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皱起了眉，有点迷糊道，“他是第六个，还是第七个来的秋招人员？”
　　简邪看着他：“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这是管理局的规定，因为6和7是很特殊的数字。”对方看向他，忧心忡忡道，“如果是恶魔之6，那么你就会直接跳到前三区抽签，如果是上帝之7，你就会跳到末三区抽签，没有中间的机会。”
　　前三区高等级怪物多到特A级都难以招架，尤其是大部分怪物具备一定智力，而且只对调查员感兴趣，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反过来追捕玩弄他们；末三区则鲜少看见高等级，更多的都是群居的低等级怪物，既费力又不讨好。
　　换句话说——
　　要么送死，要么难以作为。


第41章
　　“所以才说运气好啊。”绿毛仍不收敛自己的嚣张, “要怪就怪程理，带你来的不是时候吧。”
　　然而几乎是立刻，他的话就被严厉呵止了。
　　“好了, 别这么说。”
　　中间的男人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想自己的考核档案再次被记过？”
　　这句话杀伤力似乎很大。
　　闻言，绿毛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同时狠狠地看了程理一眼, 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先去拿资料吧。”先前为简邪解答的青年出声催促，似乎不愿再看他们争执, “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完, 他又看了一眼简邪, 顿了顿：“加油。”
　　“……”
　　简邪点了一下头，他朝他鼓励地微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生硬, 似乎不擅长做这个动作，因此很快就放下了。
　　这三人出了电梯，从简邪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 他得以更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们的工作牌。
　　其实也有很大的区别。
　　在光线错开的时候，只有绿毛的[眼]下面泛着黑色的花纹, 另外两人看上去则只是普通的卡片。
　　在三人离开后, 程理先一步进了电梯，随后示意简邪进来, 并在他走入的时候立刻摁上了关门键。
　　在门缓缓地关上后，他选择了七楼的按钮，随后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电梯顿了一下, 开始上升。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程理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似乎刚才绿毛吃瘪让他觉得愉快。
　　“希望这不会给你留下很糟糕的印象。”他侧头对简邪道，“毕竟管理局职工那么多，再怎么样傻逼也有几个。”
　　“哦。”声音很冷淡。
　　事实说出来可能会让绿毛吐血，尽管他在简邪面前跳脚了好一会儿，但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简邪现在唯一关注的，是自己刚才的新发现。
　　“他们是一个部门的，为什么工作牌不一样？”他问。
　　“哦，你说的是这个……”程理眨了眨眼，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有点意外简邪敏锐的观察力，片刻后，他才解释道：“因为只有那个混蛋是调查员，其他人都是没有灵感值的普通人，自然会在工作牌上区分开来。”
　　并不是只有调查部的人才会被叫做调查员，而是——
　　“只要有灵感值，都会被叫做[调查员]”。
　　“光是本部的管理局，都有几百名职工。而具备灵感值的成员，可能只在里面占据了不到百分之五。”
　　很早之前程理就说过，拥有灵感值的调查员是少数中的少数。
　　稀少到什么程度呢？
　　哪怕简邪只是一个高三学生，甚至连一点处理怪物的经验都没有，管理局都愿意为他提供兼职的机会。
　　“每年[调查部]的新员工都是最少的。”程理看向了简邪，“因为死亡率奇高，而且只招收有灵感值的成员。”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筛选标准，至今没有对外公布审核标准。
　　比如那个绿毛，虽然是A级调查员，但当初可根本没有收到调查部的邀请邮件，而是连理由都没有就被直接刷掉了。
　　当时大家还议论了很久，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调查部不愧是被称为天之骄子、怪胎和疯子聚集的部门。
　　说到这里，程理若有所思道：“不过我们薪酬也是最高就是了，其他部门的成员都很羡慕。”
　　当然，也被吐槽说有钱挣没命花了。
　　“这不合理。”简邪道，“既然怪物只有具备灵感值的人才能看到，那么，为什么会招收这么多普通人？”
　　这相当于变相提高死亡率吧？
　　他认为管理局不会毫无根据这么做。
