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草丛足足有人小腿那么高，龙蛋藏在其中不刻意地找根本发现不了。
　　在这空档，一个学生来到宁初身边：“宁，你还记得我吗？我挑战过你一次……”
　　宁初偏头看他，觉得是有点熟悉，好像的确在竞技场碰见过，但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点头：“记得。”
　　学生听他这么说很激动，又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天我输得太快，有点丢人。”
　　他好歹是积分榜前二十，结果被宁初火速打败，灰溜溜地退场。
　　宁初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没事，一场对战而已。”
　　他平易近人的态度，更加给足学生勇气，他忍不住问宁初：“你是三年级的吧？你和巫斯……以前就认识吗？”
　　一年级不可能，除了巫斯不会再有第二个天赋近乎恐怖的人，二年级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谁火系天赋尤其突出的。
　　三年级的学生基本不再参与竞技场，但也有例外。
　　宁初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巫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问这么多干什么？”
　　学生立刻闭嘴，起身退开。
　　巫斯没有上前，说完那句话就只是默默站在宁初身后。
　　宁初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巫斯真的认识他一样。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巫斯脸上，巫斯和他对视片刻，转身带着身边的矮脚龙走了。
　　布莱几人藏好了龙蛋，一小队人继续出发。
　　沿路的魔兽越来越多，有高阶也有低阶，布莱他们没带抓捕魔兽的铁笼，以驱赶为主。
　　宁初比巫斯健谈一些，很快以新的身份与布莱熟悉起来，布莱对他同样好奇：“如果不是他们认出了你，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学生，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面具？”
　　宁初抬手摸了摸脸，随口道：“长得丑。”
　　布莱笑了笑没当真，又说道：“你和我曾经遇到的另一个学生很像……他也是兰斯学院，叫休宁。”
　　具体哪里像，布莱自己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两人的气质、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相似。
　　宁初不动声色：“休宁？没听说过。”
　　从他眼神余光里，侧后方的巫斯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中午时分，布莱安排众人停下休整和用午餐。
　　他准备充分，身上带着不少干粮和罐头，把几个学生的一起包了。
　　给宁初送罐头的时候，宁初摆摆手：“我不饿……”
　　布莱很坚持：“你一个人去那边吃，我们看不见你的脸。”
　　宁初只好接下来：“谢谢。”
　　三崽也饿着，他顺便给三崽也喂点吃的。
　　宁初拿着干粮和罐头独自走到远处，确认附近没人，摘下脸上的面具。
　　三崽从衣物里钻出来，它这一路憋了好久，终于能透透气了。
　　宁初从商城买了兔子肉，放在干净的石块上。
　　他打开干粮咬了一口：“不知道小五有没有好好吃饭。”
　　正在啃兔肉的三崽动作顿了顿，接着低头继续啃。
　　一只兔子肉很快被三崽独自消灭，宁初给它擦擦爪子和嘴，把它塞进衣服里藏好。
　　他戴上面具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在原地停下。
　　宁初眼尖，远远看见远处一截龙尾巴露了出来，他快步走近，果然是巫斯和他的矮脚龙。
　　巫斯被宁初发现了也不躲，抬眼看他。
　　宁初冷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巫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轻微皱了下眉，没有答话。
　　他的确是循着气息找过来的，宁初刚才去吃东西，他担心那两个学生会过来偷看，于是守在这里。
　　见巫斯不答，宁初态度似乎稍有缓解，又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巫斯一时猜不透宁初这么问的目的，但他不擅长撒谎，启唇道：“休宁。”
　　他知道自己人形的时候对宁初过于关注，一定会被他察觉，正好用这事来掩盖他另一个身份。
　　宁初摘下面具，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巫斯又答不上来，默默靠着树干不说话。
