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他还没有走到风栖久的身边说上一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意识混沌了,然后,尝到了一股腥甜。
是血……
萧蛮把目光放在风栖久的身上,看到他脖子上的牙印,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对不起。”萧蛮脱口而出。
“嗯?我好像不应该得到这个回答。”风栖久顺着萧蛮的目光知道他在看自己脖子,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然后假装听不懂萧蛮的话,扯话题:“你说,刚刚,是不是梦境主人的诅咒?”
萧蛮的眼神暗了暗,道:“是,那时候的我,就是他。”
“一个女孩子,因为被继父性侵受伤,患了抑郁症,周围的人都用别样的眼光看她,因为她不愿意与人交流。
所以,她的同学们都不喜欢她,还总是霸凌她,她的抑郁症也变成了重度抑郁……”
这是萧蛮的意外收获,如果没有这个诅咒,他就不会获得梦境主人的记忆,没有这些,他们就还在原地兜圈子。
“重度抑郁会出现幻视幻听,也不愿意进入人群多的地方,对于她来说,进去车站坐车,就都是煎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睡不安稳,总是看到自己的同学变成了怪物而拍打自己的车窗,一车厢的人都像死了一般,没有人能理解她,这是她,一个人的孤独……”
风栖久补全了萧蛮的话,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也挺可怜。
“诅咒,是她的唯一执念了吧,她通过这不可能的话语来诅咒不懂她的所有人。”风栖久深吸了口气,“可是,现实又能改变什么呢?”
“天快亮了。”萧蛮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风栖久站起来的时候,也许是他们分析的时候,外面的小怪物,不见了,只留下了泛白的天边。
列车仿佛没有终点站一样,一直没有提醒过到了哪一站,也许对于小女孩来说,就是这样一个无边无际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天,彻底亮了。
车厢里的乘客陆续醒了过来,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些什么,风栖久二人把目光放在一只耳的身上,也许因为昨天被叫醒了,她会想起来自己本该是怎么样的。
但是,风栖久他们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一只耳只是伸了伸懒腰,笑吟吟的看着萧蛮,冲萧蛮飞了一个飞吻,“大美人,早啊。”
萧蛮见这人完全没有任何想起昨晚的事的样子,也就收回了目光,好似无意的视线移到了风栖久的脖子上。
“你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风栖久走到一只耳旁边,柔声问道。
尽管风栖久的语气十分温和,但这一小姑娘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给风栖久好脸色看,这会儿,她嫌弃的别过头去,道:“昨晚我都在做梦了,能发生什么?”
“什么梦?”
“我凭什么告诉你?”一只耳毫不客气,她突然眼睛一亮,道:“你叫大美人来问我,我告诉他。”
风栖久脸上的温和瞬间都少了些,他缓缓后退了两步,没打算出卖萧蛮的色相。
风栖久之后就在车厢里面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地方之外,的确是没有其他的文字了,他道:“走吧。”
萧蛮跟风栖久一起往二十四车厢走去。
“大美人,你去哪儿?”一只耳见两人要走,突然急了。
二人没有理会,一只耳突然想起来,昨天他们似乎是打算去二十四车厢。
“大美人,你真要去啊?”一只耳提高了音量,萧蛮置若罔闻,见萧蛮不理自己,一只耳也不恼,她笑了两声,语气带着娇嗔,“大美人,我送你个东西怎么样啊?”
风栖久一顿,东西?什么东西?