　　“因为，怪物实在是太多了。”程理言简意赅，“你见过武器部研发的那个仪器了吧？我没记错的话……付环宇也给你了一个，这个根本不需要有灵感值，后勤部更多的是普通人。还有[眼]的观测，这个普通人也完全可以做到。”
　　甚至是武器部，那也是一个不限灵感值，完全只看你的天赋和创造力的部门。
　　更别提[异常物收容部]了。
　　毕竟是一些非活体怪物，只要不触发就不会导致可怕的后果，有了探测仪器，也就不太需要专门的调查员。
　　简而言之，只有[调查部]的筛选要求才如此严苛，各项条件都卡得非常死。
　　“那家伙心里不平衡，很正常。”程理耸肩，“毕竟是A级调查员，会被强制派给一些活体怪物的任务，冒着生命危险却不能进调查部拿高工资——论心理变态是如何养成的。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心理失衡并不是成为恶人的理由，世界又不是围着他转的。
　　所以，并不是什么优待。
　　想来绿毛犯了错，但局里却不把他辞退，也是看在调查员意外身亡风险本来就很大的面子上罢了。
　　大部分调查员都不得善终，这是极高的死亡率证明的。
　　简邪：“……”
　　仔细想想，好像唯二遇到的调查部的成员，程理和余荆河确实都挺靠谱的，不知道是不是筛选机制确实起到了作用。
　　程理说完这些，就移开目光，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核对了一下时间。
　　【你想要6，还是7？】
　　耳边骤然传来了声音，简邪顿时：“？”
　　秦擢啧了一声，语气懒洋洋地勾唇道，【在我看来，只有你挑剔别人，没有别人选择你的资格。】
　　……还真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底。
　　【选一个。】
　　“不用了。”简邪拒绝了，“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喜欢你这种傲慢。】秦擢低笑。
　　对此，简邪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脚下的电梯底就震动了一下，预示着他已经到达了相应的楼层。
　　随着耳边一声嗡鸣，电梯门打开了。
　　几乎是瞬间，简邪就听到躁动的声音从七楼大厅里飘了出来，各种议论的声音全都落入了耳里，大厅的人不多，一眼看过去就能看清人数，与此同时，一块大屏幕挂在正中央，标着一个极大的数字牌。
　　正在往上缓慢地升着数字，简邪看过去的时候，它正处于101.22。
　　仿佛什么广播频道。
　　更加奇异的是，整个大厅都摆放满了各种植物，甚至有不少明显在错误的季节表现出了绿叶葱郁的反常模样，看上去不是塑料制品，但就算是用作装饰品，也实在是多到过分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到现在还没看到有工作人员认真解释一下，难道今年要创新到这种程度？”
　　“保佑我，抽签千万不要去最前面三个区……！”
　　躁动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响。
　　简邪往外走了一步，程理立刻跟了上来，在他身边低声道：“接下来我没办法跟着你了，我会在一楼大厅等你。”
　　推荐人做到这个程度，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是没办法，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简邪，他都觉得对方是需要保护的那种类型。
　　“你的担心我知道了。”简邪点了点头，“就这点来说，你大可以放心。”
　　放心……？
　　等一下，究竟是哪方面的放心啊？？
　　想到之前对方的惊人发言，程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在看到对方毫不回头地走出去的模样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莫名有种有人要遭殃了的感觉……
　　简邪走向了大厅，尽管因为过于年轻的模样吸引了一些在说话的人的注意力，但也不过是短暂的而已，大部分人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接下来的考核上，两三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颇有点提前拉帮结派的意思。
　　毕竟那个缓慢上涨的数字牌，看上去实在是——
　　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它竟然定住了！
　　这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管理局在卖什么关子，但他们都听之前那个染着绿发的职员说过，这是“眼”用来衡量当前所处空间内灵感值综合等级的一种另类计算方式，而“眼”的权威性不需赘述，绝不会简单就出现bug。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员工来解释一下啊？
　　难道考核提前开始了？
