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韩天镜拎上飞船的东莱半点都不紧张。
他只是调侃道:“老韩,你完了,今天这一遭,你信不信第二天就有人说你屡屡被我挑衅,终于忍到极限。”
韩天镜瞥了他一眼,一脚把他揣进飞船内舱,关门起飞。
“要我说这还是怪你。“东莱拍拍裤子,浑不在意,”你别整天那么凶,害得我澄清我们是挚友都没人信,他们非说我是被议会按头撒谎!我们虫族什么时候说谎话!”
韩天镜怒气未退,冷笑:“本来就不是。”
东莱:“好好,你说了算。不过到底谁惹了你啊?”
韩天镜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夜皇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东莱眉梢一动,装傻:“什么?”
韩天镜:“他在进入虚弱期前,是否说过为什么会突然出状况,或何时结束?”
空气凝固了一小会儿,东莱嘿嘿一笑:“天镜啊,星灵种的秘密我哪能知道,他没跟我说什么,就交代了让我注意一下星域安全,噢还有,夜皇专门提了要保障好你的安危,时刻支持你工作——”
韩天镜抬起一只手打断他:“我和夜皇没有嫌隙。”
东莱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韩天镜无语。
而东莱还在那小嘴叭叭地给夜皇说好话:“本来你在外面作战,怕你分心,议会那边商量说不告诉你,但夜皇坚持说不能对联盟核心将领隐瞒,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韩天镜哇,陛下还说,任何秘密都不需对你隐瞒呢,你看夜皇多信任你啊!”
什么怕分心,韩天镜气笑了,那帮家伙分明是怕他趁着夜皇虚弱,提刀杀回去吧!
而且东莱虚与委蛇的本领比秘书长差远了,这虫族满脸就写着心虚,语气还可耻地肉麻。
“东莱。“韩天镜不得不严肃指出,”既然外界也经常杜撰你我的关系,怎么你就不能理解,我和夜皇也是这样?”
东莱下意识反驳:“那可不一样吧!”
说完,又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希望韩天镜牢记他东莱元帅大嘴巴的设定,不要放在心上。
可惜事与愿违,韩天镜抬眸追问:“为什么不一样?”
自知不擅长撒谎的虫族豁然起身,准备战术性告辞,然后拦腰撞上横过来的浮游炮。韩天镜顺势欺身向前,虽然没有精神力,但一样有十足压迫感,尤其那额前白发半遮着的墨色双瞳,透过发梢无端显得阴森森。
东莱弱弱道:“天镜啊,你怎么今天格外关注这个……”
他和夜皇势同水火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啦!
“我们不会打起来!“韩天镜语气生硬地强调。
东莱努力了半天,回答:“是是是,你们关系贼好,你们是一起为联盟打拼的生死之交,一定是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有那么一瞬间,虫族敏锐地捕捉到人类蜜色的肌肤下透出的淡红。
韩天镜:“……滚回去学成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我不会去打夜皇的!
夜皇:已录音。
第5章 球x5
然后东莱就干脆利落地滚了,直接开舱门跳出去滚球的那种,反正虫族又不是不能用星能短暂飞一会儿。
东莱是一个很好看透的战友,不仅仅是他个性使然,也是虫族这个种族天生肠子直,他们尚武,所以连争权夺势都是纯靠摆台正面互殴,是种绝对不会玩阴谋诡计或者大规模说谎的生物。
因此,韩天镜不会怀疑东莱对联盟的忠诚,却也不打算把他加入知情者名单,毕竟脑子直,对这种不上明面的角力帮助太小,保不齐还会因为嘴巴大而把情报洒得满地都是。
从东莱的回答看,这真的只是一次突然发生、但正常无比的自然虚弱期。
不是都吹星灵种堪比“神明”吗,这怎么还能虚弱!
