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见季时卿看得入神,向他问道:“主人喜欢这些吗?”
季时卿道:“还行。”
一号道:“那以后我带主人去看。”
一号将飞车调整好方向,继续说道:“我可以带主人去宇宙的尽头,那里有金色与银色相间的晶石飞舞在半空中,有绿色的极光像是海浪一样在星河间翻滚,还有七彩的绒花从星云中簌簌落下,如果主人喜欢,我也可以造出很多很多的异兽来为主人表演,主人喜欢看它们钻火圈吗?”
季时卿转头看向一号,小机器人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好像他曾经亲眼见过一样,季时卿道:“好啊。”
一号笑得更加开心,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曾装着他最宝贵的东西。
飞车穿过隧道,各色霓虹映在车窗上匆匆而过,晚风吹动广场中央的音乐风车奏出一支轻快的曲子。
李斯黛与谢家僵持了整整一个下午,李雯始终躲在谢云礼的身后哭个不停,即使知道留下谢云礼的身边会让她很痛苦,她依旧无法离开他。
谢云礼起初还是一副温柔绅士的面孔,声称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出轨丑闻被暴出来,谢云礼的各种理由都显得无比苍白,反而显得他像个挣扎的小丑,谢云礼干脆放弃争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就是出轨了又怎么样呢?他们这样的男人,哪个没出轨过?人生这么长,怎么可能就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李雯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当然后面的这句话谢云礼还不敢当着李斯黛的面亲口说出来。
李斯黛冷笑一声,对谢云礼这话嗤之以鼻,当年她的丈夫就是在她怀着李雯的时候出了轨,被抓到的时候他还用这是全帝国的男人都会犯的错来给自己洗。
当时的李斯黛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她质问他的丈夫他们男人比女人特别在哪里呀?凭什么这就成了他们都会犯的错?而且明知道这是犯错就不要去犯啊,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是为了展示他的基因比其他人格外低劣么?
之后李斯黛毫不犹豫同自己丈夫离了婚,并且找人把他的工作调到非常荒凉的高维星,不久后高维星受到虫族入侵,她的丈夫死在那里。
李斯黛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乐坏了,当即找了个小白脸度过个美好的夜晚,要不是元老院的男性要多于女性,她甚至都想在帝国内成立几所义务教育的男德学校,杜绝那些脑子只有那点事的男人以后犯错。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李斯黛,现在多半会一巴掌对着谢云礼的那张脸扇了过去,但是过去的二十年让李斯黛学会了忍耐,她只是默默看向躲在谢云礼身后的李雯,目光落在她手腕的淤青上。
李雯刚才解释说是自己无意碰到的,但李斯黛知道肯定是谢云礼又对她动手了。
李斯黛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知道谢云礼家暴李雯的消息,看起来她只是不满谢云礼的出轨,所以谢家目前为止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认为只要李雯自己不在乎,李斯黛这个做母亲的也说不了什么,他们还会绑在同一艘船上。
李斯黛最后以自己最近要去红土星一趟,担心李雯在谢家会被欺负,准备把手上的几家公司转到她的手里,需要她亲自到公证处签字,这才将李雯从谢家带了出来。
李雯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谢云礼。
谢云礼也不再装好男人了,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他之所以会放李雯离开,也是自信李雯离开自己根本不行,不用到明天李斯黛就得把李雯给送回来。
李斯黛迟早要明白,不是他要讨好她的女儿,而是李雯离不开他,她以后得求着自己让他不要抛弃李雯。
李斯黛离开后,谢家晚餐正常进行,谢云礼的父亲谢明坐在主座上,谢云礼没有胃口,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谢明给留下来。
谢云礼或许是太年轻,又或许是过去走得太顺,一点坎坷都没办法接受,看着昨天还在星网上夸他是好男人的民众今天突然间全部变脸,在他的账号下面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谢云礼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血压要上来了。
谢明手中拿着刀叉,非常淡定,安慰他说:“他们骂就骂吧,我早说不用做这些的,他们现在骂得再厉害,到时候也得买我们谢家的药剂。”
谢云礼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谢明向手下问道:“查清楚是谁动的手了吗?”
