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这又说的是什么怪话，我们公司做了几百年机器人，占据百分之六十五的市场份额，有什么问题吗？”对面的负责人阴阳怪气道。
　　唐一黎转过身，直视着他：“你们公司最近一次软件革新在五十年前，之后都是无关紧要的修改，相反，你们的对手最近实现技术突破，以至于最近五年，你们的每年顾客投诉率以4%的速度上升，现在，能够帮助你们完成革命的人，是我们黎明公司。”
　　他总结：“记住，是AS需要我们公司，而不是我们公司求AS合作。”
　　“你！”对方整张脸涨红。
　　“除此之外，”唐一黎步步紧逼，“据我了解，你今年体重增长了30%，账户上资金翻了一倍，然而你的工资并没有增加，唯一的区别是调到和我们这些中小公司谈判的位置。”
　　这不就是说他为了收受贿赂刻意为难我们吗，求锤得锤啊！
　　技术部一群混小子们都发出哦噢的声音，向对面投去鄙视的目光。
　　负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确实是为了收受贿赂而反复拖延，其余人心知肚明，也纷纷在唐一黎的目光下侧过头，很有些心虚的样子。
　　啪啪啪——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众人回过头，看到在一众仿真机器人簇拥下缓步走出的AS公司的八个少总之一，孙安。
　　他脸上写满算计和精明，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物，当场便雷厉风行地宣布这个项目转交给了自己，把之前的谈判人员好一通教训。
　　不过片刻时间，他就已经坐在主位上，递上新的合同：“我一直都很欣赏唐总的技术能力，现在更欣赏唐总的脾气了。”
　　唐一黎签好字，冰山似的脸上没有半点改变，硬邦邦回复：“谢谢夸奖。”
　　“有意思。”孙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眼前的唐总颇有手段，一般小公司遇到这种索贿的，为了大项目，都是捏鼻子认了，只有这位，反过来理清他们公司里的派系，找上门来和自己合作。
　　他们家老头子生了一堆孩子，选继承人和养蛊一样，他苦心经营，却一直比不上压在上面的老四。
　　这次革新机会也落在老四手里，他愁的很，碰到对方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借着负责人索贿的事情发作，把肥差拿到手里，如果顺利，以后也能和老四叫板。
　　所以，他无法拒绝这个机会。
　　对方这份借力打力合纵连横的手段着实惊人，以后也不得不防。
　　心念转动，孙安道：“这次谢过唐总，我们会在这次的合作中让利3%。”
　　“谢了，”唐一黎点头，自家兄友弟恭，对方却要兄弟阋墙，语气也温和一点，“下雨了，我派人送送孙总。”
　　这样这一桩项目总算尘埃落定。
　　唐一黎盘算起来：回去肯定要做顿大餐，等日后赚了钱，先带小应他们去首都星系玩一圈，再换个有游泳池有花园的大别墅，还能给小应买宝石，给老三买钢琴，给老二买仪器……
　　时间恰好指向8点，轰隆一道雷鸣，闪电在落地窗后亮起。
　　暴雨如期而至。
　　“这雨来的好，”孙安的助理开口，“可见咱们是马上要搅动风云了。”
　　唐一黎微微皱眉，熟悉的不祥预感浮现心头。
　　经过数次灾难体质发作，他迅速开始自救，先是回忆合同的内容，又想想这间房子的避雷防涝措施，接着，会议室里的重大消息推送响起——
　　“一AS公司机器人发生故障，致一家五口死亡，现帝国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第26章 跟踪
　　唐一黎的预感一如既往的准确, 这一场机器人失控伤人案件造成了巨大的恶劣的社会影响，帝国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机器人的失控源自于智能系统出现的错漏, 以至于发生机器人袭击人类的事件。
　　智能系统发生错漏，以至于机器人违反不得伤害人类的核心定理，这实在是太像是机器人生出自我意识，以至于早就潜藏在民众们心中的, 对于机器人的恐惧再度爆发出来。
　　一时之间，帝国所有社交平台上都漂浮着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
　　#机器人叛乱即将到来#
　　#如何控制我们人类制造出来的恶魔？#
　　#细数百年来机械人对人类生活的侵占——你还能离得开他们吗#
　　紧接着，占据最大份额的帝国机器人市场的AS公司以前压下的多起事故也被曝出, 进一步渲染恐慌情绪, 各种各样反对的声音高涨, 甚至有不理智人士开始打砸机器人。
　　在经历整整半个月的满城风雨之后，帝国的统治者安德烈二世站出来, 宣布帝国修订《机器人管理法》, 加强对智能系统的监管，同时要求所有机器人厂家分批召回机器人, 对智能系统以及核心芯片进行检修。
