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原地呆了几秒后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道：“该营业了。”言罢扭头逃也似地飘了出去。
　　秦越坐在沙发上缓了片刻，突然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起来走进了厨房。
　　下午照常营业，楚瑾瑜是个管不住嘴的人，秦越收到邀请函就跟他收到了一样，那点破事恨不得逢人就说。
　　一下午的时间，秦越在厨房光听他跟人说这事说了不下十次，次次都能说出新花样来。
　　直到倒数第二次这厮编的有点没影了秦越才咳嗽了一声道：“楚瑾瑜。”
　　外面的声音霎时没了，片刻之后楚瑾瑜才不情不愿地改口道：“总归就是收到了，不是我们自荐的。”
　　秦越都不在乎他却好似非常介意这个问题，仿佛不是三媒六聘他就不愿上门一样。
　　秦越想到这里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为了掩盖这点心思扭头对旁边的迪尔道：“出炉。”
　　然而迪尔却好似被他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转过身道：“是……我这就去！”
　　秦越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活扭头打量过去。
　　只见迪尔跑到烤箱前连手套都忘了，还是秦越提醒了一句他才回过神。
　　他仓促间戴手套的时候，秦越看见有一些棕色的粉末从他的指甲缝中掉了出来，秦越眸色一暗没有明说。
　　直到甜品全部出炉之后，他才对着哆哆嗦嗦打算把东西往外端的迪尔道：“等下。”
　　本就心里有鬼的迪尔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下去，他咽了咽口水后才敢开口：“怎……怎么了？”
　　“时间可能有点短了，不知道熟没熟透，你拿一个尝尝。”秦越平静地开口，好似甜点真的没有烤熟一样。
　　迪尔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下来，他的嘴唇都因为这一句话颤抖了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店之后第一次跟秦越顶嘴：“应该熟了吧……都烤这么久了。”
　　“我让你尝尝，熟了当然更好。”秦越的声音冷了下来。
　　迪尔跟他对视了片刻后将托盘放回了桌子上，随即颤巍巍地捏了一块草莓挞，闭着眼将那块草莓挞送到了嘴边，然而当他快要把甜点送进嘴里时，他突然崩溃一般倏然跪在了地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汗液和泪水混在一起淌了下来：“秦老板……对不起……是刘老板逼我的！我真的不愿意！”
　　那块草莓挞应声而落，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内里的果肉糊了一地，秦越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在看到四分五裂的甜点后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没有听迪尔辩解的任何话，而是眸色凛然地冷声道：“闭嘴。”
　　迪尔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冰窖一样，脸色煞白却不敢违逆。
　　此时外面的人早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楚瑾瑜扭头问道：“怎么了？”
　　现在差不多已经临近黄昏，秦越抬头道：“停止营业，把长夜他们都叫进来。”
　　迪尔文闻言脸色更白了，他意识到秦越这是打算杀鸡儆猴，不打算善终的意思。
　　楚瑾瑜虽然情商不怎么高，智商却还是在线的，联想到先前秦越跟他说的内容，他基本上猜到了里面发生的情况。
　　他连忙跟剩下还在排队的客人道了歉，并且让他们把ID号留下，下次再来的时候挨个给他们赔偿。
　　常来他们店的客人大概都知道他们家经营的时间，故而赶早不赶晚，这个点其实也没剩几个人了。
　　这些为数不多的顾客之所以这个点来就是为了不排队，其实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故而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当他们听到下次来还有赔偿的时候更是心情洋溢。
　　顾客们随口打探了几句后厨发生的事情，见楚瑾瑜不愿意透漏他们也就相继离开了。
　　旁边的长夜心下打鼓，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打发走了客人，楚瑾瑜脸色一沉招呼剩下的四个人跟他进去。
　　那两个小姑娘自从来到他们店就没见他沉过脸，见状也吓得不轻，四个人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低着头跟他走进了厨房。
　　刚一进厨房，几个人便听见秦越的声音宛如浸在了冰水里：“我让你把东西捡起来吃了，你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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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间谍
