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栀:“……”
这是什么惊悚的话。
他正要感动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按了按额头:“好吧……只是要等等。”
“还有一件东西,我想弄清楚。”
路栀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钥匙。
这是从安东尼日记里掉出来的钥匙,只是在地下室里,他们没有找到需要开锁的地方。
而路栀清楚地记得,这栋屋子里有个地方一直被锁着。
——客厅里的壁炉。
这座壁炉十分巨大,几乎占满大半面墙壁,在见到它的第一眼,路栀就意识到这里面能藏下一个人。
只是,这座壁炉目前无法使用,因为它被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
铁门间有一格格缝隙,但缝隙很窄,只能容许一只手通过……也许,是为了方便添加柴火。
门上还有一个锁孔,路栀试着用钥匙探入其中,只听咔哒一声。
铁门打开了。
路栀与黎零对视一眼,黎零就蹲在他旁边,显然并不关心壁炉,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路栀心下一定,轻轻拉开铁门。
厚重的铁门打开,一股陈年积攒的腥臭与炭焦味扑鼻而来,令路栀当场色变。
味道可以忍受,但壁炉里的景象,却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血肉的残渣混合着灰屑,黏附在壁炉内侧,几缕毛发散落角落,四处可见带着暗红血迹的深深抓痕。
这座壁炉里,曾发生过一场惨案。
路栀掩鼻,哪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依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黎零轻轻伸手,打算扶住路栀。路栀却摇摇头,后退一步,自己借着旁边的沙发站直了身体。
他盯着壁炉一侧,哪怕已经过去许久,他也能看清壁炉里残留的毛发颜色。
是黄发。
在安东尼的日记里,夹着一张相片。
里面只有两个人是黄发。
一个是安东尼,一个是他的继父奥德森。
“有人被困在这个壁炉里,活活烧死。”
路栀低声道。
“那个人是奥德森……还是安东尼?”
第13章 温馨的小家(十二)
壁炉静静敞开,刺鼻的味道引来楼上的人。
他们在见到壁炉里的景象后,同样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几个承受力弱的,如胡混祝霏都当场吐了出来,缩回房间里再也不敢冒头。
路栀关上壁炉厚重的铁门,现在的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只是,还差最后一步。
不管惨死在这个壁炉里的人到底是谁,都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恶鬼。
路栀揉了揉疼得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心想在这之前,他可能确实要休息一下。
黎零温温和和的嗓音飘了过来:“学长别想这么多,先睡一觉吧。”
路栀点点头,低声道:“如果出了事,立刻喊醒我。”
黎零:“我才不呢,我直接扛着学长跑。”
路栀:“……”
“好了,知道了。”黎零轻笑一声,“都听学长的。”
主卧显然是不能睡了,好在客厅还有一张远离壁炉的沙发,路栀在沙发上躺下,黎零就在他身边,亲昵地拉住他的手。
“学长睡吧,我陪着你。”
路栀实在很累,轻轻回应一声,几乎是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了。
客厅里安静无声,路栀眼睫覆落,垂在身侧的五指修长白皙,被黎零拢入掌中。
黎零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喉结滚动一下,张嘴。
他的牙齿尖尖,几乎能一秒破开脆弱的肌肤,刺入血管之中。
路栀无知无觉,呼吸清浅,仍在沉睡之中。
“……”
黎零想了想,藏起利齿,又无声地对路栀比了个口型。
他仗着沉睡的路栀听不到这话,更看不到他的口型,说完就弯起嘴角,拉住路栀的手不放了。
。
这一次,没有梦到混乱的场景,没有那些杂乱的画面闪烁,路栀睡得很安宁。
直到他被一声惊叫吵醒。
“这是什么东西?!”
一楼餐厅,胡混盯着餐桌,脸色臭得仿佛吞了一吨苍蝇。
“这些天我就吃这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寒佳扯了下胳膊。
“嘘!”沐寒佳食指竖在嘴前,压低声音,“路栀还在睡觉!”
