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受不了莫昭絮絮叨叨的说话，顾清君不得不开口打断他。
　　莫昭一顿，又有些嘟囔：“师尊，你好无趣……”
　　“嗯。”
　　顾清君反问道：“所以完成了吗？”
　　莫昭：“……”
　　“下山贪玩，功课没有完成，该罚。”
　　顾清君侧头瞥了莫昭一眼：“伸手。”
　　“别……”
　　莫昭可怜巴巴道：“师尊你布置的功课太多了，还有那些法术，实在太繁琐，我回去之后忘了，想不起来法决和手势了……”
　　“所以不该罚？”
　　顾清君指尖闪烁着劈啪作响的雷光，虽然雷光又细又长，但被劈打手心，也有的受了。
　　莫昭撇着嘴，不说话了。
　　他把手伸到顾清君眼前，手指和手心还有残留的糕点屑，散发着甜腻腻的香气。
　　顾清君垂眸看向眼前白嫩的手掌。
　　就听耳边莫昭还不忘跟他讨价还价：“师尊，轻点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清君：求问，我徒弟小嘴叭叭不停，我该怎么办？


第26章 第 26 章
　　耳边的声音放着软，眼前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盖住手心。
　　但犹豫了一下，又当着他的面舒展开，略微发着颤。
　　表现得那么可怜，被打一下，眼睛就能泛红，好像下一秒就能掉出泪来。
　　“算了。”
　　顾清君收回指尖的雷光。
　　“啊？”莫昭瞬间将脑袋探过来，歪头看顾清君，眼底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师尊，不打了？”
　　“手不干净。”
　　顾清君顿了顿，继续道：“去洗手，再多给你一天时间，明日过来再……”
　　话还没说完，莫昭欢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奔向寒潭，把手丫子涮进去。
　　“师尊你放心，明天我一定完成你布置的功课！”
　　“但愿。”顾清君冷淡道。
　　等洗完手，莫昭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清君：“那师尊，我就先走了？”
　　“嗯。”
　　莫昭瞬间朝顾清君绽放出一抹笑容：“那师尊，我明天来再给你带别的好吃的！”
　　“……”
　　眼前的少年一溜烟跑走，连背影都透着轻快。
　　顾清君将视线转向地上的餐盒，里面还有几块糕点，有些晶莹剔透，有些圆润可爱。
　　——就连挑的糕点，都像极了本身性格……
　　…………
　　离开昆仑山后，莫昭突然接到一则通讯。
　　【速来！】
　　“切，又搞这一套。”
　　嘴里嘀咕着，但莫昭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冥界。
　　不怪他完不成师尊布置的功课，实在是他这一天天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玩也玩不够，吃也吃不够，还有小伙伴总是想找他。
　　哎，就很烦嘛，又拒绝不了。
　　嘻嘻嘻。
　　冥界掌轮回，那里到处盛开着彼岸花，天空永远是暗的，没有太阳和月亮，但是有很多星星。
　　地上有一条横贯冥界的长河，长河上星星点点，也犹如星光，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自成一美景。
　　实际上，那条河叫轮回河，轮回河上的星星点点，全部是魂灵的光辉。
　　魂灵上岸后，会恢复人形，前往轮回的地点。
　　只不过这上岸也有讲究。
　　轮回河上有无数渡口，其中普通人的渡口最多，每天都能看到这些渡口爆满人。
　　莫昭最喜欢来到轮回河边，看这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他觉得比起那些恶人，歹人，甚至大功德之人等，其实普通人要更生动多样。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莫昭嘶了一声，转过身就踹了来人一脚。
　　封修暝闷哼一声，龇牙咧嘴道：“我真打疼你了？”
　　莫昭白了封修暝一眼。
　　“要不然……我给你揉揉？”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莫昭的肩膀。
　　“少来！”
　　莫昭拍开封修暝的手：“你到底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这个嘛……”
　　封修暝轻咳一声，略有些矜持道：“我要继任冥主之位了，所以从今往后，你要开始管叫我帝君！”
　　莫昭瞬间吃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封修暝朝莫昭挑了挑眉：“你现在就可以练习一下，来，小莫昭，快叫声帝君听听。”
　　“滚……”
　　两人正笑闹着，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有冥差正在逮捕一个魂灵。
　　那个魂灵眼睛瞎了一只，腿也瘸了一条，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很是凄惨。