韩天镜想着,心情更加烦躁,回个家飞船都给他开成飙船了,作为久经战阵的元帅,他很少会有控制不好情绪的时候,往常就算心里怒得像原子爆炸,外在也能保持有条不紊。
但今天真的很失控。
他意识到这一点,于是给洛夏发了个简讯:【我心神不宁,精神力攻击会带来这个后遗症吗?】
医生显然是把韩天镜加在了特别关心列表里的,秒回:【会的,如果情绪起伏过大也正常。】
韩天镜开着飞船,低头看了一眼,刚要回复问一下怎么缓解,洛夏的下一条消息已经来了:【不要压制,这段时间随心所欲一点,对精神力恢复有好处,要是像正常状态时那样克制,容易把自己憋得伤上加伤。】
这样的啊,韩天镜眼角余光扫完这段文字,决定适当放纵,随手给元帅府邸的智能AI发消息:【晚上做全鱼宴,要有炸鱼。】
炸得外焦里嫩,酥脆金黄,颜色类似秘书长的那种。
AI贴心回答:【好哒~】
那边洛夏却没完了,还在一条一条长篇大论,叮嘱一些诸如不要劳累早点睡觉多喝热水般的废话,提示音叮叮当当,加剧了难以遏制的烦躁,韩天镜再次遵循医嘱,果断地先对医生来了个“鸟尽弓藏”,直接给拉黑了。
放下通讯器,韩天镜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间迅速过了一边今天还有什么工作,但过到一半,又是一阵没由来的愤怒。
这破飞船操作杆为什么是黑金配色?虽然说,墨黑的底色上散落着金色星痕,就像是偶然抓住了璀璨天河的一个边角,但……韩天镜收回思绪,怒气上涨:银色飞船弄个黑金操作杆,美术设计是瞎子搞的吗!
黑金色……最大那个黑金一坨的玩意儿,还在那里舒舒服服趴窝!
生气!
韩天镜给了操作杆一巴掌,然后飞船被拍得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有时候人是会赌气干一些明明不该、但就是没法忍住的事儿,所以虽然理论上这时候应该把飞船拉回正轨来,但韩天镜就是瞪着那根操作杆,又来了一巴掌。
受伤的人为什么要按照理论做事。
元帅惯用的这艘飞船叫“辰极”,辰极,北斗古称,这种文雅的名字并不是一位整日刀锋血雨里厮杀的战将自己要求的,韩天镜懒得管此类小事,这是那位窝里趴陛下取的,甚至这上面的不少设计,也都是窝里趴陛下鼓捣出来的。
比如,自动开启的防御模式。
当飞船的飞行轨迹过于不平稳,辰极号就会自动打开作战防御系统,逻辑是这样的:毕竟她的主人是一位人类,人类耳朵里有种东西叫前庭,管平衡系统的,只要这玩意没有异变,那就不可能喜欢飞成一个滚筒洗衣机,除非是遭遇险情,需要进行战术动作。
设计初衷是很合理的,但星灵种显然没有考虑过一点,人类驾驶员居然有一天因为无理由生气,对操作杆发火。
好吧也不算无理由,理由不就是趴窝的黑金配色星灵种自己嘛。
于是,星系防御系统的雷达检测到了元帅座驾的信号,下一秒,监控雷达的战士眼睁睁看着元帅座驾开启战斗模式,在星系里疯狂加速冲刺。
“这是……难道有、有敌情!?”战士下意识拉了红色警报。
辰极号呼啸而过,沿途所有哨卡内的广播全都开始呜哇乱叫,银色的飞船绕着小北斗来回盘旋,仿佛障碍滑雪似的,又因为时不时左右突进和回旋转圈,搞得很像野蜂飞舞。
“敌袭!敌袭!”
“在哪?感知者没有发现异常。”
“元帅的行动轨迹太飘忽了,感知者跟不上了!”
当然,有比较心直口快的感知者忍不住疑问:“真有敌情吗,在首都区?”
立刻有老前辈回答他:“废话,不然你什么时候见过元帅这样开飞船!元帅的驾驶技术是什么样,用脚开也能开得四平八稳!肯定有特殊情况,是我们水平还不行,比不上元帅敏锐。”
大广播更是干脆直接喊:各单位一级警戒,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一阵兵荒马乱后,还是雷达上发现了端倪,值班战士大吼一声:“捕捉到异常空间波动!”
旁边一群挥舞触须的感知者冲过来探头探脑:“哪儿哪儿?给个坐标我们帮着跟进锁定一下!”
坐在雷达屏幕前的人类战士惊恐地拍开脑袋边同侪的触须,手一抖,坐标直接发给了元帅的辰极号。
猩红的警告从眼前弹出,韩天镜这才从与操作杆的斗争中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屏幕上收到了基地传来的敌情侦察。
首都星区,敌情?
非常巧,工程院刚刚升级了雷达技术,还就是韩天镜审核的,谁知道新技术被他催上线还没两天,就真的发挥了作用。
韩天镜的第一个念头是:雷达比星灵种有用多了。
“使用先进隐身技术和空间技术的不明飞船……”韩天镜一双眼睛眯得狭长,舔了舔唇角。来都来了,别那么急着走,至少……交代一下到底怎么给他植入的虚假记忆吧。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刚刚抽打过的操作杆,骤然五指并拢猛地用力一拉,飞船一个漂亮干脆的回旋,利剑一般斩向标记点。
训练有素的机甲团和联合特战队也已经升空,几位前线的感知者全力张开星能领域,精神力的触须交缠之间,空间被锁定,一片水波荡漾般的波动后,天幕下的远方出现一个小点。
“现形了!”
