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斯定了定神,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去继续准备午饭。
殷晏惴惴不安地站在厨房门口,想进去抱住宋长斯又担心他的行为反而惹得宋长斯更加生气。
尽管宋长斯什么都没说,可殷晏愈发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宁愿宋长斯情绪激烈地说他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什么都闷在心里。
“老婆……”殷晏弱弱开口,“你说句话呀。”
闻言,宋长斯终于开口:“我说什么?”
殷晏急切地说:“你说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这么安静。”
宋长斯关了火,把炒菜盛进盘子里,随后把盘子递给殷晏。
殷晏赶紧用双手接过盘子。
宋长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殷晏看了几秒,冷不丁问道:“我也有点好奇,我和你那个初恋谁更好看?”
殷晏:“……”
宋长斯抿了抿唇,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是你好看,我连那个初恋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殷晏匆忙解释道,“其实她也不是我的初恋,就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omega姐姐罢了,那个姐姐很照顾我,我哥丢下我跑出去玩的时候,也是那个姐姐陪着我,后来我再长大一点,就没见过那个姐姐了。”
宋长斯听着,眉头慢慢拧起来。
殷晏一边解释一边观察宋长斯的反应,见宋长斯的反应不太妙,立即打住了话头。
宋长斯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殷晏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宋长斯扑哧一笑,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不能说了,再说下去你就要生气了,虽然你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又能干又漂亮又独立自主、在我眼里就是个完美无缺的omega,但你还是有那么一个小小小小的不算缺点的缺点——”殷晏求生欲极强地说了一堆前提,接着深吸口气,底气不足地小声说,“你特别爱生闷气,还不跟我说,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再生闷气,有什么事都跟我说,结果你刚才又在生闷气了!”
说到最后,殷晏有些委屈。
宋长斯就是个骗子!出尔反尔!说得到做不到!
就算他真的有个初恋又如何?他和那个omega女生早就没有联系了!
他清清白白地和宋长斯交往,他的初吻初夜都给宋长斯了……虽说是后面的初夜,但那也叫初夜!
宋长斯凭什么生闷气啊?
关键是生闷气还不告诉他!
殷晏委屈得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眉头也皱成了一堆小山,他想说宋长斯是骗子,可“骗子”这个词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
“骗子”这个词有些严重了。
哪怕宋长斯骗他一次两次甚至很多次,他也不舍得说宋长斯是骗子。
殷晏难受地喘了口气,声音逐渐大起来:“我又没有读心术,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喜欢你这样。”
话音未落,一只还沾着水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耳边响起宋长斯轻微的叹息声:“对不起。”
殷晏没想到宋长斯会直接道歉,吓了一跳,原本挤成一团的脸迅速舒展开来,又肉眼可见地写满无措。
“你、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从小到大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处理,从来没有向其他人袒露过心迹,如果我把我的心事告诉其他人,得到的不一定是其他人的关怀,很有可能是其他人的漠视或者不耐烦更或者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宋长斯抬着眼睫,眼里映出殷晏怔愣的面容,他目光专注得似乎要把殷晏的脸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他问殷晏,“你对我的家庭了解多少?”
殷晏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太了解……”
他只知道宋长斯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omega儿子,以及宋长斯父母大概率是喜欢攀炎附势、拜高踩低的人,而且把宋长斯这个omega儿子当成帮助自己跻身上一层圈子的工具人。
可他们毕竟是宋长斯的父母,即便殷晏心里再看不上他们也不好意思当着宋长斯的面说他们坏话。
宋长斯笑了笑:“今晚你就知道他们是多么糟糕的父母了。”
殷晏看着宋长斯的笑,突然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揪起来那般疼,他飞快地跑到餐厅把盘子放到桌上,又飞快地跑回去用力抱住宋长斯。
“不管你父母喜不喜欢你、疼不疼你,现在都有我喜欢你、有我疼你,你父母是糟糕的父母,但我肯定不是糟糕的老公!”殷晏说得激动,照着宋长斯的脸啵唧一口,还在上面留下了可疑的透明液体,“老婆,老公永远爱你!”
