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好,能坚持本心,不被那些人的甜言美语所惑。
这世间啊,谁都靠不住,唯一能靠住的,只有自己。
不过若是可以……我望着那些仍旧青春年少的合欢骨们,他们经历的少,也未曾遇到过让他们真的绝望的事情,若真的有人待他们好,那么我也希望他们有个好的归宿。是男是女都无妨,因为修士修心,都要跟着本心走,若是强行拒绝,于修为也不利。
何况,我也信他们的眼光。
说起这个,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三年前金柳也有喜欢的人,不知他和那人感情现下如何了。侧过头,我便要去问金柳,也是现在时光美好,心情放松,我才有这心思关心其他。
金柳听罢,脸忽的红了,再也没有心思去说其他合欢骨的闲事,眼神闪烁带着羞意,“没、没什么啊,就、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见金柳这般,我倒是起了调笑的心思。金柳自跟着我,又把我点醒之后,可鲜少有这般害羞的时刻,想来他应该是比较喜欢那个男人。金柳更害羞了,恼羞成怒的道:“你光说我,那你自己呢!”
没想到金柳会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啊?这辈子我把安安养大就可以了,你说你自己的,别说我。”
金柳哼哼,才不管,见我这般,也来调笑我,说:“我才不管,你那般在意我们能不能幸福,有个归宿,我们也在意你呀。你看看哦,你现在是元婴修为,待你将殊亦谌和清绝真人他们杀死之后,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一个人吧。”
“安安也会长大的,他日后也会出去,不能陪伴你一辈子。”金柳原先只是反调笑,说到这里的时候,倒是真心了起来,他语重心长,“能够陪伴一个人的只有伴侣,儿女都不可能永久。”
“谢染……如果那时合欢宗的弟子们都有了喜爱的人,有能缔结婚约的人,那么你该怎么办呢?”
金柳满脸担忧,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微笑出声,“金柳,你当我是是凡人啊,哈哈哈,我是修者啊,所求的是修仙大道,哪能有那么多的儿女私情。不过若是你们都出去了,那我也不会孤单,届时寻上一二好友,岂不乐哉?”
想合欢骨前辈和妖修前辈都未曾一生一世,我还没有合欢骨前辈那般运道好,又怎会期待真的有人会陪我一辈子。况且,我此生心动次数少,唯一喜欢过的也就狐不言,那是因为他是傻子,他对我纯粹的好,我才会与他在一起。
我防备心高,这世间又哪能找到一个再单纯对我好的人?又哪里去找一个那么纯粹的,不让我防备小心的人?
见金柳还要说,我便要开口阻止他。然而不待我开口,忽的我身边一直未说话的牙挤到了我和金柳的中间,将金柳挤开,一脸凶悍的瞪着金柳,对他恶狠狠的说:“金柳,你别乱说话,我会一直陪着谢染的!谢染也只会有我!”
虽说牙变成了人,可牙这护食的态度,和他还是狼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噗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顺势抱住牙健壮的腰,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金柳,说:“看吧,就算是你们都走了,也会有牙陪着我。我又何苦去找别人?放心放心,我绝不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牙是妖修前辈精血所化,妖修前辈对合欢骨前辈那般忠贞,对我,牙也一定会忠诚不二。
牙听见我说这话,也咯咯笑了出来,他虽然化了形,可是心智却像小孩子那般纯稚。再也顾不上威胁金柳,转过身也抱住我,还像他是狼形那般舔我亲我,可是他现在是人类了,这样的行为难免有些奇怪。
于是我赶紧推开了他,故作严肃的说:“牙,别这样做,以后你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或者妖这般做,知道吗?”
牙眨眨眼,他睫毛长,像把小扇子,忽闪忽闪,不解的问,“为什么呀?”
“噗嗤!”一旁的金柳也笑了出来,捂着嘴转过身,肩膀直抖。
好吧,这便是天道好轮回。我前脚嘲笑了金柳,后脚我便被金柳嘲笑,作为宗主,我怎能这般被下面的弟子嘲笑,于是我重重咳嗽了两声,就打算教育牙别这么说话,他方才化形,许多事情需要我亲自教他。
但就在我要开口时,我却感到我们宗门身后有一队伍,那不是不经意的路过,而是特意跟着我们。
“金柳!带弟子们先走,藏起来!”我赶紧拉过金柳,急忙对他道。随后我让牙跟着护卫金柳他们,待安排好他们之后,我就赶紧朝着那队伍小心掠了过去。
究竟是何人,竟一路跟着我们。那队伍不是之前和我们宗门起过龃龉的宗门,他们没那么强,这般强的队伍,此次秘境并没有多少。我们合欢宗低调行事,谁会注意到我们?
