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霄给对方买了糖画。小师弟运气不好,指针转到一只体型最小的兔子上,最终是黎子霄加钱,给对方买了一条最大的龙。
那条用糖勾画出的龙,比小师弟脸还大,对方抓在手里,根本不顾形象吃得开心。至于对方转盘抽中的小兔子糖画,黎子霄没浪费,付完铜板自己吃了。
他才将糖画咬在嘴里含了一阵子,就有人在背后,用暗哑魅惑的声音唤道:“琼然。”
黎子霄惊得回过头,他压根没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直到对方出声,霸道带有占有欲的声语,清晰地传入耳畔。
若对方心存不轨,这么近的距离突然暴起伤人,他已经没命了。
此人的修为,比黎子霄高太多。就算他与小师弟联手,也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心中比较战力,黎子霄朝小师弟望去,顿时哭笑不得。池如寒听到“琼然”两字,咬着糖龙不松口,一对瞪圆的眼睛,兴奋地四处张望寻找。
“舍妹不在,请问你是?”黎子霄惊讶于对方呼唤琼然时语气的熟络,不像对陌生人。
来人唤了一声名字,已经知道认错人,因为琼然没对方身材高挑,而且对方是一个男人。
不过看到黎子霄转脸露出的容颜,他还是微微动容。
“你是琼然的兄长?未曾听闻。”他在懊恼自己,将一个男人认成了琼然,明明背影不一样。哪怕对方与琼然有血缘关系。
“阁下到底是谁?”黎子霄道。
“你不必知道。”
……你这么嚣张,会被打的哦!
黎子霄还没见过这么无礼狂徒。这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快。可就这么一晃眼工夫,黎子霄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怪人!”小师弟一口咬掉一大块糖龙,在嘴里咀嚼。
他看到附近有人杂耍卖艺,高兴地跑过去,转头却见黎子霄停留在原地。
“子霄?”他注意到黎子霄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没事。”黎子霄喉咙发紧,压抑住身子的颤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方没打算自报家门,可他已经知道了。
对方一身魔气敛在体内,哪怕已经低调的披上了黑色斗篷,仍然掩不住森冷凌厉。刚刚转身时,对方桀骜的外表,以及一双幽深如狼的眼眸,勾起了黎子霄的记忆。
郁冥君。千秋宫的魔头。此人是魔修,做事随心所欲。曾杀过几头有名的大妖,造福过一方,却只因为大妖太嚣张吵闹,让他看不顺眼。
曾杀过为恶的魔修,只因一个小姑娘,拿着一枚染血的铜板求他。
但死在郁冥君手里的名门正道同样不少。
他双手沾满了正邪两方的手,让人提到他就又恨又惧。
修仙大会,既然是修仙,他这种修魔者,根本不会受到邀请,竟然会在此地出现。
黎子霄害怕是因为身体本能在畏惧对方。女装时他潜意识知道自己身份不对,与所有男人都保持距离,唯有这位郁冥君,差点占了他便宜,扒掉了“她”的外衣。
此人还有特殊癖好,喜欢把玩玉足。虽然黎子霄记忆力没有这段,不过书中有写到。琼然被对方褪了鞋袜,反复捏小脚脚。捏到嘤嘤嘤流下眼泪。
【琼然是郁冥君心尖上的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弄疼她。】
想到原文描述,黎子霄都会抖一抖。
配合对方的癖好,顿时画面感就有味道了……咳咳。不说这个了。
那本书掉节操的描写还有许多。如果书里反派不和黎子霄同名同姓,他压根不会慕名好奇去翻看。
那本书里,郁冥君有一件武器名叫如意棒,可大可小,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不过这根棒子在书里的作用,就是拿来吓唬琼然,在对方面前变大变小。不听话就用这根棒子对付她。
黎子霄回忆起来,顿时感觉背后一凉。
但这里毕竟不是连背景都没交代全的那篇修仙文。
文里没提过昭天宗,甚至没提过这次比武大会。黎子霄却通过大师姐了解到,这次大会各门派弟子之间的比试结果,关系到未来五十年,一件渡劫神器的归属问题。
昭天宗虽是天下第一宗,上一次修仙大会的比试,却因故错过。是以这次比试,若不出意外,这件渡劫神器应当会归属实力最强的昭天宗。
这件神器同样是一根棒子,可大可小,渡劫时将它立着,可减弱天雷威力。
这不是避雷针吗?