　　他依旧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宁初却觉得他周身的气质不再冷冰冰的。
　　宁初重新戴好面具，压低声音：“算了……不要告诉别人。”
　　巫斯看着他动作，突然主动出声问：“为什么要说自己丑？”
　　他脸上表情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似乎……真的在困惑这件事情。
　　“……”宁初抱紧外套，“不为什么，说着玩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朝布莱等人的方向走去，回到小队中。
　　巫斯还靠在树干上，又恢复往日的冷漠与生人勿近。
　　他低头轻轻拉开外套，抬起的右手上拿着几根燕麦草。
　　五崽从口袋里探头出来，张口咬住燕麦草。


第16章
　　宁初回到队伍里不久，巫斯也带着矮脚龙回来，几人收拾了东西重新出发。
　　确认巫斯知道自己是谁后，宁初开始回想，他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他在竞技场一直很谨慎，确认周围没人才会从后台进入，换好衣物戴上面具再出来。
　　并且契约服务里的灵敏值，他一直开得比较高，如果有人靠近，他应当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除非巫斯的天赋和实力，在开了灵敏值的宁初之上。
　　巫斯也才一年级，不过听说入学时年纪比同级学生稍大一点，天赋近乎恐怖，没人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
　　而且，他还有一条龙作为契约兽。
　　契约服务里的所有可以调节的值，并没有写明这些比例占结契对象的多少，宁初拉到100%，可能只有一只稀有龙的一半能力。
　　巫斯神秘且深不可测，积分榜高居第一……那他上次为什么认输？
　　难不成在认输之前，他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呢？
　　宁初脑子越想越混乱，他偏头朝落在后方的巫斯看了一眼，决定直接问问他。
　　他放慢脚步，与巫斯并肩走在一起，低声道：“你上次为什么要认输？”
　　巫斯动了动唇，漆黑的眸子微垂：“不想和你打。”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宁初追问：“为什么？”
　　巫斯不说话。
　　宁初面具下的表情纠结：“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他只顾着问巫斯没注意脚下，巫斯抓住他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带。
　　“看路。”巫斯收回手，整理了一下敞开的外套。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仿佛没听见刚才的问题，宁初觉得和这人简直没办法正常沟通，转头走开。
　　巫斯隔着外套摸了摸口袋里的小五，望向宁初的背影。
　　他在生气？巫斯眉间皱起一点轻微的痕迹。
　　作为人类果然麻烦，他原形的时候，宁初从不会这样。
　　他脸色越发冷淡，低头将视线转向矮脚龙。
　　矮脚龙得到他的授意，往宁初所在的位置靠近。
　　宁初果然不排斥矮脚龙，发现它突然来到自己身边，还伸手碰了碰它的龙角。
　　矮脚龙聪明且非常温顺，宁初还挺喜欢它的，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自己。
　　宁初的储物袋里还装着几个核桃，是上次抽到和巫斯对战，提前准备了结果没用上的。
　　他拿出核桃，悄悄给矮脚龙喂了一个。
　　巫斯看似目不斜视，实际一直关注着宁初和矮脚龙，这时候他外套边缘露出一截小小的爪子。
　　五崽刚才听见宁初的声音还很开心，结果没多久他就走开了，气息也逐渐远离。
　　它实在忍不住，扒着外套探头出来，想看一下宁初在干什么，结果正好看见宁初给矮脚龙喂核桃的一幕。
　　五崽失落不已，又很羡慕，眼巴巴地望着。
　　它眼前突然一黑，巫斯伸手挡住了它的视线，轻轻把它按回口袋。
　　巫斯不太熟练地摸摸五崽的圆下巴，安抚道：[听话，很快就能回去了。]
　　五崽也有些困了，无声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缩回口袋将自己团成一团。
　　给矮脚龙喂完核桃，宁初来到布莱身边和他搭话，询问附近魔兽的情况。
　　“现在人手不足，到处都需要支援，”布莱说道，“往北的居民区更多，所以大部分人都先去了那边，昨天还听说有龙群攻击普通民众，伤了不少人。”
　　一旁有个学生摇着头叹息：“要不是魔龙烧了谜都森林，哪会有这些事。”
　　宁初手上的外套发紧，他及时按住，轻轻拍了拍。
　　布莱淡声道：“前段时间火龙的确在谜都森林出现过，但这件事，不一定是它做的。”
　　这话一说，连巫斯都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这人。
