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他说。


第12章
　　“等一下。”
　　姜寒藏突然出声道。
　　罗绝动作一顿，转过身去。宫白也望过去，却见姜寒藏的目光落在周妈身上。
　　彼时周妈正从他和宫红玉身旁经过，闻言动作一僵，不敢动弹。
　　姜寒藏走到周妈跟前，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脏衣服篮子。
　　“这套衣服，是你准备的吗？”姜寒藏问道。
　　周妈没有说话。
　　宫白站在卧室里面，瘦削的身板侧着身站着，目光如炬，声若利剑：“姜寒藏，你什么意思？”
　　姜寒藏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另外一种可能。只是猜测……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姜寒藏自周妈手中拿走了衣服篮子，径直放到客厅中间，对宫红玉道：“去，把兽医喊进来。”
　　兽医很快就进来了。
　　秦勇和宫青玉随后也走了进来，屋子里很快站满了人。宫白就坐在正中央，看着那兽医验。他此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难道，这就是真相吗？怎么可能呢……
　　“没错，这套衣服是用特殊药物浸泡过的。对人体没有毒害，但是会刺激动物，尤其是动物流汗或者出血后，药物会更加使得动物的心跳剧烈加快，最后造成心梗死亡。”
　　兽医很快得出了结论。
　　宫白靠在沙发椅背上，他简直不可置信看向一旁的周妈，下意识出声道：“不，这不可能……”
　　周妈是从小就照顾他的保姆，他把她看做亲人甚至母亲。他怀疑过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害他，唯独没有怀疑过周妈。
　　所有人都看向周妈。周妈傻傻地站着，两手紧紧交叉，满脸慌张：“二少爷，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衣服，衣服是之前就一直洗好了悬挂在衣橱里，都是之前统一在洗衣房水洗消毒的。昨天我拿出来又特意在阳光下晾晒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二少爷，我不会害你的啊！”
　　宫白些微松了口气，随即怒容满面：“一定是有人陷害你。”他转过脸来，对秦勇道：“秦叔叔，去查清楚！”
　　“是，二少爷，我这就去调这几个月的监控。”
　　秦勇正准备出去，这时，宫红玉拿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等等。”宫红玉径直走来，将资料放在宫白的桌前：“可能你不愿意相信，但在你下定论之前，还是应该看看这个。”
　　宫白随即拿起来，那是一摞抵押账单。上面写着因赌博欠下的高利贷，利滚利将近一亿美金。欠款人是刘小波，担保人是……周敏。随之附带的，还有两人的身份证。
　　越往下翻，宫白的手越发颤抖。
　　在最下面，有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上面是刘小波和对方的聊天记录，大致内容是，只要将事情办成，所有欠款一笔勾销。
　　看到这里，周妈的脸色立刻就白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
　　“二少爷，我儿子是欠了钱没错。我是给他做了担保没错，可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害你。我不会害你的啊！”
　　“这一份聊天截图是从刘小波的手机里来的，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你儿子背着你下的毒。你每天都要回家，他肯定有这样的机会。”宫红玉随即道：“那也好办，我已经让人去找刘小波了。等一下他就会过来。”
　　闻言，周妈愣住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她疯狂地摇头，又点头：“不！……是我，是我要害你！……二少爷！二少爷！”
　　她抓着宫白的袖子，疯狂的祈求道。
　　“好了。”
　　宫白闭了闭眼，“秦叔叔，你先带周妈去休息，好好照顾她。这件事，我先了解清楚再说。”
　　“我明白了，二少爷。”
　　周妈被带走前，还一个劲儿地哀求宫白。宫白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又隐约明白。
　　整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不管怎么说，刘小波一定知道些什么。
　　原本以为刘小波很快就会被带来，众人都不打算吃午饭，一定要先弄清楚再说。但是宫红玉派去的人打来电话，说还没找到人。
　　“这小子是个赌鬼，常年混迹地下赌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可能要花点时间。不如先用饭吧。”宫红玉说道。
