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璎也是这么想的，因而下午和傅安钰一起进入何澈的诊室后，她就问夙锦婳有没有做好准备。
　　夙锦婳现在已经成为了何澈的临时助理，帮忙的同时，也在学习人界的医疗知识。明璎去问她的时候，她还待在诊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学着用电脑软件开药方。
　　“顺其自然便是。”夙锦婳回答，“哪怕控灵器不起效，我还有缔结身魂契可选，那些除妖师奈何不了我。”
　　“可缔结身魂契，就代表你们要绑定一辈子了。”明璎担心地说，“而且……而且一旦除妖师殒命，和她有身魂契的大妖也会……”
　　她不愿说那个词，只是看着夙锦婳，她知道三姐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夙锦婳却问：“如果那位除妖师是你认定的人，你也会计较和她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明璎一怔。
　　“人族有个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夙锦婳继续说，“‘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虽然说的并非感情之事，但自古以来，能和心上人同生同死，是最幸福的事。”
　　“如果你介意身魂契是因为我们过去的身份——九尾大妖一族尊贵的公主殿下，而在我们那个时候，身魂契无异于主仆血契，是一种强制的束缚，那你也要想到，如果换一换，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妖界，你的傅安钰是误入妖界的除妖师，你想将她留在身边，让她和你过一辈子，与她缔结身魂契，是不是就变相保证了她的生命安全？”
　　见小狐狸沉默，夙锦婳轻叹一声：“诚然，这是最无奈的一种选择。但我们如今是寄人篱下，多少还是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方能和心上人一起活下去。”
　　“那三姐，我是心甘情愿，你呢？”明璎追问，“你与何医生……难道是真心相爱吗？”
　　“这不是什么大事。”夙锦婳摸着她的脑袋解释，“你是年纪最小的公主，有许多你不知道的责任，已经被哥哥姐姐们承担了。你可还记得我族的婚姻？”
　　“记得。”明璎点头。
　　“如果是血统纯正的九尾大妖，成年之后也要嫁给同样血统纯正的九尾大妖，以保证全族血脉的延续。”夙锦婳说，“但你也知道，没有任何一只九尾能决定自己的另一半。即便没有身魂契这种实质性的束缚，嫁了或是娶了，便是彼此绑定一辈子，且不允许成婚后无子嗣。”
　　明璎打了个寒颤。
　　“我当时……就是因此出逃了。”她喃喃，“我不能接受嫁给我不喜欢，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狐狸。”
　　夙锦婳抱了抱她，接下去说：“相比我族，人族的许多制度都是比较完善且稳定的，即便它还有许多漏洞需要改进，也不是我们抵触它的理由。”
　　“我知道，我能理解的。”明璎在她怀里点了点头，乖乖地向她保证，“我听你的，三姐。”
　　夙锦婳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下一秒，却是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但若是真有改善制度的机会，不要放过它。”
　　明璎愕然看向她，总觉得她说这话时，语气莫名有些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今天打了第二针疫苗，又累又困，我尽力在十二点前写完第二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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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出自《霸王别姬》。


第102章
　　明璎见完三姐,把杜芸歆炖的鱼腥草排骨汤留下后，就去找傅安钰。
　　傅安钰正坐在何澈对面，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见明璎过来，傅安钰有些诧异：“不聊了？”
　　“嗯……三姐还要学习呢,我就不打扰她啦。”明璎含糊地撒谎,说完就向傅安钰伸出手,“你还有事要跟何医生说吗？要是没事，我、我想回家休息。”
　　傅安钰见状,向何澈点了点头，起身牵住她的手,与她一起离开诊室。
　　明璎一路走,一路分神想夙锦婳刚才和自己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街上,感觉她们走得很远了，这才回过神，下意识看向路边,却并没有发现陈滟樰的车,不由得轻咦一声：“小陈呢？”
　　“陪小杜去游乐园的鬼屋玩了。”傅安钰说，“出门之前，小杜应该告诉过你。”
　　明璎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尴尬地握了握她的手指。
　　“你今天走神次数有点频繁。”傅安钰说，“有什么心事？方不方便和我说？”
