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十二境,有哪个尊者像他这样?个个风光,声名远扬。
第七章
罚到第七十鞭,江怀玉有些昏,眼前都被冷汗蒙住,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谢眠的声音。
“弟子谢眠,恳请宗主减去剩下二十九鞭。”
全场喧哗起来,不敢置信看着半跪在惩戒台上的少年。越沉水示意实施惩戒尊者停手,皱起眉,“你说什么?”
江怀玉忍着痛,费力抬起头,透过水雾,看向谢眠。
谢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惩戒台上,他低垂着眼,咬字清晰。“按照宗规,残害弟子,当受二十九鞭。但弟子并不认为师尊有残害过弟子,他只是一时糊涂,不该受此二十九鞭。”
说完这句话,谢眠侧头朝江怀玉看来,用心念传音,轻轻道:“师尊昨晚的意思,弟子明白,师尊放心。”
江怀玉:“……”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
江怀玉忽然想起昨晚把乾坤袋甩给谢眠后,谢眠平静的表情。谢眠这时认为自己拿乾坤袋收买自己,好免除二十九鞭?
确实,若是受害者不追究,不认为是残害,残害弟子这一条罪名便不成立。
成立的罪名只有两条,一条是私闯禁地,另一条是放跑凶兽,致使夜巡弟子受伤。
“该死的江怀玉。”李殊刚才没拦住谢眠,见状,拉着一张脸,抬手一拳垂在树干上,需要两个成年人环抱才能圈住的大树剧烈颤抖,树叶直落,“肯定是又威胁……”
话语未落,只见江怀玉拽过谢眠衣领。
江怀玉从未受过苦,手指手背线条流畅,修长白净,拽着谢眠衣领时,黑白相衬,显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一时有些刺眼。
手指微弓,线条流畅的指节抵住少年喉结,江怀玉恶声恶气,“废话少说,给本尊滚下去。”
话说到一半,江怀玉就感觉好不容易压着的血腥味又冲上口鼻,刻意忽视腥的要命的血腥味,江怀玉一口气说完。
抵在喉结处的触感太过明显,谢眠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了声,盯着江怀玉看。
他眸子漆黑,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
江怀玉被他盯得浑身不适。
好一会,谢眠才轻轻点了点。
江怀玉松开拽着谢眠的手,让谢眠退下惩戒台,接着受罚。
“继续。残害弟子有错;私闯禁地有错;放跑凶兽致使人受伤有错,我都认。”
万籁俱寂,众人错愕的看着江怀玉,耳边只回响着猎猎作响的鞭打声。
“江怀玉……他……”
“这人真的是江怀玉?不可能吧。”
受完罚,江怀玉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湿漉漉,滴答着血,血将惩戒台染红一大片。
他极其克制的喘息,浑身灵力紊乱。
片刻,江怀玉抬起头,撑地站起。一身红衣因血液更红,红的有点惊心,像是倒扣入血池中一般。
眼前浮现江怀玉刚拜入玄魏宗时,小小一团,仰头怯怯叫着大师兄。
越沉水下意识抬脚要走下审判处,去扶江怀玉,但随即,顿住,垂眸,神色冷淡,不去看江怀玉。
魏延早早在下等着惩罚接受,一见结束,撞开正要上前去扶江怀玉的谢眠,一个箭步冲上惩戒台,扶住江怀玉。
“尊者,你没事吧?”
魏延撞人力度之大,撞得谢眠连退几步,旁边的人见状,连忙伸手抓住谢眠肩膀,“谢师兄。”
谢眠站稳,“无事。”他抬眸,幽幽看着魏延。
喉咙发痒,江怀玉忍不住,吐出口血。魏延被这口血吐的有些手抖,单手扶住江怀玉,另一只手就要召灵鹤离开惩戒台。
江怀玉按住他手,借力站直,环视思悔崖上的人一圈。
“身为尊者,没起到以身作则,本尊深感惭愧。从今天开始,本尊立誓,不会再纠缠林尊者,更不会再做出什么荒唐事,给玄魏宗添麻烦。”
江怀玉说到这里,顿了下,他唇瓣已经被咬破,渗透出血。抬手擦去血,江怀玉微微抬起下巴,明艳眉眼带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力。
“思及以往,明明知道配不上林尊者,还纠缠,分明是死不要脸。纠缠几十年,本尊终于想通,不再纠缠。往后,愿林尊者平安喜乐,修行无阻。
“同时,也望诸位弟子引以为戒。”
这话犹如石子投入沸水,瞬间炸开,水花四溅。
第八章
江怀玉喜欢林尊者喜欢到疯魔,还曾大肆宣扬要是自己得到林尊者,就入魔,强抢林尊者,金屋锁之。
如今竟立誓,主动放弃,还断得如此干净利落。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众人被冲击得怀疑自己听错了。特别是越沉水,看似面无表情的饮茶,实则心底掀起滔天巨浪,茶盏盏底都因震惊,差点握碎。
背后火辣辣的疼,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江怀玉脸上毫无血色,他脸上笑容消失,低下头,示意魏延可以召灵鹤回长明殿。
片刻,灵鹤从天上俯冲而来。
魏延搀扶着江怀玉穿过人群,正准备离开,定睛一看,猛地发现,灵鹤上站着两个人。
不是他召唤的那只灵鹤。
灵鹤羽毛雪白,透着光,羽翼上画着银色阵纹。灵鹤上站着两个青年。
一个着黑衣,黑衣上绣海棠,他神色紧张,半扶着另外一个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相貌清雅,一头墨发用玉冠半束,脸色苍白,眉头微蹙,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灵鹤从天上俯冲下来,落在思悔崖上,硕大翅膀扇起冷风,冷风吹得白衣青年衣袂翩飞,露出佩戴在腰间一块颜色通透的白玉牌。
白玉牌上清晰刻着“林”字。
魏延看到来人,脚步顿住,神色激动,“尊者,你看!”