　　宫白没什么胃口，外面今天赛马的人还没有走完，一个个都想借着探望宫白之名探一点口风。有些人宫白是不得不去应对的，他亲自送了岳宋二人上车。
　　“小白，你现在身份特殊，牵扯众多。要好好保护自己。”临上车前，岳叔叔关切地对宫白说道。
　　“我知道，多谢岳叔叔的关心。”
　　“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
　　“好的，岳叔叔慢走。”
　　送完几个贵客，已经是下午临近六点。
　　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轰鸣。
　　宫白穿着白布长袖长裤，一双布鞋，双手复后慢慢走在青草地上。
　　前世被他忽略掉的事情，现在要被揭开真相了。可是他忽然有些不确定，真相，真的有必要知道吗？这世上要害他的人那么多，他要个个都去深究吗？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凉亭，宫白本打算进去歇歇脚，一抬头，却意外看到姜寒藏坐在那里看书喝茶。
　　都走到这里了，他如果转身走开，倒显得刻意。
　　一甩袖子，宫白索性走了进去。
　　凉亭里也没有别的凳子，只有姜寒藏对面还有一个石凳。宫白自然坐了上去。
　　石桌上两个杯子，姜寒藏面前一只是半满的，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茶，旁边一个保温杯。见宫白坐下来，姜寒藏犹豫了一下。他好像不想给宫白倒茶，但又显得很没礼貌。于是他打开保温杯，给宫白倒了一杯。
　　宫白也没想那么多，跟那些大佬周旋了半天，他也有些累。端起来就喝了一口，刚咽下去半口，随即“噗——”地吐了出来。
　　“？？！！”宫白呛了一口，觉得嗓子辣乎乎的，捂着脖子咳嗽。他瞪着姜寒藏，一脸你要谋杀我。
　　“可乐，喝不死人。”
　　姜寒藏从包里拿了纸巾递过去，一脸我本来不想给你喝的表情。
　　“你有病啊，在保温杯里装可乐！”宫白缓了口气，没好气道。
　　姜寒藏推了推金丝眼镜，强行转移话题：“刘小波找到了吗？”
　　宫白沉默了片刻，“还没有。”
　　“你希望找到他吗？”姜寒藏看着宫白的侧脸。
　　宫白不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宫青玉带了几个人，给黑风挖了一个坑就地埋了，还给立了一块碑。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未必是你想要的。”姜寒藏慢慢说道：“它可能不会让你踏实，反而，会让你更加寝食难安。”
　　“可是，如果你知道有人要害你，如影随形，白天黑夜，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没命了，而你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你不会更加寝食难安吗？”宫白反问道。
　　姜寒藏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没关系，你想要真相，我陪着你。”


第13章
　　这话有些古怪，姜寒藏好像在说眼前这件事，又好像不是。宫白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宫红玉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不好了。”宫红玉疾步走到凉亭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过来：“刚刚去周妈老家了，刘小波……自杀了。”
　　-
　　刘小波还留下了遗书。
　　大意是说，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白二爷，求白二爷不要责怪母亲。是他受人威胁，给宫白下毒。遗书中还详细描写了他是如何借着来帮宫家锄草的机会进入宫家。又从人那里得知宫家不久要举办赛马会，母亲拿出白二爷的骑马服等等……
　　遗书的最后，刘小波还请求白二爷能够代为好好照顾母亲。他不会说出主谋是谁，这是免去债务，不会再骚扰他家里人的条件。
　　“这王八羔子！合着他这么一死，不仅免了债务，还赚着一个白二爷去给他妈养老送终？！划算啊！”罗绝看了这封所谓的遗书，气的骂人。
　　“二哥，这件事还得查下去。”宫青玉说道，“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刘小波生前在哪些地方赌博，欠了谁的钱，这些是可以查到的。”
　　黑风死了，宫青玉自然是要查出真凶报仇的。
　　“够了。”宫白揉着额头，闭上眼睛，像是有些累了的样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查下去了。对外，就说是一场意外吧。”
　　众人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他人离开后，原本在休憩的宫白又睁开了眼睛。
　　他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凡事不能直愣愣的来。他甚至怀疑刘小波不是自杀，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急匆匆及就去查人，刘小波说不定不会死。