宋长斯揉了揉殷晏的头发:“谢谢老公。”
殷晏飘了,被“老公”两个字吹到了天上,再也下不来了,他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胸脯:“哪怕他们不要你,我也要你,你那么好,我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把你含在嘴里,把你供起来、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欺负你、靠近你。”
宋长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等殷晏话音落下,他也开了口:“其实我刚才吃醋了。”
殷晏倏地一顿,瞪圆眼睛:“嗯?”
宋长斯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尽管很难以启齿,可他依然决定把内心话告诉殷晏:“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生气,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犯不着拿过去的事和你怄气,可是想到在我之前还有一个omega占据着你的内心,被你当做初恋心心念念地记到现在,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地吃醋。”
殷晏心里真是又甜又苦。
甜的是他老婆吃醋,苦的也是他老婆吃醋。
倘若时间倒流,他一定会离那个omega女生远远的,绝不让那个omega女生影响到他宝贝老婆的心情。
殷晏张着嘴,小心翼翼地说:“我和那个omega女生之间真没发生什么,你想我那个时候才六七岁,我懂什么?”
宋长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还吃醋吗?”殷晏说,“如果你还吃醋,我可以再解释一遍,只要能让你不吃醋,我解释多少遍都行!”
宋长斯摇了摇头:“不吃醋了。”
殷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原因等有机会了再告诉你。”宋长斯轻轻推了下殷晏,“你去餐厅等着,我盛好饭菜就来。”
殷晏觉得宋长斯前面的话怪怪的,似乎瞒着他什么,不过他沉浸在两个人解决完问题和好如初的快乐中,没有多想地跑去了餐厅。
下午,殷晏在电话里把白光瞿教训了一顿,再三叮嘱白光瞿以后不准在小舅妈面前乱说话。
委屈极了的白光瞿皱着脸,那模样和神态和殷晏如出一辙。
“我哪儿知道你开着免提?你自己不注重隐私还怪起我来了!”白光瞿粗声粗气地为自己辩解。
然而殷晏不听,还威胁道:“你再狡辩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白光瞿瞬间败下阵来,敢怒不敢言地嘟囔道:“小舅舅是个妻管严还不承认,只知道把锅往我脑袋上甩。”
殷晏下巴一抬:“哼!”
下午四点多,宋长斯带着殷晏回了家。
宋长斯的父母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房子是两百平的错层,刚走进去,殷晏就被房子的装修震住了。
这装修得……
也太奢华了。
整个客厅都用了昂贵的红木,靠近落地窗的置物架上摆放着许许多多易碎的装饰品。
那些装饰品一看就上了年份,也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随便顺一个走都能抵平常老百姓一家人上百年的生活费了。
殷晏记得宋家还没有富裕到这种程度吧?连他家老头子都舍不得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品随便放在外面给人看。
“假的。”宋长斯悄悄在殷晏耳边说,“只有一个是真的。”
“噗——”殷晏没忍住乐出声。
走在前面的宋长斯母亲也就是江韵闻声转头,疑惑的视线在殷晏和宋长斯之间转了两圈:“怎么了?”
“没事!”殷晏憋着一口气,努力把嘴角往下压。
江韵笑了笑,她本就和宋长斯长得像,笑起来更像了,她比了个手势,温温柔柔地说:“这边请,长斯爸爸还在路上,很快就回来了。”
第62章 相册
江韵把他们迎到客厅,叮嘱宋长斯好好招待殷晏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殷晏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了一圈,没有瞧见保姆的身影,看来江韵是要独自准备所有人的晚饭。
可江韵那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能做饭的啊。
有谁会穿着貂皮做饭……
殷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凑到宋长斯耳边:“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忙?”