萧蛮也停了下来,然后见一只耳冲自己炸了眨眼睛,“好多人都想要,我都没给的,我就想送给你。”
一只耳用完好的右手撑着脑袋,等待萧蛮的回答。
“什么?”其实萧蛮不想理这人,只是,他见风栖久也有些兴趣,勉强应两声。
“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一只耳晃着双腿,一脸阴谋,好似猎人盯着小兔子自己过来。
萧蛮下意识就看了一眼风栖久,后者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萧蛮请示完自己认为的上级,便大步朝一只耳走去,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等待她的下文。
一只耳笑嘻嘻的舔了舔嘴唇,看她的样子已经在心里把萧蛮意淫了似的,她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伸出一个拳头来,没有让人看到是什么,她神神秘秘的说道:“大美人,你,过来,手伸出来。”
萧蛮眉头微皱,一脸的不耐烦,他勉强移了两步,然后虚虚的摊出右手。
一只耳眼睛直直的盯着萧蛮,然后右手突然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
萧蛮面色一凝,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东西。同时,一只耳的手心贴着他的手心让他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厌恶感,他没有抽出手,但面上的神情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一只耳,他现在很不耐烦,请快点放手。
一只耳瘪了瘪嘴,最后放开。然后,在萧蛮的手心,是一条红绳,跟男护士给莫南的,一模一样。
“喏,没让你失望吧?”一只耳歪着脑袋笑,从她的眼睛里,萧蛮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童真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56、死亡列车11
“我呢,也不阻止你了,要去二十四车厢就去,但是吧,别把你的脸划伤了就行。”一只耳整个人一摊,摆了摆手,像极了一个地痞流氓。
萧蛮握紧手里的红绳,然后朝一只耳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风栖久自然是看到了这里的一切,见萧蛮朝自己走来,也没有问红绳的事,他转身,朝下一个车厢走去。
就在俩人把二十三号车厢关上之后,一只耳的眼睛突然红了。
他们懂我意思吧?他们知道这里怎么回事,他们可以救我吧?
胖子他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该怎么办呢?
我把红绳都给你们了,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一只耳记得昨晚的场景,可是,她说不出来,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说,也不能明示暗示的告诉周围的人……这样的想法哪儿来的她也说不清楚。
萧蛮把红绳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打开了门。
二十四车厢没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全是一些表面正常的乘客,在风栖久二人进来,他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而是机械化的吃早饭。
风栖久本以为这个车厢可能会是很多癫狂的人们,或者至少看到他们会变得癫狂,谁知,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们。
风栖久在车厢走了一圈,没有任何的文字,在没有被其他人掩盖的前提下,这个车厢似乎是没被诅咒的。所以,为什么这里没有呢?
“她不见了……”一个低低的沧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这是,这个车厢里除了吃饭的声音外,唯一的声音。
风栖久萧蛮对视一眼,默契地朝那个地方走去。他们看不到是谁在那儿,也许是危险。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只有那个地方可以知道些什么。
“她在哪儿?她在哪儿?”那男人躲在角落,见风栖久二人来,突然伸手抓住风栖久的裤腿,然后接近癫狂似的扯着风栖久,想从风栖久那里知道他口中的人的下落。
风栖久瞳孔一缩,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些眼熟,他细细的盯着那人的脸。
这人头发凌乱,衣衫都已经被撕破了,鞋子还没了一只,仔细一看,他不但没有一只眼,还没了一只手一只脚,那只脚的切口还有些新鲜,应该是这次才抵押出去的,他嘴角带血,眼睛红肿,脸上还有说不明的黑红色,也许是他的血,也许是别人的血,看着着实是有些可怜。
“谁?”风栖久问。
“她不见了,我找不到了……”那男人摇了摇脑袋,还用自己仅有的一只手捶着头,跟自己有仇似的,丝毫不留情。
“你说的是谁?”风栖久没有阻止这个人的动作,暂时不知道这人的属性,就这么贸然动作不稳妥。
“她……她是谁?她是谁呢?”男人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好似十分痛苦,他用自己的头使劲的撞前面的椅背,幸好椅背是软的,不然必得磕得头破血流。
风栖久看了萧蛮一眼,后者的眼神完全是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稳定,你来。
风栖久觉得萧蛮这人吧,好像总是冷冰冰的,他没办法想象让他来安慰一个乱糟糟的男人。
风栖久蹲下来,放缓了声音,道:“您别着急,怎么不记得了呢?”
男人迷茫的抬头,对上风栖久清明的眼睛。风栖久脑袋突然闪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他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人,就……
候车的时候,他看到这男人手里牵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手里还有一个小熊玩具!
风栖久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她是您女儿吗?”