　　“其实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璎小声说,“是我自己想不明白,想明白就好了。”
　　她不愿说，傅安钰也就不追问，与她手拉手，在医院外的湖旁慢慢地走。
　　明璎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其实很喜欢傅安钰这样,关心却又不会追问，有些事如同伤疤，当事人不愿说的时候，还是不提为好，以免双方都不愉快。
　　“医院附近有个风景区，不过今天人应该比较多。”傅安钰指向西南方向，“如果你想去散散心，我们就过去。”
　　“好呀。”明璎一口答应下来，“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事，七夕就应该玩个痛快，把情侣们该做的事都做一遍。”
　　她听见傅安钰轻笑一声，“我怀疑你在暗示什么，可我没有证据。”
　　“我倒是想。”明璎晃了晃她的手，“但你不是说结婚之前不碰我嘛？”
　　“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反悔。”傅安钰却悠悠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不必定得那么死，只要我们都愿意，那就是可以。”
　　她将手放在明璎的腰上，把她往自己这边搂了搂，“我没有任何意见，关键在于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明璎被她搂得有些痒，听了她的话，只觉臊得慌，抿着唇不说话，红着脸低下头看地，还在她揽着自己那只手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她感觉自从自己告白之后，傅安钰就一天比一天不对劲，但她说不清傅安钰是开始放飞自我了，还是本性就如此，只不过以前她们并不熟悉，关系又没有好到现在这种程度，傅安钰才会对她也藏着掖着。
　　怎么说呢，她觉得会看《冰山总裁狠狠爱》的人肯定不是个完美的正经人，更何况傅安钰不仅爱看这本书，还将它手抄一份好好保存起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闷骚。
　　但总体来说，她还是挺开心的。傅安钰能与她拉近距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迟迟没得到她的回答，傅安钰隔着衣服，手指在她腰侧轻弹，如同敲键盘似的。
　　“那就等你自认为准备好了，我再碰你。”傅安钰说。
　　鬼使神差般，明璎脱口问：“就不能是我碰你？”
　　“当然能。”傅安钰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也看你，你敢，我就可以当你的实验品。”
　　“你连这种事都不会害怕吗？”明璎拉着她走到没人经过的绿荫小道里，压着声音问，“我……我虽然敢被你亲，也敢让你挼我的尾巴，但我……我害怕被你碰那里……而且……”
　　她把声音压到最小，颤着说：“又不只是碰一下就好了，是、是要进到里面去的……”
　　让明璎更为震惊的是，傅安钰非但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居然还在认真听她说这种事情！听完也没有脸红，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
　　傅安钰以前绝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明璎可以保证这点，否则傅安钰的灵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纯粹，多少会沾染另一人或另一妖的气息。
　　就像现在，傅安钰浑身都是她的气味，只要有除妖师或者妖靠近傅安钰，就知道她已经有主了。
　　震惊完，明璎又问：“你、你在听我说吗？你不怕吗？”
　　傅安钰不但不怕，还早就研究过。
　　她还上大学的时候，寝室四个人里两个都是医学生，剩下一个有女朋友，时不时会住在宾馆不回来，何澈又是个爱说没边际话的医学生，哪怕她不去刻意了解，每天只是听着，都能听到不少“经验”。
　　更何况，她在百合文里也写过不少类似的情节，当时甚至由于写得过于硬核，还被网站和谐过，改了好几版才过审。
　　骗小狐狸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傅安钰点了点头，认真又郑重地说：“我确实不怕。”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想验证，今晚就可以。”
　　“谁、谁说要验证啊！！”明璎瞬间吓得炸了毛，从脸到耳朵再到颈子都羞红了。
　　“你不敢被我碰，难道也不敢碰我么？”傅安钰微微向她倾身，将她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傅安钰确实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常去宾馆的室友每次回来，都要休息很久，她那时为了小说取材，在何澈的怂恿下，有去鼓起勇气问过。
