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老师,谁是早恋被抓的学生。
祁殊也有点诡异的迷惑感:“好的夏老师,我们会注意的。”
其实讲到这儿夏鸿就已经非常想结束话题了,只是出于班主任的责任感又多问了一句:“你的……监护人?”
祁殊点点头:“我师父是。”
学籍表上填的是养父,夏鸿注意过,顿了一下继续问:“按咱们学校的规定,早恋是必须要通知监护人的。你毕竟还没满十八岁,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自己可能会早恋,但不知道自己挑了另一个人早恋。
师父应该不会因为一个星象就逼着自己必须去找红鸾星,祁殊不太担心:“等有时间我自己跟我师父说吧……毕竟我是来找红鸾星的,突然换了人也得解释一下。”
夏鸿更不想跟一个品阶没准比自己师父都高的前辈谈论孩子和早恋的事,闻言甚至松了一口气:“行,你自己谈就行了。”
“不过,”夏鸿挺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就确定是换人了?你师父已经算出来你的红鸾星到底是谁了吗?”
祁殊无奈:“算肯定算不出来。可星象以阴阳为序,五行合卦,我的红鸾星至少是个女生啊。”
那可不一定。
夏鸿自己两个师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在一起谈了恋爱,被师父发现之后一口咬定是星象指引。后来师父真的较起劲来夜观天象,也不知道具体参透了什么,反正是第二天做早课的时候就默许了。
由此可见,什么阴阳为序都是唬人的,星象最多管个缘分——人们多数还不一定按着缘分走呢,更别说管男女性别了。
但人家的红鸾星到底是谁,夏鸿也不清楚,没发表意见,指了指门口:“行了,仪式走完了,换贺衡进来吧。”
贺衡进出办公室非常熟练,没等人换,自己听见声音就推门进来了:“报告。”
夏鸿:“……”
你居然还真在趴在门口偷听?
夏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都听全了?”
贺衡坦坦荡荡:“听全了夏老师,要不我来复述一遍?——省得您再说一遍怪费事的。”
夏鸿短暂的教学生涯里还没遇见过这么混不吝的玩意儿,应对起来居然还没有什么有效措施,只要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行行行,赶紧回去自习……等等,你家长那边知道吗?你自己通知一下?”
贺衡正愁没人跟自己分享进展,开开心心地举手:“我通知过啦夏老师,祁殊上周末就是去我家吃的饭,我妈还给了改口费,现在祁殊已经改口叫……”
没完没了。
祁殊忍无可忍地把人拽出办公室:“……夏老师我们回去自习了。”
夏鸿仿佛劫后余生,忙不迭地放了人:“去吧去吧。”
贺衡老老实实跟他下楼,进了楼道里才问:“我刚刚听见你们说红鸾星?什么红鸾星?”
这事儿瞒着他也没什么必要。
“中考前一天我师父有点紧张,说要夜观天象给我算算明天的作文题目,不小心算出来了个红鸾星。”
祁殊也不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星象是怎么算到一块儿去的,挺无奈地耸耸肩,“算了个方位,然后拿百度地图一看正好在阳城一中,劝我过来找找。”
他们这种修道之人不论是亲缘还是情缘都薄,陆天师也就算了毕竟是个没有人权的分/身,但他认识的一些天师大部分也都是活了五六十年没见自己红鸾星动一下,现在见自己徒弟这么争气,简直要敲锣打鼓喜极而泣,刚中考完还没出分就力劝他过来搞个对象。
好在阳城一中分数线也不低,祁殊无可无不可,本着尊重自己红鸾星的想法同意了。
贺衡很警惕:“所以我现在有一个隐藏的情敌?”
“也不能这么论吧。”
祁殊总觉得他的用词过分的奇怪,“什么就情敌了,我又不认识他,也不喜欢他。”
贺衡很严格:“提问,那你喜欢谁?”
祁殊:“……”
这人见缝插针得好烦。
祁殊已经学会了跳过他不着调的话题,继续道:“星象这种东西不可尽信,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一开始红鸾星真在这儿,现在咱俩在一块儿,它也早暗了,不用多想这个。”
贺衡还是很执着:“但是我觉得老夏说得有道理,咱师父说的红鸾星真的不能是我吗?”