　　AS公司为这一场事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们面临高达数千亿的罚款，以及上千个官司，同时在民众心目中的信誉度下跌, 损失近乎一半的市场。
　　然而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这家巨无霸公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与机器人相关的所有行业几乎全面陷入严冬, 且不说当前不得不为了召回和重塑机器人付出代价，展望未来，收紧的政策将推高机器人制造和研发的成本, 民众的怀疑也让智能机器人市场萎缩。
　　唯一在这萧条市场中反向逆流而上，填补需要漏洞的，反而是那些无智能的古董机器。
　　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唐一黎站在工厂前，身后是满地杂物，最后一批机器人已经召回检修完成，债务也已经被他偿清，如今只剩下遣散员工这件事情。
　　黎明公司有300多名员工，在这里一一与他握手，交谈，拥抱。
　　“祝你前程似锦，早点找到好工作。”唐一黎和法务握手，将遣散金交到他手上。
　　对方也笑笑：“唐总，也祝你早日东山再起。”
　　等到人尽皆散去，唐一黎看着与他相伴两年的工厂和后面的办公大楼，周围依旧是光辉灿烂，彻夜不休，而这两座建筑却熄灭所有灯火，如同沉沉老去的巨兽。
　　这不是第一次，但也同样痛彻心扉。
　　等唐一黎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三小只已经睡了，整个小区笼罩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之中。
　　轻轻打开门，他脱掉外套，打开小夜灯，轻手轻脚去厨房做一点夜宵。
　　在路过沙发的时候，唐一黎听见含含糊糊的咕哝声，接着便有一个小团子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啪叽一声倒在地上。
　　“小应？”他赶紧打开客厅的灯，哭笑不得地把摔得晕晕乎乎的幼崽抱起来，坐到沙发上，一个鳞片一个鳞片地检查过去，确认幼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小龙崽像个小年糕似的，黏黏糊糊的挨上来，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大哥，大哥，我等你好久哦。”
　　“今天有事，回来的晚了点。”
　　唐应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他哥。
　　黑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睛像是深海，波澜不兴，半点情绪不露，脸上还是在家里面常有的温和的浅淡笑意，看不出半点沮丧。
　　［大哥这几次创业都是屡战屡败，今天我看见事业线条彻底清零，恐怕大哥已经走完破产程序了。现在就怕大哥已经失去再度创业的雄心。］唐小应才不信大人敷衍的鬼话。
　　系统：［您可以问一问。］
　　唐一黎注意到他的目光里带着怀疑，捏捏幼崽薄薄的膜翼，利落地转移话题：“小小年纪操什么心，没有什么大事情，已经解决了。”
　　“大哥有什么打算？”幼崽认真询问。
　　说出来我也好做准备，全面为大哥保驾护航。
　　唐一黎转移话题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一手托着幼崽，另一只手已经拿起围裙：“先做夜宵，小应这会想不想吃？”
　　唐小应立刻炸毛：“大哥，我们在进行男人之间很严肃的对话呢，你不要转移话题！”
　　“吃饭就是很严肃的事情，”大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按了按小龙崽有些空瘪瘪的肚子，“今天晚上是想要吃甜的，做个酒酿圆子小汤圆，还是清淡点，阳春面炸酱面，又或者卡路里炸弹，炸鸡配可乐？”
　　唐小应的肚子又在不该发出声音的时候发出了咕噜声。
　　叛徒！
　　幼崽恶狠狠地盯着自个肚子。
　　系统哭笑不得：［宿主。］
　　他们家心态幼化的宿主摸摸肚子：［大哥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有事明天再问，今晚先享受，毕竟难得有机会吃次夜宵。］
　　唐小应半点没有辜负大哥的期待，纠结片刻后，立马举手：“我想吃烤肉，家里牛肉羊肉鸡肉都有，还有火腿肠！”
　　大哥动作熟练地从保鲜冰箱中取出好几块肉，放在案板上直接便可以切成好几块，均是肥瘦相间，条理分明，又把小应最喜欢吃的鸡翅切上两刀。
