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之后,他又去了一趟设备室里,想尝试用警队的设备追踪小天才手表的位置,但是试了半天,都没有接收到那头的信号,说明桃不知现在并不在服务区内,又或者手表被弄丢了。
最直接有效的线索断了,贺寒舟眼底寒冽如冰,当他脸色沉重地回到办公室时,想到这起命案的特殊性,很多事情都不能摆在台面上,只能再次寻求伏临的帮忙。
伏临的爷爷受远方亲友所托,要出一趟远门,伏临担心爷爷一个人去会出状况,就跟着一起出发了。贺寒舟的电话发过来时,他正好到达目的地,声音带着舟车劳顿之后的疲惫感。
“怎么了老贺,有什么事吗?”
贺寒舟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这边出了点状况,需要你帮点忙。”
“不巧了,我爷爷的朋友拜托他到沥海做法事,我们才刚到,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这起案件事关重大,贺寒舟不敢耽搁,当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了。
伏临听到桃不知失踪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骂骂咧咧个不停:“我去!这家伙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一天不给我们找点事都不痛快。”
贺寒舟没心思跟他瞎扯,直接跑到鉴定室,转为视频通话,让伏临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里面停放着四具尸体,那都是这几天发现的受害人,因为法医的鉴定结果没出来,所以尸体暂时不能让家属认领。
贺寒舟一一掀开白布,发现这些尸体的皮肤已经染上了清灰色,就连指甲也变黑了,跟染上尸毒的状态一模一样。
将镜头放大后,伏临惊讶地扫过第一具尸体,目光落到他脖子的红点上,只看一眼就能确定:“确实是被僵尸咬死的。”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那人脸上,辨认出他的面目后,瞳孔紧缩了一下,诧异不浅:“这是……老道士?”
贺寒舟点头道:“我原本以为小桃花是被这道士抓走,不料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老道士法力不低,连他都能被咬死,说明这只僵尸十分强大。”伏临感觉摊上大事,眉心越拧越紧:“这样看来,以我的法力都收不了它。”
贺寒舟的心瞬间被提起,冷静的神情出现了崩裂:“我怀疑小桃花的失踪跟这僵尸有关系,它那么强大……”
“放心。”伏临深知其中关窍,给他打了一针定心剂:“僵尸一般不会伤害同类,小桃要是真落到他手里,暂时不会出事。”
贺寒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僵尸有关,那是不是说明,这只僵尸也是有灵智的。”
伏临不确定地说:“有可能,随着人类社会在进步,僵尸这类邪物会进化也正常,我曾听道上的人说,现在的妖魔鬼怪都能伪装成人,敢藏在人多的都市里。”
伪装成人?
这种超乎想象的东西,让贺寒舟感到震撼的同时,不免多了几重忧虑:“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伏临也烦恼道:“这么强大的僵尸,以我的法术功底,压根没办法追踪,只能拜托我爷爷帮忙了,不过我们还没做完法事,赶回去也需要点时间。”贺寒舟想到之前跟老人家的不愉快,心里有愧,但是为了小桃花,他只能厚着脸皮说:“那就拜托他老人家了,改天我亲自上门赔礼。”
伏临嘿了一声:“放宽心,有僵尸害人,我爷爷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刚挂掉跟伏临的通讯,队里的联络器就响起了,贺寒舟接通后才得知,那头是盯稍的同僚,说在码头截下了一批藏着毒品的货物,贺寒舟跟伏临交代几句后,匆忙带队赶过去。
郊外别墅里,桃不知已经被关两天了,这里看守严密,戒备森严,他完全没有办法逃出去,江与槐晾了他半天后,在当天晚上又过来看他了。
桃不知认清江与槐的真面目之后,便对他起了防备之心,看到他进来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充满警惕的意味。
江与槐也不着急接近他,自顾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开桌上的红酒,分别倒在两个杯子上,把其中一杯递过去,微微一笑:“尝一下,这可是纯正的人血,非常美味。”
人血!
