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貌出声:“别,三人团队太明显了。这样……你和华庭组队,我是散客来的。”
“散客在后期就是处刑最佳选择,你会很危险,”雪麓直接拒绝,“没事的。”
左天貌坚持:“这样至少能保住你们两个。哎呀,我进了这个副本感觉脑子锈住了,我是真的不擅长纯逻辑推理副本,把我弹出就弹出吧。乖,听话。”
谢华庭也沉声开口:“既然左先生这么说了,雪麓,就这样做吧。”说着,他柔和语气:“听话。”
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小朋友,雪麓闷闷的嗯了一声,谁让他资历最浅呢。
说着,又有人敲响了雪麓的门,估计接下来心怀鬼胎的玩家们会来访得越来越多,三人便切断了通讯。
雪麓整理了一下衣服,开了门。
竟然是……代理人。
独眼的男人一身三件套,外披着长风衣。深色面料在室内灰暗的灯光下,有细微金纹掠过。他被眼罩遮掩的是左眼,右眼是深沉的灰色,头发仔细的向后梳着,他左手支着手杖,像那种老牌的、底蕴深厚的贵族绅士。
还有这身高……
雪麓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缓解了昂头的压力——他比雪麓足足高出一头,估计只比霍律行矮两三公分。
难道又是霍律行这狗男人进来了?
不不,那堆成山的公务,雪麓怀疑副本结束了,都处理不完。
再者,与之前被顶替的鬼牌不同,代理人给雪麓一种“高不可测”的疏离感。像稳握大权的独\\裁者,又像掌控了所有人秘密的赢家。
见男人迟迟不开口,雪麓收敛了打量:“有事?”
代理人挑眉:“回神了?小朋友……你刚才在我身上找谁呢?”
“!”
雪麓惊讶又警惕的眯起眼睛:“你……”
看着男人眼中戏谑的暗光,雪麓怎么不知道自己被诈了。
他也懒得伪装了,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没事儿快滚。”
“脾气这么坏啊,”代理人笑了起来,深沉的灰色眸子里满是戏谑,“就不怕我攻击你是鬼?”
“就凭你?”雪麓冷笑,“是不是鬼不是你说的。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谁先被投出去。”
“好了,”代理人好脾气的道歉,“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有些……嗯,过分。我来找你不是给自己树敌的。”
“树敌与否,要看你加下来说的事儿了。”
“没事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代理人绅士的躬身,“再见,漂亮的小朋友。”
“哈?”雪麓一愣,忍不住快步拉住代理人的领子,“你说清楚?”
代理人戴着手套的手搭上雪麓的,轻柔又不容置喙的松开自己的领子:“还是说……雪鹿你,有事情也想问我?”
雪麓气笑了:“你说呢?你也太可疑了……你是鬼找不到鬼同伴了是吗?自己游荡在团队外寻求家人关怀?”
“话不可以乱讲,”代理人神情莫测,“我是好人阵营。”
“还是那句话,好人阵营与否,不是你说了算的,”雪麓说,“你是‘源’组织的对吧?你不是还有个同伴么,怎么这就不一起走了?发现阵营不同了?”
到这,代理人才脸色严肃起来:“你很敏锐。我确实和烈阳闹翻了,但不是因为阵营问题。”
说着,代理人敛下神色:“回见,小漂亮。”
“你他妈!”
男人高大的身影朝着反方向走去,雪麓这才看到,戴着黑色面具的烈阳,与美盛并排走来。
雪麓赶紧关上门,用猫眼看去——烈阳和美盛似乎是刚讨论完,把美盛送到3号房间门口,烈阳就走了。
这俩人什么关系?副本里萍水相逢的话,不至于绅士到送女玩家到门口吧?
处于猜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雪麓在5点50分来到彼岸花房间,其他人也陆续来到,很快,6点的钟声响起。
与0时的钟声一样,古朴、悠扬而遥远。这钟应当庞大而高,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铃声落下,巨门再次被推开——
身着肃穆巫师装的紫烟,端着一只精致诡魅的红色小箱,幽幽进门。
晕染着烛火味的风自她身旁偷渡,她在众人眼中不紧不慢的坐在了“0号”位置,又把小箱放在圆桌正中。
众人的视线一瞬聚集在小箱上,随即,紫烟把一打正方形卡纸分发下去。
“7点到来前,你们可以在任意时刻,把手中的票投入。空白票、内容无效的票和7点后投入的票无效。”
“内容无效的票?”美盛捕捉到字眼,“什么意思?”
