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和柴油能放在哪儿?
现代和平环境下,这东西可能几十年都没被动过。沉、体积还大,肯定是放在仓库生灰的货。
二人离开配电室,在教堂和医院外围摸索了一圈,却没能找到仓库。
在教堂通往医院的广场路边,倒伏了一杆老旧的路标,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泥沼里拔出来,却只标注了圣葛蕾丝教堂和停车场的方向。
至于停车场,那块较远的版图,已经被无尽荒芜替代了。
路上,零星有意识超前的玩家也在寻找仓库,由于不确定阵营与未来副本发展,所有人都是警惕的独来独往。
绕了一圈,一无所获,二人只得在教堂前分别,雪麓独自回到医院正门。
还未进门,便听到了爆发的嘈杂的争吵声,他急忙改路,绕去医院后门。
——混乱拉开了序幕。
起初,只是一位大叔吵着要出门回家,理由是担心上幼儿园的孩子,担心家里进水老婆支撑不过来,但被保安拦下了。
大叔愤懑不平,说自己开了小型卡车来,不怕积水,却仍不被放行。
一旁,几个粗壮的大叔和大妈早和卡车大叔谈好了顺风车价钱,回家的心情迫切的很,一看卡车大叔被拦下了,也纷纷造势,要保安给个说法。
保安是接到医院高层的命令不让放行的,自然给不出解释。
拉扯与争吵间,临近大门的大妈瞥见外面昏沉的景象,心底闪过不安。
她急于求证,拉过身旁的年青人:“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看看外面,怎么看不见电视塔了呢?”
围观的人群有热心肠的上来劝架,说这种天气先别回家了,万一出事了家人岂不是更担心。
可年青人突然失态的尖叫:“电视塔没了!难道被台风吹走了?!”
他说的话太离谱,年纪大的都哈哈笑起来,说不可能,电视塔那可是咱们城市的地标建筑,质量好的很!之前6级地震都没掉一块砖,台风可吹不动。
恐惧的年青人打起手机的手电筒,声嘶力竭:“你们仔细看!真的没了!”
他额上的冷汗和张皇的神情不似作假,大叔大妈们纷纷挤开大声嚷嚷的保安,贴在玻璃门上看去——
随即发现了不对。
之前,无人仔细看漆黑天幕下的景色,默认为暴雨、乌云、再加天黑导致的视野极差。
可再差也不能什么都没了!
“……电视塔呢?电力大厦呢?对面的咖啡厅怎么都看不见?!”
“现在晚上八点多了,路灯怎么一个都没亮?”
“上帝啊……月亮,月亮没了……”
一个、十个、三十几个,看过玻璃大门外诡异景象的人们不安的讨论着,恐惧如病毒般极速蔓延在明亮的大厅。
事实上,三个小时前,网络和手机信号就断了。
由于医院位于小城市郊区,好几次因为暴风雨断过网和信号,所以断网这件事没引起惶恐。
但结合外部无法解释的诡异景象……
孩童的哭声突然就响起来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妈妈努力安慰他,可自己也忍不住落泪:“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外面什么都没了?”
“报警了吗?快报警!……还有消防队!”
“该死,信号还没恢复!拨不出去电话!”
“不可能,我不信!妈的保安你把门打开,我要亲眼出去看个究竟!大小伙子们,有人和我一起吗!”
几个年轻小伙不信邪,气血上涌,要找保安要说法:“搞什么!拍恶搞节目?把你们领导交出来,这是恶意囚禁,违背人权!”
“派人去修信号啊,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们几个年轻小伙子快出去报警!”
“哈?外面都那样了,警察局还能在?保安呢,保安出去看看!”
情绪倾泻点一瞬找到出口,人们纷纷围住维持秩序的两个保安,情绪激昂,污言秽语,好像这样做就能解决心头的恐惧似的。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个保安被打倒在地,另一个保安失态的吼“你们干什么”,去扶同伴,自己却也被揍了一拳。
角落里的瘦老头保安见势不对,掏出对讲机请求支援,却被一击重拳打倒。
动手的人还不解气,抢了老头腰间的电棍和电击枪,又拿起接通的对讲机大吼。
“赶紧让高层出来解释!妈的,当我们好耍吗!”
