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的人离开之后，马修第一个变了脸色，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忍不住发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投资人这种把能抽出时间的人都叫过去迎接自己的行为，给幕后的人偷走人鱼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如果不是投资人他们哪敢一次打四条人鱼的主意……”
　　他们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现在这位投资人没什么用，连研究所被人插了这么多人进来，直到现在人鱼被带走了三条才让这件事暴露出来。
　　对于投资人的行为，研究所的人多少都有些怨言，尤其是现在，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之后。
　　在一群同事中，柏伊斯有些平静的表情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旁的人也注意到了这点：“柏伊斯，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生气？”
　　“s-37本来今天就是要送走的。”柏伊斯垂下眼，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其他实验组的人鱼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柏伊斯的话音落下之后，实验室里安静了片刻。
　　马修听着柏伊斯的话，觉得确实很有道理，研究所的几个组说白了都是竞争关系，西里尔教授他们的组内人鱼被送走之后，看上去确实比不上其他的实验组。
　　但是，现在另外几个组的人鱼都被偷走了，只剩下s-24。
　　“到时候提出来一起研究人鱼应该也不会拒绝吧？”一个研究员突然开口。
　　原本只有西里尔教授他们的组内实验被耽误，现在另外两个组的实验也因为人鱼的丢失也会受到影响。
　　“其实也无所谓。”在旁边听了一会的马修却突然笑了。
　　“前几天老师给我说过，很快新的人鱼就会送过来了。”
　　“但是新的人鱼不一定能送到我们组里……”
　　“投资人之前答应过老师。”马修说，“我们把s-37送过去，但是他们必须把接下来捕捉到的第一条人鱼送到我们组里。”
　　新的人鱼？
　　“已经有消息了吗？”
　　马修点头：“已经捕捉到了，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因为这条人鱼在被捕捉到之前就被确定了归属，所以并没有通知到整个负五层，只是告知了西里尔教授，而马修也从西里尔教授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柏伊斯听着马修他们开始讨论新的人鱼，有一些走神，研究所捕捉到新的人鱼的消息，到底要不要告诉安东尼……
　　……
　　柏伊斯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人，把实验室的门关上之后，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时间。
　　往常的这个时候，柏伊斯应该是刚吃完晚饭，然后带着给加西亚准备的食物去给他喂食。
　　但是柏伊斯下午刚塞了不少面包，现在并不想去食堂。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看过时间之后，柏伊斯的脚步朝着加西亚饲养室的方向移动。
　　直到把门禁卡拿出来，柏伊斯才反应过来，加西亚现在已经离开了，不在这里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推开了门。
　　大概是这段时间习惯了加西亚会在自己打开门的时候就浮在水面上等着，柏伊斯看着平静的池水有些不太习惯。
　　柏伊斯坐在升降台上，低头看着不远处的水池。
　　在最开始见到加西亚的时候，他好像也是安静地待在水底，像是知道那时候柏伊斯还对他存在着畏惧，所以自觉的保持着一人一人鱼之间的距离。
　　那时候的柏伊斯应该也想不到会和加西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甚至也因为加西亚而开始考虑到其他的人鱼。
　　柏伊斯在升降台上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嘴唇上传来干渴的感觉才起身。
　　一只手被他放进口袋里，碰到了一对小小的耳塞。
　　是最开始接手加西亚的饲养员任务时艾维送给柏伊斯的，但是在几个月之前，艾维就已经离开研究所了，加西亚在今天也会离开这里。
　　而柏伊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柏伊斯把口袋里的耳塞取出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水池，把那一对耳塞扔了进去，荡开一圈波纹又很快平静下来。
　　柏伊斯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像是对另一个人开口，又像是自言自语：“离开了是好事……”
