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一只小僵尸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安知雀
安知雀  发于:2021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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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寒舟把他拉到一旁,皱着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黎束攥紧了手里的协议书,眼底含着深深的愧疚,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勉力吐出几个字。
  “我……妥协了。”
  他签了那份不合理的赔偿协议,因为他需要钱,女友住在看护病房里,每一天都要靠钱续命,邪恶的资本拿捏了这一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然后像施舍一般扔下了几个沾满腥臭味的铜钱,让他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捡了起来。
  一个有血有肉的当代青年,就这么被压断了脊梁,认命地甘当一只蝼蚁,在这片腐烂的土地上苟且偷生。
  贺寒舟的喉咙被梗住了,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最终只能像冬日的寒蝉般噤声不语。
  作为一个执法者,他竟然没有底气说出为你讨回公道这种话,眼睛里的公平和正义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
  就如一开始所说的,接下来的调查层层受阻,贺寒舟向法院申请的搜查令再次被驳回,网上那些消息都被清理干净了,好像这件事情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天下午,贺寒舟回到警队之后,受到了局长的传唤,他放下资料走过去时,看到赵局匆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看到贺寒舟之后,招了招手说:“寒舟,市政府有个紧急会议,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贺寒舟抱着警帽,跟着赵局一起出了警局。
  路上有点塞车,赵局翻开了开会要用的资料,过了一会儿,随意地问了一句:“寒舟,听说你最近在调查江氏的事情。”
  贺寒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置可否地含糊了几句。
  赵局合上了文件夹,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句谏言:“寒舟,你们年轻人做事比较冲动,想要伸张正义没有错,但别把自己的前途搭上了。”
  贺寒舟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没有再说话。
  到了地点之后,贺寒舟发现门口上坐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人,他们都是江氏事件的受害者,手里举着一张廉价的打印纸,上面印着一些维权的字样。
  贺寒舟看着那些沧桑的面孔,脚步仿佛被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直到赵局回头催促,他才收回了视线跟上去。
  这次的会议由厅长亲自召开,主要关于首都特别巡察组要来裕安巡察的事情,所以要叮嘱各个部门一定要做好全面工作,不能让别人抓到错漏。
  贺寒舟做好会议记录之后,透过窗户看了眼楼下,发现那些人已经被带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到那些仓惶消失的背影时,心里还是有了不小的触动。
  散会之后,贺寒舟跟随领导们一起去外面吃饭,他不怎么会阿谀奉献,所以全程保持沉默。席间听到了有人说起药物事件,觉得这些维权的人员可能会影响社会稳定,所以应该重点监控他们,有人举杯微微一笑说自有定数。
  贺寒舟自认为跟他们格格不入,但那颗赤子之心在此时也成了笑话。
  这起事件在网络上一直被江氏的公关压制着,幸好部分网友依旧没有放弃,又编辑了不少关于这件事情的帖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但是往日逐名趋势的主流媒体却在这一刻都失了声,因此这件事情在网络上依旧掀不起水花。
  这天周末,贺寒舟出现在一家转角的咖啡店里,他找了个位置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出现了,放下了手里的本子之后,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这人叫曹怀恩,是贺寒舟的高中同学,目前在裕安电视台担任一线记者。
  贺寒舟把服务生招过来以后,把单子推过去说:“看要喝点什么。”
  曹怀恩熟络地说:“随便,都可以。”
  贺寒舟点了两杯咖啡之后,才转头看着他:“刚去采访回来?”