手下回答说:“很有可能季远。”
“季远?”谢明放下刀叉,想了想,问道:“他不是云白的男朋友吗?”
手下道:“是的。”
谢明问道:“他和云白最近有什么事吗?这事云白知道吗?”
手下摇头,他还没有调查到这里。
谢明又看向谢云礼,谢云礼摇头:“云白没说。”
谢云白从天神星回来后只回来一次,与谢明吃了顿饭后就自己搬出去住了,说是离研究院比较近,上下班方便,所以这段时间都没回来。
谢明皱了皱眉,对谢云礼说:“你让他明天回家来。”
谢云礼点了点头,晚餐结束,谢明将谢云礼叫到自己的书房中,打算好好同他讲一讲他们谢家到底是凭什么才能在帝国中屹立不倒的。
然而谢明的课程上到一半的时候,有警方敲响了谢家的门,送给谢云礼一只最新版玫瑰金的手环,对他说:“谢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云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就从警员的口中得知是李斯黛拿着李雯的验伤报告,直接起诉谢云礼对李雯施行过家庭暴力。
李斯黛就是要彻底毁了谢云礼,在把李雯从谢家带出来后,她直接将从季远那里得到的视频发到星网上去,让民众们都认识认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大众的确是非常震惊,谢云礼频繁出轨也就算了,还要家暴,这他妈的还是个人吗!李雯到底图他什么!
谢家先是出了谢栋那么个败类,而后又是谢云礼这个畜生,这简直就是全员恶人,建议相关部门把谢家从上到下都好好查一遍。
即便谢明不太在意民众们在星网上的议论,这次多少也有些受不住了。
谢明心中认定这一切肯定是季时卿在暗中谋划的,不把这人给除去,他们谢家接下来恐怕成不了事的。
季时卿留不得了。
而被谢家家主记挂在心里的季时卿刚刚被一号从浴缸中抱到床上。
一号对季时卿道:“主人,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你要试试吗?”
季时卿顿时想起上次一号给自己做的差点能被星网给和谐掉的按摩,拒绝道:“不用了,把书架下面的那本书拿给我。”
“好的。”一号将书取来,这是一本帝国金属材料大全,季时卿想看看为一号换一套新皮肤手里还缺少哪些材料。
卧室中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会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一个小时后,季时卿把书合上,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与一号说了声晚安,闭上眼睛,很快进入到睡梦当中。
一号趴在床边,无声地凝望他的主人。
在梦中,无数张人工智能相关的设计图纸放在季时卿的面前,各种各样的稀有材料随手可得,巨大而干净的实验室是每个研究人员的梦想,他慢慢从那些设备前走过,立刻决定该给家里的小机器人做新的皮肤。
一号躺在操作台上,非常乖巧地由他摆弄,可到了后期,他就开始任性地提出要求说:“主人,要大一点的,再大一点。”
季时卿意识有些混沌,手指却忙个不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直到一缕清晨的光照射到他的眼睑上,季时卿才渐渐从这场忙碌的梦境中脱身。
“主人?”一号在耳边唤道。
季时卿睁开眼,他的小机器人和往常一样站在床边,眼睛直直看着季时卿小腹下的位置。
他欢快地说:“主人,它起来了。”
第51章
一号盯着那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看不到具体的样子,但他就是觉得很可爱,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季时卿坐起身,顺着一号的目光低头看去,不过是男人早上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只是昨天晚上在梦中为一号做新皮肤忙碌了那么久,早上竟然还会这样,他的身体大概是真的好了不少。
“主人,需要帮忙吗?”一号问道,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指尖微微抖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在暗网上学了好多据说特别厉害的手法,到目前都还展示的机会,他觉得主人应该会喜欢的。
“不用。”季时卿从床上起身,向浴室走去。
被拒绝也算是在一号的预料之中,但小机器人并没有气馁,他像是一条小尾巴跟在季时卿的身后,向季时卿问道:“主人真的不用吗?这样不会觉得不舒服吗?我很厉害的。”
一号扬起下巴,很是骄傲。
季时卿:“……”
看来到目前为止,一号在这方面的探索还没有结束,不知道在暗网中都学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时卿对一号说:“不用了,你先下楼去准备早餐吧。”
“好的,主人。”一号失望地收回手,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让他一展所学。
为什么第五论坛里的其他仿生人都能跟他们的主人在床上做各种不和谐的运动?他们还总在论坛上抱怨人类所求无度,而自己却频频被主人拒绝,这很不合理呀。
是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一号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跟那些仿生人请教请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主人对自己产生世俗的欲望?
