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渊低头看,他们已经走了60公里,路上只有偶尔几辆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连姚飞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他要去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只是除了这一条路,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
齐南鹄具有远距离传送的能力,换言之,想去哪里都可以。
南下,北上,东进,西行,阮星渊靠在后座,心里想着,让他死吧。太折腾人了。
等他找到齐南鹄一定要打他屁股。
太不听话了。
“这边太阳大概是晚上7点下山,我们得先找个休息点吃点饭,休息下。”姚飞沉叹息一声,“我还想上个厕所。”
这路实在偏僻,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个有厕所的地方,有几段更远,几乎找不到能暂时停下的地方。
两旁的车窗已经打开了,不然坐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阮星渊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都没怎么休息,东西也不敢吃太多,路边没有垃圾桶,没有停车的地方,垃圾得留车里等出去了再扔。
可看着路程,他们得很久才能出去。
也不知道天黑了能不能走出去,阮星渊郁郁地看了眼窗外。
他真佩服长途自驾游的人。
“开车太累了,你也累了,晚点睡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吧。”阮星渊没好意思让姚飞沉跟着他一起奔波,之后也不知道还有多久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实在不能现在就将精力透支了。
“你总算想明白了。”姚飞沉高兴地说,“我倒是没啥事,不过你得休息了。我看你都打哈欠了。”
坐在后座的人需要看路,寻人,也并不能放松下来,阮星渊从家里过来一路上匆匆忙忙,本身也没休息。再这么下去,都要疲劳驾驶了。
车一路开进了休息区,阮星渊靠在后座闭上眼睛休息。
姚飞沉将椅子放下去,也没兴趣先吃饭,闭上眼睛睡着了。
山中的气候不如城市里那般,昼夜温差更大,两人都困,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了。
姚飞沉扭头见阮星渊还在睡,摸了摸可怜的肚子,下车跑进超市里给自己快乐地加了顿餐。
这家超市机器收费有监控,自己进去拿东西,出来机器扫描结账就可以,上方有监控,热水免费提供,还有机器人做奶茶。
阮星渊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低头猛吃,桌子上是热了的鸡腿、泡面、火腿肠,还有一杯奶茶。
见到阮星渊,姚飞沉抬起头夸赞,“这里的饭还挺不错的,这个鸡腿特别好吃。”
阮星渊见他吃得嘴唇油光,哭笑不得。
夜幕将山林隐藏,今日无月,阮星渊觉得这不像是个好兆头。想完又在心里呸了下,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迷信。
姚飞沉低头吃东西,他吃得极快,阮星渊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问:“要是一直没找到你要怎么办?”
“啊?”听到这个问题,姚飞沉茫然抬起头,“不会吧,我们国家监控系统信息系统覆盖全国,而且特殊局有能力的人那么多,只不过还在外面做任务没回来罢了,你得相信我们。”
阮星渊不如姚飞沉那般乐观,他满脑子已经被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假设占据,甚至做好了寻找个几年的想法。
“放心吧,能找到的。”姚飞沉安慰。
天晚了,休息站里的灯都关得差不多了,商店里是声控灯,阮星渊出去不久,灯就熄灭了。从外面看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外侧只有闪亮的车灯在山中孤独地亮着。
两天后,姚飞沉在高速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说在隔壁区发现了齐南鹄的踪迹。姚飞沉一个激动,差点在高速上掉头,吓得阮星渊连忙喊他名字。
姚飞沉惊吓地往前开,幸好周围没有一辆车。
“他现在在干什么?”阮星渊着急问。
“菜市场,闲逛,经过学校门口买了个炸串,闲逛……”
“好了你不用说了。”阮星渊眼神带着杀气。
下了高速,姚飞沉导航去了齐南鹄所在的区域,两个人飞速朝着他的方向进发。
下午天正热,这边的温度很高,到达了27℃,出来的时候阮星渊穿着薄毛衣,到了这里热得满头大汗。姚飞沉将车内空调直接开到了18℃。
齐南鹄在一个天台边,是废弃的房子,等待拆迁。阮星渊找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齐南鹄!”心中又气又急,“你给我回来,不准想不开!”