  曹怀恩摘下了保暖的帽子说:“去了一趟江边,被风吹得够呛。”
  接着,他又笑了笑问道:“平时不是挺忙的吗?今天怎么有空喊我出来。”
  两人读书时开始关系一直都挺好,出来工作后也会保持联系,不过因为两人的工作都很忙,平时没什么机会碰面。
  贺寒舟坦然一笑:“估计很快要休长假了。”
  “不是吧。”曹怀恩十分讶异,但碍于贺寒舟的职业特殊又不好多问,只能惋惜地叹了口气。
  既然是老熟人,贺寒舟自然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事情想拜托。”
  曹怀恩义气地说:“咱们那么多年老同学了,不用那么客气,我能帮上就一定帮。”
  贺寒舟说:“你听说过最近江氏的事情吧。”
  曹怀恩动作一顿,接着皱起了眉头:“听说了,你该不会因为这案子才……”
  贺寒舟坦白地点头,随即请求道:“你能不能跟我去走访一下这些受害者,做一篇真实的报道。”
  曹怀恩为难了,思忖了几秒才说:“寒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江氏的势力,现在各大电视台根本不敢插手这件事情,就算我做了采访也播不出去。”
  贺寒舟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找网上的自媒体,有没有机会散播出去?”
  至少要让别人知道,现在这些受害者的处境。
  曹怀恩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专业的意见:“可能有效果,但不排除会被公关掉。”
  贺寒舟的眸色暗了暗:“只要有希望就行。”
  如果不是警方处处受限制,他也不用借助媒体做文章了。
  曹怀恩是个有理想的记者,一直选择在一线干实事,他知道自己的老同学是个好警察,现在处境肯定特别艰难,于是他决定舍命陪君子:“这忙我帮了,不过事成要请喝酒。”
  贺寒舟笑了:“必须的。”
  两人事情都谈好了,服务生才端着咖啡过来,贺寒舟微微抿了一口之后,因为苦味蹙起了眉宇。
  心想,小桃花肯定不喜欢这个味道。
  跟黎束约定好采访的时间后,贺寒舟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原本打算先过去医院看看情况,不过出门前却被桃不知缠上了。
  桃不知攥着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瞅着他:“我也去。”
  贺寒舟拉上衣服拉链,回头问:“你去哪?”
  桃不知说:“去玩。”
  他基本上都能分清楚了,男人出去工作时会穿上警服,现在没有穿就不是出去工作,所以他得跟着去长见识。
  贺寒舟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去玩。”
  桃不知性子拗起来,说什么也没用,抿着嘴巴摇摇头:“不管。”
  贺寒舟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了他:“外面冷,你去把外套穿上。”这几天都是阴雨天,气温差不多到零下了,桃不知虽然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但贺寒舟还是给他买了一堆冬天的衣服,还有袜子围巾之类的,总之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桃不知穿上了新买的雪地靴,把自己裹得像个小粽子,走起路来宛如笨拙的小企鹅,贺寒舟难得起了点小心思,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顺手设为锁屏了。
  曹怀恩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真顶着压力带摄像师过来了,贺寒舟对此非常感激,他把桃不知安排到住院部的花园里等待,自己带着曹怀恩他们去找黎束了。
  第一个要采访的受害者就是黎束的白血病女友——夏蝉小姐。
  夏蝉也是t大化学系的本科生,毕业之后进入了江氏实习,曾经负责过那款问题苯比.巴妥的制药工作,之后不幸患上白血病后就被辞退了。
  贺寒舟再次看到她时,发现她比之前更瘦弱了,都能看到手臂上骨骼的形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看着没有一点血色。
  虽然黎束有提前跟她沟通过,但是她看到摄像头后眼神有些闪躲,泛白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明显还有些紧张。
  黎束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地安慰了她一会儿,贺寒舟和曹怀恩都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知道这个女孩能接受采访已经很有勇气了。
  过了好半响,女孩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为了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不得已以这副模样面对摄像头。
  曹怀恩心里也有了触动,温和地确认:“夏小姐,现在可以接受采访了吗?”