“不用。”宋长斯牵起殷晏的手捏了捏,他轻声解释道,“家里请了阿姨的,估计她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就没让阿姨过来,既然她喜欢折腾,就由她折腾去吧。”
这话说得殷晏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下巴,别别扭扭地开口:“原来我这么受重视啊。”
“可不是吗?”宋长斯笑了笑,“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殷晏高兴应道:“好啊!”
听宋长斯说他出生后就住在这里,住到十九岁那年考上大学才搬出去,上大学后他就没有回来过了,上班后更是连回家吃顿饭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不过家里一直留着他的卧室,保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去打扫,里面的东西也几乎没有动过。
卧室的风格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中间摆着一张柔软的大床,大床左边是用整面墙做成的书架,右边是放了台式电脑的书桌,床头也被改造成了三层的横向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高中三个年级的课本和资料书,一盏黑色落地灯立在床边,灯头朝着床头,看得出来它在十几年前经常被卧室的主人使用。
殷晏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晃了好几圈,东摸摸西看看,对宋长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真是好奇极了。
宋长斯任由他乱碰,索性拉来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眼中含笑地安静看着他。
殷晏摸了摸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书架,抬眼看见书架上面几排放着许多本他看不懂名字的英文书籍。
抽出其中一本翻了翻,入目便是整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看得殷晏眼花缭乱。
殷晏赶忙把书籍放回去。
“老婆,你好厉害,上高中的时候就在看全英文的书了!”殷晏发自肺腑地夸赞道,转而想到自己,他丧气地挠了挠头,“哪儿像我?我连你勾画的单词都没背完,每次做阅读理解也好吃力,而且我连这本书叫什么名字都看不明白。”
十八岁的宋长斯和十八岁的他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他丧气了没一会儿,又没心没肺地嘿嘿笑起来。
他老婆再厉害都是他老婆!
幸好他之前没有因为偏见而错过他老婆,不然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以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厉害的老婆了!
宋长斯被殷晏真心诚意的一通马屁拍得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他起身走过去,照着殷晏的脸颊亲了一下:“我念高中的时候也看不懂这些书,只是买来凑数罢了,这么大的书架空着不好看。”
“老婆连凑数都买全英文的书,要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这点。”殷晏自豪地抬了抬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老婆往云端吹,“原来我老婆不仅厉害,还这么有眼光,别说我了,盛渊随便买书都不会想到买全英文的书。”
宋长斯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捧住殷晏的脸颊,把殷晏的嘴唇挤成一个嘟起的形状,他又在那个嘟嘟唇上啵唧一口:“谢谢老公这么夸奖我。”
殷晏:“……”
完了完了。
他又要往天上飘了。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谁!
虽然他在床上是被压的那个,但他在床下是被叫老公的那个!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们能有几个小时在床上?又能有几个小时在床下?
就按一天睡八个小时来算,他们在床上和在床下的时间比是一比二,怎么算都是他占了宋长斯的便宜。嘿嘿嘿……
殷晏美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整个胸腔都被灌满了幸福的粉红泡泡。
“老婆。”被挤出的嘟嘟唇上下动了动,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再亲一个。”
宋长斯啵唧一口。
“再亲一个。”
又啵唧一口。
殷晏那双黑眼珠子比天上的星辰还亮,里面完完整整地映出宋长斯的脸,也被宋长斯的脸填得满满当当。
世界这么大,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他也就只看得见宋长斯了。
殷晏的手不动声色地爬上宋长斯的腰,试探性地撩开衣角,见宋长斯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勾着裤子边缘朝深处滑去。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宋长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倾身亲了亲殷晏的脸:“你先看着,我接个工作上的电话。”
说完,宋长斯走出卧室去阳台上接电话了。
宋长斯不在,殷晏一下子就无聊起来了,他又到处看了一会儿,把这间卧室的每一处都看完后,仰面躺到了中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刚躺下,就有一个念头悄无声息地钻入脑海——这是宋长斯睡了十九年的床。
想到这里,殷晏平静的心湖抑制不住地激荡起来。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