　　“什么情况？”
　　莫昭眼睛一转，看向封修暝：“未来的帝君，你不去看看吗？”
　　封修暝啧了一声，将那个冥差唤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回少君，这个人他不想轮回转世，甚至想要逃走，所以我才把他抓了起来。”
　　“不想轮回转世，难道想重生回去？”莫昭好奇问道。
　　他看向那个魂灵，虽然瞎了一只眼，也瘸了一条腿，但皮相竟然很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魂灵似乎刚死不久，还有些懵懂瑟缩。
　　他哑着嗓子道：“我叫黎怀瑾。”
　　“名字还挺好听的。”
　　莫昭笑了笑：“我能问一下，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轮回转世？”
　　“活着太苦了，不想活着。”
　　黎怀瑾瑟缩着肩膀恳求道：“我……能不能留在这里，做牛做马都可以……”
　　莫昭眨眨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说人不想活着。
　　他忍不住劝说道：“重入轮回，转世之后，生命重新来过，前尘尽忘，你不会记得上一世经历过的苦痛。”
　　但眼前的魂灵还是摇了摇头，态度似乎很是坚决。
　　“大……大人，求求你们了，让我留下来吧，我不想轮回转世。”
　　莫昭看向封修暝：“你是未来帝君，你说怎么办吧，冥界可不是我管……”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魂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朝莫昭和封修暝两人，不断磕头：“求求你们了……”
　　封修暝又啧了一声，此前他一直没说话，现在莫昭让他拿主意，他有些不耐烦：“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凡人死后入了冥界，就要入轮回，你不想又能怎么办……”
　　见恳求封修暝没有用，黎怀瑾又立即转向莫昭：“大人，求求您了，我这一生都受人冷待，虐待，什么都未曾体验过，也不曾体会过自由的滋味，现在好不容易脱离泥沼，我不想什么都没感受过，就又投入新的轮回，就算前尘尽忘又有何用，新生的那个也已经不是我了……”
　　莫昭被说得引起了好奇心，他又看了看脚下趴跪的魂灵。
　　——年龄并不大，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叫他如此执念？
　　“要不然先把他留下来，等他自己心结解开了，再送去轮回？”
　　莫昭提议道：“这段时间，先让他跟在我身边，我开解开解他，如何？”
　　“你这人就是心善。”
　　封修暝无语道：“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他早晚有一天必须得入轮回！”
　　…………
　　莫昭带着黎怀瑾回到了天界。
　　“你先在这里待着吧，我给你治好了眼睛和腿，你多走走，多逛逛，但不要乱跑，这里……”
　　“昭昭，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寝殿内，莫昊阙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等了莫昭许久。
　　他旁边就是一张桌子，而在桌子另一边，有一个扣起来的小瓷杯，里面不断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莫昭一下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他心疼地快步上前，将瓷杯打开，把独角大仙捧进手里，抗议道：“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它！”
　　莫昊阙哼了一声：“我没把它丢了就很不错了。”
　　莫昭撅撅嘴，不敢说什么。
　　“他是谁？”莫昊阙拿下巴指了指莫昭身后的黎怀瑾。
　　莫昭简单说了下黎怀瑾的来历。
　　莫昊阙瞬间蹙起眉：“你简直胡闹，而且竟然还将人带到了天界！”
　　“封修暝不愿意留下他嘛。”
　　莫昭小声道：“我也就留他一段时间，哥，你别生气。”
　　在冥界的时候，他和封修暝查了下黎怀瑾的来历。
　　——生在帝王家，从小却被当做牲畜养大，偏居一隅，连院门都没走出来过。
　　后来因为最不受宠，被送去敌国当质子，结果第一天就被欺辱而死，真的很可怜。
　　不过莫昭没把黎怀瑾的经历又拿出来说，只是晃着莫昊阙的胳膊哀求：“哥……”
　　莫昊阙叹了口气：“算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进莫昭怀里，语带嫌弃道：“我等你回来，是为了给你这个东西。”
　　莫昭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东西上圆下尖，手掌大小。
　　他惊讶道：“轮回杵！哥，这不是你的法器之一吗？给我干什么？”
　　莫昊阙无奈：“叫你平日里贪玩，连法决都背不好，轮回杵比浮光掠影好用，浮光掠影只能记录画面，轮回杵却能记录时光，你带着它去顾尊主那里做功课，回来忘记的话，可以进入其中，再重新学一遍！”