“空间已经锁定,对方暂时失去跃迁能力,感知者的领域能维持三百秒。特战队保持跟进,随时支援韩元帅。”
“小心,他们要开启曲速强行逃跑!”
一艘灰扑扑的小型运输机正在贼眉鼠眼地逃窜,侧舷还印着斑驳字迹,离得远看不真切,好像是某某旅行团。首都小北斗七星区域也是客流量很大的旅游区,这种旅行团还真的满地都是。
周边迅速开始疏散民众、封锁航道,基本上同一时间,灵活的银白色飞船从中翩然穿过,直奔目标!
而那假的旅行团飞船当然也不甘心就范,开始加大马力,并且不断使出干扰技术,比如空间扰动啊、电磁干扰啊,但韩天镜就好像不受影响一般,那些眼花缭乱的小伎俩被他视若无物。甚至那艘小破船还想玩点什么虚晃一枪的战术,可惜他们似乎没料到来的是韩天镜,这种小学生躲猫猫般的战术动作只能给韩天镜提供点笑料看。
如果是往常,直接追过去也就罢了,但今天的韩天镜格外烦躁,连配色不对劲的操作杆都能让他暴跳如雷,何况鬼祟的敌人。所以当一个小型干扰装置从他前舱盖上弹开时,韩天镜彻底被惹火了。
烦死啦!
轰轰轰——
爆裂的光团从四面八方炸开,韩天镜精准地调转炮口,追着那艘飞船,专门往它前进路上打,逼得那个飞船左右横跳、上下翻滚,叽里咕噜地横蹿出去好远,却迎面又让元帅下一发炮弹打得满脸开花。
偏偏那炮就不往飞船本身上打,就是要预判它的逃跑路线,精准封死!
“元帅以前……往常不都是一发命中吗……”雷达前监看的战士们低声嘀咕。
“难道那艘船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感知者在跟进了,怀疑有人质在冷冻休眠仓里!”
于是旁观战士恍然大悟:“怪不得,不愧是元帅。”
有人挠头,小小声:“以元帅的准头,一炮打掉推进器也做得到……”
“你懂什么,肯定是元帅为了稳妥!”
“是的是的。如果对方飞船的隔热防爆做得不行,打爆引擎产生的能量波动可能会导致解体。这艘船看外形就不像个正经货色,那上层船舱的造型怎么那么像背着个锅呢。”在场的元帅吹忙不迭补充解释,“你看,每一发都精准预判,比直接打推进器连接轴还难呢,不愧是韩天镜元帅!”
在一片赞叹声里,韩天镜痛痛快快地打光了量子炮蓄能,总算觉得舒服不少,但仍有点意犹未尽,而且,他眉梢微凝,从这飞船的驾驶技术来看,不像是敢算计皇的水平。
其实那艘飞船到后面已经放弃闪避、自暴自弃了,被韩天镜打得到处翻滚,甚至那艘船试图展开太阳能帆板,当白旗举起来,却被韩天镜眼疾手快直接打飞,当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让它跟着量子炮翻滚跳跃。
辰极在敌方飞船前一个横拉,光速刹车,停得稳稳当当,而那倒霉飞船还跟着惯性咕噜噜转圈,韩天镜眼皮跳了跳,觉得看得眼晕,又不耐烦地甩出固定器,直接强行把对方拽住。
仿佛捞起一个大号沙丁鱼罐头,也不知道里面的可怜乘客怎么样。
然后辰极下方舱门打开,身着外骨骼的韩天镜一跃而出,飞行翼自动跟随,与他外骨骼背后的接驳器精准链接,流畅无碍地加压,推着他直扑被束缚在原地的飞船。
后面包围上来的机甲团和特战队大呼小叫。
“元帅,我们携带了破门装置,对方似乎封闭了进出口,打算负隅顽——”
话还没说完,只见银甲的元帅一抖光能刀,炫光一闪,咔地一下捅进了飞船外壳。
战士:“……抗。”
然后韩天镜一手顺着捅开的缝隙摸了摸,抓住一块凸起,一拉一扯,众人耳边自动出现了撕纸的音效,舱门就让元帅给掀飞,成为了一块可怜的宇宙垃圾。
韩天镜干脆利落地翻身跃入。
“跑啊。”元帅语气森然,“不是挺能跑吗。”
……
星辰的深处常常有宇宙风暴在盘旋,星渊里是漫无边际又不可名状的云,那里仿佛有极致的光,也像是一片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