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一般。”方晏初随手把那块石头交给季千山,“——拿着玩吧——这块石头被东海之精泡过,你这石头是从哪儿来的?”
“国外的赌石市场上。”
事情还要说回季千山刚进山门那天,孔渠收到了自家员工发来的信息,说他想要的东西找到踪迹了。
孔渠手底下开着一个国际连锁酒店,主要是为了方便找东西,其次是方晏初一力提议并为酒店提供了不少财力物力上的支援。他招来了海量员工,每个人都配了一个灵气探测仪,以考察市场的名义广撒网,在世界范围内寻找带有大量灵气的物品。
他甚至赞助了十几支专业的极限运动和冒险者队伍,无论是高山还是海底,南极还是北极,有人作死的地方就有孔雀标志。
发来信息的员工当时正在国外度假,孔渠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地方,发现他们家员工正跟赌石场老板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俨然下一秒就要跳槽走人。
他赶紧上去表明身份,结果人家赌石场老板哈哈一笑,拍着自家员工的肩膀道:“我弟弟在国内多亏你照顾了。”
就这样,孔渠兵不血刃地搞到了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石头,还收获了一个富二代员工。
“这块石头也就花了三千块钱,倒是在他们赌石场玩了两把花了三百万。”孔渠锤了锤手心,“我当时没好意思挑最好的石头开,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放好石头,最好的那个也就一丢丢灵气,开了也赚不了,怪不得小张他哥让我随便挑呢。”
“嗯。”方晏初对他的富二代员工和三百万不感兴趣,他对那块蓝色石头很感兴趣,“这石头是有东海之精的气息无疑了,只是东海之精的位置恐怕还需要再找找。它流出去也有上万年了,恐怕也修出了灵智,寻常人不能捕捉。”
“那我们就去国外找吧!”孔渠志得意满,高高举了下手,“想跟我一起出国玩的举手!——你们怎么不举啊?”
“……”
季千山小声道:“我没有护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时代变了。
第二十章
(二十)
“我哥去见一个朋友,委屈您几位先在这儿等等了。”
孔渠的富二代员工小张引着孔渠三个人走近一扇门,一边推开细密的珠帘一边跟他身后的方晏初搭话道:“方先生从国内来一路辛苦了。”
“他不辛苦,我辛苦。”落后一步的孔渠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自家员工一眼,心说你小子有所不知,这两位大爷的护照都是我办的。
方晏初倒是出过国,奈何他当时是为了还一个人情跟着国家领导人出访,哪儿用得着护照啊。再往前,方晏初常出国那会儿还没有护照这个玩意呢。
才上户口上了几个月的季千山更是不一般了,愣是被出入境管理窗口的工作人员扣着问了十分钟,才勉强盖上章。
孔渠忙前忙后地帮他们办完了证件,还得负责买机票、联系对接,要不是方晏初坚决反对,他能把收拾行李也一并包揽了。
富二代小张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他本来找工作就是找着玩的,一看孔渠这儿包吃包住还随便出差立刻就扎下根来,打定了主意要在孔渠这个冤大头这儿干到死。这回专门守在家里就是为了给他们家冤大头老板开门来的。
“我听说方先生对风水堪舆颇有研究,您看看我们这儿怎么样?”他颇为自豪地推开了大门,指点着硕大的院子给方晏初引路,“据我哥说这个院子光设计就花了六百万呢。”
小张从小就出生在商人家庭,家中做玉石买卖的。
一般来说人越有钱就越迷信,他们家也不例外,对自家院子的风水局特别讲究,小张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
他最开始入职孔渠的酒店的时候就一个感觉——讲究。
不仅是装修用料上的讲究,整个建筑的布局、小格局的使用甚至包括颜色的搭配都别具匠心,令人感到一阵舒适之风扑面而来。聚财生财的格局运用得不动声色,不但做到了风水收益上的最大化,而且还不让人觉得反感。
原来小张自己家那个聚财的水渠格局管用是挺管用的,就是太难看,求财之心隔着二里地就能看见。
后来小张特别留意了一下每个酒店的设计师,你别说,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酒店的设计师和设计风格都不尽相同,但是设计团队的最后总有同一个名字的出现。
特别鸣谢:方先生。
这个名字指向性不强,中国姓方的人里怎么不得有个几百万,谁知道这个方先生是哪个方先生呢?