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也看不懂星象。
祁殊权当哄孩子了:“可以是,现在就是你了。”
“……”贺衡很难过,“这么敷衍吗?”
祁殊站在台阶上,很和蔼地拍拍他的脑袋:“不敷衍,是你——行了赶紧回去吧,咱们不能连着两天不上晚自习,今天可没有假条。”
临近期中,教室里的学习氛围普遍很浓厚。他俩晚自习中途进班走了教室后门,都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杨昊倒是回头看了一眼,还挺奇怪:“衡哥你不是去找老夏拿卷子去的啊?怎么空着手回来的?”
贺衡心说我俩出柜去的,不空手还能领回来俩小红本是怎么的。
考虑到单身小同学们的心理健康和受伤害后的抵抗能力,贺衡没多宣扬,随口道:“卷子够写了,可盼我点儿好吧。”
杨昊挠挠头:“我还以为是快期中了,老夏要再给你加餐呢。”
晚自习不太合适一直聊天,杨昊也就是写作业写烦了转过身来聊两句,又很快转了回去。祁殊倒是听了两句,低声问他:“快期中了,夏老师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没吧。”
贺衡想了想,“老夏之前说按部就班慢慢来,先别在乎一次两次的考试。”
这个节奏当然是非常正确的。
贺衡笑了笑:“放心吧,我心态稳着呢……我之前英语成绩一直不行,早习惯了,能提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这种不骄不躁的心态就很让人放心。
学习是自己的事,祁殊想帮忙也帮不上,看得很开,索性也不提他着无谓的急:“慢慢来,期中毕竟是个小考试,什么也不影响。”
这话说得就非常不尊重期中考试。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
纵观高中阶段,也就是高一刚开学,还保留了“期中”这个项目,真到了高三,一次期中考试也不过是大大小小一模二模几校联考里一次普普通通的考试,算起来比月考正式不到哪儿去,甚至对高二的分班都没有任何影响。
“说起分班来,”
贺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选文选理?……文科吗?”
祁殊确实有这个打算:“文科吧,我更喜欢史地政。”
贺衡还有点小失落:“我想选理……完蛋,高二咱俩别说同桌了,上课都不在一层楼里啊。”
祁殊挺认真地想了想:“其实学理我也行,稍微难点,但也能跟得上。”
就是不知道自己同桌英语赶上来之后成绩到底在年级里排什么位置,毕竟分班除了文理之外还要按成绩分重点班和平行班。
祁殊挺有自知之明,理科他勉强在中游,真冲重点班很有一定的困难。
“别别别,咱俩一个文一个理挺好。”
贺衡分得清平时的玩笑和正事,总不能真耽误祁殊来陪自己学理,那就太过分了点儿,“反正咱俩一个宿舍,下了课回宿舍怎么还见不着面了。”
越说越有生离死别的味儿了。
祁殊对未来的规划其实很明确:“不要紧,我以后肯定主要以符篆和给人驱鬼为主,上大学就挑个感兴趣的,要求不高。”
“要求不高更得学你喜欢的。”
贺衡很认真,“高中学你喜欢的史地政,大学选你喜欢的专业,一路顺风顺水的,那多舒坦啊。”
艰苦卓绝的高中生活怎么就能被描述得这么开心。
祁殊没忍住笑了一下,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你也是……选自己喜欢的,顺风顺水。”
第104章 一百零四
贺衡很注重仪式感,自从带着祁殊回自己家过了明路之后,就一直闹着要去见祁殊他师父,非得两边家长都见一遍才消停。
祁殊本来一直不太理解他这种谈个恋爱恨不得拿大喇叭广播三天三夜的心态,上次跟他回了趟家叫了声妈之后好像也多少理解了点儿。
类似于宣示主权的行为其实挺幼稚,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对象”这件事本身确实能给两个人都带来不小的快乐和幸福感。
祁殊略一沉吟,给师父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想带男朋友回家见见面。
陆天师原本在龙虎山的天师府跟一帮比会计还会算账的天师们辩论传度证的价格和颁发标准之间到底应不应该存在某种不恰当的关系,看到消息之后也顾不上再跟他们扯皮,中气十足地大笑着地跟在场的每个人击了个掌,转身就出门,把一帮面面相觑的天师们留在了身后。
“有时间有时间,师父这儿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陆天师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很兴奋地问他:“是不是那天陪你来医院的那小伙子啊?我当时就觉得有戏,嘿,没猜错吧?”