　　他切好姜蒜，用料酒生抽蚝油胡椒粉和海鲜酱调配好大哥秘制烧烤酱料，交给在脚边急的团团转的机器人，在腌制机里加速入味。
　　尘封已久的烤肉盘被取出，放在餐厅的大桌上，准备好的肉类和蔬菜在旁边围成一个圈。
　　唐一黎看着桌子，原本百般纠结的情绪全都一扫而空。
　　薄肉片被放到预热好的烤盘之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弥漫满整个房间。
　　唐小应开始吞起口水，等大哥拿夹子把肉烤好，迫不及待就一口咬上去，汁水在唇齿间迸溅，娇嫩多汁，鲜香四溢，好吃到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可恶，大哥你居然背着我给小应开小灶！”唐膳闻着味道飘出来，看一眼餐厅的情形，立马一溜小跑到桌边坐下来，一双手伸向烤好的鸡翅。
　　啪——
　　大哥冷酷无情地拍掉他的爪子：“洗手消毒之后再过来。”
　　“那这块就归我了。”洗好手再走过来的唐尔轻轻松松把鸡翅拿到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还不忘对着依依不舍去洗手的唐膳坏笑一下。
　　这顿夜宵大家都吃的肚皮溜圆，深深感慨起有大哥在的日子，就是美食天堂。
　　更让人觉得如同做梦一般的是，这种大哥亲自下厨的好日子还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唐小应被包子和豆浆的香气唤醒，难得没有起床气地坐在餐桌边，鲜肉包三鲜包豆沙包，还有油条豆浆豆花和馄饨，大哥更是不忘在每个人的碗里放上一个爱心形的小煎蛋。
　　他咬下一口，咸香的汁水俘获味蕾，之前尚可入口的早饭都不香了：［统，我叛变了，大哥创业太苦了，还是留在家里吧，我赚钱养他。］
　　系统：［本统觉得不划算。］
　　它语重心长：［大哥饭菜统吃不到，但如果主神入侵这个毁灭，统还得陪你死。］
　　二哥和三哥也被这满桌子美食惊异到，坐在桌边的样子都有些战战兢兢。
　　三哥率先开口：“大哥，这不会是你把我们赶出家门前的最后一餐吧？”
　　“胡说，”大哥端出葱油饼，坐在桌前，“最近终于可以闲下来，就打算多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大哥这个创业狂魔，每一次失败之后，可都是立刻就找到新的风口，雄心勃勃宣布要开新公司，这一次情况看起来有点不太妙啊。
　　三哥还想再说什么，就在餐桌底下被二哥踩了一脚，默默闭嘴。
　　一家人和和谐谐吃完早饭，大哥打包好午餐便当，放到每个人包里，再开车送三小只去上学。
　　幼儿园。
　　看着大哥的飞船远去，唐小应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立刻冷下来，冲进教室打完卡，目光落在前三节的活动课上，心中立刻有了计划。
　　“小应？”熟悉的气味席卷而来。
　　齐彻表情复杂地看着正追着学校宠物猪到处跑的幼崽。
　　唔，小应喜欢的是这种又蠢又……咳，肥嫩多汁的生物吗？
　　唐小应看见竹马这个表情，直到这家伙从小接受的教育恐怕是温文尔雅，端庄从容，没见过这种场景，立马玩心大起：“哥，帮我拦住他！”
　　“这个……”世家出生的男孩表情纠结，还是在好友的催促下上前一步，绿色的枝叶生出，刹那间形成一条绳索，将宠物猪绊倒在地。
　　幼崽立马飞身扑上去，将小宠物猪压制在地：“干得漂亮！这头猪总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齐彻犹豫道：“一般这种宠物猪都不太好吃，你可以放学后去我家吃猪排。”
　　“啊，”唐小应茫然地和他的目光对视，失笑，“谁打算在这里烤猪啊？”
　　齐彻回忆起当年的混世魔王：但这确实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是打算让这只猪帮我一点忙，”他把幼儿园的定位仪取下来，直接吸附在宠物猪身上，“省得出去的时候，立马发出警报。你也凑过来一点。”
　　齐彻听话地前倾身体，却看见幼崽一下子凑上来，整个身体不由的绷直了。
　　接着，脖子旁边传来一阵刺痛，唐小应高兴地拍拍手，把定位仪往猪身上一放：“好，现在我们是翘课的同伙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竹马满身的不自在，体贴地站远了点，照顾世家出生的小朋友第一次和人近距离接触的不适应期。
　　齐彻有点遗憾，也没有向前靠近：“但是幼儿园旁边还是有防护膜的，需要身份卡才能够突破，而身份卡被启动之后，会在光脑上有消息。”
　　麻烦了，本来这些东西自个解锁就能够跑出去，这回打算拐带竹马，没想到小朋友已经懂这么多，那忽悠起来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