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顿,神色有些怪异:“他说自己是财神。”
好家伙,这倒是令人想不到。
不过财神自古以来受到的供奉大概就是最多的神灵之一,毕竟不论何时钱财都是大部分人的追求,只是没想到在如今的事态下,受到信仰最多的还是财神。
……财神会知道固定世界的方法吗?
郁徊沉默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其实是因为修炼有时需要一些辅助,辅助的东西比较贵。”报信的人轻咳一声,给这件事找合理的理由:“现在大家都窝在家,不能上班,食物价格都上涨了,需要钱很正常。”
其实国家那面也以为先醒的会是道家那几位祖师爷,谁会想到第一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会是财神,看来除了修炼,民生也还需要重点关注。
财神和那些画像里长得差不多,留着浓浓的黑胡须,身材健壮,衣服虽然是现代的样子,但看着还挺有个人风格。
他似乎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坐在异管局看起来泰然自若的。
“你就是财神?”郁徊走进来,发现屋里屋外还有几个人在偷看,似乎还有人悄摸摸拜了几下。
连异管局正常发工资的员工都这样,那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财神会是众神中最先苏醒的了。
“在下赵公明。”财神爷点头道。
赵公明是影响力最大的财神,据记载有相当多的能力,实力强大,为武财神之一。
郁徊也不多和他客套,直白地问:“你知道如何固定世界吗?”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根本不清楚他在问什么,但赵公明微微皱眉,显然知道内情:“现在世界在漂泊?”
“对。”郁徊点头:“而且已经与另一个世界相互碰撞,如果不尽快阻止,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世界相撞是非常糟糕的事,一不小心甚至会造成世界的毁灭,赵公明的面容顿时严肃起来:“世界的固定需要数十位神明同时出手,而我刚刚苏醒,力量不足以往的半数。”
若都是如此,那他们至少需要以往两倍数量的神明才能固定住世界。
郁徊和晏宗对视一眼,感受到问题的艰难。
下一次碰撞不知何时会来临,而他们只唤醒了一位神明,甚至说在如今的状况下,直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唤醒十位数,更别提是数十上百。
如果这个方法不奏效,他们只能另外寻找其他办法,但没什么头绪。
“那个黑袍可能知道些什么。”郁徊叹了声:“希望他知道。”
那家伙滑溜得很,几次都没抓到,又不停在暗地搞事,如今最简单的救世方法几乎成了不可能,若再耗费时间抓他又毫无收获……
晏宗抿了下唇:“我去抓他,这次一定不会再被他跑掉。”
他失手两次,若再来一次,别说郁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失手两次已经够丢脸了。
“我和你一起。”郁徊主动道:“我们两面夹击,这次一定要得手。”
财神在一旁打量他们。
作为神明,他知道自己当初沉睡的理由,甚至因为这些年人类对财神的供奉一直没有断,他的状态比那些异兽好很多,出世后也很快搞清楚现状,甚至看了宁远道长的直播与郁徊晏宗的录播,才会在他们出现时没有露出异样。
不过近距离接触后,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不同。
这两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人类与异兽也许无法察觉,但身为神明,能清楚感受到他们身上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之感。晏宗很明显,气息也不像人类,透着凶悍的冰冷,而郁徊则要混杂一些,他的灵魂与肉身并不匹配。
两个来自异界的人在探讨如何拯救这个世界,身为这个世界的神明,很难不感到羞愧。
“除了神明以力量固定世界,还有别的阻止碰撞的方法吗?”郁徊突然看向他。
赵公明一愣,拧眉思索片刻后,遗憾摇头:“我不清楚,我虽是武财神,主要掌管的依旧是交易买卖一类,对这类辛秘知之甚少,若能唤醒天帝王母,也许他们知道的会更多。”
郁徊若有所思地点头。
以前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引导人民让他们重新信仰神明,而且华国本土里有的神明信仰者恐怕还没有外来宗教的信仰者多。
不过这些事是国家那面要操心的,郁徊打算先抓黑袍,说不定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是他和晏宗还没来得及离开,接待小哥突然又敲门进来,看神色还有几分被压制的八卦感。
“郁先生。”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外面有人称是你的父母,想要与你见一面。”
郁徊一怔,倒是想起宋原之前提醒他,郁家的人要搞事,没想到会找到异管局来。
58. 58 龙
郁家做的事没有被曝光, 但他们对郁徊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以在晏宗和郁徊的感情愈发好时, 郁家其他人的生活也过得愈发糟糕。
郁承昊当初断掉的舌头虽然保住了,但如今说话总是不受控制的结巴,吐字不清,听说出院后便一直待在家,很少出门, 性格也阴郁很多。
不过,郁徊还以为他们在被诅咒反噬后会安分些,没想到直播的事热度没过他, 他们就敢直接找到异管局来。
他挑起唇笑了笑:“我出去看看。”
晏宗是在场唯二知道郁家当初都做了什么的,虽然清楚因郁家恶毒诅咒丧命的并非现在的郁徊,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郁徊点头。
郁家人进了异管局内部,三个人都来了, 郁承昊紧紧闭着嘴,但目光却不住流连在异管局各个地方。
他们虽说以前是富贵人家,但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神奇的事, 明明在外面看只是普通的办事处, 可进来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空间大了三倍不止。
这就是修炼者的能力吗?实在神奇,刚进来时受到的震撼不比前两天见到那个人展现出的手段低。
他们被安排在候客厅, 门外的人来来往往,除了一开始领路的人,没人搭理他们。
“连杯茶水都没有。”郁文林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大抵是因为紧张,明明温度不高, 却依旧出了一额头的汗,而且口干舌燥的。
“大概是太忙了。”闻月华道,她表面还是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小徊马上就来了,我们办完事就走,出去再喝也一样。”
他们又沉默下去。
郁承昊缩在沙发另一端,低头划着手机,一言不发。
脚步声由远及近,能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问好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转动了门把手。
这是自那次回门后,郁徊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相见。
他们看起来很憔悴,衣着也朴素简单许多,但能看出为了这次见面认真打扮过,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着也十分正式。
郁徊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在看郁徊。
诅咒破灭后,青年似乎又往上蹿了几厘米,身材也不似以往那种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瘦削,甚至连容貌都精致不少,更不似凡人。
变化最大的还是气质,他们认识的郁徊永远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看人,说什么都只会闷闷点头,毫无攻击性,像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而眼前的人光是站在那简简单单看来,都带着锐利的攻击性,甚至是压力。
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玄幻之事?
