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焦糖玛奇朵。”侍者端着咖啡进来。
咖啡上拉花出一只圆滚滚的可爱小鸟,郁徊吹了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焦糖、牛奶与香草的风味完美融合,咖啡特有的苦味被缓解,入口顺滑香浓,即使是不喜苦味的郁徊也能接受。
他眼前一亮。
晏宗见到他的表情,眉毛就轻轻向上挑。
果然,接下来的谈话郁徊几乎全程没有参与,自己端着杯子,一口接一口地把咖啡喝完了。
甚至借着去卫生间的名义想多打包一杯榛果拿铁。
自然是被听得一清二楚的晏宗果断阻止,走的时候还不满地拧着眉。
晏宗觉得这人实在是不知好歹。
谈话也到达尾声,不说宋原态度如何,宋家的诚意是真的,估计之后对宋原也会严加看管。
晏宗正准备带着打包失败而抿着唇角,微妙透出不乐意的郁徊离开,宋清微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骤然凝重:“我知道了,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前两天越里的弟弟被袭击,一直昏迷不醒,今天终于醒了,但……”
她用手指点点额头:“这里好像出了些问题,我作为越里的未婚妻,有责任去看望他。”
“成越里的弟弟啊。”郁徊抬眼:“是那个丢过的成凯奉?”
“对。”宋清微点头。
“他脑袋出什么问题了?”郁徊好奇地问。
宋清微迟疑两秒,还是道:“似乎是记忆混乱,精神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一直说已经失踪的前女友给他生了个孩子。”
郁徊嚯了一声。
这是被鬼婴吓疯了。
“你认识他?”晏宗突然问,冰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
“一面之缘,没说过话。”郁徊道,弯起唇:“不过听说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遭了报应。”
他完全没有当着半个成家人的面说坏话的意识,见宋清微还在那坐着,笑道:“宋小姐若是着急,就先走吧,我还想和晏先生在这里坐会儿。”
这面的事已经解决大半,宋清微很快拎着宋原出了包厢,现场顿时只剩下郁徊和晏宗两个人。
“晏先生下午有事吗?”郁徊笑眯眯地问他。
晏宗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们出去约会吧。”郁徊起身凑到他面前:“正好我有些东西想买。”
约会对晏宗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他对人类的事不感兴趣,除了工作外,便是在他的洞穴中化出原形沉睡。
他瞧着对面青年清亮的眸子,竟是没有当场拒绝。
“走吧。”他不说话,郁徊就当他默认了,拉着他的手:“正好也很久没营业了,你想安排些狗仔我也不介意。”
“……”刚才心中微小的触动转瞬即逝,晏宗的声音重新冷淡下去:“没必要。”
他抽回手,起身,一米九的身高足够他俯视郁徊:“想买什么让晏南青陪你去。”
郁徊歪头:“那约会也由晏南青陪我吗?”
晏宗没有回应他这句明显的调侃。
“那好吧。”郁徊轻飘飘笑了一声。
他暂时还打不过晏宗,做事说话见好就收,但伸出去的手仍旧没有收回:“那总要一起出去,营造一个恩爱的模样。”
晏宗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抬手牵住他。
真乖。
郁徊弯起眼,在心里悄悄说道。
他们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颜值与身材,出了咖啡厅去停车场的一小段路,就被不少人回头偷看。
尤其是晏宗,他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又是偏西方的深邃五官,银发蓝眼,就算在热闹的街上,第一眼看到的也绝对是他。
旁边的郁徊也不差,他看上去仍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眉眼如画,贴在脸颊的乌黑发丝衬得他皮肤如雪一样白,略显瘦弱的身体又带来一丝病弱的美感。
不仅是偷看,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摄。郁徊对这些视线并不在意,甚至还握紧晏宗的手晃了晃,彰显存在感,果然收获了一小片压抑的惊呼。
晏宗在外面也任由他胡闹。
正玩得开心,郁徊忽的目光一凌,向侧后方扫去——他感受到了一股带着强烈恶意的视线。
13. 13 得
这道视线的恶意很显然只针对他,旁边的晏宗对此并无感觉。
郁徊的脚步一顿,晏宗便回头:“怎么了?”
“突然想起有别的事。”郁徊脑海中转了几个念头:“正好在这附近,你先走吧,不用送我了。”
晏宗似乎有几分犹疑,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还是点头道:“注意安全。”
*
看着那辆迈巴赫逐渐远去,郁徊单手插兜,仿佛不经意间向后望了眼,继续向前走。
似乎是他们突然分开的举动惊到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那道目光才重新出现。
郁徊脸上笑意加深——抓到你了。
宋清微选的高档咖啡厅在市中心,但再热闹的地方都有那么几个暗处。郁徊随意转了转,确定身后的人一直跟着自己,脚一拐去了旁边少有人进的小巷。
小巷大概是类似各种饭店后门的地方,有些脏,满是饭菜的油烟味。他不适地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往里走了走。
毕竟在巷子口揍人容易被看到。
没过一会儿,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哒哒哒的,没有停顿就进了小巷。
但他明显没想到郁徊就站在中间,脚步一顿。
郁徊背对着他,低头似乎在看手机。
脚步声又响起来,这次谨慎很多,对方似乎打算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从他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时,郁徊像是给他让路一般,微微侧身。
那人身材不高,短发,戴着顶遮阳帽,经过时将帽檐用力下压,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郁徊弯起唇,轻柔道:“跟了我这么久,就这么走了?”