孔渠这次找他可算是把这个神神秘秘的“方先生”送上门来了。小张看见方晏初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那个方先生了。
要说他们老板孔渠身上的气质就够独特了,一看就知道贵气十足,就算脾气稍微有一点急躁也是可爱可敬的。
孔渠身后跟的那个小孩儿气质更特别,脸上看着笑眯眯的,但是眼里没有笑意。小张走在他身边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一把刀藏在那个笑容底下,随时都能抽出来伤人似的。
只有方晏初,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这种惧怕跟面对季千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季千山的可怕是令人觉得危险,方晏初令人觉得威严。
像庙里的菩萨。
小张一边快两步绕过抄手游廊,一边指了指游廊外介绍道:“这是锦鲤池,里面养了几十只锦鲤,各个价值不菲,都是我哥的那些生意伙伴送的。——穿过走道前面就是正厅了,我哥存了好些好茶没喝呢,方先生习惯喝什么?”
“不必了。”季千山本来被孔渠隔在身后,他还抱着猫不太方便往前挤,但是这会儿凑了上来,不算很礼貌地拒绝了小张,“我给师父带茶了。”
他挤上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连个包都没有,孔渠记得他背着个包来着,下意识地问道:“你的茶放哪儿了?”
“小黑猫拿着呢。”季千山往旁边一指,只见小黑猫脖子上拖着一个黑色书包,一边在游廊扶手上灵活地跳跃一边对着锦鲤池作势下扑。
一池子锦鲤在水里游的正欢,小黑猫的影子投射在水里,看着水里的鱼,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那个……”小张有些担忧,“这只猫不吃鱼吧?”
“?”还没等季千山和方晏初反应呢,孔渠先冒出了一个问号,心说自己这个富二代员工有点傻,“哪有猫不吃鱼的?”
“它确实不吃。”方晏初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只大摇大摆的猫猫,“它那不是在看鱼。”
“那是?”
季千山紧跟在方晏初身后走了进去,从小黑猫身上摘下自己的书包,随手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放在桌上:“他在看水池底下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小张有经验了,他们家之前来的那些“大师”就是这样,先是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然后隐晦地说出一些问题,目的就是让他们产生恐惧感然后继续追问下去。
小张顺其自然地接了下去:“我们家水池底下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没有。”季千山自如地抄起水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从玻璃瓶里挑了两片叶子冲了杯茶,捧到方晏初面前,“——师父喝水。”
这个小张也有经验啊,凡是风水师父说“没有”那一定就是“有”,风水师越是沉着冷静就说明事情越大。
“小先生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要是我们家的风水局出了什么问题您尽管提,我们能改的一定尽量改。”
“那好啊,”季千山封上玻璃瓶随口答道,“先把池塘地下的死尸起出来吧。”
“妈耶。”小张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们家虽说迷信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他哥平时见着只老鼠都怕的不行,怎么会搞出死尸来。他赶紧扶住桌子角,神色急切地望向孔渠,“老板,你帮我跟方先生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想起我来了?”孔渠吹了吹额发,一点通红的魔印在额发间半隐半露,“晚了点吧?”
“不晚不晚,老板我还能再给你打最起码三十年工,回头你和方先生在我哥那儿玩儿不花钱怎么样?”
小张的抱大腿姿势摆的很是不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动了孔渠,孔渠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千山啊,你跟小张说说吧。”
他前辈高人的范儿起得不比小张的抱大腿姿势差,但是季千山连头都没回一下,专心致志地凑到方晏初那儿,把自己的手举到眼前,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师父,你看我的手,都划破了。”
孔渠用他禽类8.0的视力发誓,季千山手上的伤口最多也就两毫米,连血都没怎么见着,再晚说两分钟估计自己就好了。
“嗯。”偏偏方晏初还认真地垂下眼睛,从他那细腻的手上找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然后十分关切地问,“疼吗?”