灵鹤扇起的冷风卷着思悔崖上的尘埃直扑脸,江怀玉下意识闭上眼,等感觉风停了,才睁开眼,顺着魏延的视线看去。
首先注意到的是黑衣青年,毕竟黑衣青年一看到他就皱起眉头,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江怀玉在惩戒台受罚之前,已经被思悔崖上众人厌恶的眼神洗礼,面对黑衣青年的厌恶,没什么感觉,直接越过,视线落在白衣青年身上。
白衣青年是个美人,墨发白肤,气质斐然,即使病殃殃,也分毫不影响观感,让人一看到他起山间涓涓细流,清澈温和。
江怀玉视线接触到白衣青年的瞬间,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眼睛发涩,心口也一阵阵痛。
压下奇奇怪怪的心痛,江怀玉抱着欣赏的心态多看了两眼,而后礼貌的朝白衣青年笑了下,绕过两人,想和魏延去一旁等召唤的那只灵鹤。
魏延表情古怪,想说什么,又憋住了,径直按江怀玉的意思,绕过两人,往一边走。
“江尊者,你刚才还说不再纠缠林尊者,现在是忘了吗?”江怀玉冲白衣青年笑完,刚绕开两人,身后忽然响起黑衣青年带刺的声音。
江怀玉皱起眉头,回头看向黑衣青年,“言出必行,本尊什么时候纠缠过林尊者了?”
说完这句话,整个思悔崖陷入诡异沉默,齐刷刷看向白衣青年。
谢眠也看向白衣青年,神色冷谈。
思悔崖诡异沉默了片刻,随着沉默,黑衣青年额角青筋浮现,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咬牙切齿道:“你说呢?江尊者,在下敬你是尊者,对你还算客气,希望你莫要言而无信。”
江怀玉气笑了。
神经病啊,自己立完誓,什么时候纠缠了主角受“林湛”。
“不知这位道友如果称呼,只想问一句。”
江怀玉勾起嘴角,笑容明艳,“道友几岁了,可有上过学?出门可有吃药?”
谢眠:“……”
越沉水:“……”
其他人:“……”
“你说什么?!”黑衣青年沉下脸,当场要拔剑,白衣青年眉头蹙紧,撕心裂肺咳了两声,按住他手。黑衣青年被按住手,恶狠狠瞪江怀玉,“江怀玉,你想死是不是?!”
江怀玉冷声道:“本尊看你……”
话没说完,衣摆被人扯了扯,江怀玉低下头,只见魏延眼睛抽搐一样,直眨眼。
尊者,那是林尊者救的人“梅子期”,你别装不认识他了,会让林尊者伤心。
江怀玉不明所以,环顾四周,见气氛古怪,没说完这句话话咽了回去。
思考片刻,低下头,也眨了眨眼。
魏延:“……”
魏延嘴角顿时僵住。
谢眠遥遥看着这一幕,冷淡似冰消雪融般散开,轻轻嗤笑了声。
笑声一闪而过逝,谢眠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挂在腰间的白色宫铃清脆作响,击破思悔崖上此时诡异的沉默。
宫铃清脆的声音响了片刻,最后轻轻回荡了下,陷入沉寂。
谢眠已经走到江怀玉身边,神色恭敬地看向白衣青年。他正好站在灵鹤旁边,阳光被灵鹤挡住,致使他整个人都陷入阴影中。
犹豫片刻,在江怀玉震惊的目光下,少年弯起眼,还未成年的特有嗓音,缓缓喊了声。
——师娘。
江怀玉麻了。
所以……他刚才对着笑的白衣青年是主角受“林湛”?