　　学生不解：“不是它还能有谁？”
　　“我曾遇到过火龙两次，就在谜都森林中，”回忆起那时处于愤怒当中的赤焰龙，布莱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它若想烧毁森林，早就动手了。”
　　布莱有自己的想法与判断，虽然自己差一点就死在这只巨龙的爪下，但他觉得赤焰龙绝不会放火烧山，这事有些蹊跷。
　　布莱在几个佣兵团的人当中明显地位最高，两个学生对他的话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宁初心里感概，没想到还有人相信不是三崽干的，三崽此时趴在他手臂上一动不动，偶尔轻微晃动一下尾巴。
　　宁初继续问布莱：“我还看见了教会的人，他们也在帮忙？”
　　闻言布莱的神色收敛，似乎不想提这个。
　　但他和宁初聊的不错，对他没什么防备，且实在憋不住，冷笑了一声。
　　布莱低声道：“教会？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罢了。”
　　宁初和布莱曾有过短时间的相处，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种评价。
　　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碍于周围人太多，没有继续问下去。
　　中途为了避免多事，宁初趁落在众人后方的时候把外套穿上，将三崽藏进外套内侧，不然老是把衣服拿在手里，看着怪怪的。
　　他整理好外套，突然发现巫斯的装束和他很像。
　　都是差不多款式的外套，袖口和身上都很宽松。
　　宁初只多看了一眼，没往别的地方想。
　　很快一天过去，天色将暗，一队人准备各自回去。
　　布莱还是以前遇见宁初时的个性，非要把几个学生送到校门口。
　　他带的下属中有一位的契约兽是一只大型铁蹄象，背上可以多坐三个人。
　　正好巫斯有自己的龙，于是宁初和其他两个学生乘坐铁蹄象，这样四个学生都能尽快回学院。
　　巫斯看着宁初坐上铁蹄象，又看了看身边的矮脚龙，最终没有阻止，独自站上矮脚龙的脊背。
　　铁蹄象体型笨重，前进的速度较慢，巫斯的矮脚龙隔着一段距离慢慢飞在后面。
　　宁初的情况特殊，晚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他不想戴着面具进学校被围观，于是在即将抵达学院前，宁初称自己还有点事，中途独自离开。
　　他下了象背，巫斯见状也停了下来。
　　这附近没别人，等铁蹄象载着另外两个学生离开后，宁初直接摘下了面具，看向朝自己走近的巫斯。
　　宁初原本还在想，这人是不是想和他同路。
　　然而巫斯只是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件银灰色的校服外套。
　　他一言不发，将校服扔给宁初，随后站上矮脚龙离开。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巫斯与矮脚龙的背影越来越远，宁初手上拿着外套有些懵。
　　应该……是不想他暴露的意思吧？毕竟就算没有面具，他穿着这身衣服被今天的两个学生撞见，也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
　　三崽钻出来蹲在宁初肩膀，隔空嗅了嗅宁初手里的衣物。
　　校服都是根据学生们各自报的尺码定做的，巫斯的这一件宁初穿着稍微大了一点点，但不影响。
　　他整理好衣服，才朝学院的方向走。
　　—
　　宿舍内，博文刚回来不久，拿了睡衣去洗澡。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小黑龙从窗台出现。
　　它口中叼住一只小绿龙的后颈，一路飞进宁初的床铺。
　　宁初回到宿舍，第一时间看看五崽。
　　他拉开床帘，小黑龙和五崽排成一排蹲在床上，五崽知道宿舍里还有别人，极轻地“唔”一声，朝宁初奔来。
　　它背后又薄又小的龙翼颤巍巍张开了一点点，又恢复了原样，扒着宁初的袖子往上爬。
　　宁初关好床帘，抱住五崽靠在床头。
　　他摸着五崽小小的龙角，悄声问：“在家听不听话？有没有好好吃饭？”
　　五崽重重地点头，宁初勾起唇角，在它额头亲一下。
　　等了一天终于能见到宁初，五崽开心过后，就想起白天看见宁初给别的龙喂东西的事。
　　它有一点点不高兴，而且因为巫斯不让它和宁初见面，连带着也生了巫斯的气。
　　五崽挣脱宁初的手，趴在他身上换了个方向，用尾巴对着他。
　　宁初敏锐地察觉到，轻轻戳了一下它的尾巴尖：“嗯？”
　　小黑龙此时飞了过来，宁初是半靠在床边的姿势，它蹲在宁初锁骨下方的位置，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宁初：“？”
　　怎么感觉出去了一天，这两只小龙崽都有点怪怪的。
　　宁初摸摸小黑龙的龙角，小黑龙安静趴在他身上。
　　像三崽那样打滚露肚皮的事它做不来，它矜持地仰起头，嗅了嗅宁初的指尖，往前挪动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