一号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季时卿在身后叫他,他立刻停下脚步,兴冲冲地回过头去,向季时卿问道:“主人是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季时卿问他,“内存够吗?”
他担心一号最近在暗网上学了太多东西把自己内存给耗光。
“够的。”一号回答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季时卿,头顶浴灯的暖色的光亮映在他的眼眸中。
“去吧。”季时卿说。
一号哦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微微歪着头,向季时卿问道:“主人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季时卿说。
一号应了一声好的,道:“主人有需要记得叫我。”
见季时卿点了头,一号这才从浴室离开。
季时卿抬手扶额,决定等有时间他该跟一号聊聊他最近到底都有在想些什么。
一号下楼后就进了厨房忙碌起来,季远今天起得比较早,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季时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他走到他的对面,迟迟没有坐下,阳光下无数的尘埃缓慢地浮游,茶几上红色的玫瑰花已经有些枯萎。
季昱打着哈欠从房间中出来,季远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再低头时沙发上的季时卿不见了踪影,他才意识到刚才他眼前所见不过又是一场幻象罢了。
季远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季昱在身后问他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季远摇了摇头,随后才缓缓在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季昱走过来担心地问他。
季远垂眸没有说话,季昱轻轻叹气,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季昱心中从来都不比季远好受多少,他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了,是季时卿与季远将他抚养成年,他忘不了他们最后一次时见面时,他让他以后多去科菲利安山看一看,他那时如何能够想到,仅仅是在几日之后,他就在那座山脉上看到他的矮矮墓碑。
这一幕常常会在季昱的梦中出现,然而或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在这梦中他又总也看不清季时卿的面容,他想要留下来,想要扭转过去的一切,然每一次他都与回忆中一样,离他远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季昱醒来的时候泪流满面,那些年他总是在想,季时卿的病情已经那样严重了,为什么从来不与他们说?同时又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在季时卿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季昱都不敢离开金玫瑰区,仿有一根隐形的绳子将他绑在这里,直到后来他的老师看不下去,找来心理专家为他诊治了一段时间,他才渐渐克服了心理障碍,跟着陆以衡一起去了前线。
只不过每次从前线回来,季昱都会老老实实待在帝都内,哪里也不敢去,他曾经的梦想是像那些传奇故事中的吟游诗人一样,走遍帝国里的每一座城市,去探索宇宙里的每一颗星球,然而最后季昱却只能把自己困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那根无形的绳子拴在他的心上,他只要稍走远一点,那绳子就勒得他疼。
他无数次幻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现在一切真的重来,季昱心中却总是不安,他怕醒来时发现一切只是他的臆想,他的骨灰仍旧埋在科菲利安山深深的地下,他终究是再没办法见他一面。
客厅中一片寂静,只是隐隐能够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轻微响声,过了会儿季时卿从楼上下来,扫了一眼季昱和季远他们两个,觉得他俩看起来多少都有些萎靡。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向季远问道:“谢云礼的事是你做的?”
季远抬起头,回望季时卿,晨光熹微,落在银色的半长发上,季远有些失神,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过了会儿才点头承认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