季千山一听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了,捧着那个袖珍伤口拉长了声音:“可——疼了。”
“找个医院看看吗?”
“去医院要花好多钱的。”乖巧地摇摇头,季千山撒娇还不忘给周几道上眼药,“咱们出门之前周掌门给的钱不多,咱们得省着花。师父给我吹吹就好了。”
这师徒俩玩的什么师徒情深play?
孔渠一边可怜周几道一边揉了两下被伤害的眼睛,很有眼色地不上前打扰。季千山这小子两三个月之前还跪在山门前呢,这才多久就变成方晏初的亲亲徒弟了,搞不好以后还能更进一步。
就季千山这小心眼的妖妃样儿,谁得罪他谁倒霉。
但是总有人不太会看气氛,小张一听说方晏初没钱了,连连说道:“方先生和……季先生的花销我们家都可以报销!只要您告诉我,我们家锦鲤池底下埋着什么东西就行了。”
“那就打扰张先生了。”方晏初也没有出门要自己花钱的觉悟,你见过随手带二百块钱现金的圣人吗?
“那我们家……”
“方才是千山开玩笑的。”方晏初佯作嗔怒地在季千山头上点了点,对外还是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千山年纪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千山。”
“不怪罪不怪罪。”
“贵府风水格局做得很好,就算是我出手也不会做的更好了。”方晏初先捧着小张夸了夸,“锦鲤池子是神来一笔,院子西侧本不宜布置水池,易成死水之象。但贵府西侧一马平川,西来的煞气长驱直入,有这水池一挡便温和了许多。水池地下埋了一条金鲤鱼,更是聚财的象征。”
“喵~”小黑猫也舔舔爪子以示同意。他刚刚就是在看地底的金鲤鱼来着,上面的再贵也是凡间的鱼,能有什么好吃的。
“只是——”方晏初猛地转折道,“风水一学重在整体布局,大风水为先,小风水应为大风水让步。我看贵府在细节上追求精致,却是有些忽略了整体布局。”
他对房间的整体布局有些不满意,倒不是说不好,就是太精致的房间住起来不太舒服。
正说着,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咳咳,是谁在此大放厥词?”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爬山了,好累,累得我更新都忘了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来人一身布衣,脚底下踩着一双手工布鞋,单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稀疏花白的头发团在头顶扎了个发髻,发间横插着一根木头簪子。
这个打扮在国内的一大部分道观里都不太稀有,但是在这国外就显得有些少见了。
这位少见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戳着拐杖走到了门口,站在门槛外面立住了,先是沉声咳嗽了一下:“是张少纯小少爷吗?好久不见,您这是又请了什么人回来?”
这一路送过来,方晏初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张的名字,孔渠在他面前要么就叫小张,要么就叫小张的外国名字。
“嘿嘿。”在方晏初调侃的目光下,孔渠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他不是不知道小张的真名,就是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员工跟方晏初搭上关系。方晏初那可是天道圣人,跟天道站一边的,让天道记住真名能有什么好处?
欠人最好别欠钱,欠天道……最好别欠天道任何东西,遇见了就躲着走。
“你倒是挺护短。”随口调侃一句,方晏初也算得上轻拿轻放了。
“咱们这些人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跟天道的纠缠是解不开了。但我看小张挺干净的,”孔渠眯了眯眼睛,望着张晨光身后的一段距离,“他身上的因果线只有亲朋好友,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七世常人啊?”季千山看不见因果线,但也不妨碍他往前凑,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方晏初身边,感叹道,“那也挺不容易的。”
人生在世,真正能普普通通度过一生,既不与人结仇冤也不予人大恩德的人太少了。
更何况是七世呢?
说到底能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运气呢?
在场的一个天道圣人,一个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一个满身煞气的凶物同时发出感叹:普通,真是太困难了。
孔渠作为张少纯的直属老板,对自己的员工那一向是体恤有加,特别是小张还很有可能帮助自己找到东海之精,护得也更厉害一点:“所以啊,这么珍贵的人咱们就别把他往天道眼皮子底下送了吧?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