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桃不知浑身衣服都已湿透,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单薄的布料沾了水之后变得有些透明,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贺寒舟眼神暗了暗,随即把薄外套披在他身上,看天色已过正午,就打算带他回庄园了。但桃不知显然还没玩尽兴,穿上外套后又跑到沙滩上撒野去了。
贺寒舟暗骂了一声,无奈地跟了上去。
前面有一对情侣在沙滩上画爱心,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暧昧又甜腻的气息,仿佛让空气都染上了糖霜的味道。
桃不知凑过去围观了一会儿,觉得这举动挺有意思,自己也去旁边找了根树枝,笨拙地在沙子上画了一个不成形的爱心。
他只是模仿别人画的,不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于是就向贺寒舟询问道:“这是什么?”
贺寒舟接过他手里的树枝,把断开的线条接上后,才慢悠悠解释道:“这是爱心。”
桃不知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爱心是什么?”
贺寒舟斟酌着说:“爱心是喜欢,也是爱。”
桃不知又问:“喜欢是什么?”
贺寒舟突然哑口无言,这种东西的释义太多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挑哪一个解释。旁边的情侣画完东西后,进入了互相告白阶段,仿佛年轻气盛一般,两人都不顾别人的目光,对着大海喊出了情窦初开的爱恋。
“xxx,我喜欢你。”
……
桃不知站在原地目睹了全程,自己把那些混乱的情感过滤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不怎么准确的答案。
“喜欢?”
桃不知定定地看着贺寒舟,眼底散落着细碎的光芒,“我……我喜欢你……”
贺寒舟心头一跳,那束朦胧的小火苗刚刚腾起,却被他的下一句话浇灭了。
“喜欢你……的大鸟。”
贺寒舟:滚!
今晚是除夕夜,万家团圆的日子,贺家庄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佣人们早早就准备好了年夜饭,或许是因为儿孙绕膝的缘故,贺老爷看着精神了很多,古板严肃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情的笑容。
虽然家族的众人感情不怎么样,但该做的表面功夫却不会落下,至少在贺老爷面前,他们都相处得很和谐。在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贺寒舟虽然没感觉到团圆的气氛,但还是收敛了性子,没有再使脸色。
贺家两个儿子和媳妇儿似乎听到了一些事情,这趟回来对贺老爷格外殷勤,端茶倒水样样不落下,但指使儿女们好好表现。
贺老爷虽然老糊涂了,但毕竟在商界混了一辈子,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比起那几个孙子,他似乎觉得性子单纯的桃不知更讨人欢喜一些。
饭桌上,桃不知全然不管其他人的状态,只顾着喝汤,那是贺寒舟让厨房给他准备的鸭血汤,他每天都能喝两大碗。贺老爷见状就笑着招呼道:“小桃,光喝汤怎么行,多吃点肉吧。”
贺寒舟自己也尝了一点血汤,不咸不淡地应道:“他刚才在外面吃了东西,估计吃不下了。”
贺老爷笑了笑,倒也不勉强。
除夕夜有守岁的习俗,当天晚上,桃不知跑到贺寒舟房里撒野,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巨响,青灰色的天幕上绽放出了流光溢彩的烟花。
漫天火星落到眼底,腾起燎原般的焰火,桃不知在床上蹦起来,凑到窗台前面探身望出去,嘴里不断发出模糊的感叹词。
贺寒舟走到他身旁,宠溺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新年快乐。”
桃不知在电视上看过新年的盛况,或许被气氛感染了,回眸一笑道:“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不合适?快高长大也不合适?贺寒舟斟酌了半响,才选取了适当的措辞:“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
桃不知从善如流:“你也开开心心。”
“嗯,我们都要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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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原生
大年初一,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别的小朋友过年都要穿新衣服,桃不知自然也不例外,他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红色薄卫衣,衬着傻乎乎的笑脸,看起来像个大号的福娃。
还没下楼之后,贺寒舟教了他一些过年的规矩和祝福语,桃不知一一记住了,并且现学现卖作揖道:“恭喜发财。”
小桃花规规矩矩的模样实在讨喜,贺寒舟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个红包,塞到他的手里,像个大家长一样嘱咐道:“今年要听话一点。”
这些东西对桃不知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他按捺不住地拆开了红包,看到里面的红色大钞后,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
“红包!”