祁殊哑然。
有戏是有戏,可当时就那么明显吗?
贺衡一点儿也没有当时祁殊临见家长前的紧张,高高兴兴凑到手机边儿上,跟电话里的陆天师对着喊:“就是我啊师父!您还真没猜错!”
陆天师那边更高兴了:“好好好!什么时候来家里啊?”
刚刚祁殊也不确定自己师父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在家,还没定下来,贺衡就继续喊道:“我都行啊师父!我听祁殊的!”
陆天师迫不及待:“快来快来!明天就来吧!来家里吃饭来!”
祁殊:“……”
祁殊忍无可忍:“你俩在这儿唱山歌呢?”
贺衡失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嗓门好像稍微大了点儿,主动调回了正常音量:“咱什么时候回家跟师父吃饭啊?”
三个人里好像只有祁殊这一位当事人最冷静。
“下下周一期中考试。”
祁殊给他调出校历来看了看,“咱们是这周六回,还是先复习,等期中考完了再回?”
贺衡想都不想:“这周六吧——我反正不太想复习,我觉得你也不想。”
根据平时祁殊连作业都挑着写的学习习惯来看,他也确实不太想。
祁殊没难为他:“行……师父那我们这周六回去。”
陆天师还沉浸在对山歌的快乐里:“好啊!快到的时候跟我说!我给你们叫外卖!”
祁殊:“……”
这都什么待客之道。
但贺衡显然从这种待客之道里感受到了澎湃的热情:“好诶!师父我要吃新疆炒米粉!”
陆天师答应着,服务很到位:“行!那就给你订新疆炒米粉!加不加芹菜和小油菜!”
“不加!师父千万别给我加芹菜!”
祁殊:“……”
他之前就说过,贺衡和自己师父在一块儿肯定会很好交流。
但眼瞧着两个人的交流音量又要再对一次山歌,祁殊果断制止了这场新疆炒米粉的外卖交流大会:“行行行,师父那我们周六回,先挂了啊。”
“别着急挂啊。”
陆天师还有一腔澎湃的慈爱之心没发散出来,“你和团团想吃什么?我一块儿给你们订了啊。”
祁殊叫了两声团团,没听见动静:“团团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也吃炒米粉就行,微微辣的那种。给团团买条鱼,回头我给它化了符纸让它自己啃吧。”
陆天师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可能是因为这俩人实在太能嚷嚷,祁殊甚至都没能咂摸出“不好意思”的味儿来,就这么完成了通知家长的环节。
甚至还预定了两份新疆炒米粉。
就是不知道外卖算不算得上诚意十足。
“当然算了。”
贺衡很好养活,“不加芹菜的炒米粉多好吃啊,师父真是太贴心了,不问我差点都没想起来。”
那也行。
反正能算得上宾主尽欢。
“不过你是怎么跟着叫起‘师父’来的?”
祁殊替他回忆,“你之前不是叫我师父吗?”
贺衡有理有据:“俗话说得好,师父的师父叫师父嘛。”
哪儿来这么句俗话。
祁殊无奈:“行行……随你叫吧,也无所谓。”
贺衡得寸进尺:“那说起来,我叫了师父,能不能也跟着学点画符捉鬼这种的?”
祁殊不解:“怎么想起来要学这个?……不太好学吧这个入门还挺费劲的。”
贺衡很敏感:“三个人,两个天师,只有我什么都不会,我好像被排挤了。”
祁殊:“……”
贺衡给他举例:“就像之前你和老夏一起图书馆探险一样,你们都是天师,如果我跟着去就会很多余。”
祁殊宽慰他:“没事,反正这周六我们又不捉鬼,不多余。”
嘿。
小室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安慰人的方式。
祁殊同他玩笑了一句,才认真解释道:“想修道也得看最基本的八字,而且你还有阴阳眼,能通灵不假,但是身负阴阳眼的本身体质就极阴,引动罡气不出岔子还好,万一出了岔子很容易伤到自己,尽量还是别试了。”
贺衡也就是一时兴起,一听他不太建议就没再多执着:“行吧,那我再想想换个其他行业。”
合着还在纠结自己的就业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