牙很担心我,想跟着我一起走。被我喝退了回去,那一队人实力不俗,我们合欢宗弟子实力一般,若是有人声东击西,我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牙委屈的望着我,哼哼了两声。我心下不忍,回去抱着牙摸了摸安抚安抚了他,待他情绪平复些许,这才真的离开。
一路上,我有过许多猜测,可是等我真的看到那跟着我们的队伍时,我心绪还是不稳。
殊亦谌?
那竟是殊亦谌的队伍?!
他竟是一直跟着合欢宗,他想做什么?
跳下去挡住他们前行的路之前,我忙取下面具,绝不让自己合欢宗宗主的身份暴露。虽然这般会将我置于殊亦谌眼前,但我必须弄清楚殊亦谌为何跟着合欢宗。合欢宗如今还很孱弱,不似在山里那般可以藏起来,我带来多少人便要带回多少人。
“殊亦谌,你为何在这儿!为何跟踪别人的宗门?!”我沉着脸质问,“堂堂一宗少宗主,竟要去欺辱别的小宗门吗?!”
殊亦谌看见我,眼睛立刻亮了,“谢染,真的是你!”
他忙朝我跑过来,他一跑,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跑。甚至跑在首位的那两个人看见了我之后,跑得比殊亦谌还要快,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朝我奔跑过来的殊亦谌。殊亦谌现下身子弱,便被那两人拉得停了下来。
我看得好笑,因为那两人我也认识,还是三年前跟着殊亦谌的那两个护卫,三年前殊亦谌在我这儿掉了一只胳膊,心口还被刺了一剑,此番自然不会再让殊亦谌接近我。
殊亦谌被拉住了,我也没有过去找殊亦谌。只因我现在的目的并不是杀他,而是护着我身后的宗门,而且仙云宗这次来了二百多人,我虽是元婴修为,可我在秘境中受过伤,还未好透。而殊亦谌身边的修士,则有五尊金丹,加上其他弟子,若是我非要杀死殊亦谌,那么我也会受重伤。
在宗门弟子未回桃山之前,我不会这般做。
想来这三年里我还是成熟了许多,也负责了许多,若是三年前,我定会不管不顾冲上去与殊亦谌死斗。但如今我身后有宗门,还有安安以及牙,我的命那般珍贵,怎会丢在殊亦谌这样的人身上。
“殊亦谌,你跟着别的宗门到底为何!”我必须弄清楚。
殊亦谌痴痴的望着我,眼眶发红,低低哑哑的道:“我没跟着别的宗门,我跟着的是你啊。”
我?
“你从秘境里出来,我就看见你了。虽然你长相和现在不一样,可是我认得你的背影,认得你走路的步伐,所以我就跟着你,想知道你去哪儿。”
“知道去哪儿之后,再杀了我吗?我没来找你,你倒是来找我。”我冷下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殊亦谌,若你想送死,我可以成全你,不过我倒觉得你比三年前没用多了,三年前你还知道只身一人来找我,现下却带这么多人。”
“殊亦谌,这就是你说的知道错了,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吗?”
也不知金柳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藏好了没有。我心下担忧,面上却没展现分毫。殊亦谌听见我这么说,脸刷的就白了,呆呆愣愣的望着我,说:“三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疑惑不解,我为何要原谅他?殊亦谌是不是脑子真的有毛病,做错了事情凭什么就必须让别人原谅?岳博贺是一个,殊亦谌也是一个。他们这两种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对我所经历的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说出原谅的话来。
就连那个岳博贺死前,也不知道他到底错在了哪里,还是一味的为自己开脱。
好啊,你去死我就原谅你,岳博贺已然偿了命,你也该跟着他学才是。然而我没开口,那边拉着殊亦谌的两个护卫就警惕的盯着我,说:“谢染,你已经将岳博贺杀死了,难道还要杀死我们的少宗主吗?!”
仙云宗的其他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看了看两边的形势,还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和那两护卫一起拿着剑对着我,他们知道我谢染曾经合欢骨的名声,可不知道当初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众多人一起拿剑指着我,我当然不会贸然攻击殊亦谌。然而让我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也属实为难,于是我盯着殊亦谌,恶意的望着他,说:“你总说让我原谅你,可是你都不曾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又如何让我原谅你?”