　　就在众人紧紧地盯着面板看的时候，卡住的数字突然快速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数据流临时出现了故障，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刚才绝不是他们眼花了，因为就在下一秒，数值居然凭空从凝滞的101.22跳到了五位数！
　　而这远远不是结束，更让人瞠目结舌、大感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已知面板上预留出了七个数字显示位，估计只是为了三位数值看上去好看，但眼下居然派上了用场，眼见已高达五位数的数值越攀越高，竟滋生出了七个零，毫不客气地直接挤破了面板，留给了大家一串0的空白面板。
　　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完全没有办法看清，因为局限在了七位数。
　　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厅先是陷入一片死寂，随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躁动。
　　“所以说，刚才应该才是卡了吧？现在是正常的？”有人猜测。
　　虽然之前那个数值挺高的，但是在挤破面板的数据面前，没人不会认为自己天赋异禀。
　　“这么说的话——”
　　“我们当中有人会是极高等级！”说话的人眼底闪着热切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家伙说完之后，还特地看了简邪一眼。
　　而简邪只是重新迈开步伐，独自走到了角落，全程没有在意在他进来后面板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脸冷淡地靠在墙上，等待相应的工作人员进来主持规则。
　　【你们在被观察。】
　　“我知道。”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就近的植物的厚重叶子下方，在那里，闪烁着监控器的红光。
　　“……”
　　和大厅那群人一样，就连一直在监控大厅里动态的幕后众人，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起来。
　　尤其是坐在边缘别着蓝徽章的职员，直面了简邪冷冷扫过摄像头的视线，连早起的瞌睡都硬生生憋了回去，连连咳嗽起来，让旁边的人嫌弃地端起了杯子移开，问道：“……你干什么？”
　　“他、他他——”蓝徽章有点结巴，拉住身边人的袖子，伸出手指着简邪，“我看到了，是他！”
　　刚才他一直在看监控器，为每个进来的预备人员计数，以及给出初印象测评分数。
　　这本来是一项有些枯燥的活，可他是后勤部的，必须来负责这类任务。
　　可是就在他看到这个青少年出现的时候，原本大厅了显示正常的数值面板骤然往上急速飙升，他当场就呆住了，手里的记录板都忘了去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直到简邪那双透过监控器的眼，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没有看见吗？”面对周围人的冷淡，蓝徽章睁大了眼睛，“是真的！”
　　“又开始了……”
　　“已经入职一年了，你能稳重一点吗。”
　　众人无视了他的话，反倒径直讨论了起来：“‘眼’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故障了吧……怎么回事？”
　　“唉，重启一下设备吧。”
　　“后面千万别出现这种事情，不然初评分实在是麻烦……”
　　没人在意蓝徽章的说法。
　　不是他们不愿意听人说话，或者不尊重自己的同事。
　　要是数值少上几位数，他们也会像他这样激动起来，可是已经超过了七位数……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程度了，毕竟“眼”这个S级仪器的灵感数值也只有六位数而已，这让他们拿什么去认为是事实？
　　难道会有人类是超过S级的灵感等级吗？
　　这绝不可能。
　　被大家漫不经心的否决，蓝徽章有些不服气，对拉住袖子的那人道：“你也看见了吧，毕竟你是和我一起计数的。”
　　袖子被扯住，吴清禾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掩饰般地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就差火速撤离了。
　　想死，痛苦，而且不敢说话。
　　它是[武器部]派来给印象分的人之一，负责总部的部分区域，但它万万没想到简邪会出现在这里。
　　之所以麻溜地自诩为墙头草，是因为怕死，但黑吃黑的戏码竟又要在它眼前再次上演，它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道简邪和他身体里那位恣意妄为的邪神的真面目的知情人，很想现在就宣布自己退出超自然管理局。
　　“这个的话，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吴清禾语气含糊，音调沉重，“再看看吧。”
　　不知道简邪到底想做什么，求生欲让它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混成路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