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火沿着瓜勾,把虚影从头烧到尾!
一道道金色梵文刻在虚影之上,像一座金色牢笼兜头罩下!
虚影一触碰到梵文,就被烫的往回缩!
“不可能!你不能破开天道屏障,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失败的,这怎么可能!——”
睚眦震惊怒吼。
……
睚眦没看见的是。
在银龙躯体直击天雷的前一刻,白泽燃烧神魂,把自己祭给了天地!
下一秒,身躯直击天雷,顷刻间,躯壳化作淡金光点,撒向五洲九川……
源源不断喷射的岩浆,被瞬间熄灭;
滔天的巨浪,逐渐平息;
龟裂的大地,缓慢合拢!
银色巨龙以身躯,镇山河!
神魂在迎接雷劫的当下,被天雷震出!
随即,满天福祉落下,化作道道梵文,萦绕于白泽神魂四周!
远古钟声阵阵……恐怖的紫色天雷,直接淬炼于白泽神魂之上,淡金光芒直冲云端!
然后从天空笼罩下来——
枯萎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
“吾即是天道,何处不能达?”
仿佛有惊天巨响回荡在睚眦神魂。
他惊恐的感受到力量的流失!
“不不不!你封印不了我!”
睚眦怒吼!
“世间恶念不止,吾亦不会亡!!”
他垂死挣扎,探出鬼影万条!
“不!白泽!你不能这样,我就是你!我就是你自己啊!”
“啊啊啊啊——”
最终,万念俱寂!
***
淡金色的影子,从云端飘落在地上。
是白泽。
他蹙起眉尖,低头看着脚边少了半片尾鳍的黑色蛟龙,眉目悲恸,“浅渊……”
他一拂手,黑色蛟龙变小了整整数圈,像一条黑色的麻绳一样,圈盘在他的掌心。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一条透明的黑色蛟龙浮现在半空,那是浅渊的神魂!
白泽忽然松了松眉头。
还好,不算最坏的情况。
神魂虽受到重创,但是养一养,还是可以养回来的。
他想要打开一扇时空之门,把蛟龙神魂放入神树汀池!
藏于蛟龙眉心处的另一缕黑气突然蹿出!
它像一条剧毒的细蛇,猝然咬向白泽指尖!
一分神,手一抖,时空之门差错了几分。
浅渊神魂被投入了另一个时空纬度……
白泽寒着脸,捏着那条像是蛆虫一样,想要钻入他神魂的黑线,目光一冷!
只见他搓了搓手指,指尖那条黑色细线就在顷刻间,变成了细灰。
他松了手指,细灰洒落在半空,然后不见了踪迹。
金笼内的虚影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白泽盯着不远处刻着梵文的笼子。
笼子在他目光中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万鬼嘶吼之声不绝于耳。
白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一道隔绝声音的法咒包裹在了牢笼外围!
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挥了挥手,四面山体滑落,把山谷内的金色牢笼就地掩埋!
他闭上了眼睛,浮于半空,五洲九川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轻轻的划了一条线,把这一块无人的区域,划了开来,留下一缕神念镇压。
这座小岛被包裹在重重幻境下,推向了北荒海域深处……
***
淡金色的银龙虚影抱着浅渊身躯,回到了神树汀池。
他对着浅渊的躯体看了整整三天三夜。
然后从自己神魂内,牵引出了一根线,系在了黑发男子右手的无名指上。
金线一闪,没入了躯体。
他挥了挥衣袖,浅渊又变成了那条熟悉的黑色的小蛇。
小蛇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片叶子上,飘荡在汀池之中。
而他自己,转身入了轮回。
☆、伊始(十三)
“前方哨兵来报告,接连几日,都发现有邪恶法师,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咱们这地方周围。”
藻绿色头发的男子坐在一张轮椅里,出神的望着窗外。
这男子,就是因为空间法术反噬而无法站立的里奥多。
他的轮椅靠着窗台。
窗台外是靠术法变幻出的一个小小的花园。看着生机盎然,却都是假的……
一头白发的诺丁顿坐在长桌后面,拧眉问道,“神祭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们仅存的法师,算上初学者,也只剩下三十五名,六芒星阵法要求每一个角上,都要有六名法师。否则,不攻自破!”