　　跪在地上的迪尔听到这话后恐惧地抖了一下, 豆大的汗滴沿着他的脸颊滑下，随即楚瑾瑜带着长夜他们走了进来，看见他们的一瞬间, 迪尔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声泪俱下道：“楚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 您救救我吧……长夜……长夜，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
　　楚瑾瑜皱了皱眉没接他的话, 只是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甜点。
　　秦越原来还在直播的时候有个众人皆知的雷区——看不得任何人浪费粮食。
　　彼时有个还算有名的博主跟秦越说好一起录节目, 但是他放出话之后粉丝们却迟迟不见视频, 在粉丝的百般询问下，那个博主才不得不说出合作已经黄了的事情, 但他对事情发生的原因却讳莫如深。
　　最后还是直播的时候楚瑾瑜随口问了一嘴，秦越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视频其实是录了的，但是录到一半秦越把菜做好之后，那个人却把菜给浪费了, 秦越忍不了便拒绝了之后的录制。
　　秦越说的其实也比较含蓄，但楚瑾瑜却听明白了。
　　那个博主走的是大胃王路线，所谓的“浪费”自然就是催吐之类的事了, 秦越没在直播中明说便是给他留的最后一点面子。
　　自那次之后，基本上全网的人都知道了秦越对浪费粮食这一行为深恶痛绝。
　　眼下那块草莓挞碎了一地, 香甜的气味溢满了一屋，楚瑾瑜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秦越, 果不其然见他脸色冷得掉渣。
　　他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越扭头看了他一眼, 语气有所缓和, 但依旧强硬：“待他把自己掉下的东西吃完，我再与你细说。”
　　言罢便扭头再次看向了迪尔。
　　秦越不生气的时候尚且令人难以接近，此刻冷下了脸更是让长夜等人不敢开口。
　　迪尔见没有一个人敢为自己开口, 他哆哆嗦嗦地捡起了地上的糕点，眼泪因为害怕顿时便下来了，但他又不敢违背秦越的命令，只能一边哭一边吃。
　　楚瑾瑜在旁边看的有些不忍，但秦越往日也没这般强硬过，恐怕这次不仅仅是因为浪费食物这么简单的原因，故而他没有轻易开口。
　　果不其然，秦越看着他把草莓挞吃完之后，才继续道：“说说吧，你方才往里面放了什么？”
　　迪尔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秦越没有看见，然而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旁边的长夜脸色也跟着白了下来，他满眼都写着不可思议，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朋友为何会如此。
　　迪尔的嘴唇因为恐惧哆嗦了起来，秦越似乎并不着急，转身居然整理起了厨房。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越是让周围的人胆战心惊，除了楚瑾瑜。
　　楚瑾瑜其实很想让秦越别再装x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的面子估计晚上自己又该遭殃了。
　　故而他张了张嘴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迪尔哆嗦了半晌似乎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他闭了闭眼最终破罐破摔道：“下了……泻药。”
　　秦越擦案板的动作一顿，旁边的楚瑾瑜则是直接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泻药？谁让你放的？那个姓刘的？”
　　迪尔白着脸色点了点头，楚瑾瑜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是，这都什么时代了，下泻药这手段也太……low了点吧。”
　　秦越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眸色一凛：“什么时候放的？”
　　迪尔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只有这一炉……真的只有这一炉！前面我一直担心您看见没敢下手，请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听到先前的客人没有吃到被下了药的甜点，秦越和楚瑾瑜心下都是一轻。
　　但秦越放下心之后语气依旧危险：“饶了你？”迪尔被他吓得冷汗直冒，“如此轻易地饶了你，其他人会怎么看？”
　　长夜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秦越这是在杀鸡儆猴，几个人的头不由得低的更狠了。
　　楚瑾瑜平时没少被秦越训，却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语气如此气场，然而他和旁边吓得跟小鸡崽子一样的长夜他们不同，他非但没感觉到害怕，反而心下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迪尔跪在地上腿都快麻了，但他自己因为害怕却毫无知觉。
　　按秦越原本的作风，他应该会二话不说把他开除然后扭送警察局，其他的一切任由法律去处置。