　　他把口袋里剩下的东西也顺手掏了出来。
　　里面是几块糖，前段时间柏伊斯总是从同事那里蹭一些糖果零食，拿着去哄加西亚。
　　时间久了，同事们都以为柏伊斯喜欢，柏伊斯不好解释，只能默认了，把同事递过来的糖果收下。
　　但是因为加西亚现在不在了，所以柏伊斯把糖拿出来之后一时有些不知道该给谁。
　　柏伊斯剥开了糖纸，把糖果放进口中，淡淡的甜味在口中化开。
　　他想起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加西亚总是很热衷于和自己分享从自己手中得到的零食。
　　人鱼把剥开的糖果放在手心，递到他面前：“是甜的。”
　　柏伊斯眨了眨眼，把糖纸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
　　“确实是甜的……”


第62章
　　柏伊斯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见了马修,他一路跟着柏伊斯，边走边和他聊天，一直到两人走到柏伊斯的房间门口。
　　“听说你今天又去s-37的饲养室了？”
　　“你怎么知道的？”柏伊斯问他。
　　“刚刚在食堂的时候遇见其他组里的人，听他们说到的。”马修回答道。
　　柏伊斯去饲养室的事没有刻意想要隐瞒着谁,被人看见了也不是很意外。
　　“人鱼都不在了。”马修说着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不习惯？”
　　柏伊斯点了点头,他空余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加西亚的身上,加西亚离开之后,像是心里少了一部分一样。
　　“过几天就习惯了。”
　　“等过几天,新的人鱼送过来，你要是不习惯可以让老师把饲养员的红字留给你。”
　　“不了。”柏伊斯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觉得有加西亚一条人鱼就够了,现在还不想再负责另一条新的人鱼。
　　“你不是很喜欢人鱼？”马修挑了挑眉。
　　“是啊。”柏伊斯在其他人面前倒是能承认这个说法，虽然知道马修说的喜欢只是很单纯意义上的喜欢，但还是莫名有些脸热。
　　“这么多人鱼,哪能每一条都喜欢的过来。”
　　柏伊斯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门禁卡,低头准备开门进去。
　　柏伊斯把门推开一条缝,露一丝光亮从门缝中透了进去：“我先走了。”
　　室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滑动的声音，柏伊斯推门的动作一顿,原本隐约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而马修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见他还没推门进去，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扭过头对着柏伊斯挥了挥手：“我也走了。”
　　柏伊斯小心地推开门，室内静谧无声，但是他却有一种被人从黑暗中窥探着的错觉。
　　过了一会，房间内还没有动静,柏伊斯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有些迟疑地往室内迈了一步。
　　无事发生……
　　柏伊斯松了口气，刚转身准备把室内的灯打开，身后突然响起鳞片滑行的声音。
　　在柏伊斯碰到开关之前，一个人形生物率先压倒了他，顺便关上了门。
　　柏伊斯还没来得及惊慌，一条鱼尾熟练的缠在他身上。
　　“是我……”
　　柏伊斯原本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拍身上的人鱼。
　　“放开我，我去开个灯。”
　　灯光亮起，看着房间内的加西亚，柏伊斯脸上还是难免有些惊讶。
　　柏伊斯一直知道加西亚作为人鱼，身体比自己要大很多，但是因为实验室和饲养室都很空旷，所以不怎么能显现出来。
　　当加西亚出现在柏伊斯并不怎么宽裕的宿舍内时，原本大小适合单人居住的宿舍一下子就逼仄起来。
　　从柏伊斯的视线看过去，这一条人鱼几乎占据了自己小客厅空间的三分之一。
　　有些长的鱼尾委屈地绕开客厅内的凳子，因为见到柏伊斯有些高兴的晃了晃，但是又因为担心碰到桌子上的东西而不得不收起动作。
　　见到加西亚，柏伊斯内心飞快闪过一丝雀跃，很快又被更大的担忧所淹没。
　　借着灯光打量了加西亚一圈，发现他身上没有伤痕柏伊斯才松了口气，问起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
　　“外面有人守着。”所以加西亚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就在研究所等待机会。
　　这次安东尼他们规划的路线还是从通风管道走，反正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加西亚干脆直接潜进了柏伊斯的房间。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柏伊斯也还会回来，甚至由于他出色的听力，他还听见了柏伊斯和马修在门口的大部分对话。
　　“我听见你们说新来的人鱼？”加西亚皱起眉，“你要留在这里，养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就只有这些了_(:*?∠)_