他们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郁徊已经走到离他们最远的沙发处坐下,双手相握自然放在腿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耐:“有事吗?”
跟过来的晏宗站在他身后,鼻翼动了动,眉头微微皱起。
“之前的直播我们看了。”闻月华率先开口,她挂着笑:“你拯救了这么多人,我们都很为你自豪。”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郁徊身体靠在沙发上,嗤笑一声:“没必要装出这副和睦的样子,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对我做了什么吧?”
闻月华脸色一僵。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那时候不像现在,其实我也不知道真的会害了你。”她说着,竟是美目含泪:“还好小徊你没事。”
郁徊摁了摁额角。
他真没想到把话说开,闻月华还有脸这么说,着实被恶心的不轻。
“如果你们来只是想说这个,还是请回吧。”他嘴角笑容淡下:“趁我不想动手,有多远滚多远。”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郁文林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闻姨当年被骗,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如今道歉了,承昊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你还委屈什么!”
郁徊的神色彻底冷下去,但很快又挑唇冷笑:“看来你们不但听不懂人话,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
晏宗感受到他节节攀升的杀意,抬眼向郁家三人看去。
冰蓝的眸子中冷意一闪而过。
候客厅中气温一降再降,就连先前一直觉得热的郁文林也察觉到异常,伸手搓了搓手臂。他环顾一圈,视线又落向郁徊,被他眼底透露出的情绪吓了一跳。
按捺住扑通扑通的心跳,郁文林咽了口唾沫,手下意识攥住裤子,肌肉紧绷,但还是绷着神色,色厉内荏:“你这是什么表情?想打我?”
“就算我把你们三个全部留在这儿,也没人能阻止。”郁徊慢条斯理道,他双手抱起,食指在上臂有规律地轻点:“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郁文林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伸手指着他,深呼吸几口才怒道:“果然和他说得一样,你根本就不是郁徊!”
郁徊瞳孔一缩。
“我当然是郁徊。”他歪着头,似有不解,抱着的手却放下了,恢复成一开始的交握状态:“你这话说得可真有趣。”
“你不过是个强占了我儿子身体的强盗!”郁文林提高音量:“郁徊他从小便懂事,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不知礼数的不孝子!”
“强占身体?”郁徊语气微扬:“这话说着没有证据可不行。”
“你迄今为止做的一切就是证据。”郁文林语气笃定:“我了解我儿子,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性格大变。”
郁徊身体前倾,作出随着他话思索的样子:“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吗。不过强占身体这么不科学的事,一般不会有人这么想,谁给你这个思路的?”
他笑着抬眼,黝黑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你说的那个他又是谁?”
郁文林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腿弯磕在沙发上,不小心跌坐下去。
突然的失重让他本就飞快的心跳更加猛烈,一下一下地仿佛乱了节奏的鼓点,让他莫名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小徊你别伤心,文林他就是一时口快。”闻月华在一旁打圆场:“你知道他,就是心直口快,说话不怎么过脑子。”
和他们说话实在费劲。
郁徊起身,嘴角上扬:“没关系,我不会和将死之人生气。”
他上前一步,手撑着茶几微微俯身:“若是快点把那人身份说出来,还能放你一马。”
“你乱说什么呢?”郁文林底气不足地道。
“我还有事要办,没时间和你们扯这些。”郁徊闭了闭眼,尽力压下心底的不耐:“是谁告诉你们我不是郁徊的?劝你快点交代,不要逼我动手。”
郁文林贴在沙发上,本来还有几分儒雅的面孔此刻已经完全扭曲:“你果然不是郁徊!你是个小偷!强盗!你杀了他夺走了他的身体!”
“是你、杀、杀了郁徊!”郁承昊在一旁突然开口,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但语气中的怨毒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早就明白当初摔下楼不是意外,就是郁徊动的手。
郁徊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们说话,见面第一时间抽取记忆,也不至于浪费这么长时间,只看到这些人糟糕的演技。
有所求时便假情假意地关心他,意识到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便直接翻脸,更是要把害死郁徊的锅扣到他身上。
这种丑恶的嘴脸,和他们口口声声的感情,无一不让郁徊感到恶心。
“郁徊,你……”晏宗察觉到不对,正要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白发及腰的男人站在门外,径自开了门走进来,凝视着郁徊的眼睛:“不能杀了他们。”
是白泽。
“为什么?”郁徊看起来十分冷静,嘴角如同往常一样弯起:“你又看到了?”
“会有人曝光视频。”白泽道,银白色的瞳孔轻轻向郁承昊那面瞥去:“若这件事曝光,拯救世界的道路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