“喜欢红包!”
贺寒舟站起身来:“当心点,丢了就没了。”
桃不知消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红包放进了卫衣的大口袋里,随后嘚瑟地对着贺寒舟拍了拍肚子,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珍宝一般。
贺寒舟笑容有些无奈,抬手整理好他乱飞的兜帽说:“走吧,别忘了我教你的话。”
楼下的客厅里很热闹,贺家其他人都在陪老爷子看春晚的回放,时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看着其乐融融的样子。
贺老爷看到两人下来后,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大红包,分别递给贺寒舟和桃不知,精神矍铄地说:“来,这是给你们的。”
桃不知乐不可支地收下了红包,规矩地说着祝福语:“恭喜发财,身体健康。”
贺老爷笑着点了点头,转而把剩下的那个红包递给贺寒舟。
贺寒舟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他已经记不清楚多少年没在这里过年了,曾经渴望的亲情早已变得虚无,哪怕愿意再次踏进这个地方,心里那根刺依旧没办法拔掉。
贺老爷动作一顿,脸上浮起一抹愧色,声音也哑了几分:“寒舟……”
贺寒舟没让他说下去,坦然收下了红包,淡漠地说:“谢谢爷爷,祝你身体健康。”
客厅里的伯婶们见此也纷纷掏出了红包,客套地派给桃不知跟贺寒舟,在贺老爷面前做足了作为长辈的样子。
桃不知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堆红包,感觉自己的大口袋都要塞满了,对此笑得见牙不见眼。
今天外面的街道上有花市活动,小辈们不愿意跟长辈待在一起,纷纷找借口出了门。桃不知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也缠着贺寒舟去逛花市。
滨南这边的年轻人在今天都会去逛花市,美名其曰走桃花运,贺寒舟以前没什么机会参与,今天正好可以带着这朵小桃花过去看看。
花街上游人如织,熙来攘往。争奇斗艳鲜花与琳琅满目的商品互相衬映,构成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桃不知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俨然化作了一只嗅到香味的蝴蝶,在花团簇拥的摊子前流连忘返。贺寒舟担心他被行人冲散,只能牵着他的手腕,制止了他四处乱窜的行为。
桃不知在某处停下了脚步,指了指最娇艳的那一束花问:“这是什么?”
贺寒舟看了眼说:“白玫瑰。”
“我也有。”桃不知想起了家里那株幼苗,雀跃了一瞬,复尔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糟糕,忘记浇水了。”
贺寒舟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你才想起来?那怎么办?”
一般的玫瑰幼苗生命力都极其顽强,十天半个月不浇水都无碍,而且放在阳台上偶尔也会被雨水滋润,压根不用担心。
桃不知陷入了苦恼的状态,不高兴地嘀咕道:“那怎么办?”
贺寒舟被逗乐了,温吞地解释了一遍,这才让桃不知放下心来。
周围的年轻人几乎人手拿着一枝桃花,这寓意着今年能够走桃花运,桃不知也来了兴趣,凑近一家档口前小心地摸了摸粉色的花瓣。
档主热情地招呼道:“今年的桃花开得可鲜艳了,买回去肯定能走桃花运。”
桃不知转头看向贺寒舟,笑眯眯地说:“我想要。”
贺寒舟挑眉道:“那买吧,你不是有红包吗?”
桃不知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依依不舍地掏出红包,从里面扯了一张给档主,换来了一支来得最盛的桃花。
桃不知嘚瑟晃了晃桃花,按照档主的话说:“要走桃花运了。”
贺寒舟往前凑了凑,将桃花的香味席卷至鼻尖,闷笑一声:“你就是桃花,还走什么桃花运。”
花街逛了一上午,桃不知不仅收获了一支带着祝福的桃花,还挑到了一些新年的小饰品,挂在身上叮叮当当地,宛如行走的风铃。
回到庄园时,贺家的伯婶都出去了,只有贺老爷坐在轮椅上看报纸,他处于背对着大门的逆光处,佝偻着的背影瞧着有些孤寂。
管家端着温水和药走到他前面,恭敬地弯下了身子,转而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动作稍微停滞了一秒。
贺寒舟带着桃不知进了门,目光落到那些白色的药瓶上,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贺老爷的反应迟钝半拍,颤抖着手吃完药后,才发现他们回来了。他抬眼示意管家退下,才风轻云淡地回头问:“回来了?花街好玩吗?”