　　莫昭感动呜咽：“哥哥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莫昊阙：“……你知道就好。”
　　莫昭又呜了一下，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弟弟一直都知道的。”
　　莫昊阙：“……”
　　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行了，那我走了。”
　　“嗯嗯，哥哥再见。”
　　临走之前，莫昊阙看了低眉垂目的黎怀瑾一眼，皱眉再次叮嘱莫昭：“记得赶紧把他送回冥界！”
　　莫昭缩了缩脖子，吐舌：“我知道了，哥。”
　　…………
　　等莫昊阙离开后，莫昭坐在椅子上摆弄手里的轮回杵。
　　这时，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黎怀瑾走了过来。
　　黎怀瑾的目光定在莫昭手里的轮回杵上。
　　莫昭以为黎怀瑾对轮回杵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道：“这东西就相当于一个储物间，什么都能储存起来。”
　　“我知道。”
　　黎怀瑾轻声道。
　　“啊？”莫昭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你知道？”
　　黎怀瑾抬起头看向莫昭。
　　此时他眼神里哪里还有懵懂和瑟缩。
　　“你……”
　　黎怀瑾眼神复杂地看着莫昭，抬起手摸了摸莫昭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这样真好，不是吗？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莫昭皱起眉，他将黎怀瑾的手拉下来：“什么意思？”
　　“可我不能被困在这里。”
　　黎怀瑾叹息一声：“人到底还是要朝前看，对不对？”
　　话语刚落，眼前的黎怀瑾瞬间就变了模样。
　　他的脸不再光滑白皙，而是布满了被火烧之后留下的伤痕。
　　皮肤被融化后，五官变形，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满脸都是扭曲狰狞的痕迹。
　　那痕迹从脸上蔓延到脖颈，一直到被衣领湮没……
　　——可以想象他身上也全是这种恐怖骇人的烧伤。
　　“昭昭，把轮回杵给我，嗯？”黎怀瑾轻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啊呸！


第27章 第 27 章
　　随着黎怀瑾伸手过来，周围的环境开始崩塌变换。
　　莫昭猛地后退，却不妨黎怀瑾有备而来。
　　天界摇摇欲坠，四周都在崩塌。
　　莫昭根本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你到底是谁！”莫昭冷声问道。
　　黎怀瑾叹了口气：“把轮回杵给我，你就知道了……”
　　“休想！”
　　莫昭带着轮回杵欲离开，这时，外面突然出现了莫昊阙的身影。
　　“哥！”
　　莫昊阙一顿，看着莫昭的眼神竟然有些许怔然。
　　“昭昭……”
　　莫昭喊完才发现不对。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着和他哥一样的脸，可是身上的装扮却完全不一样。
　　见莫昊阙出现，黎怀瑾停止了攻击。
　　他笑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也进来了。”
　　莫昊阙不置可否，他看向表情懵懂警惕的莫昭。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
　　“你不怀念吗？”
　　黎怀瑾继续笑道：“以前莫昭的样子？”
　　“以前……”
　　莫昊阙蹙紧眉心。
　　以前的昭昭……
　　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他竟然想不起来？
　　“啊，我忘了。”
　　黎怀瑾状若恍然大悟道：“你和封修暝一样，都是自愿投入浮世镜，结果却被我所控制……”
　　“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莫昊阙突然失去了言语。
　　一条黑色细线从他胸口延伸而出，被控制在了黎怀瑾手里。
　　“哥！”
　　莫昭猛地看向黎怀瑾：“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
　　黎怀瑾朝莫昭笑了笑。
　　莫昭心下顿时警觉。
　　而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突然从脑后传来。
　　莫昭下意识伸手一挡，可那股劲风却突然转变了方向，将他手里的轮回杵抢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天界彻底崩塌。
　　四周白茫茫一片，不着天不着地，就像是一个虚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