坐在天台边的人扭过头茫然看着他,似乎并不能理解阮星渊的话也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齐南鹄没听,阮星渊直接走了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好在齐南鹄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阮星渊将他牢牢牵住。
“你在干什么?”阮星渊半蹲在地上,低下头,带着怒气问。
“我在感受太阳。”齐南鹄说着,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他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汗湿,黏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骨架。
“这么热,你在这里折磨自己吗?!”
这话听起来太凶了,把齐南鹄说得一愣。
沉默着,齐南鹄低下头,失落地说:“我想试一试企鹅能不能在这里生活。”
“可它太热了。”
这片土地哪里都很热,冬天也总有太阳,有雪的地方也没有虾,他只在动物园里看见企鹅。热带企鹅。
除非帝企鹅们就此被人类豢养,就如同喂养宠物那般,否则,他们永远也无法出来。
阮星渊哑声,他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他们在南极也很好。无论去哪里,大家最后也都会死亡。”
生命本身就是对自然的挑战。对波澜不惊、平淡枯燥世界的猛烈反抗。如此一来,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阮星渊叹了口气,伸出手拥住齐南鹄。
怀中的人趴在阮星渊胸前,语气有些委屈,“他们说我该长大,知道不能逞强,企鹅不能出来。你们人类成长也这样吗?知道了很多东西,感觉还是不知道的好。”
“对。”阮星渊拍拍齐南鹄的后背,轻声说:“我们人类都这样。以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超级了不起的人、被人喜欢的人、有用的人、长长久久和喜欢的朋友家人永远在一起的人,后来了解了生老病死,知道能力有上限,知道有一些事情永远也完不成,有很多喜欢的人会走散,这些都是一直发生的事,人类却都解决不了。还有世界不会每一处都和平,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饭吃,我也都没有办法。你看吧,远大的期盼和近处的生活,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阮星渊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收紧胳膊。
他也有怀抱了不起梦想的时候,现在他只想给怀中的孩子一个紧紧的拥抱,好给予他真正长大的力量。他深深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眼中的企鹅幼崽真正地成为一个人了。
一个失落的、清楚看待生活的成年人。
他了解并且经历所有小孩子变成大人途中的迷茫、愤怒以及不甘心。
世界和生活的真相终于在他眼前铺开,所有因为知道而产生的痛苦也一并到来了。
他将永不再是一只简单而快乐的帝企鹅。
“你别怕,还有我在。”
最后阮星渊只能安慰齐南鹄。
第87章 “邪恶力量”
“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我不回去了。”齐南鹄倚靠在阮星渊身上,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想清楚就好。”阮星渊摸摸齐南鹄的头,而后手掌顺着脊背下去,一巴掌拍在了齐南鹄屁股上,“你能耐了啊,离家出走?”
“喂!人兄弟,你干嘛?!”齐南鹄倏地站起来,跳出去距离阮星渊两米远,憋红了一张脸怒视阮星渊。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我找了你多久?你出去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提起这个阮星渊就生气。
他从特殊局一直跑到这里,一路上折腾得他精疲力尽。到了最后,这家伙溜到了这里晒太阳。
齐南鹄眼神躲闪,不服气地说:“那你也不能打我屁股啊,我已经成年了,还比你高。”
说着齐南鹄挺直腰板,向阮星渊展示自己的身材。
阮星渊一拳过去,打在齐南鹄的肚子上。这一次他没有收力,用足了力气,眼见着齐南鹄痛得弯下了腰,冷声说:“个头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愣头青。”
这能把人气死再气活。
齐南鹄气得呼吸急促。可看着阮星渊的模样他又偏偏骂不出口,只能憋着口气望着阮星渊。后方,天台的楼梯口畏畏缩缩地探出个脑袋来,头发汗涔涔的,在阳光下似乎都泛着光。
齐南鹄很难看不见,他干脆转移了目标,对着楼梯口骂:“那笨蛋你又在看什么?!”
姚飞沉:?
“又骂我?”
天生不受帝企鹅待见的阿德利背过身去,心碎地面壁思过。
怎么又是阿德利的错?