诺丁顿陷入沉默。
里奥多转着轮椅,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嘴角上挑,笑的肆意又洒脱,“您明白的,老爹,加上我,就够了!”
诺丁顿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向他的腿,眼底是沉闷却又无法诉说的痛,他慢慢闭了一下眼睛。
“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够多了。”
里奥多收了笑,他转动轮椅,来到长桌另一侧,“您是我父亲,费尔德斯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党,为了你们,为了最后仅剩的人族,我觉得,值!”
诺丁顿悲恸万分,又觉得异常骄傲。
他深深的看着自己从小就放浪不羁的儿子,眼角含泪,缓缓的,竖起大拇指。
***
“陛下,我们已经准备完毕,法师们对六芒星阵法的要义,已经通晓。我们在试验场演练数次,这次一定能抓住黑雾!”
费尔德斯按着眉心,点点头,“辛苦您了!校长。”
“两日后,日月同辉,天地一线,神魂与天地间的共鸣将达到最高峰值,也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我明白的。”
不知是不是胥渡神魂趋于完整的缘故,这几天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应该去一个地方,带着胥渡一起!
***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胥渡问。
费尔德斯从空间里拿出一棵树,那棵树只有巴掌大小,树冠弯曲着,像是抱着什么东西。
“这是?”
费尔德斯笑了一下,“圆灵屿。”
“小圆?”胥渡非常惊讶,“之前那个不是幻境吗?这里,也有小圆?”
“幻境依傍现实而造,自然有相仿之处。”
胥渡看着像是一颗歪脖子树一样的小圆,担忧道,“他……这是怎么了?”
“跟我去一个地方。”费尔德斯牵起了胥渡的手。
法阵平底而起。
再睁眼。
他们到了一个小岛上。
“看着有点眼熟。”
胥渡心想。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他们相互牵着的手,暂时也没说话,沉默的跟着费尔德斯走了一段路。
“就在下面。”费尔德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说。
可是,这下面,是大海!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震耳欲聋。
胥渡不明所以,还没怎么动,脚就已经软了!
这,这肯定不是要跳海吧?!
但是,这不跳,又要怎么下去呢!
刚才,费尔德斯说,就在下面。
那意思是,要下去?!
就在他小心翼翼,探头探脑想要往下看的时候,脚底一滑,他心里一惊,差点猪嚎一声!
一只手臂从后面圈了上来。
“小心点!”有人在耳边轻笑。
然后,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起跳了海!!
……
其实也不能算是跳海,只是下降的速度过于快,让胥渡又有了坐跳楼机的感觉。
他和跳楼机是过不去了,哪个世界,都要硬逼着他体验几把坠楼快感?!!
很快,他们踩到了地面。
这是一个山洞的入口,他们走了进去……
山洞地势很低,又靠海,海水蔓延入洞内,形成了一个浅滩。
看着无比眼熟!
“这是……”胥渡惊讶的问身边的人。
费尔德斯揽着他的后腰,他们一起站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站定后,费尔德斯放开了揽在他后腰上的手。
海风吹过,
胥渡突然感觉那一圈腰部凉嗖嗖的……
他捏了自己一下,然后转头发现费尔德斯拿出了那颗矮小迷你的歪脖子树。
他把歪脖子小树轻轻的放入了水中。
小树顺着潮流,往洞内飘去……
然后,它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屏障一样,某处石壁泛起阵阵涟漪,然后,歪脖子小树不见了!
“小圆?!”胥渡惊了。
费尔德斯却一派淡定,还向他绅士般的伸出了手。
胥渡抿了抿嘴角,心想,腰都敢揽,牵个手这么客气做什么?!