他缓缓看向白衣青年,白衣青年皱起眉,“谢眠……你……”他有些恼火,但因为性情温顺,没有说出训斥的话,反而又撕心裂肺咳嗽,嘴角溢出丝鲜血,眼尾都咳红了。
江怀玉看他咳得厉害,狠狠瞪谢眠一眼,拿过魏延递上来的手帕,递给林湛。
“擦擦?”
手帕刚递上,就被黑衣青年抢先一步拿走,他拿在手里玩弄番,直接扔在地上,而后掏出手帕擦林湛嘴角血液。
不需要魏延再暗示,江怀玉便知这人是林湛救的人,梅子期。
毕竟全文除了谢眠喜欢穿黑衣,就只有个脾气差的梅子期喜欢穿黑色。
《万人迷他谁都不爱》是本买股文,梅子期是《万人迷他谁也不爱》里的攻之一,他并不是文里的正攻。
如同黑莲花反派谢眠一样,他是个疯狂迷恋林湛,并心心念念想跟林湛在一起的人。
他在文里的人气和魅力比不上黑莲花反派谢眠,毕竟他没谢眠那么能装乖,也没谢眠那么丧心病狂,表现出来的就是脾气差,但对林尊很好看的人设。
江怀玉视线落到落在地上的手帕,手帕雪白,上面绣着支红透的梅。
跟着江怀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魏延还从来没跟着江怀玉有过这种待遇,见状,脸色铁青,黑得像是积云。
“梅子期,你什么意思?”
“在下没什么意思。”梅子期细心擦去林湛嘴角血液,目光扫向江怀玉,“只是希望江尊者跟林尊者保持一下距离,毕竟江尊者立誓说想通了,不再纠缠林尊者。
顿了顿,梅子期语气讥讽意味十足,“在下也是为了维护江怀玉的名声。”
江怀玉哪里还有名声?他名声从南烂到北,十二境谁不知道他恶名昭彰。
梅子期就是故意刺江怀玉,在他看来,江怀玉立誓说不再纠缠林湛,不过是虚晃,想要吸引林湛注意。
江怀玉抬眸,看向梅子期,“本尊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本尊纠缠林尊者了,如果是因为刚才本尊对林尊者笑了,那你心胸真是不如何。”
“心胸自然比不上江尊者。”
“确实比不上。”江怀玉煞有其事的点头,走到梅子期身前,梅子期下意识想躲开,却听江怀玉压低声音,在耳边轻笑道,“林尊者不喜欢本尊,也不见得喜欢你不是吗?”
江怀玉压低声音时,字字珠玑,像是从喉间滚落,散在耳侧,与人缠|绵。
梅子期顿时退回一步,黑下脸,看着江怀玉,手再次落在腰间剑柄上。
江怀玉张扬一笑,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越沉水。越沉水在林湛和梅如期来时,已经走下惩戒台执行处,站在一旁,敛着眉眼。
虽是敛着眉眼,余光却看着因咳了血,脸色苍白的林湛,担忧之意,深藏于宗主冷肃的身份下。
以至于江怀玉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宗主大师兄。”江怀玉喊道,勾回越沉水落在林湛身上的心,“师弟以为,梅道友也该受罚,本尊都受罚了,凭什么他不受罚?”
林湛本放松的眉头重新蹙起,在谢眠和梅如子期两个穿黑衣的衬托下,身形越发单薄。
思悔崖上也立刻响起不满的声音。
“梅道友何错之有?”
“江尊者,你莫要胡说,梅道友凭什么要受罚!”
“恕弟子直言,江尊者,弟子怀疑你是在报复梅道友刚才讽刺你。梅道友确实讽刺不对,但你此举也不妥。”
梅子期眼中厌恶快要溢出,直接拔剑而出,疾风般抵在江怀玉脖子上
快要抵上江怀玉脖子时,被越沉水抬手截住,越沉水冷冷撇梅子期一眼,“梅道友,这里不是你金玉派。”
梅子期脸色难堪,收回剑。越沉水这才看向江怀玉,“一派胡言,梅道友无错,怎么能罚他?别胡闹,回去。”
背后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滴,在地上溅出漂亮血花。
江怀玉有些眩晕,轻轻咬了下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江怀玉捻去衣襟上的血珠,平静道:
“禀大师兄,师弟之所以知道凶兽血能给林尊者疗伤,全是梅道友告知的,不仅如此,取凶兽血也是他怂恿的。师弟认为,梅道友应为共犯,理应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