　　当时，像咸鱼一样趴着不动的室友眯着眼睛说：“你找个愿意帮你的女朋友就知道了。”回答得很敷衍，于是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至今没有答案的谜团。
　　一人一狐一路走，一路漫无边际地闲谈，倒是谁也没觉得无聊，不知不觉就穿过马路，逛到了傅安钰之前所指的景区门口。
　　明璎还回头看了眼马路，边回忆边说：“我想起刚来人界的时候，还把马路当空地了，甚至觉得路两边的人都好笨，明明有这么大一片空地，却不走，乖乖等在原地，也不知道等什么。”
　　“现在知道了么？”傅安钰故意问。
　　“现在自然都知道了。”明璎自信地仰起脸，“我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呢！”
　　她这段时间确实有在学习交通方面的知识，还想着以后也去考个驾照，这样一来，陈滟樰就可以多抽点时间留在家里陪杜芸歆了，开车接送傅安钰上下班的事，交给她就行。
　　见小狐狸得意，傅安钰便俯下脸，撩开她的发丝，在她额前留下一个吻。
　　“这是奖励。”傅安钰柔声说，“以后你学的东西多了，还有更多的奖励。”
　　今天虽然不是传统节假日，但由于是周六，又赶上七夕佳节，景区里依然人头攒动。
　　不过傅安钰以前常来这里，接待贵客的时候，也会亲自带人来这个景区吃饭，进门后，就轻车熟路带着明璎，慢慢离开了人群，七拐八拐，踏上一条幽静的小路。
　　“那些人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路？”明璎隔着树丛，还能看到底下的路上有不少人走来走去。
　　“也许是新游客，也许宁可人挤人，也不愿意多走点路来这里。”傅安钰带着她拾级而上，穿过一座小凉亭，沿着竹林小径往深处走。
　　明璎嗅到淡淡的香料燃烧气味，耳中也传入“笃笃笃”的清脆敲击声，似乎还有人声低喃，好奇地问傅安钰：“这里面又是什么地方？”
　　“是清音寺。”傅安钰说，“H市人民祈福许愿都会来这里，据说很灵验。”
　　“你以前应该也来过吧？”明璎问，“我感觉你对这里的路很熟悉，应该……不止来过一次吧？”
　　“有一段时间，我谁也不信，只愿相信神佛。”傅安钰拨开一丛翠竹，声音也放轻了不少，像是怕打扰了此地的清静，“你听见木鱼声了么？‘笃笃’、‘笃笃’的就是，那时我只要生出负面的念头，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在寺庙外坐坐，或者找这里的僧人聊一聊，心情会平静很多。”
　　明璎听完她的话，不禁想到电视剧里那些看破红尘、只愿余生和青灯古佛相伴的出家人士。
　　她以前还暗暗在心里把傅安钰说成“禁欲道士”，现在想来，恐怕傅安钰确实在自己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动过这种念头。
　　也许是责任，也许是别的什么牵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投身红尘。
　　明璎自己觉得，能够在红尘里生活，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她难以想象远离繁华和尘世喧嚣的日子要怎么过，对她而言，那种日子就和被囚禁没什么区别。
　　傅安钰当时究竟是遭遇了多大的困难，才会想到要脱离红尘呢？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傅安钰，正想说“以后你可以找我聊天”，或是“你找我聊天就不会寂寞”，但傅安钰已经带她穿过橙黄的拱门，也带她和正在扫地的僧人们打了招呼，最后带着她来到一座莲花池前。
　　那座莲花池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莲花盛开，荷叶碧绿，四角各有香炉，淡淡的檀香与莲香相交织，袅袅钻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许愿池。”傅安钰为明璎介绍，“也是我从前常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赶上了！


第103章
　　明璎下意识往池内看去,只见池中游着不少锦鲤，底部还铺满了亮晶晶的圆形物体。
　　“这些都是许愿的人们留下的硬币。”傅安钰解释。
　　“我想许愿，可我没有硬币。”明璎犯了难。
　　她来人界之后，才发现所谓的“花钱”几乎都是扫描二维码进行支付,就连使用纸币和硬币也都成了过去式。
　　“我给你。”傅安钰摊开手掌,颈上的青玉葫芦一闪,几枚硬币就出现在她掌心。
　　于是明璎拿了硬币，和她一起将硬币拢在手中,合掌拜了拜许愿池。
　　“许愿一定要说出来吗？”拜完，明璎问。
　　“不需要,心里想着就行。”傅安钰说,“许完愿，就把硬币投进去。”
　　明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开始想自己的愿望。
　　希望她们能够顺利找到妖界入口，希望三姐能在人界一辈子都平安幸福。
　　也希望……自己和傅安钰能一直这样甜甜蜜蜜地过下去。
　　明璎要了三个硬币，也就许了三个愿望,默默想完,就将硬币全部丢进许愿池，睁开眼睛看向傅安钰，却见她正在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应该是在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