鲜红的血液侵蚀了桃不知的眼底,他惊悚地瞪大眼睛,瞅着江与槐的眼神十分陌生,显然忘记了自己跟他是同一类吸血生物。
江与槐看着他害怕的神情,也不勉强,将酒杯收到自己唇边,低头抿了几口,薄唇染上一抹鲜艳的色彩。在杯子见底后,他伸出舌尖,将残留在嘴角的血液卷进去,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吸血是我们的天性,你忘了?”
桃不知感觉到一阵眩晕,他抗拒地摇头,语无伦次地反驳:“不,我不是。”
他不用吸血,也不想吸血,他不要变成害人的怪物。
江与槐冷嗤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你迟早能体会到。”
说罢,他搁下酒杯,缓缓站起身,不容拒绝地拽上桃不知的手臂,“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从别墅出发,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停在一个山脚之下,那里有几座废旧的房子,屋梁上结满蜘蛛网,看着没有半点烟火气。江与槐把桃不知带到中间那座房子的门前,拿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锁,轻轻一推,斑驳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隙。
月光透过缝隙渗进屋子里,照亮了一地的灰尘,桃不知感觉到一阵浓重的阴气,心里生出无端的怯意,生怕屋里藏着吓人的东西。
江与槐率先踏进屋里,伸出手臂使力一扯,便把桃不知拽了进去。透过朦胧的月光,桃不知清楚地看见,屋里摆放着一排红木棺材,相连影子投射在桃不知的脚边,像只噬人的怪物。
江与槐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亮了桌子上的烛台,屋里瞬间被微弱的暖光笼罩着。他用食指和拇指转动着打火机,侧首冲桃不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意转头唤了一声:“出来吧。”
安静几秒后,在一阵声响中,那一排棺材的盖子都自动弹开了,随着一双双手臂同时举高,藏在里面的尸体突然腾空而起。
桃不知害怕地躲在江与槐的身后,目光里染着惊悚的色彩,他发现那些人都穿着古代的盔甲,装束很像电视里的士兵,他们看着像受过训练一般,以跳跃的姿态站成一排,随即迅速调整军姿。
江与槐竟然养着那么多僵尸,要不是他们嘴里的獠牙,桃不知还真当他们是电视里跑出来的纸片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身后是红色的披风,哪怕失去了生人的气息,看着依旧英姿勃发。
江与槐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为首的青年身上,低声唤道:“戈湛。”
名叫戈湛的僵尸双目空寡,目光没有焦点,机械性地举起双手,转身跳到江与槐面前,单膝跪下,一副恭候差遣的模样。
这只僵尸不会讲话,却能听得懂江与槐的吩咐。
桃不知从江与槐身后伸出脑袋,好奇地盯着他看,在他抬头时,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逝了。
江与槐察觉到桃不知表情的变化,眸光微动,“你想起他了吗?”
桃不知将目光收回,诚实地摇头:“没有。”
江与槐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夜雾,叹息似的低吟:“你果然什么都忘了……”
桃不知不清楚江与槐带他来的目的,他对那一队僵尸除了畏惧的情绪之外,好像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江与槐不打算多作解释,只是给了桃不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罢了,你以后会想起来的。”
离去屋子之前,桃不知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为首那只僵尸正好抬头,碰上他的视线后,空寂的眼眸似乎有了触动。
回到别墅时,已经到了深夜里,有几个保镖依旧恭候在外面,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汇报。
江与槐让桃不知先进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头问道:“怎么了?”