　　我先睡啦，晚安


第63章
　　柏伊斯否认：“会有其他人负责的。”柏伊斯也没有再接手另一条人鱼的打算。
　　闻言,加西亚放松了一些，但是随即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你也没有离开吗？”柏伊斯之前让加西亚先离开研究所，同时还告诉他，自己在之后也会找机会离开研究所。
　　但是他现在仍然留在研究所,从加西亚刚刚听到的对话来看,柏伊斯甚至还和马修讨论了接下来的规划。
　　“你遇到了麻烦吗？”虽然听到了柏伊斯和马修的对话,但加西亚这时候还没有往柏伊斯是在欺骗自己这方面想过,而是怀疑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也是在途中遇到了意外的情况。
　　闻言,原本还有些纠结自己该寻找什么理由的柏伊斯顺着加西亚的话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因为警报所以研究所查的有些严格。”这确实也是事实,虽然柏伊斯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顺便离开研究所的想法。
　　柏伊斯盯着加西亚看了一会，暂时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安排这条人鱼，迟疑了片刻道：“明天我去找安东尼,看他有没有别的办法……”
　　安东尼他们看上去在研究所安排了不少人，柏伊斯准备从他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能够把人鱼送出去的办法。
　　柏伊斯想,加西亚总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柏伊斯刚提出这一点，加西亚就说：“我可以留在这里。”
　　加西亚在柏伊斯回来之前已经看过了整个宿舍的布局,虽然空间有限,但是加西亚对于这个充满了柏伊斯生活气息的小房间还是很有好感的。
　　“我可以就在这里，和你一起住。”加西亚说着,目光移到了柏伊斯的卧室门方向上。
　　柏伊斯的单人床自然是挤不下加西亚的鱼尾,所以加西亚把主意打到了柏伊斯的卧室地板上。
　　“等你找到机会了，我和你一起离开。”
　　柏伊斯看着加西亚眼中透出的期待，有些头疼。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要跟加西亚离开，加西亚估计不会离开研究所，但是柏伊斯确实是没有生出过要和他离开的想法。
　　柏伊斯还没有做好要和另一个种族的生物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两个人目标太大了，我去问问安东尼他们有没有别的办法。过段时间看守松了你先离开,等你离开之后我再找机会离开。”
　　柏伊斯说着看了加西亚一眼：“我后面离开，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处理。”
　　他试图跟加西亚讲道理，说服人鱼：“如果这次我也是在你前面走了，你现在在这里看到的人就不会是我。”
　　加西亚知道他说得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我成功离开了，你会来找我吗？”加西亚问。
　　柏伊斯睫毛颤了颤，但还是语气平稳地开口：“会的。”
　　大概是这个谎言在人鱼面前说过太多次了，所以柏伊斯再一次提起的时候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加西亚相信了他的承诺。
　　他开始提起另一个问题：“繁殖季快要到了。”
　　加西亚希望繁殖季的时候，柏伊斯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们能在繁殖季之前离开最好。
　　“我知道了。”柏伊斯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着去找安东尼，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最好是能在繁殖季把加西亚送出去。
　　……
　　然而安东尼他们也暂时没有办法。
　　“时间有点紧。”安东尼把桌上的台历转了半圈，在日期上划了一条线，“这么几天，研究所的人估计还没撤走，不如等这件事过了再说。”
　　柏伊斯原本也只是想问一下，安东尼这么说了也没有强求，就在人鱼逃离水池的第二天，就有一条人鱼被发现重新捉了回去。
　　虽然柏伊斯急着把加西亚送走，但是他更在意加西亚的安危，他好不容易逃离了水池，不必再作为一个实验体供人研究，柏伊斯不希望他再一次被研究所捉回去。
　　“那你们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他待一段时间吗？”柏伊斯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也没有。”安东尼摇头，其实也不是他们找不到暂时安置加西亚的地方，只是柏伊斯的要求太高了。
　　尽量要舒适，还要安全，安东尼看来看去，都比不上柏伊斯自己的宿舍。
　　他觉得，自己就算提出来了，对比之下，柏伊斯应该还是会选择把人鱼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干脆就不提了。