定有一米九，要为有他两个粗，对方看了过来，高正义呼气一窒，连忙错开了视线。
　　这就看见了有个十七八岁缩着肩膀的长发少女正四处打量着在场的客人，那动作特别小心翼翼。
　　没有说山魈就是个公的，说不定就是她！
　　高正义赶紧看向老鼠兄弟身前的桌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为了保证服务质量，他的一张大脸已经拧成了“麻花”，“还要不要来点儿主食，店里面提供白米饭和花椒盐芝麻饼。”
　　“来个花椒盐的芝麻饼，发面饼吧？”
　　“对，就是发面的饼子，里面有七八层，很、很……”身边有客人突然站起来，吓得高正义神经质一跳，差点儿要像小女孩子一样尖声叫起来。“咕咚，很香。”
　　“……不用咽口水，我知道很香了。”
　　高正义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争辩啥，一溜小跑地蹿到了厨房。
　　厨房里，魏意已经和小山神说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山神，魏意说：“山神爷爷，大食堂上上下下的性命都靠你了。”
　　小山神擦了一下脑门上不存在的汗，仰着脖子用力地吞咽了几下，“需要人家的时候喊山神爷爷，不需要的时候喊小猫儿。”
　　别说喊爷爷了，大敌当前，让他喊爸爸都行。魏意能屈能伸，能喊爷爷能喊爹，端着手期待地看着小山神，“山神爷爷有办法吧。”
　　小山神看着魏意，突然坐了起来，用着湿漉漉的眼睛萌萌地看着魏意，喊的比魏意还要大声，“爸爸！”
　　魏意：“……”擦，爷爷白叫了，这也是个坑货。
　　“我知道了……”魏意抹了把脸，扶着有些麻的腿站了起来，悲怆地透过窗口玻璃看着用餐区，那么大的地方就坐了几十号人，稀稀落落的，看着格外的悲凉。
　　小山神羞答答地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嘛。”
　　“多大了？”
　　“我才五百多岁。”小山神伸出了爪子，露出五根指头，他没好意思说，他是个大龄奶童，爹妈实在是受不了他了，逼他戒奶，这才在太白金星的游说下到下界来当个山神的。
　　魏意木着脸，“是不大，就比我大一点点。”
　　“你能理解太好了。”小山神收掉羞答答的表情，挺直了胸膛，又是威武小猛兽了。“放心好了，山魈我也是能够对付的，但是对付起来没法罩住那么多人，保护你们几个是不在话下。”
　　魏意抹了把脸，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长叹一声说：“报警吧。”他不想大食堂血流成河，要是明天一开门各种动物的尸体都有，说不定还有保护动物，那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啥？”以为自己听错的高正义瞪大了眼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