贺寒舟还没说话,桃不知就抢先一步回答了:“好玩。”
说着,他还扬起了手里的桃花:“你看。”
贺老爷的眼神虽然浑浊,但目光却很明亮,“嗯,今年的桃花开得真不错,我前几天得了个别致的花瓶,送给你插花好了。”
桃不知眼神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管家见此就识趣地带他去了仓库,客厅里只剩下贺家爷孙俩了。
贺老爷咳了几声,有些显疲态:“寒舟,你能推我去书房吗?”
贺寒舟知道贺老爷故意支开桃不知,估计有事情单独找他,于是就依言推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贺寒舟才问:“爷爷,你找我什么事吗?”
贺老爷没有着急回应,而是拨通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在外面等候的律师就抱着文件敲门进来了。
贺寒舟眼神一动,心里有了猜测,却不形于色。
在贺老爷的吩咐下,律师翻开文件,向贺寒舟说明了情况:“贺少爷,这里有两份文件,一份是股权转让协议书,一份是遗产继承协议书,你可以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
贺寒舟在贺老爷的催促下,随意翻开扫了几眼,心底很快有了波澜。
这两份协议书里陈列出的财产,足够买下半个贺氏集团,这里除了不动产之外,还有贺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就是说比他二伯和大伯的股权总和还多。
老爷子打算把全副家当都给他了?
贺老爷面露愧色:“寒舟,这些年我们都亏欠你了,这是你应得的。”
贺寒舟只是稍作考虑就拒绝了,语气带着一股执拗:“谢谢爷爷,但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贺老爷似乎有些难受地捂着胸口,声音有几分悲戚:“你是不是还怨我?这些东西本身就属于你爸妈的,你应该拿着。”
贺寒舟沉默了半响,方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那就捐了吧。”
他没有留回旋的余地,表明了态度后就转身出了书房,冷绝的背影看不出半分留恋。
桃不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手里捧着一个洁白的陶瓷花瓶,配着那支粉色的桃花正好合适,他抬头看到贺寒舟那一瞬间就弯起了眼睛,嫣然一笑,人比花娇。
贺寒舟的眼底有了温度,正想走过去薅他的脑袋,身后却响起了一声惊呼。
“不好了!老爷晕倒了!”
两个小时后。
抢救室的灯忽明忽灭,贺老爷被送进去半天都没有动静,墙上的指针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勾动着每个贺家人的心弦。
原来贺老爷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才会把贺寒舟喊回来,想给他一点补偿。
在场的贺家人都知道了贺老爷的遗产安排,怎么也没想到贺寒舟这小子会捡这么大的便宜,于是就一改往日的态度,都展现出邪恶又贪婪的一面。
贺文杰首先开了腔,指着贺寒舟就谩骂道:“都怪你,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你爸妈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克爷爷!”
“在外面待着就别回来了,谁碰到你谁倒霉!谁让你回来祸害爷爷的?”
贺家两个伯父都冷眼相待,撕去了伪装,跟贺文杰同气连声,贺寒舟眸色一冷,挥起拳头就砸过去,击中了贺文杰的下颚,引起了一声撕裂的痛呼。
“你个灾星!敢打我!”贺文杰嘴里吐出血沫子,怒火中烧,握起拳头就还击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贺寒舟稍稍一侧身,擒住他的胳膊,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贺文杰被踹得腿一软,失重地跪在地上。
“寒舟!够了!”
贺大伯摆出了长辈的架势,急忙制止了贺寒舟的动作,护犊子一般将贺文杰扶起来。除了骂骂咧咧的贺文杰之后,在场众人脸色也十分难看,贺寒舟视线冰冷地掠过众人,转身拉着桃不知离开了。
桃不知虽然目睹了刚才的变故,却不知道具体原因,他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响,突然停下脚步。
贺寒舟牵着他的手腕,见他不走了,便回头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