“你们可以用任意方式,描述你们的投票对象。例如,姓名,房间号码,等具有唯一指向性的称号。但如果随便编一个未参与鬼宴的名字或者房间号码,则无效。”
美盛了然:“好的。”
“还有别的疑问吗?”
其他人摇头。
紫烟便敛目,双手做出奇异的手势,沉声道:“礼成。鬼宴,开始。”
一瞬,狂风猎猎,白烛火光大盛,室内光明如昼,亮的人胆战心惊。
但很快,异象消失,端坐位置上的紫烟也阖上了眼,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钟美盛率先打破沉默:“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自由活动了三个多小时,估计大家手里都有一些线索了吧?还是从1号房间开始发言吧。”
语毕,1号烈阳却不乐意了:“凭什么又从我开始?我1号欠谁了?位置靠前一个说不好就要被后面编排,还不能反驳,我不同意!”
2号大白鲨也附和:“上一局一群人攻击我,我在后面位置都不能辩解,我也不同意。”
距离7点的到来,还剩50多分钟,如果每人发言2分钟,最多轮两圈,这对前面位置发言的人来说很不利。
生死攸关的局,不会有人为其他人妥协,更不会有人顾大局。
华庭观察了一圈众人神情,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随便选一人开始吧。”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笔,在桌子上转了起来,笔尖缓缓停在了5号代理人的方向。
代理人挑眉:“我?”
华庭没有回答他,而是询问:“大家觉得这样可以吗?”
稀稀散散的同意声响起,代理人也不反对,便开口说话了。
“房间大家都检查过了吧。废话我不多说了,可能有线索的,就是门后挂着的‘恶鬼食人’画。我的门后正好是五个鬼,我想听听其他人的是否和房间号码数目一样。”
“然后……就是今晚的处刑者。我第一个发言,硬让我找一个人投票,我感觉说谁都会被攻击。反正这是第一轮发言,每人两分钟的话,还能再轮一轮,我这轮就先不说了,我想听听后面的发言。”
5号代理人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示意结束,轮到了6号谢华庭。
作为陆家大少爷,他的装束可以说是全局最“贵气”的。
低调而奢华的面料,巴洛克式张扬而不繁琐的礼服设计。深沉的紫与深沉的墨绿,胸前别着橄榄枝模样的黑钻胸针。
和陆小少爷随性慵懒的丝绸睡袍裹着毛毯,他似乎更给人以信服力。
“房间挂画里,数目与房间号一致这点是对的。”他说,“但题材不同。我的房间里的挂画是六只鸟,嘴很长,身上有火焰,应该是神话中的怪物,后面位置有认识的,可以聊一下。”
“然后就是投票……我有一个建议:今天一定要决出处刑人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或懒散、或飘摇的目光,均紧紧打了过来。
11号的小兔更是差点忍不住开口反驳,在座位上好不难受。
谢华庭继续说:“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个观点难以接受。但是,鬼宴到底与狼人杀不一样!玩家被处刑,就是真的淘汰,真的死了!我不相信在座有哪个好不容易在十九层中村活到现在的玩家不怕死!”
“再者,”他看着神情动容的玩家们,沉声道,“正常狼人杀,第一天拿到身份后,就该天黑,杀人了。但鬼宴开局,就是让我们处刑人。从顺序上说,即使今天不处刑人,也是好人阵营优先。”
他露出玩家中经常遇到的“圣父”的神情,隐忍而大义的说:“没有判官检验到‘鬼’,也没有僧人告诉我们昨晚用药救了谁……一点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处刑到真正鬼头上的概率,是3/11,约等于25%,太低了。我希望大家不要急着反驳我,而是好好思考我的建议。”
说着,他看向7号左天貌。
左天貌对谢华庭的操作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想好的台词全卡在了嗓子眼。
“不是……”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们好人……我们好人能处刑的机会就那么多,你告诉我今天不处刑?”
思路清楚了,他一拍桌子:“你说,没信息的情况下,处刑到真正鬼头上的概率是25%,那你有没有想过,晚上鬼杀人的概率可是100%!你这是在帮好人玩吗?”