　　赌博，高利贷，杀人，伪造现场。这些手段，宫白并不陌生。紫锦城能用上这些伎俩，还能连接到宫白身边人下手的，很少。
　　今天他跟姜寒藏说，他一定要知道真相。但他知道真相，并不意味着要让旁人知道。
　　有些真相，是不用揭发的。在宫白这里，它甚至，可以用来交换利益。
　　-
　　宫白从马场的休息室里出来时，已是天黑。宫家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宫白有些诧异，秦勇在门口等着他。
　　“二少爷，这会儿子太太在南区办晚宴。太太让我请您过去。”
　　
　　瞧瞧，这就是富贵人家。纵然刚刚发生了赛马场的事情，但什么都阻止不了许宝珠的豪门宴会。
　　宫白原本是不想去的，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确实需要好好静一静。但秦勇又说：“青玉少爷也过去了。我看他一个劲儿的喝酒，怕是心里因为黑风的事情很不好受。要不您去劝劝他吧。”
　　这话说的，宫白就不能拒绝了。黑风是替他而死，这个人情，无论如何宫白是欠了宫青玉的。而且，宫青玉今天的表现着实很让宫白诧异。宫青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宫白想要去试探一番。
　　“那就去吧。”
　　刚走进大门，里面的歌舞热浪、纸醉金迷就迎面扑来。
　　近一百米的泳池水廊里浮着美人和美酒，穿着名贵礼服的紫锦城名流在觥筹交错中欢笑玩乐。
　　像这样盛大的晚会，宫家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看着眼前财富铸就的繁华，宫白也有些晃眼。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深知金钱的魅力和危险，无数人被它吸引，却也有更多的人被它灼伤，只有极少数的一批人，可以肆意玩弄它，并且全身而退。
　　作为一个衬托男主逼格的反派大佬，宫白的人设自然就是这样少数人之一。毕竟能玩转金融的大佬最后也拜倒在男主的西装裤下，你看，男主是不是更牛逼。
　　宫白这样嘲讽的想着，却没有在那些灯光之下看到姜寒藏。他有些意外，毕竟上一世这里也算是给男主办的接风宴，男主在这里可是出尽了风头。白天的赛马场主要是男人居多，而且大多都是冲着宫白来的，宫家不好让姜寒藏去夺风头。于是许宝珠特意办了一场晚宴，请了名流太太们到场。姜寒藏样貌出众，借着这场晚宴，许宝珠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到了世人眼前。
　　更让宫白意外的是，他也没有看到宫红玉。经过今天的事情，宫白也未必就对姜寒藏和宫红玉这两个人有了好感。甚至可以说，反而是因为这两个人，把事情推动的不可预料。
　　宫白有些心烦意乱，径直由秦勇带着去二楼酒吧找宫青玉。宫青玉喝了不少酒，正在跟手底下劝他的人争执。宫白不来还好，宫白一来，他就抱着宫白又哭又闹。
　　“二哥，黑风没有了，呜呜呜呜……”
　　宫白无奈扶着他的背，“我知道，我再给你买一匹。”
　　说来奇怪，前世他跟宫青玉是尤其的处不来。宫青玉平时都是跟宫红玉亲近，姜寒藏回来之后，主角团更像是凑齐了，联起手来抵制宫白。可是这次不知怎么，宫青玉倒像是处处站在他这边。别的不说，黑风这一次，真是让宫白很难再对宫青玉敌对，反而对他充满了愧疚。
　　“我不要，我不要，谁也比不上黑风，我的黑风……”宫青玉不依不饶，宫白只能由着他闹。
　　不一会儿宫青玉就哭睡着了，宫白跟其他人把他扶到休息区。看宫青玉这样子，没个几个时辰是醒不来酒的，宫白也没办法试探什么。有人在照顾他，宫白正打算走，这时有人进了休息厅，听声音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女人。
　　“……宝珠姐，你可真是人生赢家。养子会赚钱，亲生儿子又即将接任宫家继承人。好羡慕你啊！”
　　“欸，宝珠，你这两个儿子你自己更喜欢哪个？”
　　“废话，当然是亲生的了。我以前就觉得宫白长的不像你和大哥，现在一看，姜寒藏简直完美集齐了你和大哥的所有优点。哎呀，真的好帅啊！气质又好，跟宝珠年轻时候拍电影的样子一模一样！又仙又帅！”
　　“真别说，那小白从小看着就不讨喜。整天绷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头子……”
　　太太们喝了些酒，嘻嘻哈哈的进了休息室。笑了一圈，才看到休息室里还有别人。
　　再仔细一看，发现那竟然是宫白。宫白站在窗户边，阴沉着一张脸。
　　太太们一下都噤了声。
　　这些太太里，大多又跟今天赛马场上的不同。赛马场上的基本上都是跟着自家男人或者父亲来的，官太太居多。赛马结束后，这些太太也都跟着自家的人离开了。这会儿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富商或者是所谓的名媛。而这些人，对宫白的了解也仅仅是报纸上或者是娱乐八卦上。但往往就是这些并不了解的人，评判起一个人来才更加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