“那你想我怎么做?”殊亦谌急切的问。
啧,看来他对我还真是有许多分喜欢啊。可他越是喜欢,我便越是不屑,他的喜欢在我这里,不过是折磨他的武器罢了,于是我便对他道:“殊亦谌,你践踏了我的尊严,你总说我作为合欢骨很脏,可是你不曾是合欢骨,又如何知道我当时的处境?”
“你什么意思!”那两护卫又开口了。此番殊亦谌没开口,可显然,他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也懒得和殊亦谌多废话,便道:“三年前,我曾说让你把自己洗干净了才有资格找我原谅,这世上脏的人是你,但显然你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什么脏。你脏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你的灵魂。你从心底里看不起合欢骨,你从心底里觉得我们卑贱。”
殊亦谌没说话,只脸色更白,很明显我说到了他的痛处。
我呼出一口气,微抬着头,尖翘的下巴对着他,很是平静却充满了诱惑的对他道:“仙界有一宗门,善织纸人,修士可分裂神识进入,便如纸人一般。殊亦谌,若你能让那宗门为你做一合欢骨身躯,在这修真界行走,我便可以对你刮目三分。”
不是要我原谅么?那就去当合欢骨吧,看看你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此时的我,就如同拿着水当当萝卜的农夫,而殊亦谌,就是我胯.下坐着的那匹瘦驴。
第四十四章
“合欢骨身体?”殊亦谌惊讶的盯着我,似是不明白为何我会提出那种意见。我却是笑了,挑衅道:“怎么,你不愿意?”
殊亦谌看上去有些迟疑,“不、我……我……我没有不同意,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并不放过他,往前走了一步,紧紧的盯着他,逼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呵,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想补偿我,这就是你的诚意?傻子都知道这世上做错了事要道歉要挨打,要偿还,怎么到了您殊少宗主这里,便不行了呢?”
“谢染,你别得寸进尺!”殊亦谌看着我,还未回复我这句话,他身后的那两个护法就开了口。两人紧紧拉着殊亦谌,紧张的盯着我,生怕我再说出一些刺激殊亦谌的话,也担心殊亦谌真听我的话去当合欢骨,“少宗主,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看着有些后悔,像是为什么之前没有拦住殊亦谌往这边走。仙云宗和合欢宗的方向并不相同,看来他们之前以为殊亦谌是有别的计划,却不想他的计划是来找我。
看得我几乎笑出来。
其他仙云宗的弟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踟蹰的站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殊亦谌和他的两个护法。仙云宗的弟子倒是和长明山的不同,他们不像林奇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殊亦谌那边,而是会权衡思考。
这个我倒能理解,因为仙云宗的炉鼎和其他宗门的不同,殊亦谌身边的炉鼎大多都是自己愿意去的,为了置换资源。所以在他们看来,炉鼎不就是那么回事,是他们自愿的,那么便不能怪别人。
但不同是,他们又知道我这个炉鼎是被长明山送来的,所以可能我不是自愿的。而这几年,殊亦谌发疯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中,或许就是因为这般,他们不敢对我随意动手吧。
既然如此,我对仙云宗的这些弟子也不会如长明山的弟子一般,只要他们不招惹我,并且说一些令我不乐意的话,那么我也不会找他们的不自在。于是,我的主要目光还是在殊亦谌和他的那两护卫身上。
“怎么,还没考虑好?”因殊亦谌还是没说话,那两护卫又拉不动他,于是我便就又开口了,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哈哈,堂堂仙云宗的少宗主也不过如此嘛,行,你不答应那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我视线!”
说完,我便转身就走。这会儿金柳和牙应当已经带着弟子们藏了起来,我现在离开,殊亦谌他们肯定找不见。哎!早知跟着我的人是殊亦谌,我就不该让他们走,而是留下来,看看有我和牙在,这殊亦谌还敢不敢这般放肆。
我转身欲走,殊亦谌终于像是回过了神般,用力的叫住我,“谢染,别走!”
我驻足,侧首,“殊少宗主改变主意了?”
殊亦谌咽了咽口水,死死的盯着我,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脸上,说:“谢染,你是不是已经杀了岳博贺?外面盛传岳博贺是你杀死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