阮星渊哭笑不得,拉着齐南鹄向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育齐南鹄:“人家大老远地跟过来找你,找了整整三天,不能这么说他。”
“三天?”齐南鹄愣住。
停顿了下,扭过头,“那行吧。”
说完别扭地向前走去,路过姚飞沉身旁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楼梯,一边快速下楼一边小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鹅了。”
“呜呜呜。”姚飞沉眼泪飙出来。眼见着齐南鹄走下去离他越来越遥远,他大声呼喊,“小将军!我永远是你的好鹅!”
阮星渊“噗嗤”一声笑出来。
走下楼梯齐南鹄停在拐角处,抬头冲着上方恼羞成怒凶了一句:“给鹅闭嘴!”
回去的路上,他们需要先把车还了,那意味着他们得重新从隔壁区开到原来租车的地方。抄近道这中间的路途也得八个多小时。
坐在车上,阮星渊禁不住问:“你怎么想着跑那么远?”
说起这个齐南鹄就郁闷:“那我怎么知道,那里到处都是树,长得还一模一样,我就随便走了。”
阮星渊:……
姚飞沉身体颤抖,差点笑死在车上。
真不靠谱。阮星渊说:“下次再瞎走我就不去找你了。”
齐南鹄哼了一声没回答。
一路上阮星渊和姚飞沉轮换开车开了八个半小时到达租车点,还了车两人实在累得不行,决定今天不回去了,在附近吃顿饭住酒店睡一晚再说。
“我和人兄弟一间,你一个人一间。”齐南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前台的目光。
阮星渊看了眼前台,确认对方脸上没有不对劲的表情,伸手拍了下齐南鹄的手臂,“在外面别称呼我人兄弟,太奇怪了,喊名字。”
齐南鹄乖乖应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了声“星渊。”
这动静实在大,站在他旁边的人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阮星渊怀疑他再这么站下去,整个路过前台大厅的人都要认识他了。
他伸手拽住齐南鹄,走到前台面前,说:“你好,给我们开一间房,标间。”
“好的,标间吗?”前台看了下后台,“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标间没有了,您看大床房可以吗?价钱是一样的。”
“大床房,我要跟你一起睡!”齐南鹄突然开口。
前台愣了下,扭头看阮星渊,“先生您看你是要换成大床房吗?”
姚飞沉在刚刚齐南鹄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准备靠过来的,只是阮星渊扭头看他,眼见着前台等他回复,他才不得不开口:“我都行,反正我一个人睡。”
最终三人没有换酒店。
打开房门齐南鹄一溜烟跑了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在外面。
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说:“好像比我们家还小一点儿。”
“快洗洗睡吧。”阮星渊将外套脱下来,这一趟出行他累得够呛,唯有齐南鹄还精神奕奕。
甚至有兴趣去探索酒店房间。
“这家酒店好贴心啊。”齐南鹄突然站在桌子前突然出声。
“怎么了?”阮星渊进来时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这间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明明每一家都是这样的装潢配置。
齐南鹄说:“他们还准备了奶茶。”
“奶茶?”阮星渊茫然,这他确实没听说过。
感觉到有些奇怪,阮星渊走过去准备看看这家酒店究竟都准备了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几乎没听过酒店房间内部还准备自动贩卖零食的机器的。
“我可以选一杯吗?”齐南鹄眼巴巴地看着。上面贴了二维码,要求扫码付款,并没有可以使用现金的地方。
齐南鹄扭头说:“企鹅还没尝试过。”
队里不像外面,食堂伙食确实很好,甚至超越了外面的餐馆,什么好吃的厨师都能做出来,只是唯独这类可能不大健康的食物永远不会出现。
齐南鹄没怎么出门,却在电视上以及别人的讨论里说过这种东西。
阮星渊差点就要说“好”了,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一扫而过,见到上面的“激 爽”二字。
这杯子做得也太像自泡奶茶的外壳了。
“别看了,不是奶茶。”阮星渊没忍住伸手捂住齐南鹄的眼睛,带着他向床边走去。
“把衣服脱了快点去洗澡,明天还要回去,多累啊。”
“干嘛捂我眼睛?!”齐南鹄一边伸手拍开阮星渊的手掌,一边问:“那你说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