  夏蝉点了点头,小心地把散落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了脸颊上的淤斑,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得白血病的经历,还有被江氏无端辞退的事情。
  曹怀恩一一记录下来,尽量在不冒犯她的情况下提出了一些重点问题,摄像师在旁边扛着机器,把一切都收录在镜头里面。
  女孩在描述中逐渐平静,仿佛已经有了麻木的无力感,底层民众所遭遇的不公在她的身上展示得淋漓尽致,黎束听着听着就湿了眼眶,在旁边悄悄抹起了眼泪。
  贺寒舟忽然病房里空气有点闷,不动声色地走出门外点了根烟。
  医院的草地上散落着一颗黄豆,起初来了一只蚂蚁在旁边转了一圈,完全没有办法挪动它,随后来了越来越多的蚂蚁,它们分工协作,不一会就将黄豆搬起来了。蹲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桃不知,目光充满了好奇,身子跟着蚂蚁群移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哭喊,桃不知闻声望去,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医院缓慢驶出,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跟在车子后面,饱经风霜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瘦弱的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在跌倒的那一刻发出悲天悯人的哭喊声。
  “儿子!”
  “我的儿子啊——”
  几个护士追了出来,连忙将老人扶了起来,并且制止了他继续追车的行为。老人颤颤巍巍地挣扎着,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睁睁看着那辆灵车消失在转角处,形成了一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桃不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痛不欲生的神情,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丝难言的酸涩。贺寒舟出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他看着老人被护士送回住院部后,又转头看向一脸怔然的桃不知,大约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桃不知从一片思想的深渊里回过神,转头问道:“他……他怎么了?”
  贺寒舟收回了视线,嗓音微哑:“他失去了儿子。”
  ————
  没过两天,市公安局就按上级的意思发布了一项指令,不允许相关人员在公共场合闹事,否则就会当作寻衅滋事罪处理。
  裕安市里果然没有再闹事的人,如某些上位者所愿,这社会看着一片祥和,江氏大楼依旧屹立在市中心的繁华阶段,不受一丝风雨的影响,这起案件仿佛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晚上,一个六十多岁老人因为在火车站闹事被拘捕了,他的儿子也是假药事件的受害者,在几天前去世了。贺寒舟听闻这件事情之后,出于同情的心理打算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说上两句话,让老人稍微好过一点。
  走进拘留所时,他才发现里面的人,就是在医院里追儿子灵车的那个老人。相关人员正在强迫他签字,那是一份停止闹事的保证书。
  老人的头发已经发白了,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笔,思想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浑浊的眼底冒着泪花,说出口的话却是温和的:“警察同志,我怎么闹事了?我想为我儿子讨个公道有错吗?”
  拘留所人员说,“你可以合理维权,不应该在公共场合乱来。”
  老人泪眼婆娑,又无助地询问:“怎么才能合理维权?”
  这几天他已经走遍了裕安的相关部门,却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回应,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在四处摸索着。
  没有人能告诉他,他一个与时代脱轨的老人,该怎么为死去儿子讨回公道。
  在相关人员的再三催促之下,老人佝偻着身子,犹如老树皮一般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在那份保证书上签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贺寒舟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等老人走出门口时,才快步追了出去。他没资格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大爷,我送你回家吧。”
  老人慈祥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了阴沉沉的天幕上,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哪里还有家啊……”
  贺寒舟的心脏被撕扯得厉害,犹如雕塑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爷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驼着背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他要做点什么。
  贺寒舟原本还以为能放手一搏,但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列出完江氏的种种恶行之后,整理完资料移交到当地的检察院里,却不料中途被人拦截下来了。
  警局的周会上,局长安排完最近的工作任务之后,沉默了半响,宣布了一个令人齿冷的消息。
  “上面下了命令,江氏的案子暂停调查。”说着,他将目光落到贺寒舟身上,犹豫着说:“寒舟,我帮你申请了休假,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局长——”
  “会议室的众人脸色一变,显然都不认同这个决定,纷纷提出了异议,一时间会议室里喧嚣一片,只有贺寒舟保持沉默,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局长等众人发泄一通之后,才拍板决定:“好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以后谁都不能再插手这起案件。”
  散会之后,局长给贺寒舟留话后就带着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刑侦一队的队员们。
  一众队员都站立起来,看着贺寒的眼神中带着难以言明的情绪,因为他们的队长就是刑侦一队的主心骨,没了他,队员们就没了指路的照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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