因为身体不好,他的语速比常人慢,声音也很轻,可此时却不亚于一道惊雷在来人心中响起。
竟然被发现了!
他极速后撤,在离郁徊两米多远的地方停住。
“怕什么。”郁徊笑容不变:“你的目光那么明显,很容易发现。”
来人沉默两秒,似乎在衡量,片刻后,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皮肤蜡黄,三角眼咕噜噜转着,透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精明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郁徊没在记忆中翻到他,大抵是没见过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中年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符咒,在手里搓了搓,往他这面走:“放心,一瞬间的事,不会疼的。”
郁徊从那张符咒上察觉到诅咒的气息。
随着两人距离的接近,中年人手中的符咒突然自燃起来,浓浓的黑烟自其中升起,仿佛有意识般向郁徊缠绕来。
隔着黑烟都能看到中年人脸上得意的笑,郁徊弹了下手指,一道清风吹过,竟是将那些黑烟团了团变成球,飞到他手中。
中年人震惊地睁大眼:“不可能!”
“就是你诅咒了我?”郁徊走近他,手中把玩着黑气凝聚的球体:“这种诅咒手段我倒是第一次见,之前的玉佛也是你卖给闻月华的?”
中年人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后退,神色惊疑不定:“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就为了等这一天?!”
“先回答我的问题。”郁徊的神色沉下去,他手虚虚一抓,那中年人便仿佛被一双大手抓住脖子,原地提了起来。
空气的流逝让他逐渐涨红了脸,双手抓住脖颈处,用力蹬腿却丝毫无法撼动。
心中的惊疑很快转变为惊惧,他尖着嗓子开口:“我说,你、你快把我放下去……”
郁徊松手,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玉佛不是我卖出去的。”中年人好一阵咳嗽,见他露出不耐的神色,连忙道:“我这次来也只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郁徊轻轻挑起尾音:“闻月华吗?”
“对对……啊!!!”中年人附和着,忽的被大力掀倒,在油腻的路面滚了几圈,胸闷气短、眼冒金星,胸口和脑袋一阵剧痛。
郁徊动动手指把他拖回来,半蹲下去,眉眼弯弯:“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说谎,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中年人的呼吸弱了几分,剧痛过了几个呼吸才减弱,他看向郁徊的目光已经满是惧意。
“是谁指使你来的?”郁徊重新问道。
“是……是……”中年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郁徊皱眉。
“是大师让我来的。”中年人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喊了出来。
总觉得再慢一秒,他就会被郁徊毫不留情地杀掉——对方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像在看路边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
如果不说,真的会被杀掉,他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郁徊重新笑起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大概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中年人便连着今天的目的一起都告诉了他。
中年人自己叫金八,是个有点法力的神棍,不过平时干的都是诅咒人的事,谁想诅咒人,就去他的店里买一张符咒烧成灰让对方喝掉,程度从让人倒霉一天到丧命都可以选择。
但他以前不是干这行的,他是个无业游民,在大街上乱晃时遇到了大师,被传授了这些本领,平日自己“做生意”的同时,还会帮大师跑腿。
今天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跑腿——如果不是被郁徊抓住打了一顿的话。
“大师说前段时间你身上的诅咒被人破除了,让我来重新补上。”金八唯唯诺诺地道。
郁徊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金八体内有修为,但并不高,正常来说就算能够下诅咒,也只能做到让人平地摔一类的低级诅咒,可听他的说法,只要用了符咒,就算要人性命也毫无问题。
“符咒还有吗?”郁徊伸手。
毕竟生意随时上门,金八确实带着几张符咒,见此赶忙一股脑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
符咒上画着红黑色的线条,郁徊看不懂,但不需要看懂,符咒上透着诅咒的气息十分明显。
是从那些红黑色的痕迹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材料?”他问。
金八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对上郁徊乌黑的瞳孔,又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符咒都是大师给我的,我定期从他那里进货。”
这家伙就是条小鱼,但肯定也没他自己说得这么小。如果他真的是单纯跑腿,被郁徊袭击时,就不会脱口而出问他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这说明他至少了解以前的郁徊。
郁徊摸摸下巴,又问了不少关于那个大师的事,最后却只得出对方姓王,每次出现都会用黑袍罩在身上,只能从声音和露出的肌肤来判断大概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每次进货时都是给他打一个电话,然后去约定的地方见面。”金八怕郁徊真的杀了他,积极凸显自己的作用:“我可以帮您把他约出来。”
郁徊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还约的出来?”
金八愣了一下,脸色唰得惨白。
他是大师用来试探郁徊的棋子,如今试探结果出来,他又被郁徊抓了个正着,棋子自然没了用处。
“别、别杀我,我还有用。”金八腿一软,重新跪坐在地上,高度紧张下,话说得颠三倒四:“我什么都能干,杀人放火,或者您要我诅咒谁都行……”
“吃吗?”郁徊问。
金八愣愣地看着他,目光中一团黑雾升起,幻化成一道人形,恍然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在问自己。
可惜已经晚了。
他被黑雾笼罩住,再现身时,已经双目失神,直直地盯着远方。
郁徊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