关键是,这根棒子,如果就是书里,郁冥君拿来吓唬人用的如意棒,这件神器为什么会到对方手里?这问题可就大了!
是否意味着,这次昭天宗带队的墨长老,会有危险?
理清了头绪,黎子霄觉得此事不简单。
“小师弟,走,我们回去。”他觉得要将此事回禀大师姐,好早做防范。
池如寒闻言点点头,飞快吃掉手里的糖画跟上去。
快走到住处的时候,他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啦?”黎子霄问。
池如寒摇头,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进了住处的院门,一个身影从角落走出来。古铜色的皮肤,英俊的脸上,戴着半块玄铁面具,正是追来云中城的,千机门门主唐斯尘。
他与自家双胞胎兄弟不和,原本有欧秋九在的地方,他绝不会来,这回却为了琼然破例。
他找不到琼然,几经波折,便来找大舅哥黎子霄了。
只是站在对方住处前还没进门,他被玉蜂冻伤的两根指头,竟开始作痛。这么长时间,他本以为伤势已经痊愈了。
“嘶!”这痛不正常。唐斯尘忍不住伸出手,他夹死一只玉蜂的指头,竟泛着寒气,被冻得发青。
正当他为这伤势反复,疑惑不解时。他发现不知何时,一道清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竟没有察觉。
来人相貌生得极好,一袭普通白衣,被穿出浑然天成的矜贵。眉眼清冽无情,一看便知是冷情冷性的修士,可是此时对方眸光微深,正打量唐斯尘被冻青的两指。
“你欲对他不轨?”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清冷。
唐斯尘道:“你是谁?你也是琼妹的追求者?”
来人冷然启唇,薄凉的声音道:“玉蜂,是我为黎子霄准备。”
“你……”唐斯尘瞳孔猛地收缩,两根手指冻僵了,在对方出现后,他开始连手臂都快没知觉。
“莫出现在我视线百里内,你走罢!”此人没有用言语威胁对方不离开会怎么样。因为唐斯尘已经在他话音落下时,就猛地退离对方视线。
直到百里外,唐斯尘才停下,仍然心有余悸。
冷!刺骨的冷。
等他照着对方的话做,那股冷才从他身上消去,只是手指仍被冻伤了。
唐斯尘望着对方所在的方向,野性的眸中满是忌惮。
第17章
秦神白为黎子霄驱逐掉,逗留在对方住处的不轨之徒。见天色已暗,他独自离开,如同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行踪飘渺不定。
今晚是月圆之夜,正是秦神白功体最弱的时候。云中城各大宗派汇集。感知到附近有人过来,带队的是昭天宗的墨长老,秦神白略略扬眉,一眨眼已经不见踪迹。
黎子霄刚回来就找上大师姐。
云砚音笑着沏了一杯茶,递给他道:“怎么回来这么快?云中城的夜市更热闹呢。”
“大师姐,我在集市上碰到了千秋宫的魔头,郁冥君。”黎子霄咬了咬唇道。本以为还得编理由解释一番此人来意不善。没想到云砚音手抖了一下,杯子里溢出茶水。
她连忙用清洁咒,清理掉漫到桌面上的水渍。惊犹道:“真是郁冥君?五师弟,你可看清楚了?”
黎子霄为对方的反应一愣,点了点头。
他掐手决聚成水镜,将自己当时看到的影像,浮现在半空中。
郁冥君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容貌半隐半现。
黎子霄抓的角度好,捕捉到对方一个侧脸,让郁冥君露出了大半的容貌,以及眉心清晰的魔纹。
这魔纹是修魔者,功体已经成魔的标志,每道魔纹都不一样。不是所有魔修都能拥有的。是对方强悍实力的显现。
“这下可麻烦了。”云砚音望着水镜沉吟道,“五师弟你在宗门待得时间尚短。不清楚昭天宗高层与外界的仇怨。这位千秋宫的郁冥君与墨长老结怨,他这次出现在修仙大会,不知有何目的,不过定然要让墨长老知晓,好提前防范的。”
想法与黎子霄不谋而合。
云砚音追问道:“他可曾说过什么可疑的话?”
黎子霄摇摇头,原本如果大师姐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会编出郁冥君为什么灵器而来,这类似是而非的话,点醒大师姐。不过既然那魔头跟带队的墨长老有仇。这套不严谨的瞎话,就可以省掉,免得多说多错。
“他披着斗篷,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出现在云中城。是我刚好识得这魔头的脸,才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大师姐你想,堂堂千秋宫之主,何须藏头盖脸?”