　　但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特别大，大到他们这块荒星上小偷小摸无人管的地步，秦越瞟了一眼旁边那盘已经放凉的甜点，心下有了主意：“整整一盘你都下过药了？”
　　迪尔虽然知道认下来自己会罪加一等，但却不敢不认：“……是。”
　　“那便把这一盘都吃了吧。”秦越轻描淡写道。
　　迪尔闻言却差点昏过去，他下的剂量虽不至于让人腹泻致死，但若是把这些全吃下去，躺个三四天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秦越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似乎他不吃就要亲自动手“帮”他一般。
　　迪尔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腿因为跪麻了还有点发抖，他颤抖着走到那盘甜点旁，低着头一口一口将那几块被他洒过药甜点挨个吃了进去。
　　整整一盘的份量自然不少，迪尔也没有楚瑾瑜那种胃口，他吃到一半已经开始有点吃不下了，与此同时，泻药也逐渐起了作用，腹痛感夹杂着饱胀感，那滋味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秦越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才开口道：“行了。”
　　迪尔愣了一下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肉松小贝，看着秦越讷讷道：“秦总……”
　　秦越垂眸看着他：“回去之后，跟姓刘的如实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迪尔低着头道了声是，他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但他不敢轻举妄动，随即他又听到秦越对剩下的四个人道：“你们先回去。”
　　长夜抿着唇看了一眼迪尔，似乎想替他说话，楚瑾瑜见状连忙拉了他，一边轻轻地扯着他往外走一边小声道：“他正在气头上……你别去触他的霉头。”
　　剩下的三个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迪尔见其他人都被秦越支走了，心下一凉，连肚子疼也顾不上了，未曾想秦越扭头道：“原本我不应该如此轻易饶你。”
　　迪尔冷汗瞬间便下来了，连忙开口道：“多谢秦老板……我……”
　　秦越打断道：“你想将功折过么？”
　　迪尔愣了一下，随即他马上便明白了秦越的意思，抬头间眼神中俱是亮色：“想，请您明示！”
　　等到楚瑾瑜把那几个人送走，回来的时候便听见秦越说：“……等用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剩下的就不需要你考虑了。”
　　楚瑾瑜愣了一下，随即又听见迪尔道：“您放一百个心，用得上我的地方请您随时联系我！”
　　秦越没有多言，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迪尔见状捂着肚子痛苦地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弯着腰飞快地跑走了，路过楚瑾瑜的时候还朝他点了点头，楚瑾瑜这才发现这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快扭曲了，可见这泻药的劲儿有多大。
　　他神色有点不忍，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扭头朝秦越问道：“你这是准备玩哪一套？谍中谍？”
　　秦越正对着剩下的甜点蹙眉，闻言摇了摇头：“只是留个后手。他那种人既然能背叛姓刘的，也能背叛我，轻易信不得。”
　　楚瑾瑜没想到这茬，闻言咂了咂嘴：“您想的可真远。”
　　不过他说是说，压根也没往心上搁，反而饶有兴致地拱火道：“那姓刘的这样找你茬，秦总，你难道就这样忍了不成？”
　　秦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楚瑾瑜飘过来和他一块儿收拾东西，思考了片刻便放弃了：“我一条鱼能有什么想法，再说了马上就到美食节了，就算有……嘶……”他说到一半突然有了想法，“对啊还有美食节，那孙子是不是也要去？”
　　秦越也想起了这茬，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对上了眼神，秦越眼神一变，显然有了想法。
　　楚瑾瑜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洗碗机中：“秦总，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呗。”
　　“干餐饮业最怕什么？”秦越没有回答他而是抛出了这个问题。
　　楚瑾瑜愣了一下：“嗯……顾客吃出毛病？”
　　秦越摇了摇头：“最怕恶性竞争，更怕出现替代品。”
　　楚瑾瑜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惊讶道：“你是想要迪尔给你偷……那个，搞来他们家的食谱？”
　　未曾想秦越摇了摇头：“他未必能弄来，弄来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楚瑾瑜更不懂了：“那你打算怎么办？靠冥想猜食谱？”
　　秦越闻言突然一言不发地看向了他，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