说着,他冷笑一声,理了理身上的深V礼服:“反正我不同意。你真圣父也好,假圣父也罢,自己圣父心作祟别拉着别人一起死!你有本事你等会儿别投票!妈的……臭傻逼。”
“我房间里也有画。七只飞天。我感觉这画就是普通一装饰,有什么好分析的呀?过。”
8号是中年大叔,老张。
他尴尬地挠挠头:“内个,我不明白7号为什么这么激动。我觉得6号华庭小伙子说的没错啊。又不知道谁是鬼,找到真鬼概率太低了,要找错了,好人平白减少一个,这不是好人心态是什么?反正我怕死……”
老张说他房间里挂着八个神仙,像是八仙过海图。
9号飞天若有所思的看向前面发过言的人:“你们都在聊什么啊……我听了一圈,你们怎么能跑题到这种方向的?6号这种圣父我见过,你们都聊了,我不费口舌聊他了。但是8号老张,你怎么能认下他这个理论的?从可操作性来说,这理论就是个空中楼阁,绝对不可能实现啊?”
说着,凤眼美女冷笑一声:“想想……投票是少数服从多数吧?允许弃票,也就是说,哪怕箱子里只有一票,也会生效。那你觉得十一个人都他妈不投票这事儿可能吗?也太荒谬了吧!”
“我告诉你,如果你们大多数人弃票,只能出现一种局面——投票这个好人唯一能干掉鬼的途径,也被鬼垄断!”
第67章 惊魂十夜(五)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飞天在丢下结论后,顿了顿,继续说。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作为好人,肯定要行使投票权。不然三鬼绑票,好人就完蛋了。至于投票谁……我想投8号老张。都他妈S级副本了,你一个中年大叔,能混到这个地步,没点脑子可能吗?你还在这里装老头儿装白痴,想骗谁啊?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搞不明白,你要么是鬼装的,要么就是真傻逼。那你这种没用的队友在好人阵营多半也会被鬼利用,不能留。”
“如果后面没有出现比8号老张更可疑的,我就投他。对了,我房间里的挂画是九个小孩儿,过。”
10号是大海。
这个之前很跳脱的,一直在攻击小兔的壮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投1号。”
其他人一愣,大海继续分析:“之前,我一直攻击小兔,因为我觉得小兔可疑。没信息嘛,瞎怀疑呗对吧。然后我攻击完小兔,小兔起身攻击我,到这都没问题。结果到了1号烈阳,他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怀疑小兔?怀疑完了,你还能保一手说你觉得小兔是愚民不是狼?”
“我狼人杀没少玩,你这套路我见多了。先是跟着前面玩家攻击人,然后攻击完了说我觉得他其实是好人……你视野怎么这么清晰呢?合计着在你眼里一览无余呗?作为一个好人、没身份的好人,眼里应该怀疑所有人都是狼才对,你攻击完小兔,反手又说小兔好人?”
“至于8号大叔,他确实可疑,但他的轮次低于1号烈阳。我觉得8号还可以留一天观察,不行就干掉。”
到了11号小兔。
这个可爱的女生在听10号大海聊的时候,全程在翻白眼。
终于拿到了话语权,她一拍桌子:“10号你有病?老娘身份如何用得到你维护?怎么着,你能攻击我、1号攻击我在你眼里就是狼了?你是找不到人给你当枪了是吗?”
“还有啊,你们前面怎么没人怀疑10号大海的警察身份有问题?就像1号之前说的,他直接聊爆了啊。这10号绝对鬼。”
“被10号踩的1号是不是鬼,我看不明白。刚才让他第一个发言,他不愿意,认为轮次太靠后别人污他他不能反驳……这有点像好人会说的话。等会听他发言,发言不好就是两鬼。反正我铁定要投10号。1号烈阳你最好别变票,变票了你铁定是墙头鬼。过。”
到了1号烈阳。
处于前面风口浪尖的烈阳,只是推了推黑色面具,淡淡开口:“场面很有意思啊。6号华庭,圣父说不要处刑。7号玛蒂尔达反对。8号却同意。然后9号站起来攻击8号装傻,并号召大家一定要投票……然后到了10号和11号两人眼里就没有6号的事儿了?一个站起来打我1号是鬼,另一个说我1号是好人?……无论我身份高低,这一局是聊我的轮次吗?你们就算看不见6号圣父,也不聊装傻的8号大叔?”
“我看清自己好人身份的情况下,你10号和11号强行把我做成另一个焦点,我只能觉得你们猫腻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