胡混扭过脑袋,沙发边的黎零刚好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瞥了他一眼。
胡混:“……”
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过那股极其恐怖的目光很快消失,因为路栀睁开了眼。
他记得自己睡前明明躺在沙发上,睡醒之后,居然枕着黎零的腿。
黎零正低垂视线,笑眯眯地看着他。
“学长还难受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路栀:“……”
路栀揉揉额头,发现睡了一觉后他的精神舒缓不少,头也不疼了。
“不用,我好多了。“他坐起身,没忍住又看了眼黎零,“你的腿不酸吗?”
黎零摇摇头。
路栀又沉默几秒:“谢谢……不过其实,我睡沙发也行的。”
他总觉得自己枕着另一个男人的腿睡着这种事情……哪里奇奇怪怪的。
虽然之前他也和黎零睡一张床,可那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床,就像胡混和邵健豪,他们也是睡一起的。
黎零听到这话,同样沉默几秒。
眼神立刻委屈下来。
路栀:“?”
黎零:“学长嫌弃我。”
路栀:“等等,我……”
“学长就是嫌弃我,”黎零委屈巴巴,“我陪着学长,还怕学长睡不好给学长膝枕,眼巴巴地等学长醒来,学长就这么嫌弃我。”
路栀:“你……”
“学长解释也没用,我不听我不听。”黎零一点也不高兴地打断,“我不高兴了,我伤心了!”
路栀:“……”
路栀哭笑不得地改口:“好吧好吧,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黎零一声不吭地凑过来。
路栀有点没弄清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摸摸他的脑袋:“对不起哦。”
黎零这才心满意足,蹭了蹭他的掌心。
哄完这只闹别扭的学弟,路栀才注意到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他最初以为这是壁炉散发出来的,后来才发现,这味道来自餐厅。
这几天来,每到三餐时间,餐桌上都会出现丰富的菜肴,香气勾人。
而现在,这些精致的餐盘上依然摆满各种“菜肴”……比如白花花的蛆虫,还有各种腐烂的爬虫死尸。
“什么玩意啊!”
祝霏简直要崩溃了。
“我们之前吃的就是这个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不仅是她,胡混、赵川野还有邵健豪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片刻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到厕所里吐了起来。
他们在这一天遭受到的变故,恐怕比一年遭受到的都要多了。
呕吐的声音隐隐传来,沐寒佳站在客厅里,心情复杂。
她既是同情祝霏几人,又庆幸自己和楚岚岚听了路栀的话,没碰这些“佳肴”。
旁边的路栀则微微蹙眉,早餐的异变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和之前主卧床底生出黑发一样,他们的四周,确实在发生某种不好的改变。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他抬步向二楼走去。
黎零跟上,沐寒佳和楚岚岚也跟了过去,几人来到二楼的柯琳娜房间,才一进门,沐寒佳脸色就变了。
昨晚之前还粉嫩漂亮的少女房间,此刻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大片大片干涸的暗红血迹泼洒在墙面、地上,血红刺激眼球,这里就像是发生过一场谋杀。
“怎么会这样?”沐寒佳面露惊讶,“是因为柯琳娜的恶灵被我们除去了吗?”
“这应该……是她自杀时的样子,”路栀道,“这栋屋子正在逐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看到它原本的模样了。”
几人默默地在柯琳娜房间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返回客厅。
“对了,你之前是不太舒服吗?”在回去的路上,沐寒佳想起路栀刚刚睡了一会,关切地问道,“是因为吃了那个药吗?”
路栀摇摇头:“应该不是药的问题。”
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在规则的束缚下吃了药,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他想起自己在吃完药后,做了一场混乱至极的梦。
那场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从梦中惊醒后,他就一直头疼。
是因为……他梦到了什么吗?