雪麓见场面混乱,悄悄绕到后门进来。
后门靠近食堂和点滴室,情况还好点,多是医护人员在窃窃私语,两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见到雪麓水人一样的带着寒气与水汽从外面进来,医护们惊讶的围上来,帮他脱下连体雨衣。
即使连体雨衣的封闭性和防水性都是顶级,可风实在太大,暴雨肆意的从任意开口往内溅射,雪麓内里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雨水顺着衣角和头发往下滴,每一个脚印都是带着泥水。
医护们认出他是谁,七嘴八舌地询问:“塞托斯医生,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快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别感冒了。”
“外面雨势怎么样?”
后门不是透明门,消息还不够灵通,不知道医院已经变成“孤岛”的事儿。雪麓含糊的说“可见度低”,“雨水很大”,“你们最好去门外亲眼看看。”
说话间,他不经意的瞥向食堂内,如他所料,这里三三两两堆积着至少三十个玩家,且医护与非医护泾渭分明。
想必他们消息更加灵通,已经扎堆商量孤岛状态下如何生存了。
雪麓找借口回办公室换衣服,从群众中溜走。他害怕随时可能会停电停摆的电梯,走的是逃生楼梯,正走到二楼,便听“咔”的一声——
黑暗涌来。
配电室的储电,用尽了,比阿尔伯特预料的还早。也或者,那几个玩家没能防止进水。
下一秒,整栋楼爆发了惊呼和尖叫。
“怎么黑了,上帝啊,不会停电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可能是配电室进水了,该死,谁去检修一下!”
“谁踩的我的脚?!大家冷静一下!!小心踩踏事件!!!”
突如其来的断电让雪麓也不太适应,尤其是逃生楼梯这种密闭空间,他三步并做两步朝三楼冲,推开楼梯大门的瞬间,撞进了一个怀抱,随即,一块干燥蓬松的毛巾扔到了他头上。
楼道极黑,隐约的高大轮廓,还有萦绕鼻间的沉郁的木质香,让雪麓认出来人。
霍律行低沉的笑了一声:“慢点,跑这么急?”
“吓我一跳,”雪麓啪一下打在来人的胳膊上,“放开,我一身水,别弄你身上了。”
霍律行轻柔的用毛巾给他擦头发:“该给你穿两层雨衣的。”
“两层也没用,”雪麓随着霍律行温柔的动作晃着脑袋,忍不住抱怨,“雨小了,估计快停了。但是风大,积水也多,都到小腿了。”
感觉头发干的差不多,雪麓不适应的挣脱开霍律行:“谢谢霍哥,那个,我回办公室换身衣服。你不去维持秩序?”
霍律行随手捋了一把碎发:“再让事态发酵一会儿,效果会更好。”
霍律行是中长的大波浪卷,平日里,总见他整整齐齐的梳在耳后,用摩斯定型,端的是无边威仪。此刻,或许是急着布置,活动幅度大,他的头发松散,几缕大波浪的碎发垂在锐利深邃的脸旁,另有一番颓废的美感。
雪麓忍不住开口,“以后不要打摩丝了,老气死了。”
霍律行愣了一下:“很老气吗?”
“嗯,”雪麓肯定自己的观点,“你现在的发型就挺帅,最近很流行的。或者再留长点,留过肩头?”
雪麓想象了一下霍律行披散头发的模样,随即又摇头:“算了,就这个长度吧。太长了和你的气质不符。”
帅是帅,但霍律行眉目太冷,上位者气息太足,留长后违和感太强。
霍律行不置可否。二人聊天时,已经到了消化内科办公室。
此刻,整个医院的电全断了,走廊和办公室都漆黑一片,只有“逃生楼梯”的夜光标牌发着毫无作用的黄光。通风系统的嗡鸣消失,静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看着黑洞洞的门后,雪麓竟是有点发憷。
看出他的不安,霍律行安慰道:“换衣服去吧,我在门口等。”
之前翻办公室时,雪麓在橱柜里见过一套私服,应该是奥尔嘉·塞托斯值夜班时预备的换洗衣服。他径直走向橱柜,可奇怪的是,私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偷衣服的?”雪麓疑惑,用胳膊肘夹着手电筒,仔细翻找,还是没有,“难道我记错了?”