男人眨了眨眼睛,突然,他咧开了嘴角,咯咯咯的笑了两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小畜生肯定躲在那儿!她每次坐车都躲在那儿!”
男人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艰难的移动,他的表情贪婪,竟有些恐怖,完全没了刚刚那个神情,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跟上看看。”萧蛮扯了一下有些愣的风栖久,然后自己走上前,跟在男人身后,如果这时候男人暴起,那么第一个祸及的一定会是萧蛮。
是他提醒了男人小女孩的事,如果小女孩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么,男人会对她怎么样呢?萧蛮说过小女孩被自己继父性侵,这人,该不会就是她继父吧?
风栖久盯着萧蛮的背影,刺眼的白光打在他的后脖颈,有些白,还有些……嗯……性感?
风栖久甩了甩脑袋,想把自己的想法从脑海里移去,想什么呢!现在得去看看小女孩啊!
他跟上去,只见男人用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走到了车厢的前面的厕所旁,明明不远的车厢,在男人的眼里都格外漫长。
这个车厢不知怎么的,厕所竟然是在车厢头。
男人有些出乎风栖久意料的站在门口没有动,他愣愣地看着厕所门口,“不可以……不可以……”
嘴里碎碎念着,没头没尾,风栖久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说给谁听。
“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
男人整个人突然开始发抖,他突然狠狠地拽住厕所门,就当风栖久二人以为他要暴力打开厕所时,男人突然狠狠地朝门撞了上去,门上徒然出现一个大大的铁钉,直戳戳的插在男人的额头上,而萧蛮就在他不远处,他的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
男人的撞门声很大,但是,乘客们像是被安了屏蔽仪,对风栖久二人的行为不闻不问,对男人的现状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萧蛮抱着胳膊,也没打算阻止男人自杀似的行为,事实证明,这男人还是自杀。
风栖久错愕了几秒,随后,他走过来,跟萧蛮一起把男人的尸体放平在旁边的空位,就在风栖久翻动尸体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自杀?”风栖久在男人的脖子后面看到了这两个字,字迹更加扭曲,有些淡,像是怕被写的人醒过来,用的力就很小。
风栖久突然背脊发凉,莫名想到,他不在了这一段时间,林寰跟罗丞怎么样了?
他们发现这个诅咒的规矩了吗?唐柏看起来挺厉害的,他会护着些林寰和罗丞吗?
风栖久用食指沾了点男人额头的鲜血,然后轻轻抹在他的脖子上,盖住了那扭曲的字迹。
也许这人死了小女孩心里就好受了吧。
风栖久起身,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在旁边的小桌上抽出一张纸,举起来看着萧蛮。
“怎么了?”萧蛮看了一眼风栖久,然后下意识想用手摸一把脸。
风栖久手疾眼快,在萧蛮的手指快碰到自己脸的时候,快速把纸巾塞到了萧蛮的手里,然后轻咳道:“就,开红了一点。”
萧蛮用纸巾擦了擦脸,他自己感觉到应该是差不多了,风栖久突然伸手,就着他的手在萧蛮的脖子处按了按,“这里。”
声音有些好听,让萧蛮觉得心里有些痒。萧蛮捏着沾了些血的纸巾,攥在了手里。
“还是先看看厕所有没有人吧。”萧蛮把纸巾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一个沾了陌生人的血的纸也没什么好留的,如果可以,他选择在现实中暗示风栖久送点什么给自己吧。
风栖久自然同意,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门,十分绅士的等待里面的回应。
“有人吗?”有些傻的问题,但是风栖久想不出来更好的搭话方式。
“你是他吗?”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传来,软软的,有些惹人怜爱,隔着门,又带了点神秘。
风栖久脑补了一下他看到的小女孩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小女孩方式是垂着脑袋,他没看到正脸。
“他是谁?我不是他。”风栖久很有耐心,他从小就对比自己小的人没什么脾气,就想林寰一样,他一看到林寰就把他当弟弟看待,总觉得小孩子总是有些可爱,这个小女孩也不例外,尽管知道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笑了两声,是清脆的,小孩子的笑,有些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