“今晚出口的货被截了,警方顺藤摸瓜,捣了我们东边的据点。”
江与槐眼神暗了暗,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贺寒舟?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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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心痛
凌晨,躺在床上的桃不知左右睡不着,这是他被抓来的第三天,依旧没有找到逃脱的机会,江与槐像是铁了心一般,半点也没有要放他回去的意思。
从江与槐零碎的语言中就能得知,他们曾经认识过,但是桃不知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所以丝毫搞不懂他的执着。
别墅的门口被几个保镖守着,他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如果没有江与槐的允许,连只苍蝇都没办法飞出去。
换作从前,桃不知丝毫不在意栖身在哪里,具有可以走哪趟哪心态,除了那副金丝楠木棺材之外,他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里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他想要回家,家里有贺寒舟,有旋风,有白玫瑰,还有他最爱喝的血汤。
在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种东西叫做想念。
想念一旦滋生,就不容易停止,桃不知又产生了想逃走的念头,在贺寒舟长期的引导下,他现在已经学会自己动脑思考问题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新闻,如果一个人被关住,自己没有办法逃出去,就会向外面的人求救。
他应该怎么求救呢?
桃不知思想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话手表。之前江与槐被收掉之后,好像被扔进旁边客厅的柜子里了。
想到这,桃不知坐不住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后面,呆头呆脑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后,才悄悄打开房门。
现在天色已晚,江家的人都睡着了,走廊上点着几盏小夜灯,方便有人夜晚出来上厕所,桃不知像做贼一样,在原地观望半响,才悄悄走下旋转的楼梯。
客厅的灯没有点亮,瞧着黑漆漆的一片,桃不知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还没来得及走进客厅摸索,就听到里面传来江与槐微凉的嗓音。
“想去哪?”
桃不知吓了一跳,生生停下脚步,正思想着怎么掩饰的时候,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江与槐穿着灰色真丝睡衣,姿态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血液,张开嘴巴时,能看到他獠牙上残留的血迹。
他挑眉看着桃不知,眼底倒腾着怒意:“又想逃出去?”
江与槐为了陪江陌,平时很少过来这边,这几天为了看着桃不知,晚上破格地回到这里。
桃不知隐隐能感觉到江与槐的怒意,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白净的手指绞在一起,眨了眨眼睛,不太熟练地撒谎道:“我……我饿了。”
这个借口就离谱,作为僵尸怎么会有肚子饿的感觉。江与槐勾唇一笑,没兴趣拆穿他,反而搁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去厨房拿出一盆糕点,推到桃不知面前说:“吃吧。”
桃不知拿起一块花朵形状的糕点,张嘴咬了一口,依旧尝不出任何味道。
江与槐抬眼问:“好吃吗?这是什么味道?”
桃不知动作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与槐定定地凝视着他,片刻后,才悠然一叹:“我忘了,你应该跟我一样,尝不出味道对吧。”
这是事实,桃不知无法反驳,只好放下手里的糕点,抿着嘴巴不说话。
江与槐的视线往下移,落到那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上,似乎透过它看到了什么东西,自言自语地低吟道:“这是你曾经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忘了?”
桂花糕?桃不知没有被带进江与槐的情绪怪圈中,反而想起家里的贺寒舟,心里蔓延出一点陌生的酸涩滋味。
他突然站起身,无惧江与槐压迫的眼神,再次强调:“我要回家。”
江与槐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状似疑惑地问:“待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纵使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桃不知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一味地强调:“我要回去。”江与槐不悦地抬眼,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摄人的力量,“是因为贺寒舟吗?”
“是啊。”桃不知歪着脑袋,顺着他的话回答。
江与槐的眼神暗了暗,最后勾起怪异的弧度,“要是他消失了呢?”
桃不知眼睫一颤,惊恐地看着他。
另一边,贺寒舟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的状态,他一边有要案在身,一边还要想办法找人,这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因为桃不知与凶手僵尸的特殊身份,贺寒舟不能派人大张旗鼓地搜寻,只能寻求伏临的帮助,将希望寄托在他爷爷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每隔几个小时都要拨打一遍小天才的号码,每次在静默那几秒燃起希望,在响起无法接通的女声后又悄然湮灭。
凌晨三点钟,贺寒舟独自在外面搜寻一遍无果,把车子开回车库,走到家门口时,他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突然停下脚步,在凛冽的寒风当中,心思沉重地点上了一根烟。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视线,前方的路灯晕染成一个个朦胧的光圈,贺寒舟静静地看着斑驳的树影,视线凝聚成一个点,直到一根烟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