路栀蹙眉,就在他试图回想起梦中内容时,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布谷,布谷。”
二楼走廊,布谷鸟钟表的时针已经走到八点。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面前都浮现了一枚薄薄的药片。
【规则二】
【安东尼要听爸爸的话,每天按时吃药】
众人:“……”
他们没想到,昨天晚上吃过药后,今天的他们还要吃药。
不过,因为这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的样子,大多数人都没有太大抗拒——除了路栀和黎零。
路栀沉默地服下药片,旁边的黎零则非常非常不情愿,很勉强地将药片硬塞进嘴里。
“苦死了。”
他的脸色难看,一点也不高兴地黏着路栀一通乱蹭,嘴上还在不满地抱怨。
“好难吃好难吃!我要学长给我糖!”
路栀被他这个模样逗笑了,摊开掌心:“可是我现在没有糖。”
黎零拧起眉头没吭声,冰凉脸颊贴着路栀颈侧,整个人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像只刚被拎去洗澡的大猫。
路栀又好笑又有丝丝心疼,温声安抚他:“我下次一定给你带,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黎零想了想,干巴巴地开口:“我要学长喜欢的那个味道。”
路栀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味道,点点头:“那我给你多带几种。”
黎零一下子满足了。
过了一会,他似乎又觉得路栀身上有好闻的气息,在他的发间轻嗅,黏糊糊的,像刚洗完澡的大猫又找到了自己的猫薄荷。
路栀:好像有点太黏人了。
于是把这只大猫轻轻扒拉开了。
“我们之后怎么办?”
沐寒佳余光瞥见去厕所呕吐的祝霏几人慢慢回到客厅,询问道。
“总不能一直干坐在这里。”
路栀与她对视,忽然眨眨眼。
沐寒佳:“?”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路栀开口:“我打算今晚十点,等恶鬼上门。”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说“我今晚要去逛街”。
沐寒佳:“……”
好不容易缓过来,刚回到客厅的赵川野等人:“??!”
黎零望着路栀,眼中多了一份笑意。
面对众人的目光,路栀面色不变:“之前恶鬼每次出现,要么是我们推动了特殊剧情,要么,是违反了规则。”
特殊剧情只能靠探索触发,而现在,这栋屋子从里到外都被他们探索过一遍,再想触发未知的特殊剧情,显然十分困难。
“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与其一直被动,不如主动把握时机。”
路栀继续道。
“况且我们并非没有胜算,现在我们手上还有猎枪与神像,这两件关键道具应该能帮上我们的忙。”
他之前其实就有想过靠违反规则来触发恶鬼,但这个方法只能在任务后期使用,因为前期的他们既未摸清恶鬼身份,手上更没有道具,贸然违反规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除非有一定把握,他也不会这么涉险。
“……”
听完路栀的话,其他人有好一会没吭声。
客厅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沐寒佳轻轻抬起手。
“那么……有谁会开枪吗?”
——
夜晚。
安东尼的房间里,薄薄的床单铺在地板上,路栀与黎零共枕而眠。
当然,他们谁也没睡着。
旁边的大床上,沐寒佳、楚岚岚与祝霏三个女生睡在一起,床对面的两个大衣柜里,缩着邵健豪胡混还有赵川野。
衣柜门敞开一条缝,邵健豪端着猎枪,黑洞洞的枪口从缝隙里探出。
他是所有人之中,唯一会用枪的人。
“布谷,布谷。”
布谷鸟的报时声隐约传来,与此同时,路栀抬眼,目光直指掩上的房门。
往常钟表里的布谷鸟声音尖细,这一次却莫名有些沙哑干涩,像机械卡了壳。
但是,路栀并不打算出去查看。
因为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咚咚咚。
路栀指节轻叩地板三下,这是一个提醒,屋内所有人精神一振,身体绷紧。
邵健豪的手指落在猎枪扳机之间,深吸一口气。
十点到了。
“布谷,布谷。”
布谷鸟的报时声没有停下,那干涩粗哑的叫声飘荡在黑暗的长廊,像一口索命的丧钟。
路栀紧紧盯着门口,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毫不怀疑虚掩的房门之外,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当屋外的恶鬼闯进,离门最近的他将成为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