“你说得对,郁冥君想来参观修仙大会,以他霸道的脾性,直接露面,难不成有人能拦住他?”云砚音说到此处,轻拢云鬓,已经坐立不安了。
她手指一挥,复刻了黎子霄提供的这段影像。曼声道:“我去见墨长老。五师弟,你和八师弟留在房中,今日不要外出。”
黎子霄点点头。
等到大师姐款步而出,不觉房外天色已黑。
“今天外面似乎清静了不少。”没了其他宗派的好事者。黎子霄心想。
果然将寻物启事撤掉是个好主意。只是他的飞花剑到底在哪?连这么多宗门弟子口口相传,卖力寻找,都没露出半点踪迹。难道得到那把剑的人,就一直将其紧锁着,没在旁人面前露过一丝踪迹?
他抬头看到一轮满月挂在夜空中,撒下姣姣银辉。
呢喃道:“原来又到了月圆之夜。”
俗话说:月圆人团圆。
今天虽不是中秋夜,思念亲人的日子。不过黎子霄此刻,有些想秦神白了。
“不知道秦大哥,此时身在何处,有没有……”思念我?
黎子霄因为这突然升起的念头,自感荒诞地摇了摇头。
人类的感情有时候不共通。看小师弟没心没肺的模样,根本一点都不想。甚至那人离开后,落得轻松,不用再练天意剑法,心底别提有多高兴呢。
小师弟以往练剑最勤快了。黎子霄心道。
不过如今对方用刀闯出名声,可不光是凭借刀器之利。勤奋和天赋缺一不可,如此看来,小师弟在用刀上更有天赋。
“池如寒,你已经有一个月,没学新的天意剑法了。今日刚好有空,不如让我从第十六式剑招,开始教你吧?”
郁冥君的出现,让黎子霄心里生出不安急迫。
于是坐在桌前吃饼子糕点正欢的小师弟,一听这么晚还要学习,顿时嘴里的东西都不香了。
……
傀儡阁的驻地,唐斯尘被人驱出百里之外的遭遇,转眼就传入消息灵通的欧秋九耳朵里。被他当笑话听完一乐。
“唐斯尘呀,唐斯尘!你还真是狼狈呀。”听到唐斯尘的糗事,欧秋九甚至打开洒金蜀纸折扇,惬意地在身前轻轻摇了摇。
欧秋九喜欢跟对方反着来,唐斯尘一个打铁的,过得糙,不讲究穿戴,他便要锦衣玉食,样样精致享受。
可惜他们共同继承了父母的一双巧手,幼年没分家时,学习的知识、技巧都一样,这是无法从身上割离,反着来的。只能在制作的物件上,争一争高下。
如今又多了一个琼然,值得双方较劲。
“有我欧秋九的地方,绝不会踏足,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吗?唐斯尘,你竟也觊觎琼然,为她不惜破例。不过你我什么都要争,既看上同一个人,这次的输赢,我半步不会让你。”
笑话完唐斯尘的狼狈样,欧秋九也没忘记,关注能把对方逼走,退至百里外的人。
“此人身份、来历,越详细越好。”欧秋九嘱咐属下道。
因为能逼走已是化神期的唐斯尘,说明对方的实力也能逼走他。
他不希望与这样的人对上。即使要对上,也得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欧秋九素来觉得自己是一个斯文读书人,比唐斯尘有脑子,善于谋划。
他更像是一条毒蛇。总能找准时机,飞速咬对手一口,注入致命的毒液。
当然,在他不咬人的时候,表面功夫做得好,从未表现出危险。
就如同送去各宗派住处,免费让那些人试用的人型傀儡。旁人只知道用着不错,却不知他留了后手。想要知道那些人在房里说什么,随时能监听到,他甚至能远程操控傀儡的行动。
不过除了那次与傀儡对接视线,窥探了黎子霄,他未对其他人,动用过这种权限。因为风险太大,不值得他赌上,傀儡阁的声誉。
等到他的手下回禀,那人并没有进去找黎子霄,而是离开时。欧秋九心道。这般神祇的人,到底是谁?为何不进门?
他也是琼然的仰慕者吗?
……
翌日,留在住处,无事可做的黎子霄,索性又教小师弟练剑,把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
以前他也教过对方,不过有秦神白出力,等到自己独自传授天意剑法,方知其中辛苦。一天下来已经累到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