内诊室里也有橱柜,雪麓觉得可能是记错地点了。
他抬脚朝内诊室走去,推门进入的一瞬,便被一双手摁倒在地——
“唔!”
那双手的主人冷笑:“可算抓到你了。不是说留在办公室等我们汇合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消化内科的另一个医生,李宥礼。
雪麓装作害怕,没有挣扎,眼睛却悄悄打量内诊室:没有其他人在。
他稳住心神:“抱歉,我等你们很久不回来,有些害怕,就自己出去了……”
李宥礼不听他解释,反手在他身上搜索,摸到他的背包,一把夺了过来。
“我就说办公室里不可能没食物,果然是你拿了。”李宥礼粗暴的把所有食物拿出来,昧下了背包,“行了,既然你背叛了我们,我们也不会保护你了,滚吧。”
“蓝妙妙和那个大哥呢?”
李宥礼满脸不屑:“他们和我是一伙的,不会帮你。你死心吧。”
“……我是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雪麓的声音收起了颤抖,因为恐惧和淋雨而楚楚可怜的小脸,也没了表情,这让李宥礼感觉不太舒服。
“快滚,”他掩饰自己的不安,“咱们同阵营,我不杀你。”
雪麓对此的回答是,用脚勾上了内诊室的门。
李宥礼似乎对他不跑反锁门的举动感到奇怪,但等他反应过来前,他便眼前一黑,浑身力气尽失,瘫倒在地,已是没了呼吸。
雪麓垂下眸子,看瘫软在地的尸体。
密闭空间,二人独处,体验“奥尔嘉·塞托斯”的死法——杀人规则意外的好用。
而且,不知道“奥尔嘉·塞托斯”到底是怎么死的,死法并不血腥,尸体苍白中透着青黑,神态安详,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睡着了,省了很多事情,比如处理现场。不过,尸体不能留在消化内科,如果被发现,雪麓的NPC身份容易暴露。他拿走李宥礼的工作牌,又把食物放回包里,随即提起李宥礼的一条腿。
……有点重。
“霍哥,帮我把手,”雪麓的懒脾气上来了,软软的喊,“把他弄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陷害别人。”
霍律行却示意他放低声音:“有两个护士过来了,一男一女,是玩家。”
“我认识他们,身份是3楼的护士。你放他们进来,看我的!”
霍律行以为雪麓的计划是让他一个一个的放进来,好杀掉玩家。便隐在黑暗中,看一男一女进入内诊室找李宥礼。
迎面,对上李宥礼的尸体,他们警惕的上前查看,却听内诊室的门“啪”的被关上了。
容貌昳丽的青年从黑暗中走出,眼中闪烁着残忍而恶意的光。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杀人规则是密室、和我独处。别急,你们现在并非没有出路……给我的道具级别最高的那个人,可以从房间里离开。”
说着,他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不能离开的那个人的下场……你们清楚的,对吧?”
……
硬了,霍律行的拳头硬了。
但……
答应了小坏蛋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耳不见心不烦,离开办公室,靠在门外等候。
此刻,内诊室里传来了“B级”,“A级”,“妈的,我加倍,两个A”等接连不断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抢地主。
火热的竞价以女护士掏出了压箱底的S级道具为结局,门被大力打开,女护士不知是愤怒还是逃过一劫的舒了一口气。
听到门内男护士的求饶声消失,女护士才快步离开,但……
办公室的门怎么打不开啊!
锁明明没坏,却怎么都拧不动。
一时间,无数坏兆头从心中涌现,女护士几近要哭出来,疯了一般砸门踢门:“不是说了放过我吗,骗人,放我出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不该算计你!”
那边儿,雪麓已经把女护士上贡的S级道具藏好了。他闲庭信步的出门,朝女护士笑了。
漂亮的眸子间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女护士知道,自己完了。
“我只说了可以让你从房间离开,可没说,能让你活着出去啊。”
内诊室的门被他轻轻带上,3秒后,女护士失去生机的尸体,连带着手中没来得及使用的A级装备,一起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咚”。
办公室门缓缓打开,门外,霍律行无奈的笑了:“好了?”
“好啦。帮我收拾一下吧。”
他笑的又乖又甜,带着一丝讨好,实在让人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霍律行只能任劳任怨的拎着三条腿,扔到对面没人的神经内科的办公室,努力让自己忽略雪麓卖道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