但他还是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宽厚温暖的掌心合拢,他们一起往前走。
穿过水波潋滟的石壁,胥渡眼前,出现了只有仙境才会有的景象。
轻盈的雾气中漂浮着像是银河星辰一样的光点。
远处,是一棵望不到顶端的参天巨树。
树干蔓延天际,几乎沾满了整个空间!
歪脖子小树在浅浅的水里一路往前飘,最终没入了最粗的那根枝干。
此处梦幻般的景象,好像有些熟悉?
“这是哪里?”胥渡问。
一道低沉优美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里是五洲九川的中心——神树汀池。”
这是一个有点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声音?
“是谁在说话?”胥渡往四周看去。
“是我。”
一道巨龙虚影从树冠之上盘旋而下,巨大的头颅凑到胥渡的面前,轻轻嗅了嗅。
“你,终于回来了。”他低叹一声。
然后转头看向另一边,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那里站着费尔德斯。
“这是什么情况?”胥渡问着眼前的男人。
他笑了一下,跟他说,“别哭~”
然后,在胥渡惊恐的瞪视下,一道透明的灵相从费尔德斯体内走出!
没了灵相的身躯,瞬间向下倒去——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片叶子托住了他倒下的躯体。
胥渡害怕焦躁,更加不知所措,“费尔!你这是在最什么!”
“别着急!”虚影对他说。
然后费尔的灵相也跟着对他笑了笑,下一秒,转身化作流光汇入巨龙额心!
“费尔!”胥渡急怒般吼道。
巨大的能量卷起了一阵狂风,巨龙虚影在风中化作了一个男子。
男子有着和费尔德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头发变成了银白色。
他的手指从虚空中探向胥渡眉心,梵音从天而降,他轻声说道,“回来吧,浅渊。”
胥渡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树心处,飘出了一片叶子。
叶子上是一只盘好的蛟龙,像一条黑色麻绳……
银发男子把胥渡神魂,送入了蛟龙之躯。
***
等他再睁眼。
想起了所有——
吾名,浅渊。
本是山间自游自在的一条小黑蛇。
直到某一天,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条河岸边,遇见了一条小白蛇。
白蛇乃天地神龙所化,救他性命,赐他机缘。
在神族之血的激发下,他长出了四肢和鳞片,脱离蛇族,化为蛟龙!
他开了神智,走上了万年修炼之途。
百万年后,他成了天地间第一条渡劫的蛟。
九天雷劫过后,他又一次,遇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再次救了他!
他叫,白泽。
他有些好奇,百万年间,又独来独往惯了,总是想尽办法气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偶尔甩脱了,又会在人世间的某处重逢。
后来,他们一起镇压恶兽,消解灾祸,走过无数个春秋冬夏。
他经历雷劫之时,那人总是默默的护在他边上。
这种温暖,这种相扶相守,对于长久孤独的他来说,就像一挤令其甘愿沉迷的毒药,久了,会上瘾。
一旦上瘾,就,再也戒不掉了……
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白泽。
爱而易生妒,他妒忌所有那些,得他恋爱,受他扶持,被他亲手度化的生灵。
——特别是那只漂亮的凤凰!
嫉妒,让他生了无边痴念,无数妄想!
在睚眦的蛊惑下,他把一颗有毒的蛇果,挂在了神树的树枝上……
***
浅渊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难以面对。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白泽……”
而那个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对不起……”浅渊羞愧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其所为,绝不还手的样子。
他恢复了昔日的容貌。
在神树汀池万年的滋养下,往日的戾气完全消散,他的眉目变得非常平和,更加秀丽。
白泽依旧没有说话。
浅渊这才有了慌张。
白泽不会一直生他的气,要驱逐他了吧?!
“白……!”
他张开了眼睛,却感到了唇上一阵柔软。
他无比震惊的看着,这张近在咫尺,让他想了万年而不敢靠近的脸庞。
白泽离了一些,轻笑一声,生息在自己唇瓣留恋,温情暖意。
浅渊迷蒙着眼,然后听他轻声对自己说,“闭目。”
他依其所言,闭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